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笙笙
嬷嬷说了些场面话便领着一干婢子退了出去,独留沉氏母子二人在房内面面相觑。
沉砚归沉默不语,端坐在圈椅上,兀自抿着茶。沉氏久等不到,索性掀了纱幔坐起了身,懒得佯装下去。
“母亲既然无恙,儿便先行告辞。”沉砚归说着就要起身退下,被眼疾手快地沉氏拦住了去路。
见他如此姿态,沉氏霎时被撩拨起了一腔子的火,保养得宜的致面容氤氲着怒气,指着沉砚归斥骂。
“枉你读了这许多年圣贤书,便是这般对你母亲的吗?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生你养你的妇人?竟是为了个狐媚子,硬生生想断了你我的母子之情,是也不是?”
但听得“狐媚子”叁字,沉砚归眼神骤然一变,他冷凝着脸,扫了一眼满面怒容的母亲,坦然道:“儿与母亲之间,是母亲想断了儿的情分。儿与小九两情相悦,儿曾立誓此生唯她一人,是母亲执意阻拦,甚至屡次想分开儿与小九。”
沉氏教他这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却又强撑着:“你既要同她在一处,就应了我为你定下的婚约,日后你想与她如何便如何,我绝无二话。”
“母亲您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沉砚归蹙眉,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沉氏直言不讳:“她不配当我沉府的主母。”
沉砚归凉笑:“我从未将她看作是沉府的主母,她只是我的妻子。”
“荒唐!那狐媚子到底给你吃了什么黑心肝的药,怎教得你如此冥顽不顾!”沉氏气急败坏,呼喝着将桌上的茶壶打翻在地,溅起的茶水在二人脚边滚过。
沉砚归素来处变不惊,他滚了滚喉头,面色凝重,倏地撩开袍子跪在了地上。
沉氏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可受不住。”
沉砚归摇了摇头,挺直了背脊,依旧跪在地上,不容置喙地对沉氏说道:“儿素来敬重爱戴母亲,母亲却从未体谅过儿半分。旁人都说是小九攀附仰仗于儿,便连母亲也如是以为。”
“然事实绝非如此,是儿非她不可。若非儿位极人臣,又怎会与她相识相知。母亲,儿自开蒙懂事起,便甚少求人。今次,不孝儿恳请母亲,请母亲日后莫要再为难小九。”
“若母亲执意如此,不孝儿唯能上书自立门户,请母亲另择个旁支子弟匡扶沉府门楣。”
沉氏怔住,她微微踉跄着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缓了会,方张了张唇,颤着嗓音开口:“你当真要为了她做到这般地步?”
沉砚归颔首。
“儿啊,听娘一句劝,她并不值当你这般做。她既能心狠地将你送入牢房,有朝一日便能取了你的命。你如何能为了这样的女子而寒了娘的心?”
沉氏手抚着心口,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圈椅上,一双眸子闪着泪光,怔怔得看向沉砚归。一向要强的妇人,恍惚间佝偻起背,似是苍老了好些年岁。
“母亲,儿甘之如饴。”沉砚归唇角噙笑,一字一句珍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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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舅=狗,溷藩(hun第四声fan第一声)=厕所
归归子上半章阴狠,下半章卑微
大概看完这张很多姐妹都是沉氏的心态了,含泪:儿啊,你咋这么舔狗呢!
春不渡 19.风花雪月是你
沉氏张了张唇,一时无话。
沉砚归为曲小九滋长了疯魔,若是再去劝说于他,恐他当真会割舍了他们的母子情分而绝然地自立门户。
沉氏阖眸深呼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圈椅上,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沉砚归见母亲面色无虞,知她一时开解不出心中的结,遂唤了婢子前来清扫残渣,又默默地行了礼道:“不孝儿先行告退,望母亲保重身体。”
待他走远后,沉氏才招了嬷嬷前来,捏着眉心,一脸疲惫地问道:“可去传信告知她了?”
