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昏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初见成欢
“去哪里?”庄颜疑惑地看了一眼庄邵,私下一项喜欢休闲衣着的他,今天穿得极为郑重,比过去参加的任何家宴都要严肃。
庄邵咳了一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往门口牵去,故弄玄虚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家白金酒店门口,庄邵牵着庄颜的手,隔着薄薄的一层白色蕾丝手套,两人一前一后缓缓下了车。
酒店里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庄颜刚刚从车里出来,便跑来了两个女侍者,跟在她的身后替她提起雪白拖地的裙摆。
庄邵优雅温和地伸出手臂,让庄颜把手搭在他的臂弯,柔声道:“挽着我。”
庄颜不肯,立在原地,她出声问他:“你要带我去见谁?”
“纪鄢。”庄邵言简意赅,“他在帮你。”
庄颜闻言,脸上的绯红化作惊措,挥手推开了他的手臂,音色微沉,“我不想再这样利用他了……”
“容玥还在做着她的新娘梦,你真的不想去?”庄邵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声音清冽,“有什么比直接破坏她的婚礼更能让人绝望?”
庄颜闻言,脚步一顿,目光迟疑不定了一会儿,随即变得清晰起来,她重新揽上庄邵的手,轻声嗫嚅道:“我去。”
酒店的走廊太过冗长,似乎一直走不到尽头,那一头,站着容玥,还站着纪鄢。
如果这时候她临阵脱逃,以后又不知道会滋生出多少更为复杂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痛痛快快地结束在今天。
但她有些无法面对纪鄢,从把他卷进这场复仇的计划时开始,欠他的越来越多,似乎永远也还不完。
她或许早就已经爱上了他,有对他执着于自己的那份感动,更有一种灵魂中无法抗拒地被他吸引,但她并不想重新成为庄颜。
眼下她也的确无法接受一段全新的婚姻,她希望拥有无拘无束的人生,嫁给纪鄢,意味着从今以后都有了束缚。
她的脑子里无数个想法在争执不休,脚步也有些踌躇,她计划了整整一年的复仇,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心安理得地继续完成最后一步。
庄邵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低声安抚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跟纪鄢之间的事情,等把容玥解决了之后,再慢慢商量。”
庄颜点了点头,心里安定下来,手指松开紧握的裙摆,款款抬起头,唇间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一切终于都快要结束了。
今后她不用再欺骗任何人。
半生昏迷 第五十六章别来无恙
婚礼在酒店一楼的礼堂大厅举行。
礼堂顶部是金色的尖拱圆顶,隐隐可见头顶上的浩瀚苍穹,四周是暖色调的绘玻璃,墙壁上挂着各种名贵的斑斓油画,四根玉石圆柱矗立中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纪鄢站在礼堂中央高高筑起的婚台上,雍容的红毯从酒店的正门连到他的脚下,一路上交错铺满了绮丽的繁花。
鹅黄色的灯光如一层金辉笼罩在他的身上,使人更添叁分温和俊雅,锦簇馥郁的粉白玫瑰围绕台前,遮住了他的半截颀长身影。
容家的人没有过来参加这场婚礼,纪鄢提前跟凌亦欢商量了一番,让他做一回新娘的哥哥,挽着容玥缓缓走上红毯。
乐队弹奏着悦耳动听的华章乐曲,容玥唇边挂着柔美笑颜,一步一步走向纪鄢,如同每一个幸福的新娘那般,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离婚台还有几步之遥时,凌亦欢与纪鄢的眼神在空中交错了一瞬,他握住容玥的手臂,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拉着她走下了红毯。
笑容来不及敛,硬生生凝固在脸上,容玥错愕不解地看着凌亦欢,不明白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凌亦欢接下了她的眼刀,在心里把纪鄢翻来覆去骂了几遍,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解释了一句:“别急,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贵客没到。”
容玥抬起头,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红毯的尽头,提前并未通知,突然横生枝节,她内心不悦,眼里带着些恼怒。
