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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乱(新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袖红雪
太九连声答应,那几个人急着用手镯和簪子换钱,叽叽喳喳回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这会要下毒,真是太容易了。
太九.了.头顶那颗珠花。装汞的小瓶子,就在珠花里。
说起来,这珠花还是太八送给她玩的,可以拧开,里面放个一两寸长短的东西不是问题。他本是当作玩具,她也嫌这东西廉价孩子气,从来没用过,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怎样放不放
太九细细摩挲着那颗珠花,良久良久。
最里面的瓦屋也最大,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里面是个穿堂,一架巨大的屏风挡在中间,华美.致,倒与这瓦屋朴素的景象甚为不搭。
太九绕过那屏风,果然左手边有三扇小门,她慢慢走过去,抬手在中间那扇上轻轻敲了两下。没一会,姚云狄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进来。”
他是不是生病了声音似乎有气无力的。
太九把门一推,一股带着幽香的暖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案桌,两张太师椅,剩下的全是书柜,一排一排,密密麻麻都是书。
姚云狄伏案写着什么,屋子四个角落里分别放着一只火盆,他脚边还放了一个。这会才十月不到的天,几个火盆把屋子里烤的又干又热,简直堪比三伏天。
太九刚进去就觉得窒闷无比,小衣汗湿黏在身上,恨不得马上甩掉。她见姚云狄背上还披着貂皮小袄,心中不由惊骇,只得慢慢走去,来到他身后,低低叫了一声:“爹爹。”
姚云狄猛然回头,神色间有些复杂,又是惊讶又是了然。他看了她一会,才点头道:“是你。把饭菜放案上,过来,替我把这几个字写完。”
太九依言走了过去,就见他案上铺满了宣纸,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但仔细看去,却只有一首诗词,被他这样翻过来倒过去,不知写了多少遍。
姚云狄拿了一只新笔,替她蘸了墨,递到她手里,低声道:“来,试着写写看。”
太九细细一看,那却是两阙女冠子。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
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除去天边月,无人知。
词藻清雅哀婉,显然是女子口吻。她心中好生讶异,许是从未知姚云狄亦有如此一面,她不由回头深深望着他,犹如第一次相见。
“好词,是吧”他问,脸色有些苍白,喉头处的樱花红得仿佛在滴血。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
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他吟完第二阙,眼里便升起层层雾霭,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是欢喜又是哀伤。
太九默默提笔,将他剩下的两句“觉来知是梦,不胜悲”补了上去。她没仔细练过写字,于文墨一事也不甚通,几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和姚云狄潇洒刚劲的字体比起来,不好看,但也有一种娟秀小巧的味道。
姚云狄痴痴看了半晌,深深吁一口气,那梦幻般哀婉甜蜜的表情渐渐消失。他把宣纸一一折好,收起,这才冷冷说道:“你胆子不小,居然能说服我的人放你来这里。”
太九听他言语里并无怪罪的意思,便笑道:“下次不敢了。不过是想见爹爹,好几日不见了。”
姚云狄没说话,径自把那饭盒打开,太九急忙替他把碗碟摆好,柔顺地站在后面等候吩咐。
姚云狄拿起筷子,却不吃,盯着那丰盛的饭菜看了一会,忽然道:“别站着。你也吃点。这里还有一双筷子。”
太九低声道:“不敢与爹爹同桌吃。”
他皱眉道:“一家人哪里来这么多规矩让你吃就吃”
太九只得拿起另一双筷子,小心坐在他对面,拨了一点饭,陪他吃。
待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姚云狄忽然说道:“你似乎有话想和我说”
太九微微一笑:“也没什么”