嬷嬷颔首,随即颇有眼色的立在沉氏身后,双手抚上她的头,轻柔地按压她隐隐作痛地穴位。
“曲氏说她自会主张,有劳夫人烦忧。”嬷嬷在沉氏耳侧轻声道。
沉氏嗤笑,睨了一眼桌案上婢子新奉上的茶壶,捏着手边斟好的茶微抿了一口。
“我儿执迷不悟,被这狐媚子耍得团团转,我这当娘的可由不得他作践下去。”
嬷嬷柔声熨帖道:“许是过不了多久,少爷便能体谅夫人,夫人可切莫因此而伤了神。”
沉氏轻叹了一口气:“若他真能幡然醒悟,又怎会朝我下跪,尽说那些个戳我心窝子的话。”
“他要我成全他,为了个尽心思想逃离他的女子,屡次试探我,想绝了我这条后路。”
嬷嬷垂眸,手上的力道时轻时重,拿捏得极好:“夫人当真想让那曲氏做了沉府主母?”
沉氏抬眸,冷笑了一声:“他到底是我儿,总要让他吃些教训,晓得谁才会对他情深义重。”
嬷嬷应了声,又拣了旁的话匣子说于沉氏听。沉氏复又阖眸,一腔子火气渐渐消散。
再说那头沉砚归甫一出了沉府,便接过小厮递上的缰绳,快马加鞭回了他为曲小九置办的僻静宅院。
管家一早就候着,但见着他的身影,忙凑上前去,附在沉砚归耳边小声道:“少爷,姑娘今日未曾踏出过院子一步。”
沉砚归莞尔,一扫方才在沉府时的燥郁,清隽的眉眼染着笑意,吩咐道:“让厨房多备些九儿爱吃的吃食。”
管家颔首,躬身而退。
沉砚归提步正欲径直走向曲小九的院子,忽又想起他从宫中出来时,未带了些味儿,生怕曲小九闻之不喜。
遂行至一半,便又转了道,先行去沐浴洗漱一番。再打理好了自己,一身清爽地叩开了曲小九的门锁。
曲小九正懒倚在南窗下,手捧着一卷游记,双眸失神地瞧着窗外枝头的鸟儿。
她身侧的案几上放着好几碟巧的吃食,色香味俱全,委实勾得人食指大动。
沉砚归慢慢贴近,无意间瞥到游记上绘着的山河长卷,心神一颤,滚了滚喉头,低沉着醇厚的嗓音轻声唤她:“九儿。”
曲小九似是被吓了一跳,她慌乱地回眸,不巧正正好撞进沉砚归柔情的眼波中。
她长睫微颤,葱根般的玉指紧捏着书卷,贝齿咬着下唇,无措极了。
沉砚归微翘着唇角,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修长的指节拂着她颊边的碎发贴在耳后,露出曲小九小巧的一角耳垂。
曲小九不自然地瑟索了下身子,低垂着眉眼,轻声问他:“你今日……”
话一出口,她又觉不妥,抿着唇,将眸子扫向手中的书卷,指尖捻着卷张,心不在焉地胡乱翻阅着。
沉砚归识趣地没有问她为何欲言又止,他捏着一块小点心,递到她唇边:“后厨刚做好的,你且尝尝这厨子手艺如何?”
曲小九轻启檀口,咬了一小块在唇齿间,软着嗓音含糊着回他:“尚可。”
她粉唇卷着点心,贝齿时隐时现。半晌后,舌尖轻扫过唇瓣上的碎屑。
一双眸子半眯着,瓷色的小脸上难能露出的惬意,撩拨得沉砚归心口发痒,喉间干涩。
他低头咬了一口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在曲小九微愣的神色下,坦然地卷入腹中,正色道:“我也觉得尚可。”
曲小九哑口无言,她伸手扶了扶鬓间簪着的珠钗,又翻过一页纸,兀自看着书卷上的字,不再作声。
沉砚归眸色微动,手指另捻着一块点心含在唇齿间细品,却远没有方才那半块来得勾人。
“今日我休沐,可要去买些首饰或是衣裳?整日里待在院中,恐会闷坏了身子。”
曲小九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足腕上的铃锁轻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冷着声回他:“不必了。”
沉砚归哑然,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衫,他张了张唇,温声说:“今夜西凉河岸有灯市,我包一船画舫游湖如何?”
“不必了。”曲小九再次回绝了他:“你若是喜欢,自去便是。”
沉砚归面色陡然一变,他压着嗓音轻问道:“九儿你还是在恼我吗?”