但,在看清来人后,她的脸色蓦然僵白。
庄邵翩然而至,胸前别着一朵红玫瑰,头发黑亮,根根向后捋直,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峭俊秀,他一脚踏上红毯,修长的身影率先闯入众人的眼帘。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陡然扩张,容玥疑惧地瞪着庄邵,眼神似在威胁,警告他不要破坏她的婚礼。
庄邵的目光掠过容玥,脸上闪过一丝轻怠,他笑了一笑,转过身对着半合的那扇门扬了一声:“进来吧,真正的新娘。”
庄颜将头纱遮掩在面前,眼里便只有朦胧纯白的一片,她伸出玉白的纤手,挽在庄邵有力的臂弯里。
手里握着新娘捧花,身后跟着两个漂亮花童,在哥哥的牵引下,青云出岫,款步姗姗地走上了红毯。
满座皆惊艳。
不止为她艳若桃花般的美貌,还因那一袭白色头纱下半遮半掩的眉眼,竟与多年前辞世的庄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容玥也终于看清庄颜的脸,她捂住嘴唇,惊慌落入眼里,更多却是愤怒。
其实她对庄颜的印象已经十分遥远,她只活到了二十二岁,身形样貌在容玥的记忆里,始终定格在四年前。
如一潭死水般,春去冬来,四季更替,也永远不会再改变。
眼前的人分明是柏蓝。
可是她为什么站在庄邵的身边。
就像,就像兄妹一样。
难道是庄邵也发现了她长得像庄颜,刻意带她过来破坏自己的婚礼?
她把柏蓝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怎么能反咬她一口。
或许是平日里在她面前说了太多纪鄢的好,柏蓝鬼迷心窍,也想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
容玥想冲上去给这个冒牌新娘一巴掌,身旁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
她认得那两个保镖,是纪鄢身边的人。
容玥堪堪往后一退,脊背撞在柱子上,身体似乎是被人狠狠钉住,再也动弹不得。
她惶惑地望着纪鄢,说好的要给她一场完整的婚礼,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他不是,为了她,连死都不怕吗?
她把一切都归咎于庄邵身上,宁愿相信纪鄢是被他胁迫,也不肯相信这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
毕竟她那么认真地爱着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她照顾了受伤的他一个多月,朝夕相处。
几天前,两人还在一起商量婚礼的事情,她不信他会平白无故间突然多出一个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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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鄢并没有注意到容玥的眼神,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庄颜的身上。
他怔怔望着她,看着她穿着纯白婚纱向自己走过来,比任何时刻都美艳动人。
他的唇边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心扑朔跳得极快,只觉得这条红毯太过漫长。
她隔着一层轻纱看着他,眉眼盈盈,很不真切,有种置身梦境之感。
纪鄢迫不及待,直接越过叁道台阶,从婚台上跳了下来,在庄邵手中接过庄颜的手,握住她时,喜上心头,漆黑的眸子里竟有热泪滚落。
庄颜心中微颤,抿唇敛眸,不敢再去触碰他的眼神,更承担不起他这样的紧张和欢喜。
她甚至在心里跟那个偏执的自己商量,其实她未尝不喜欢他,不如不要自由了罢,就这样嫁给他罢。
纪鄢的几个朋友都已经知道真相,彼此心照不宣,气定神闲地等着看这场好戏。
绝大部分宾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婚礼场面,一时之间云里雾里,不知该作何表情。
纪鄢的父亲一言不发,幽深的目光一直在默默打量着庄颜,良久,他抬起双手,为自己的儿子鼓掌。
纪董事长一表态,众人心里也有了底,纷纷拍手称,络绎不绝的响声回荡在整个礼堂中央。
许雅如被自己儿子弄得一头雾水,走到容玥身边,歉疚又怜惜地握住她僵直的手臂,心里腾起怒火,大声诘问纪鄢:“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容玥受到鼓舞,鼓起勇气看了一眼纪鄢,他正深情款款地望着那个女人,眼里溢出来的鲜明爱意,似滚烫烈焰将她的瞳孔灼伤。
她的心像是被一箭射穿,血肉模糊,耳旁迸发出一个声音,其实他从未爱过她。
他竟然喜欢他的秘书,一个结过婚的女人。
那她算什么?