“难不成就为了来看我太九,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太九沉默片刻,才道:“其实真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和爹爹陪个不是。做错了事,是我的错,被爹爹赶出晴香楼,我亦不会怨恨。让爹爹失望,才是我的罪。爹爹不要怪外面诸位大哥,是我哭着求着让他们放我进来的。之前我也没想好见了爹爹要说什么,只想着见一面见了之后,我却真的没想过。”
姚云狄笑了笑,抬眼看她,问道:“哦,真这样简单”
太九见他似笑非笑,眼底.光闪烁,登时明白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难怪穆先生叫她不要理会苍蝇蚊子,否则自寻死路。以姚云狄这样疑心重的人,孩子们做什么手脚,他会不知道
她也笑了笑,将头顶那颗珠花拔了下来,放进他手里,低声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爹爹。毒在这里,我总是不忍忤逆了兰七姐的意,何况,有这个机会,我可以见到你,于是顺水推舟了。爹爹怪罪我么”
姚云狄看了她半晌,笑道:“你这是顺水推舟,还是胆大包天一.金簪子加一个碧玉手镯便能收买的人,我又岂会留着做心腹。方才在门外,你若下了毒,只怕这会已经变成三四截,哪里还能与我说话。”
说完,他从袖袋里取出两个物事,果然是太九刚才送给门外众人的贿赂。他起身,亲手把簪子替她戴上,镯子替她挽上,跟着叹了一声,道:“兰七是个心中藏恨的孩子,心里有恨的人,无论掩饰得多巧妙,眼里还是会露出杀气。我很早便发觉她的杀气了。否则她有这个计划,且能成功,怎会这般容易。我不过想看看,自己培养出的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另外”
他低头看太九:“也看看你会不会答应。”
“我”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太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姚云狄总对自己这么特殊。他看着她,仿佛又不是看她,与她说话,好像那话又不是说与她听的。
为什么
姚云狄蹲下来,轻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太九,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怎样也不会害我,怨我。我知道的。”
他去亲吻她的眼睛,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叹息似的,说:“真像一模一样的眼睛”
总是温柔地,带着一点哀婉,一点迷离,看着他看着他。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去天边月无人知”他喃喃念着,手劲之大,令太九浑身奇痛,又不能挣扎,只好默默忍耐。
他错了,她没有一天不想着杀了他,剁了他,死成尸体了也要鞭尸。
她有这样恨。
他居然不知道。
她缓缓张开双手,将他揽进怀里。
她这样恨他,他居然真的不知道。
怀里的人忽然剧烈颤抖起来,紧跟着,一团温热腥气落在她.口,很快就浸透了薄软的绸衣。
姚云狄猛然推开他,用袖子捂住嘴,没命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整个肺从喉咙里咳出来一般。
太九低头一看,.前已经被血浸透了。
她又惊又骇,忍不住尖声道:“爹爹”
她飞扑过去,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捂住嘴。他一口又一口,一边咳,一边有大团的血咳出来,将白色的手帕染红一大块。
太九急得落泪,扔了手绢,抓起自己的袖子,替他去擦嘴边的血迹,口中只是柔声唤他:“爹爹爹爹”
他是有病
她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这种天气,他要在屋内点五只火盆,还披着貂皮小袄。
原来他生了这样重的病。
姚云狄又咳了几声,终于渐渐缓过劲来,对她摆摆手,表示没事。
“难得发作一次不理它,两三个月内不会再发。”
他有些疲倦地说着,又抓起太九被血染红的手,低声道:“扶我去床上歇息。”
太九含泪扶着他,战战兢兢,姚云狄见她这种模样,不由微笑道:“不怕,不是病。大夫也说不是肺痨,想是最近酒.过多,上火了。好在两三个月才发作一次,以后真要在饮食上清淡些才好。”
太九扶他上床半躺,又替他沏茶端过来漱口,忽见他喉头那朵樱花颜色变淡不少,好像一块胭脂轻轻抹了一下,与先前血红的色泽完全不同。
她心中惊疑,又不好问,只能装做没看见,服侍他喝茶漱口,良久,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定。
