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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将萋(年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凤栖堂前
夜间的河水波光粼粼,宛若天上银河坠临凡尘,承载俗子心愿祈祝的花灯随波荡漾,串联成线,在男人映出灯火的黑瞳中划破虚空。
沉将渊闭上眼,再睁开时,物是人非。
“渊儿,怎么了?”叶萋等了会,还不见男人回来,只得起身去寻他,缓慢迈下阶梯。
自己不是……死了吗,沉将渊脑内一片混乱,眼前这便是往生净土吧,他洗头感觉到空荡荡,目光落在台阶上,受到指引般拾阶而上,跌跌撞撞。
一人往下,一人往上,原本互不相干的轨迹交错。
“这位夫人,抱歉,当心。”沉将渊惊觉差点撞到一名怀孕的夫人,连声道歉。
“这位夫人?”
叶萋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至少原是不信。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小将军,眼前的人又绝不是她的渊儿,沉将渊从来不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沉重、无助,深渊一般的迷惘,仿佛被岁月活生生剐去了所有的生机,万念俱灰。
若叶萋细细探究,就会记得这眼神曾见过的,万花丛中,一眼千年。
沉将渊避过了叶萋,想要继续行走,脚迈到最后一阶,再往上是人来人往的阔路。
人来人往,却无一人相熟相知。
“渊儿……”叶萋迟疑地唤了声,得来男人的回眸。
这女子如何知道我的名讳,她长得好生面熟,沉将渊怔怔地扭过头。
“渊儿,渊儿。”叶萋急切地叫着,眼前湿润,她扶住肚子,支撑不住几乎要跪倒。
有力的大手扶住女人,沉将渊看向女子泫然欲泣的面容,于心不忍,他张了张唇,踌躇着,最后说道:“我在。”
他撒了谎。
她知道。
叶萋由着面前的男人扶着自己重新回到凉亭,并肩坐下,对方四肢僵硬,双手垂在膝头,丝毫都不敢挨着她。
心底念头愈发明朗,多亏了阿左那些神鬼怪的画本子,叶萋荒谬地想着,小将军是被不知名的孤魂野鬼夺舍附身了,只不知这鬼是善是恶。
“渊儿可是在放花灯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叶萋故作镇静,不露端倪,她害怕惊扰了鬼。
沉将渊抬起头,从女人眼中打量自己,身躯确实是自己的身躯,年轻健壮,神采飞扬,是久违了的自己。
二人相顾无言。
“你是我的……他的妻子吗?”年过半百,历经生死的沉将渊在冗长的沉默后,率先开口,他不打算装下去。
不论哪一辈子,沉将渊都不喜欢撒谎,
在男人的记忆里,他的妻子仍是长公主,冷艳到绝情的女子,而不是身旁的小女人,一看就没什么城府,没什么心机,没什么用处,没什么……什么都没,只有跟娘亲一样柔柔的嗓音,并非脂粉而是糖块馨甜的香气,还有高高隆起的腹部。
我竟然有子嗣?沉将渊此刻心情无法言说,他死了,再醒来时,病痛不在,一切如旧,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叶萋,是沉将渊的妻。”叶萋颤声回答,她抚摸着腹部,隔着厚厚的冬衣无法感觉到孩子在肚中的动静,却仍坚持如此动作,想要求得心安,有力量与野鬼斗争。
“叶萋,沉将渊……”沉将渊重复着两个名字,他突然站起来,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他惊讶与疼痛感,面上神情不受控制地癫狂,“对,我是沉将渊。”
男人肉眼可见变得危险,叶萋眼角带泪,声音轻柔又决绝:“你不是。”
“我不是?”沉将渊愣住,女人的声音划开缺口,属于他的落寞荒凉记忆涌上。
他不是沉将渊,只是一个垂死之人,放弃自尊,选择依附长公主的废人,咎由自取。
在最初的重生悸动冷却下来之后,沉将渊颓然,他为自己下作的念头惭愧,竟然会想霸占这个身躯:“对,我不是。”
自问自答完,沉将渊有了打算,就当作一场赴黄泉之前的美梦吧,他笑起来,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你夫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渊儿很好,很温柔,什么都护着我。”叶萋摸不到野鬼的心思,只得顺着回答。
沉将渊听得匪夷所思,他见叶萋即使泣颜也不显惨淡,身姿丰腴,所穿华贵,知道她所言非虚。
“还有呢,说与我这个野鬼听听吧。”沉将渊不想让眼前的女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徒增烦恼。
“脾气有点小倔,容易胡思乱想。”提到心爱的男人,叶萋心绪放松下来。
“还有呢?”