何必要这么羞辱她?
两行眼泪划过脸颊,她红着眼睛抬起头,凄然问纪鄢道:“我不是你的妻子吗?”
庄颜看着容玥这幅模样,心中的确快意,但不知为何,眼睛竟也红了。
她想起了前半生那段无比短暂却又十分荒诞的婚姻,她固执地以这种方式来报复她,原来自己的复仇就是将那段过往重现。
不过,她总算如愿以偿,压抑多年的恨意也终于得到慰藉。
庄颜眨了眨眼,将表情摆得镇定堂皇,正欲出声质问她当年的事情,纪鄢不忍她重提旧伤,搂紧了她的腰,抢先一步回答了容玥的问题。
“容玥,我家世清白,不可能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淡漠,隐隐带着些微嫌恶,“还是说,要我把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都抖出来?”
容玥的瞳孔缩紧,手指紧紧攥住婚纱,她知道纪鄢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并且十分憎恶她的那段过去。
“你说过不在意那些……既然在意,又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她仍是不死心,哀求地看着他,“第一次是家族所迫,第二次难道不是你心甘情愿?”
前些时日里的那些软语情浓,仍然在心尖环绕,每每细想一下,仍如蜜糖般甘甜,怎么会只是一场假象?
“不然,你怎么会有今天这么狼狈呢?”庄邵站了出来,扬扬得意地替纪鄢回话,又看着庄颜道,“阿颜,还不肯告诉她真相吗?”
纪鄢松开手,替庄颜掀开头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指腹轻轻将她眼睫上的湿润浮去,温柔道:“去吧。”
她等了这么久,他盼她真能如她心中所愿,痛销仇恨,快意一场,好好地开始新的人生。
庄颜颔首,提起拖地的裙摆,转过身,轻摇慢步走到容玥面前,红唇玉齿,眸光潋滟,对她露出一个年少时惯用的天真微笑。
“好久不见,玥玥。”
半生昏迷 第五十七章真相是假
容玥如撞鬼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口不受控制地痉挛起伏着,喉咙里溢出颤抖不平的两个字:“庄——颜?”
“柏蓝,也是我。”庄颜坦然自若,一步一步逼近她,明媚的五官倒映在在容玥那双惊惧失魂的眼睛里,变得愈发清晰。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容玥向后退了一步,后脑磕在身后的玉石圆柱上,身体如同被一道尖锐的倒钩箭刺穿,疼得她全身蜷缩起来,“为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
面前的脸白得像鬼,唇红似血,无边的恐惧自内心深处袭来,容玥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一场巨大的阴谋笼罩着。
“你都已经死了四年,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她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牙齿在唇上划出一道伤口,猩甜的血丝涌入舌尖。
“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庄颜的语气柔缓,平静地凝视着容玥浅褐色的瞳孔,脸上还带着一丝同情。
“其实我跟纪鄢在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才是他的未婚妻,你把我当成了真心朋友,我于心不忍,离开了他,劝他好好珍惜你。”
她说得极为流畅,似是已经排练多次,又像是只是在复述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眉眼依依,带着几分刻意的良善与无辜。
“后来他娶了你,他结婚后我才发现我舍不得他,我很想念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也没有了羞耻心和道德观念,更忘记了我们的姐妹情深,情不自禁地跟他纠缠在了一起。”
庄颜扬了扬眉,终于笑了,支颐展颜,“纪鄢告诉我,他理想的结婚对象是我,跟你之间,只不过是一场利益权衡的家族联姻,今天的这场婚礼,也只是为了跟你摊牌。”
她偏着头,嘴角擒着微笑,认真打量着容玥那张人人赞若神女、此刻却花容失色的脸,拖着尾音问道:“这个故事,你应该并不陌生吧?”
