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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应该的应该的,不管世道怎么变,有些人总是要反动。”
“嗯,不错,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好,政府为老百姓做事,总要动几个人的蛋糕,惹几个人不高兴,咱不求全天下人都喜欢,只求有识之士能理解就好。”
乔吉忙点头,他自身也有所体会,从自由党时代他险些被揪出去枪毙,死里逃生,只好隐名埋姓躲起来当个工人,乖乖娶妻生子……可现在,大局已变,以魏德为首的自由党明显丧失战斗神、早被人控制,委员更迭,杜如松接管西区安保,安全部全面介入人口调查,乔吉就知道自己的时代又回来了。
然后,他仗着自己跟杜如松的关系,很快也填补了西区警察局局长这一空位。
“那个女人……”洛格的手指指在玻璃上,回头跟乔吉说:“我们认识。”
乔吉吓了一跳,当是说自己警局的人,这角落里的人向来不可小觑,站在那森森沉默了半天,忽然提了这么一句,定有深意。
乔吉立刻走上前顺着他的手指看,“哎呀”一声,拍拍脑袋又弯腰朝洛格行了个礼:“还是部长您记忆好!我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勾引多明克叛变的女人!”
洛格皱眉:“多明克本来就是个反社会分子,难道不是他诱拐了年轻女孩?”
“哦对对!”乔吉立刻改口:“反社会的都该死!这女人也是傻帽!听说她还跟那个自由党叛军法蓝混在一起……”
杜如松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风流的娘儿们,长得一对儿好奶子。”
洛格淡淡说:“自由党叛军法蓝是安全部头号要犯,任何相关信息和人犯都应立即转移安全部……你不是不知道吧?”
乔吉立刻回答:“我早就得到上级指示!部长,今天就把人和材料送到您那里!”
洛格终是绽出一个满意的笑,一旁的杜如松都看笑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洛格部长对女人感兴趣,今天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我不送点什么助助兴也不好……乔吉,你叫你手下把那女的好好伺候着,换身干净衣服再送去,听到没?”
乔吉听出玄机来,但又不敢瞎猜,只好低头哈腰忙应了。
洛格远远观着那女人,耳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心内却起了涟漪——看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她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回来得正好,正巧。





炽殖之地 枪决
九娣来不及跟好姐妹葛丽思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押进车里,一路送到了城区的国安部大厦。
几个警察先是给母子二人安排了一顿大餐,再为他们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新衣服和鞋子,这让九娣曾一度怀疑,他们这次公审的目的是要上刑场。
大楼内部各层之间都有严格的安保措施,每个进入者都要通过指纹、面部来认证身份,最后只有内部工作人员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工作区的门,不同楼层之间也不能互通,顶楼更是机关要地,九娣刚从电梯出来,就碰见几个安保人员过来搜她的身,因此,小孩也成了检查的一部分。
小孩已经累了,趴在她怀里熟睡,这时冷不丁换了怀抱,他不适,眼还没睁开来眉毛就揪在一起了。
九娣护子心切,急忙夺过孩子安抚,这时有个秘书助理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做了个请的动作,九娣这才注意到前面还有道门。
门是一道暗门,不仔细看以为是墙壁,九娣一跨进去就发现那个男人就坐在正中央,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脚桌边摆了一瓶酒,两只杯子,仿佛就在等她来。
九娣走近,一眼认出了他,心下一颤,不知为什么,就像是认识他很久了似的。
男人身后的玻璃窗外是俯瞰半个岛屿的风景,可见浸在黑暗里的海,密室封闭,如半岛环抱,但一面投影壁却显示出监视大厦各个角落的视角,九娣的身影映在中央位置,镜头忽然放大,她看见自己的脸,本能地吓了一跳。
“你一定很累了吧?”