“口是心非。”
“还有呢?”
“知错就改,但不认错……”
一问一答,沉将渊听着叶萋娓娓道来,在心中描绘出那个年轻时候的自己,鲜活张扬,而且更甚,简直是被眼前女人宠得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倒也是不错,沉将渊又问:“那我……不,他过得高兴么?”
“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我和他都很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沉将渊一连几声。
“您是沉家的祖先吗?”从男人的问话里揣摩出了古怪,叶萋道。
“有些渊源。”沉将渊思考着用语,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孤魂野鬼上身夺舍一下子就变成了祖先降临福泽后辈。
叶萋彻底安心,明白对方不会对沉将渊造成什么危害,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孕肚,长辈对于子孙后代总是慈爱的:“您要摸摸么?”
听到女人主动提出的请求,沉将渊差点就答应,他抬起的手放下,摇摇头拒绝:“已死之人,带着晦气。”
回应他的是女人的动作,叶萋执起沉将渊的手,带着一同抚摸孕肚,她悠悠地呢喃,似乎是有所感知:“您生前过得不大如意吧。”
沉将渊无语凝噎,诚实应声。
“愿您来世能得真心人,白首不分离。”
在女人涓流般的祈愿中,停滞的时光再次流淌,命运绳索拉扯,将拧成一股的结扣解开,前世,今生,还有未知的来世,环环相扣。
“萋姐姐,对个老鬼也那么温柔。”熟悉的阴阳怪气,沉将渊独有。
“渊儿……”叶萋紧紧搂住沉将渊,将脸埋在他颈肩,泪水濡湿。
“我在,是叶萋的沉将渊。”
方才的一场虚妄,他站在诡谲的视角看了个通透,那个陌生鬼魂的身份,沉将渊心知肚明,不必探求也猜了大概。
光没有叶萋陪伴这一点,就足够令沉将渊胆寒,不愿细想。
没了萋姐姐,他怎么可能过得如意?
体会过世间温柔的极限,再看其他荣华富贵,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那个短命的,我可要活到九十九,萋姐姐要跟我一起。”沉将渊感受着脖子里带着些许温度的泪水,还未凉透,不禁想起那个沉将渊早早的去世了,孑然自身。
“好,渊儿要活到九十九。”
“不对,是萋姐姐要跟渊儿一起活到九十九。”沉将渊纠正道。
“那到时候白发苍苍了,渊儿可不能嫌弃我。”
“不嫌弃,毕竟萋姐姐都不嫌弃我脾气有点小倔强,胡思乱想,不认错之类。”
“渊儿刚刚都有听到!”
“对了,萋姐姐,等到春暖花开时,给我做梨花糖吧。”没有回应女人的不满,沉将渊笑着提出小要求。
那一世虫蛀的糖块,这一世甜化进心口。
将·萋,生生世世,白首不分离。
【正文完结】
感谢大家看完这个有点絮叨腻歪的小故事
我刚开始写文没多久,笔力有限,写不出跌宕起伏勾人心弦,但想要写出温柔,希望大家看完这个故事有种甜蜜的滋味,真的很感激有读者喜欢小将军和萋姐姐,虽然我们小将军一点都不像个帅气的男主,又憨又虎的
后续还有几章番外,小将军真的活到了九十九,还有萋姐姐和小将军的宝宝
啊啊啊啊啊,总之疯狂感谢大家,真的!





【古言】将萋(年下) YuzHaIwude.VIp 【番外1】夫萋对拜(二人老
叶萋是被吵醒的。
如今的她已经年过古稀有五,身子大不如以前,饱受病痛折磨,醒来的时辰缺缺,不比睡着的时辰久。
“这外头又是在闹什么啊?”