曲小九放下手中的书卷,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晓得你为我做了什么。”
沉砚归心下一紧,生怕曲小九知晓了教坊司的事,觉得他的法子太过阴险,误会了他,忙开口道:“九儿,我——”
“沉砚归。”曲小九噙着笑,她清冷通透的嗓音缓缓地将他的名字念在唇齿间,带着丝缱绻的意味。
沉砚归脸上带着诧色,身子陡然僵住,他喉结微滚,双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曲小九。
“其实你不必待我如此。”曲小九轻声说道:“你这样,我总会心口难安。”
“我性子素来不好,阿耶在时,总说我比小子还难管教。先前的温柔小意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佯装的。”
“你所动心的不过是另一个曲小九,不是我。”
“你怎知我心悦的只是温柔小意的你?”沉砚归倏地执起曲小九的手,十指相扣着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便是你,风花雪月是你,瀚海山河是你,我心念之人皆是你,我曾发愿立誓此生非卿不可。”
沉砚归深邃的眸子直盯着曲小九,他忍着心口的苦涩,退了一步道:“倘若你心中没有旁人,不若试着慢慢喜欢上我,好不好?”
曲小九长睫直颤,掌心下跳跃的是沉砚归的一颗赤诚之心。
她阖上眸子,强压下胸口的一丝悸动,张了张唇,在他耳侧低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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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会甜一阵子,大概是糖里带血,让归归子做一场梦再打醒他
春不渡 20.灯市
西凉河岸的灯市,人声鼎沸,张灯结,四处火树银花。灯火煌煌间,间或夹杂着些许靡靡之音。
原是那些个有闲情雅致的达官显贵,掷金万两包下了西凉河的画舫,再去花街柳巷寻些唱小曲的扬州瘦马助兴。
河畔画舫接憧而至,竟是比岸上还热闹几分。
沉砚归素来不喜赴宴,推辞了不少下官的邀约,一路牵着曲小九径直去了离河岸稍远一处的画舫。此处较为静寂,他们二人站在船头,入目皆是星河璀璨。
万家灯火在长夜里冉冉升起,似九天银河落下的星子,一时之间天地都相连了。
曲小九抬头看着远方天际,沉砚归侧首看她,二人久久不曾开口言语。
约莫一炷香后,曲小九鼻翼翕动,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乍暖还寒的时节,最是磨人。沉砚归连忙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在她身上又覆了一层暖意。
曲小九偏头,露出一截莹白纤细的颈子,她耳根子无端起了些红意,双手拢了拢身上的两件披风,轻声道:“外头有些冷,我们去里头吃茶驱寒吧?”
沉砚归立刻回她:“好。”便牵着她的手,掀开帘子,入了画舫内。
画舫内的案几上摆了些吃食,一旁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起着淡淡的清香。
曲小九随意的寻了个靠近熏炉的软椅懒搭着,一双勾人心弦的绿眸半眯起,恹恹得张了张唇,呼出一口寒雾。
沉砚归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曲小九小饮一口,双手捧着杯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可是乏了?”沉砚归克制着自己,只是择了另一处靠近她的软椅盘膝而坐。他见曲小九神色倦怠,眉目间隐有困意,不觉懊恼起自己,怎地偏生要带她出府游乐。
曲小九倏地回神,瞧他面上的忧色,不禁莞尔报之以淡笑:“并未,只是有些想吃烤地瓜了。”
沉砚归一怔,忽而想起方才来的路上,马车哒哒而过时,外头街市两侧的吆喝叫卖声。
他当即起身:“我去去便来,你在此处稍等我一会。”
曲小九笑了笑,伸出手轻扯了沉砚归的衣衫:“外头冷,你寻个小厮去便好。你若是不在这,独留我一人,未有些乏味。”
沉砚归耳根子泛红,无措地动了动手指。在曲小九颇为坦然的目色下,他迭声应好,僵着身子半掀开画舫的帘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曲小九回手,怀抱着袖炉靠在软椅上。她微眯着眼,作懒散状,将二人的距离和她的行事作风拿捏的极好。
沉砚归仔细地吩咐完跑腿的小厮,拖他多去个几处摊贩,将最甜的烤地瓜悉数买下来便是后,步伐微显凌乱地回了软椅上。
他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直盯着曲小九瞧。
“瞧我作甚?”曲小九抬眸打趣他:“我可不是花灯,有甚好瞧的?”