“那天”
很久很久,久到太九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替他盖被,他却忽然低声开口了。
“我第一次带着她去洞庭湖泛舟。原本想租一艘画舫,但她说要两人单独一起的小船才有趣味。呵呵她总有这样多的古怪玲珑心思。我拗不过她,便租了一艘乌篷渔船。很晚了月亮像一块玉做的饼,映在湖中央,摇摇晃晃。周围那么安静她坐在船头,看着我说从不后悔跟着我,下辈子也要继续服侍我”
太九听他忽然讲起这些话,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沉默地听着。
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夜半在洞庭泛舟,果然风光旖旎,情意绵绵。
“我们一直到了划到湖中央我见那月亮圆的可爱,本想说些情话她真会煞风景看着那月亮,说饿了,想吃饼没办法只能匆匆上岸,我俩买了五张大饼,在客栈里抢着吃”
他忽然停住,片刻,睁开眼,眼神清明。他抓住太九的手,低声道:“我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世上,我最爱的人便是她。可惜,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机会了。我最爱的她,我却最对不起她”
他又闭上眼,仿佛受了伤,深深吸着气,最后,终于化作一声长叹。
“太九,替我做一件事。”
“爹爹请吩咐。”
“你出去,在右边那扇门上敲三下,不必等开门,然后回来便行了。”
太九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飞絮游丝无定五
太九曾经也偷偷猜想过,姚府里的黑门,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虽然到如今也没什么头绪,但以兰一素九他们对姚云狄的忠诚度来看,或许他们与黑门也不无干系。
宣四又说过,姚府里的孩子,样貌好脑子聪明的,便进红门。能吃苦的便去黑门。
能吃苦。吃什么苦皮.苦。
难不成姚云狄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小军团黑门里的人,每天要训练拳脚功夫,所谓的吃皮.苦大约就是这个了。
兰一他们,不单是做姚云狄的贴身保镖,兴许还帮他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危险事。
平日里监视他们这些红门公子哥小姐们的,想必也有黑门的份。
想到这里,太九觉着自己隐约抓住了点头绪。
红门是正大光明摆出来让人挑选的货色,那黑门便是藏在暗处,无所不在的毒物。倒不知却夫人他们,知不知道姚府黑门的存在。
她兀自想的发痴,冷不防姚云狄开口问道:“敲过门了你站那里做什么”
太九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道:“敲过了,里面似乎没人。我是想,兰七姐也不过一时想不开,还希望爹爹不要太过生气的好。过度伤心气愤,对身体也不好,何况你现在病着。”
姚云狄冷笑一声,道:“今儿她想不开,明儿你想不开。个个遇到点事都想不开,我这条老命迟早保不住。你倒是个好心肠的,只是也不用劝了,我自有对策。”
太九只得咬着嘴唇点头,喃喃道:“只爹爹也别气坏了身子方才那吐血真吓着我了”
姚云狄轻叹一声,抬手.了.她的头顶,良久,才道:“不怨爹爹把你赶出晴香楼吧”
太九摇了摇头,忽又点了点头,含泪道:“本是想说不怨,但其实还是怨的。可太九实在又没资格抱怨,都是我太任.胡闹,让爹爹失望了。”
姚云狄微喟,握着她的手,只是叹气,却不说话。隔了一会,才道:“青年男女之间互相爱慕,天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也是我糊涂了。你若欢喜太八,今儿便住回去吧,待他弱冠礼成之后,爹爹择个吉日,令你们完婚,也算一桩美事。”
太九心中大惊,暗自揣摩了半天,也不明白他这样说的意思是什么。
她犹豫片刻,才道:“爹爹我太八就是我哥哥,我尊他敬他,从来也未有过非分之想。太八哥一表人才,将来一定能寻得比我优秀的女子来匹配,太九自惭形秽,不敢与之比肩。”
姚云狄呵呵笑了两声,只是问:“真的不喜欢他”
太九狠狠心,摇头。
姚云狄喃喃道:“难怪你不肯也罢,倒是我看走眼了太九若不愿嫁人,就来服侍爹爹吧。”
太九强颜欢笑,柔声道:“只要爹爹不怪我笨手笨脚,惹得你不开心。”
姚云狄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摩挲着她滑腻的下巴,叹道:“傻孩子傻孩子爹爹看见你,便欢喜了。”