他没看她,只是盯着屏幕,冰冷发问。
九娣皱眉,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你坐。”
这句命令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
九娣坐过去,离他近到可以看到他一折不皱的黑色西服和渐深的眉间纹,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轻扫一周——她很少穿红,倒是偏偏今天的新衣服是件水红色连衣裙,和上次红袍子有点像。
但男人却比上次看起来更严肃、更锐利,手上没有套手套,但长指揽杯,指节分明,就是这手指——她忘不了!往日的回忆历历在目,九娣不由地浑身一抖,心里发怵。
但她并不知道,这已经是洛格近年来最温柔的目光了。
他沉默地倒酒,递她一杯,她也不敢不接,接了更不敢喝。
“恭喜你。”他抿了一口酒,看向她身边熟睡的小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九娣没反应过来。
“有了这东西,你就拿到了死金牌。”
九娣噎住。
洛格挑眉:“难道不是吗?做个瓜娲国的女人多好,只要有个孩子就能一生吃穿不愁,哪怕犯了天大的错都不会要命。”
九娣冷冷讥笑:“是啊,我等屁民就该感恩戴德,元首万岁。”
洛格点头:“这才像个样子,人总要走几道歧路才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能干点什么。”
“但我是特殊案例对吧?” 九娣忽然转过脸正对着他说:“要不我也不能来这里公审吧?”
洛格表情寡淡,但目光却流露一丝激赏:“确实是个很特殊的案子,不过,你是被自由党叛军多明克诱拐强奸的,接着你为了国家繁殖使命,生下了孩子,又被二号叛军法蓝囚禁了几年,现在是国家及时解救了你和小孩,你是受了旧社会的迫害,你与自由党不共戴天,你是新社会的新女性。”
九娣听出意思来,这就是国安部对她这个案子的最终定性。
“可是部长大人,您当初可审过我的私会罪,你也知道我是犯了恋爱罪,我爱过多明克,我爱……”
“闭嘴!”洛格捏紧杯子,瞪她一眼,不敢相信这几年她可真是一点没变。
九娣重新抬起眼睛看他,他的目光黑洞洞,沉幽幽,看不透,好像越看越只能见到自己——一个红衣女子冷冷回视,平静的水里如藏火焰。
“你这么说,反而白白牺牲了他。”
“谁?”
“你说谁?当然是那个没脸的废物。”
“法蓝?”
“没人告诉你吗?我们今天下午就已经抓捕了他并且当场枪决了他。”
九娣迟迟不语,瞪着眼睛看洛格。
洛格抿了口酒,嘴角微扬,瞟了她一眼:“这次处决的是自由党重要人物,所以你这案子确实是轰动,国安部不得不公审,但是,你很幸运。”
洛格没说完下半句,饮尽杯中酒,微熏微醉,他此生从来没有这么放松。
九娣喃喃喏喏:“不可能……你们怎么……他不会……”
“你还不死心?呵呵,傻妹子……”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懒得改了,索性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托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看她。
女人黑瞳中也有个自己,年岁愈长,二人愈相似,眉眼,鼻子,嘴巴,尤其侧过脸时,由下巴延展到眉骨,二人线条硬冷,一笔不废,似是仅用一把刀便一气呵成的雕刻神作。
洛格把玩这张脸,不知讶异里有几分喜,几分惧,他开始困惑人类基因的密码,想到瓜娲国亘古不变的繁殖崇拜,手掌不由地下移,捏住她的脖子。
胎育便是人性的开端,头胎的利己从成为受卵便开始,侵略、掠夺、吸干母体所有最好的资源来成就自己,甚至要在出生时以毁坏母体来达到扼杀下一个胎儿的目的,本质就是生命要搏最大的关注和养分来成长。
同根生,枝连枝,是竞争也是共存亡。
九娣窒息憋闷,胸腔欲裂,却不做一声挣扎呼救,瞪着男人,好像一场对赌。
终于,洛格松了手,脸上戏谑一笑,不知笑自己还是笑这傻妹妹,往后仰去,从脚边桌上拿起遥控轻触,墙壁上的屏幕立即换了一个画面,九娣扭头看,那是一段视频拍摄——
画面上一个戴白色面具的男子被众人反扣上了手拷,像个被押解的恐怖分子,四周是人们跑动的脚步和说话的嘈杂,镜头摇晃,天地颠倒。
忽见一根黑色枪管抵在面具人的太阳心上,毫无准备,砰的一声巨响。
九娣惊叫捂头,孩子也适时地在身边哇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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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竟然没完结,这周肯定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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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特殊节目
自由党最后一支军队缴械投降,前线打了六年的战争终于结束,瓜娲国实现了全面解放!