庄颜的声音不响不重,却刚好一字不差地落入容玥身旁的凌亦欢耳里,尽管他早就在纪鄢口中听到了部分的事实,还是被庄颜口中的这套说辞惊了一下。
他摆出一脸看戏的表情,玩味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故友,眼神戏谑,仿佛在说:跟自己的心上人搞婚外情,你还挺会玩的啊。
纪鄢懒得搭理他,只复杂地看着庄颜的背影,如今她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这一切,都曾经更为惨烈地在她身上发生过,那些伤痛始终是他怎么弥补不了的缺口。
容玥从庄颜的话里反应过来所有的事情,从她跟纪鄢相遇开始,全都陷入了庄颜的报复之中。
她抬起头,十指紧紧握在一起,面如死灰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愤怒的神色。
秋月般的眉眼狠狠地瞪着庄颜,眸子里燃着灼灼的火焰,恨不得当场将她烧成一道灰烬。
“你没资格这么看着我。”庄颜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讽刺,“我只不过对你做了你曾经对我所做的相同的事情。”
“你怎么能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跑到西都来勾引纪鄢呢?”容玥表情痛苦,无比难过地看了一眼纪鄢,眼神里带着些悲悯。
那是她的丈夫,本应该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怎么会沦为庄颜复仇的棋子。
更让她痛不欲生的是,他竟然还爱上了她,爱上了这么虚伪的一个女人。
“林玦到现在还忘不掉你,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你去跟他在一起啊,我把林玦还给你,你把纪鄢还给我。”
容玥失魂落魄地走到纪鄢面前,被他冷峻的眉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感深深刺疼,心中倍感凄凉,她泪流满面,踉跄去牵他的手指,声音悲恸。
“庄颜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就只是为了对我实施报复。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自问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能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这么对我。”
纪鄢面无表情地挥开她的手,绕过僵在原地的容玥,走到庄颜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随即保护性地将她揽在怀里。
他转过身,客客气气地对容玥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唯一承认的未婚妻,只有庄颜一个人。”
在容玥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把五年前在林中庄园的那场相遇,以及那段错过的婚约一一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庄颜只觉得疲倦极了,她昏迷了整整叁年,就为了这么一件事醒了过来,如今得偿所愿,忽然之间有些迷茫不清。
她轻轻把头倚靠在纪鄢胸前,安静听着他提起五年前的事情,记忆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终于和现实中重迭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靠在他的怀里,十分温暖动容。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花香,如果五年前他们没有错过对方,现在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纪鄢说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以后,许雅如终于明白了儿子的心意。
她走到两人面前,慈爱地看着庄颜,满是疼惜地握住她的手:“原来你还活着,你还记得我吗?”
庄颜见了长辈,从纪鄢怀里挣出来,温驯地点了点头。
许雅如欣喜不已,温和的眉眼里盈出热泪,与她搂得更亲近了一些。
容玥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大势已去,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庄颜那边。
她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崭新人生,在这一刻完完全全被庄颜摧毁掉了。
四年前的那场车祸是假,庄颜的红颜薄命是假,她对不起庄颜也是假。
这些年里,他们欺凌她,羞辱她,唾骂她,却是真。
庄颜不择手段地抢走了她的丈夫,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也是真。
容玥如同患了失心疯那般,将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眼神凌厉地直指庄颜,对她阴阳怪气地大笑了几声。
“你以为纪鄢是真的爱你吗?他能把我骗得团团转,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诅咒你,你嫁给他的这段婚姻,会比上一次的下场更惨。”
纪鄢脸色骤变,急忙捂住庄颜的耳朵,把她护在怀里,低下头认真对她保证道:“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庄邵也怒上心头,对着容玥的身边的两个保镖厉声喝了一句:“把这个疯子轰出去。”
容玥被人当做沙包一样毫不留情地扔到了酒店的花园里,她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正欲仓惶逃走,周围的记者却争相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容玥小姐,听说你四年前介入闺蜜婚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你为了嫁到西都豪门,毅然决然地卖掉了自己的家业,请问你现在还跟容家有联系吗?”