太九陪着他笑,笑得脸颊僵硬酸痛,眼睛里火辣辣地,兴许是屋子里太闷热了。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听有人敲门,跟着兰一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人带过来了。”
姚云狄面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低声道:“进来吧。”
太九起身,垂手站在床边。
看这个势头,兰七只怕.命不保,至于怎样死,却看她怎样说了,倘若说得痛快,那兴许姚云狄也会给她个痛快。若再像上次那样使劲求饶,只怕受的侮辱更多。姚云狄此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吱呀”一声,门开了,兰七和素九提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一直走到床前,才道:“老爷,犯妇在此。”
果然是兰七,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头发衣服凌乱,想是拼命挣扎过。令人奇怪的是,她的神情并不恐惧,也不愤怒,见太九站在姚云狄身边,她却笑了几声,慢悠悠说道:“我竟是个蠢货,本想利用别人,却被别人将了一军。自取其辱”
太九没有说话。
姚云狄盯着她看,冷道:“不错。你既无心计,又.急如火,此为第一致命。胡乱拉同盟,把最重要的计划合盘端出,让非心腹的人来做,此为第二致命。既有良策,却守不住口风,掩耳盗铃,买毒一事竟让漏洞百出的素八替你做,此为第三致命。而你最大的致命之处,却是低估了我。”
兰七脸色剧变,红白交错,最后,变成了死灰一般的惨白。她凄声道:“事已至此,还废话什么,痛快点给姑娘一刀姚云狄,我做了鬼,必然挖你的心吃你的肝姚太九,你这个.险小人,枉我如此信任你总有一天你也不得好死你现在得意了,我在黄泉路上看你将来怎么哭”
太九眉毛尖也没动一下,竟仿佛没听见她的恶毒诅咒,这份冷静的功力,连兰一和素九也不由得佩服。然而兴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宽大的衣袖下,汗湿的双手早已绞得快要抽筋,她必须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动容。
兰七虽然活该,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要说不心虚至少她还没到那种境界。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疲惫,无边无际的疲惫,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坐一会。
可她偏偏不能走。
姚云狄皱眉道:“你倒有理了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做大事,最忌讳不冷静。如今你这样惨败,还不知反省么。”
兰七凄然笑道:“反省反省了我就不死反正也要没命爹爹何不让我在死前轻松一下呢。我已经累了十八年临死前,许我一些仁慈吧。”
姚云狄终于也默然。良久,他转过头去,低声道:“何大人的事到底办的不错,比这次漂亮多了。你去吧,但愿你做鬼时不糊涂。”
兰七终于落下泪来,被兰一素九二人提着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口,只听她凄厉的声音一直在叫:“姚云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了,太九也撑到了极限,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姚云狄面色.沉,半晌,才道:“不用怕这世上有很多事,做错了便不能回头。兰七做错了,这是她应得的代价。太九,你也需要明白这个道理。仁慈,在人与人之间,从前没有出现过,以后,也绝不会出现。所以千万不要做错事。”
太九心头空茫茫,只能答道:“太九明白。”
姚云狄躺了下去,轻咳两声,声音疲惫:“你先回去吧。过几日,府上要来些客人,到时会派人叫你。今天这样的装扮,就不必要了。”
太九默默起身,走到门边,轻道:“太九告退。爹爹保重身体。”
他只咳了两声。
太九这才慢慢离去。
第二天,兰七自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姚府。
如同上次兰五跳井自杀一样,来得毫无征兆,丫鬟一早给兰七送饭,就见她吊死在房梁上,等慌张地叫来大夫,一看,人早已死僵了。
关于她的死,府里又有许多不同的说法,各个版本或无稽或荒唐,被人们说得口沫横飞。但太九一个字也不想听。