烟花四绽,钟声鸣响,人民广场灯火辉煌,赞歌飘扬,人人举着瓜娲国的国旗高呼——元首万岁!瓜娲国万岁!
广播里的高亢演讲也在广而播之——
“伟大的国家永远属于伟大的人民,让我们庆祝这一伟大的胜利!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犯过错,走过弯路,但从今往后,我们将迎接新的时代,实现我们瓜娲国的民族大团结!”
声音从广场延伸到西区的各个角落,再蔓延到东区,南区,北区,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悦里,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分歧,没有冲撞,没有分裂……
国安部顶楼一间暗门的房间里,有个女人靠在落地窗边俯视全城,面无表情。
墙壁一角开了一扇窗,不知通向何处,但总有一台ai机器人准点推进食盘,并发出机械声音:“您好,这是您的晚饭时间。”
女人默然。
饭盘自动平移到墙壁的卓台上,机器人关上窗,房间恢复寂静,女人还是没动。
这也是她被软禁的第叁个年头了。
房间设备均是数字化自动操控,只是操控权不在她手里。
她唯有吃喝拉撒的自由,除此之外,她就得对着这个偌大的密闭空间,除了可以看读书架的书就是看屏幕上滚动的瓜娲国新闻和忆苦思甜节目。
实在没兴趣,还可以躺在房间的床上睡去,床上有张垫子和枕头,都很软,她开始还睡不惯,总落枕,后来她觉得长期待在温室里,不见太阳,垫子枕头长了虫,于是写了条子递到窗边的机器人的餐盘里,机器人竟然读懂了,这才每晚开始给递她一条床单、毛巾、小毛毯……
直到那个不常有的节目也有了,她的要求才渐渐没那么难满足,要什么,都给。
她知道,今天它又来了。
男人总是在半夜时候来,走路悄无声息,连密码门关阖都听不到。
他身上有特别的香水,不是俗气的花香或水果香,是种混杂海潮气的木香,接近时,那种气味便淹过手指,向她扑抓,她不躲也不藏,只看着男人,看他眼窝里簇拥乌压睫影,嘴唇皱起一道薄棱,有了中年男人疲沓沓的神情,有时他额前青筋微起,对她下了狠手,也是抿着嘴,瞪红眼,狠咽,暴戾又冷冽。
女人终是逃不掉被瓜分、被强占的资源化命运。
“九娣……”
洛格喝了点酒,忽然从背后唤她,女人倒听得心惊肉跳。
他念她名字,准没好事。
洛格松开军服上头紧系的衣领,坐在床上向后仰靠,乜斜着窗口人问:“难道你不好奇外面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吗?”
女人不语。
“和平,平等,团结,全民奋斗……难道这些都不比虚无缥缈且毫无实际意义的自由更重要吗?”洛格冷淡回目光,又说:“更重要的是,我们结束了动乱、战争和无谓的争执,一心搞发展和建设,给老百姓造福祉,这些难道不比那些自由党那些只会说漂亮话更有力?”
九娣抚了抚长发——她头发已经长到快拖到地上,懒得管,甚至都不嫌扰人了,嘴角习惯性地挑起,好像想到什么,烟光十色,点亮她黑沉沉的眼。
洛格忽然不耐烦,低吼一声:“过来!”
对了,她还有支配身体的自由。
如果,还有。
洛格见她迟迟不动,腾地站起来,走过去,一把薅住她头发,她嗯呀一声身子软了,由他扯到跟前去——他的气味漫天飘,掩盖了饭香。
“你笑什么?你觉得很好笑吗?”
“笑也不准许吗?”九娣轻轻回答,“思想可以定罪,但永远不能被审查。”
洛格箍住她的脖子把人拖到窗口,指着窗外说:“你还不明白吗?你看看那些人,他们有思想吗?他们值得吗?他们配吗?”
九娣双手趴在窗户结实的玻璃上,喘息间,天地一片茫茫。
洛格松了松力气,但手还贴在她后背:“但他们活着,活着,繁衍,生存……人们从来不明白,只有被法律和规则约束的自由才是自由,人人都是奴隶,人人也皆自由。”
九娣冷笑:“那法哪门子律?谁又来规这个则?”