她略显生动的调笑着沉砚归,沉砚归面上一热,心如猫抓,却仍旧正经的回她道:“九儿甚美,我心悦之。”
曲小九瓷色的小脸霎时酡红一片,她羞赧得偏过头去,不再理会沉砚归。
在沉砚归看不清她神色的地方,曲小九敛了眉眼,压下一丝不耐。
她佯装了许久的温柔小意,既教她亲手撕碎,自然得另寻个沉砚归欢喜的模样,好教他松动。
沉砚归并非是个只知情爱的愚昧之人,他既能位于人臣,自是有他的聪敏和手段。
曲小九失信于他两次,又被他锁在屋内对着他横眉冷对数日,若是陡然示好示弱,怎能教他信服?好在教坊司的那群蠢货如她所料为她牵了线,她才能先行示弱于沉砚归面前。
沉砚归先前曾说她性子太过温婉,喜她娇纵叁分。她便拿捏这叁分娇纵,再加上叁分温婉,叁分生动合着一分仰赖。
见曲小九当真不理自己半分,沉砚归又奉上一盏茶,讨饶道:“是我不是。”
恰逢跑腿小厮送了烤地瓜进来,油纸包裹着好些个烤地瓜,闻着味儿都觉甚是美味。沉砚归忙起身接过仍旧烫手的烤地瓜,小心的放在一侧的案几上。
他遒劲的指骨利落的剥开油纸,指尖一点点地将烤地瓜外裹着的一层皮轻轻撕扯下来,待露出一小半飘香的嫩黄色烤地瓜,便进献似的递到曲小九眼前。
曲小九欲伸手接过烤地瓜,沉砚归摇了摇头,柔声道:“有些烫,我拿着便好,你先尝尝这一个甜不甜口。若是不喜,我再挑个别的。”
曲小九拿眼去瞧沉砚归身侧的案几,但见得摆满了案几上的一堆烤地瓜,这才晓得沉砚归竟是吩咐人拣着最甜口的都买了来哄她。
她面带诧色:“怎的买了这许多?”
“也不多,我只是怕你心念着的烤地瓜,却不合你口味,岂不扫兴。”
曲小九垂眸咬了一小口沉砚归拿着的烤地瓜,虽有些烫口味道却是不错。
沉砚归忐忑问道:“味道如何?”
“尚可。”曲小九轻声回他。
沉砚归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九儿可是原谅我了?”
曲小九抬眸看向他,面上裹挟着几丝狡黠:“沉大人买了这许多烤地瓜,唯我一人怎吃的完,自是要沉大人也一道吃了才是。”
沉砚归暼了一眼案几上的物什,无奈地笑了笑,应了她的话。
沉砚归咬了一口曲小九递到他唇边,要他尝尝甜口的烤地瓜。他低沉着嗓音说了句尚可,唇角微微上扬,心道这般模样的小九委实有趣。
不多时,二人便一口一个烤地瓜,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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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21.纯情小郎君
烤地瓜不过是粗浅尝尝,当不得什么美食佳肴。
曲小九打趣够了沉砚归,便着人将剩下的悉数分给常年流窜在街市上的乞儿。
远处的灯市依旧人声鼎沸,有几艘画舫缓缓地划向他们这僻静处,舫上似有乐伎,隐约传来几声琴箫合奏的靡靡之音。
曲小九侧耳去听,只觉咿咿呀呀的不过是唱着些缠绵悱恻的淫词艳曲,委实无趣。
偏生那舫上的纨绔们爱极了这曲,霎是应景的拉着几名貌美纤腰的扬州瘦马,胡乱作了几首上不得台面的淫词。
沉砚归沉着脸,欲遣人将画舫划远些
曲小九笑他不识趣,兀自掀了帘子向外探去。
只见乍暖还寒的天,舞姬身着单薄的红纱舞裙,在船头翩翩起舞,盈盈一握的莹白纤腰妖冶的扭着玲珑身段。
好几个微醺的纨绔子弟,不时击掌叫好,更有性子急的随意扯了个扭腰贴近的舞女,嘴对嘴的尝起了杯中的酒。
曲小九瞧得正是兴致时,偏偏沉砚归面色凝重,克制不住心中的闷火,一把揽过她慵懒靠在软椅上的身子,愤愤地合上了帘子“训”她。
“一群骄奢淫逸的膏粱子弟,你瞧他们作甚,也不怕污了你的眼!”
“沉大人好生无理,既教我出府赏花灯,却又拦着我赏花灯。”曲小九懒散地倚在他怀中,略抬了抬眸笑他。
沉砚归双手拥着她,低垂着眉眼,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她在灯光下明媚耀眼的小脸,温声道:“你若要赏花灯,我们这便靠岸。”
“乱花渐欲迷人眼。”曲小九莞尔一笑:“花灯迷人眼,美人亦是,我为何就不能赏美人?”