她终于也明白,兰五莫名其妙的自杀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背后的故事,是用一整个海子的血和屈辱搭成的。可是倒最后,那么多的怨,只换来无聊的人嘴里一些唾沫星子而已。
姚云狄说得没错,仁慈,从来就不会在人与人之间出现。
更可悲的是,她居然开始信仰这句话了。
晚上芳菲送饭的时候,面上表情很奇怪,只道:“奇怪,老爷不知怎么想的,才换了个大厨,这会又换了新的。还喜欢放辣椒,一股子呛人味道。”
说着她从盒子里端饭出来,果然,三个菜,两个都红彤彤,一看就要出冷汗。
“明天保准人人都拉肚子。”芳菲抱怨。
太九云淡风清地一笑,道:“拿来,我倒爱吃辣的。这大厨换的好。”
素八也没能保住,这种做奴子的小人物,就是死了,也没人有兴趣唠叨。
整个下毒事件里,参与者死了两个,剩下的只有太九和穆含真如果兰七嘴里的幕后人真是他的话。
其实她也感到奇怪,以姚云狄的疑心病,穆含真背后做这么多手脚,应该早死了十次八次,为什么他还能做心腹姚云狄竟从不怀疑他么
世事当真奇妙,她想着谁,谁就出现。
晚饭后,在外办事刚刚回府的穆总管来了。这下乐坏了芳菲那妮子,频频端茶送水,躲在门后看,缩在窗台下看,横看竖看,恨不得把眼珠子生在他脸上。
穆含真只是笑:“这丫头倒不认生,孩子气的很。能将你服侍好么”
太九咳了两声,提高声音道:“芳菲,去烧水泡茶,别在那里装傻充愣。”
啊,明明才送了茶。芳菲在外面鼓起腮帮子,小姐就是小气,不让看就不看她赌气跑出去了。
太九笑道:“让你见笑了。小丫头没规矩。”
穆含真摇了摇头,忽然道:“兰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太九的笑渐渐失色,最后,完全冻结在脸上。良久,她低声问道:“穆先生你之前就知道她要下毒的事情吧。”
穆含真未置可否。
她又道:“为什么不阻止她”
倘若他能阻止,而不是鼓励,兰七也不会一头栽进去,送了.命。他这样一个人,像云朵一样优雅自得的人,竟也这般残忍,推波助澜地,把人白白往火坑里推。
穆含真看了她半晌,忽然轻笑道:“太九,你是不是搞错了”
她愣住。
“穆某从来也不是铁血丹心的义士英雄,我为什么要阻止她我没有当场揭发,让她死的更快,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太九噎在那里,半天缓不过劲。
穆含真笑道:“你怨我,我倒是明白。你不愿把她的死归错在自己身上,于是左右找借口,希望能让自己安生些。只要想到这件事的主要过错方不是你,而是别人你是不是好受点既然如此,你且把我想成恶人也好。”
太九不由被他说得心灰意冷。
穆含真说得没错,她就是在推卸,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就可以安心,甚至冷血地说一两句难听话,反正错不在她。
她不想承认自己竟是如此卑劣的人,原来姚太九从来都不是什么涉身事外的仙子,她居然和府里所有人一样,有一个懦弱又卑鄙的灵魂。
她颓然垂下头,半天,才低声道:“是我的错,穆先生。我不该怪你,是我自己太胆小罢了。”
穆含真柔声道:“该抱歉的是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让你失望了。我不单冷血无情,还心狠手辣,居心叵测,两面三刀。太九,你大可以骂我一顿,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坏上一千倍。”
太九被他说得背后冷汗涔涔,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近乎魅惑地低声道:“我这样一个坏人,你何不用你那美好的良心来拯救一下呢”
太九仿佛被烫伤,猛然甩开他的手,颤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穆先生请你”
穆含真靠在椅背上,笑得甜蜜,眼底那朵樱花微微转动,仿佛胭脂淡淡抹了一笔,竟比先前大了一圈,依稀像活的,正在等待绽放。
太九盯着那朵花,终于忍不得,道:“你的纹身很有趣”
穆含真眼珠微微一转,笑道:“我没有纹身。”
她猛然抬头,望着那朵樱花,却不说话。
他的脸色微妙地变化了,似乎是诧异,似乎是惊疑,又似乎是警惕。最后,他终于露出一个了然而又邪恶的笑,伸手捂住那朵樱花,仿佛小孩子调皮地捂住一个秘密。
“你居然能看到这个。”他轻轻说着。
太九低声道:“不应该看到么别人看不见么”
他摇头:“谁也看不见。可你居然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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