“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诉求就可成法,成规!如果大家反抗专制极权,就该反抗打砸抢和强奸的暴力,如果大家反抗思想审查就该反抗狂欢新酒令,如果你向往真自由真民主,那又为什么不赞成多数人的诉求和自由?你听,你看!这就是人们的呼声,人们的诉求!大家想要安定,想要和平!”
九娣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她向来不是个能言会道的人,更不是那种能同人辩理的人,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大道理,她既不想要替自由党辩护,又不想妥协眼前这个人,只是缓缓下降,直至蹲缩到底,反复自语:“人人都是奴隶,人人也皆自由……”
“我们,不能死,我们这个族群,这个国家不能亡,生命不能灭,血与根不能断……你的孩子,也是一样,他不属于你,他属于国家,属于人民。”
洛格按着她的头,往下按,按到他的腿间,另一只手解开皮带,低头看她扬起苍白的脸。
香气洒开去,冰凉的指尖划过下巴,手掌轻握,他抬起头来,看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圈套着光圈,一环环地上,再一环环地下。
洛格只觉脊柱一阵酥麻,有一瞬间,眼睛轻闭,遁入虚无。
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说的秘密是,在升迁安全部部长那一年,他曾借着人口普查的机会在错综杂乱的dna仓库里追溯了自己的血缘宗谱,并在这几年的私下调查中锁定了那个疑似母亲者,尤其在后来的秘密监视中,他尤其发现,自己的脸与那个嫌疑者呈现惊人的相似,他便可以断定自己的全部猜测。
母亲……母亲……
他好像又闻到了在狭窄空间里散发的乳香,女人泫然泪下,抬起哭肿的眼睛,一脸凄迷。
洛格再低头,见处处是凌乱泪痕,处处是唇瓣红肿,乌发垂斜,细溜溜的胳膊扶着他,乳窝波光,炽热氤氲,半含半吞,
晶丝拉长——长不过一声叹息。
他全涌出来,觉出自己的眼角竟也有些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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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再为自由战
卢琳扶着残弱的老人,身上还背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后面拄拐的女子也和几个老人家搀扶着,就这样,大家互相帮忙,一路弱者托着更弱者,艰难地往前走。
天彻底黑下来,墓碑却在前头白光荧荧,好像召唤这些被新社会淘汰下的人。
在坟头前拜一拜,动手挖坑,老人们挖不动,就年轻人挖,都没吃东西,冷风一吹,呜咽难忍,一个个啜泣起来。
老人反倒想得开了,坐在石头上叹气,哎,挖到能埋过胸口就行,人憋也憋死了。
年轻人一听更要哭,一个人出了声,另一个也要陪,哇哩哇啦哭了一片。
山另一侧的人还没看清,就听着鬼哭狼嚎,吓得都不敢挪步,只隔了老远拿手电筒晃着喊:“喂喂!前头的!是人是鬼?”
卢琳耳朵尖,跳起来朝对面大喊:“我们是人!我们是人!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吧!”
一帮老弱病残虽不知什么情况,但也都跟着哭喊:“救救啊救救!”
脚步凌乱细碎,轰轰拉拉,不止一个人,光渐大,人头涌动,卢琳拍着旁边拄拐的女子:“看!他们是好多人!”
那来者穿得破破烂烂,扛枪挂弹,像一队打散的自由党部队,后面还拖了一小队沿路捡来的各种逃犯、难民和各路跑路的商贩、农民和学生,男女老少,背铺盖,驮锅碗瓢盆,孩子哭,大人吵,像热热闹闹要去赶集似的。
卢琳跳着叫,挥手,欢笑,像堕入至暗罅隙中遇见一道光,忽然笑着笑着就哭了:“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两队人汇合,队伍又壮大了,有个老人甚至还认出老邻居,抱在一起只顾着哭。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打头领队的是个年轻人,瞅了一圈这群老弱病残,只有卢琳看着最神,便朝她问。
卢琳就把大家的遭遇简单地描述了一番,讲着讲着忽然觉得不对,才意识到对方是自由党,但幸好她反应快,灵机一动,把拄拐女子拉到身边,特意强调了一下她被救的过程。
众人听完,唏嘘又愤怒,吐着唾沫骂:“这帮当权的真他妈恶心!就是一帮只懂丛林法则的禽兽,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年轻人打量那个拄拐女子,先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同志!辛苦了!”