……
容玥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恨不得将婚纱盖在脸上,她痛苦地蹲在草地上,双手捂着头部,气血逆流,浑身都在颤抖。
这时候,一个男人冲进拥挤的人群里,将近乎崩溃的容玥抱在怀里,一路避开那些记者的追赶,钻进了早就停在路边的车里。
………………
似乎所有的反派在穷途末路之际,都会被记者蜂拥而上hhhhhhhh
半生昏迷 第五十八章缓兵之计
一场令人唏嘘的闹剧终于结束。
然而,这场一波叁折的婚礼,并没能因为挂牌新娘的退场而风平浪静地进行下去。
纪鄢牵着庄颜的手缓缓走上婚台,他看着她,如描如摹,认真地凝视着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灵动眉眼,一眼便触碰到了她眼底隐藏着的那丝慌乱的抵触。
本该满面春光的新郎官,眼里光奕奕的眸光黯淡了几分,纪鄢的心里徒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就像手上最后一块筹码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束缚她。
众目睽睽之下,纪鄢佯装镇定,低下头在她耳边温声私语:“阿颜,我的朋友都在这里,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面子?”
庄颜闻言怔了怔,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人群欢呼拥挤,热情期待,让她隐隐有些透不过气。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缠着身上的软缎纱织,漆黑的眼睫上下扑闪颤动,透出了心底的纠结。
以前她无数次想过,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就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回她的林中庄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但时过境迁,她的心境已经不似从前,她没办法如原来的计划那般直接抛弃纪鄢,她开始在乎他的感受,怕他会难过,更怕他恨她。
他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不会做血本无归的生意,他们之间虽然不是等价交换,他却也想要她。
其实她愿意给。
只是眼下自己根本没有结婚的心情,上一段婚姻开始得十分仓促,结束得更为仓促,她浑浑噩噩,不知所向。
举棋不定间,也许是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也许是她早就已经疲力尽,庄颜头部的旧疾突然复发,疼痛再度侵袭她的大脑。
似是逃避般,为了成全自己的怯弱,也维护纪鄢的颜面,给他们之间留一点退路,庄颜选择性地陷入了昏迷,一头栽进了纪鄢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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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颜在车上醒了过来,身侧只坐着纪鄢一个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司机赵叔在前面心急如焚地开着车,准备把人送到医院。
没有了黑压压的人群和聒噪的声音,她心里轻松了许多,握住纪鄢的手,十分歉疚地开口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纪鄢不为所动,手指贴着她的额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声音里却只溢满了担忧,“你常常毫无征兆地晕倒,我带你再去医院检查一遍。”
“我刚刚有些紧张……”她弯下腰,把头贴到他胸前,低声向他坦白了部分实情,“所以才会头痛,真的不用去医院。”
纪鄢偏头看向窗外,像是在跟她怄气,语气十分坚决:“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医生。”
蓬松柔软的婚纱几乎挤满了后座的空间,庄颜伸手搂住纪鄢的腰,软声软语同他商量道:“纪鄢,我不愿意穿成这样去医院,你先带我回公寓换身衣服再去行吗?”
她紧紧搂着他,一头墨蓝的卷发披落肩头,脸上的粉面红妆此刻也被蹭花了不少,粉底口红尽数黏在纪鄢的西服外套上。
“纪鄢……”她像只狡黠又坚定的狐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缠着他。
在庄颜的纠缠下,纪鄢压着心头的一口闷气,让司机开车回了公寓。
两人回到公寓里,他看着庄颜生龙活虎地跑到阿庄身边,不禁怀疑她分明只是利用她的头痛躲避那场婚礼。
阿庄见到很久没出现的纪鄢,兴奋地在桃木地板上滚来滚去,时不时过来蹭蹭庄颜月白色的婚纱,由于太过激动,口水连成一条透明的珠线,顺着嘴角流到地面上。
庄颜细眉一挑,急忙踢掉高跟鞋,跳到沙发上,语气里尽是嫌弃:“别乱咬,我下次结婚还要穿。”
纪鄢弯下腰摸了摸阿庄的头,安抚它的情绪,顺口接了一句:“脏了就脏了吧,下次再重新给你买一套。”
“呀,我一直以为是我那个小气哥哥买的。”她作恍然大悟状,跳到纪鄢身边,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谄媚地搂着他的脖子,讨好他道,“原来是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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