沉砚归哑口,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几丝无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含情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向曲小九。
“不瞧他们了可好?”
他一双眸子泛着光,言下之意委实说不出口,只好怯怯地看着曲小九,好教她晓得他沉砚归的这幅皮相在燕京也称得上是个美人,倒不如好好瞧他。
曲小九敛眸,从他怀中脱了身:“那便去赏花灯吧。”
沉砚归怔怔的望着陡然空荡的臂弯出神,缩回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忽而又伸展开。
“沉砚归?”曲小九轻声唤他。
沉砚归猛地回了神,他起身不由分说地牵住曲小九的手。
微凝的眉眼瞥得她不甚在意的松快神情方缓缓舒展开,他轻笑了笑,故作无事地应她:“好。”
沉砚归不负盛名,甚少有灯谜能将他难住,他心下又有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不多时曲小九身边就多了好些个灯市上美异常的花灯。
曲小九唯独对着手中的一盏走马灯青睐有加,她微眯着眼细瞧起上头的十二幅灯绘。
沉砚归紧紧牵着她的手,小心地护着她,生怕旁人冲撞了上来。虽是夜阑已深,灯市的灯火却璀璨异常。
“只喜欢这盏吗?可还要瞧瞧旁得花灯?”他凑近了曲小九,伸手拂过她颊边垂下的碎发。
“我及笄那年,阿耶为我做过一盏走马灯,他亲手绘画了十二幅大漠楼兰送予我。”
曲小九举着手中的走马灯,递到沉砚归眼前:“我很喜欢这盏,无需再瞧旁得了。”
只见这盏走马灯上粗粗绘了些西域诸国的轮廓,委实称不上致,是小贩因着沉砚归连对数道灯谜而额外搭上的一盏落了尘的花灯。
沉砚归眸色一暗,伸手接过曲小九递来的走马灯,小心地用衣袖将灯边的落尘一一拂去才递还给她。
灯火掩映下,沉砚归面若冠玉的侧脸熠熠生辉,曲小九只觉心口莫名的闪过一丝悸动。
灯市不止是赏灯猜灯谜,河岸边放孔明灯和长明灯的亦不在少数。
沉砚归瞧了眼岸边冉冉升起的灯火,偏头问她:“九儿可要去祈福许愿?”
曲小九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素来不信神佛,许愿祈福不过是个慰藉。”
沉砚归喉头一滚,双手情不自禁地揽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她耳侧轻柔低语:“你可以信我,我——”
“沉砚归,我们去吃酒如何?”曲小九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抽身,扬着明媚的眉眼,笑问他。
“好。”沉砚归无措地回手拢在袖口,指尖深陷进掌心,他一瞬间僵直的脊背忽而松缓,低沉着嗓音应了她。
画舫自会备上酒食,二人回了船上,沉砚归吩咐了一声,那画舫便慢慢悠悠地划远了些,还特意离那些个寻欢作乐的画舫隔了不少距离。
曲小九盘膝而坐,掀了帘子远望西凉河的无边夜色。她一手懒支着下颌,一手晃着浅斟了一小杯的清酒微抿。
说是吃酒,不过是沉砚归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豪饮。
二人相顾无言,沉砚归屡屡想制止她斟酒的动作,但见得她泛红的眸子,又于心不忍地回了手。
圆月高挂,云卷云舒,不时有孔明灯划过天际,落入星河。
万籁俱寂下,寒意不侵身,曲小九打了个寒战。她踉跄着起身,双眸迷离,脸颊绯红,身子摇摇晃晃地一下扑倒在沉砚归怀中。
案几上走马灯燃着微弱的橘黄灯光,眼前不时有重影浮现,男人清隽的眉眼虚虚晃晃地落在眸中。
他神色无措地瞧着曲小九,薄唇开开合合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曲小九蹙眉摇了摇头,仍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低喝了他一声:“别吵。”
她晃了晃眼,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抓着沉砚归的衣襟,粉唇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轻薄于他:“何处来得俊秀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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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22.醉酒
沉砚归僵着身子,俊秀的眉眼不意外地染上红晕。
曲小九灼热又带着酒意的呼吸,喷洒在他耳侧,撩拨得他蠢蠢欲动,腔子里的一颗心都慢了半晌。
纤弱无骨的玉手微勾起男人瘦削坚毅的下颌,曲小九略偏了头,炙热的呼吸停在他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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