这一握手,后面部队的人忙拿下口粮、水递过去,又有女人们拿了保暖的毯子给大家披上。
拄拐女子喝了口暖水,马上递给旁边的卢琳,恢复了神才对领队的说:“谢谢你们了!”
“请问女英雄叫什么?我们都是自由党人,东西区都有,说不定我们知道您的大名。”
拄拐女子摆手:“哎,我不是什么英雄,只是倒霉而已,叫我阿淇吧,我没什么本事,是个早该死的人。”
“阿淇!你是自由党的先锋!”
卢琳好奇问:“那你们呢?你们又从哪来?”
篝火燃起,大家就在坟地旁支起了帐篷,众说时事,外面的世界慢慢就在卢琳眼前展开画卷——
战争失败,自由党军队不得不投降,他们这一支抗争到底不肯妥协,最终被打散。一路南下,遇到了逃病灾的人,也遇到了那些不肯归顺新政府、誓死捍卫自由权利的抗议者。
“对了,还有山下荒墓村的人,我们刚从那里回来,只有一栋空空的屋子还闹鬼呢!”
“什么闹鬼!”有人插言,“就是一个看坟老头守着一堆死尸!地下室里一股腐烂的味,死了老头都不管,只管往一个机器里面塞那种刺激脑神经的酒剂,那些人的脑子咕噜咕噜冒烟,底下就屎尿一起流!”
“哎,那老头八成是个疯子,我们救出来了一个,你瞧,就在那,都吐白沫子了……”
卢琳伸着脑袋看担架上躺的人,这一看不要紧,人僵在那了。
有人嘀咕:“还不是那个魏德,吃里扒外的叛徒!把咱们自由党这些年奋斗的事业全送给那帮人!他倒好,一心就想着诏安,当官加爵,现在好了,自由党政府都被架空,全是他们的人,可害苦了老百姓!”
“可不是,呸,狗官!”
群众纷纷唾弃的当口,部队里有个老者声音冒出来:“咳咳,大家听我说两句。”
大家回头看,那老者戴着个小毡帽,留着撇小胡子,还戴一副大眼镜子,不是老贾里是谁!
他能逃出来也算是奇迹,有人说他刚正不阿,不吃敌人送的黄金美女,还有人说他早看出魏德反贼之心,早早给自己留了后路,不管怎么说,他看起来还挺硬朗,没受一点伤,说话还是那么云里雾里。
“大家恨也恨了,骂了也骂了,可除了嘴上过瘾还能怎样?说到底,咱们还要吸取教训,懂历史的咱们掰扯掰扯,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咱们干革命怎么每次都不成呢?要我说啊,就是这心不齐!”
老贾里作顿足捶胸状,不甘道:“我这么一大把岁数了成不成不要紧的,可你看咱们这些孩子,他们的未来该怎么办?回去继续给人当奴隶当骡子驴子交配吗?哎,咱拼的是咱们的事吗?眼光放远一点!”
大家一致点头,嗳嗳赞同。
老贾里见众人信服,又慷慨激昂起来:“再想想那些牺牲掉的人,他们又为了什么?人没点信仰做不成事,咱们总想着自由这事,可这事在每个人心里都不一样,多半都是自己那点利益,所以咱还没团结就急着搞分裂!
你们看看当局这些人都知道改革了,咱们还固步自封总想着自己过开心就行了,革命不是这么干的!
再者,革命这个事,我们要想清楚,革谁的命?怎么革?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要推翻的是什么?我们的理想又是什么?如果不搞清楚这些,我们也是盲目牺牲。”
领队年轻人带头拍手,打断了老贾里的话:“老贾里说得对!咱们得振作!咱们不能放弃革命!我们放弃了那些英雄就白白牺牲了!还有我们的法蓝上将,他为了革命毁了容,变成了残废,现在却被暴徒们拖走,枪毙!没有审判没有程序正义,就那么打死了,凭什么?他们今天敢枪毙他们认为的自由党暴徒,那么明天就是他们想枪毙所有他们想枪毙的人!”
“不能放弃,抗争到底!”
“革命万岁!自由万岁!”
底下后排的人没听明白,但看到前面人鼓掌了,也都跟着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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