“您醒了……”床旁伺候着的嬷嬷听到帷帐下传出的微弱声音,连忙道,“药已经煨好。”
叶萋尝试着睁开眼,眼前仍旧灰蒙蒙一片,她年纪大了,甚至看不真切东西,鼻子里嗅到浓烈的草药苦味,不适地摇摇头,也不知伺候的人会不会看见。
“外头……”叶萋艰难地重复,气息不稳。
嬷嬷思考片刻才敢回答:“王爷闹着要去填河。”
沉家早就被封了王,从前的沉小将军,此刻的沉老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听到回话,叶萋嘴角扯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她的小将军不管多少岁了都任性。
年纪越大,越任性。
“咳……把王爷叫来。”
“奴婢先把药……”
“不用了。”
“王妃……”嬷嬷泫然欲泣。
自己的病到了什么地步,叶萋心里有数,她早该走了的,是沉将渊耗了无数名贵药材为她续下。
“我想见渊儿……”
渊儿。
普天之下,只有床上这个即将终老的瘦弱女人敢这般称呼历经几朝,位极人臣的摄政王。
——
“王爷,那河不能填啊。”
“填。”沉将渊老了,却还健朗,气若洪钟。
简短一字说的铿锵有力,面前所有想要劝诫的官员齐刷刷跪了一地。
他们快速思索着有谁可以拦下老王爷没由头的疯癫想法,天子陛下对老王爷那叫一个护,毕竟往上算的某一位太上皇与老王爷关系匪浅,府里几位小王爷又各自镇守领地无法赶回,郡主早已为他国王后,最有希望的王妃……
“王爷,王妃醒了。”
当嬷嬷穿过重重人群来向沉将渊通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他自己,男人稳健的身躯晃动,顾不得旁的,直接奔去房间。
沉将渊一直觉得是自己当初不够贪心,所以才让叶萋得了病,若多年前的那个元宵节,他包下整个花灯铺子填了河,灯火辉明河面,那天公一定可以到他的心愿,和叶萋一起活到九十九。
又或者……是因为那日没有让萋姐姐一道放下花灯。
总而言之,是他分夺了叶萋的寿命。
在求医不成以后,男人近乎疯魔,开始思考鬼神,仿佛填河就能补足女人的阳寿。
不着边际的理由,沉将渊不敢说出口,他怕不灵验了,怕叶萋真的熬不住,先走了。
“萋姐姐……萋……”沉将渊坐在床边,女人胸口起伏着,每一点微小都牵连着他。
刚刚还十足的中气泄光,萎靡下来。
“渊儿……”叶萋知道沉将渊在,竭力转头看向他,男人脸上带着水光,在模糊的视线里熠熠,“好好的怎么哭了?”
没有问填河的事情,叶萋一如既往,把沉将渊放在心头首位。
“没哭。”沉将渊狠狠地抽噎一声。
自萋姐姐病重以来,沉将渊答应过她不哭的,两个人有些话说了许多遍,心照不宣,只是男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认命,还在挣扎。
“渊儿……我不想喝药了。”叶萋努力伸出手,她的胳膊上都是青紫的针痕。
沉将渊连忙握住,他牵着女人的手,小心翼翼抚摸着她长出皱纹斑点的手背,不敢触碰针痕。
不想喝药,等于什么,男人深刻明白,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这一生呀,很满足了……”感受到男人掌心温度,叶萋缓缓说着。
“能够遇到渊儿,相守相知,但……总是有人要先走一步的。”
“不会的,不会的。”沉将渊听到她末尾话语,忍不住打断。
“渊儿……帮我把那个你送我的坠子拿过来……”叶萋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说着话。
即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沉将渊不敢拒绝,从床边的锦盒里取出那个小小的将印玉坠,金珠作为沉家长嗣的传承一代代传给了族里的幼童。
当初,沉将渊送出定情玉坠时说:“我号令千军万马,你号令我。”
叶萋从来也只当做一句甜蜜情话,没有当真,可现在,也该用用这权力,为她不在的以后。
“我命令沉将渊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到九十九,不可以颓废,高高兴兴的……”女人微弱的话音全然不像发号施令。
活下来的人往往才是最痛苦的。
这个道理,叶萋明白,但请容许她临死前自私一回吧,就当宠了这个坏脾气的小夫君几十年的报答。
沉将渊年少入伍,再艰难的任务,他都不曾畏惧,不曾犹豫。
“好不好?”没有得到回应,叶萋换了个调子,她年纪大了,撒娇会不会太奇怪啊?
在泪水决堤之前,沉将渊将玉坠紧紧攥在手心:“沉将渊听令。”
行伍之人,不曾拒绝。
得了男人的保证,叶萋又说起其他的,有一句没一句,颠叁倒四的问。
沉将渊听的认真,一句句回答。
从府里养着的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再到难以计数的糕点铺子分店,说起早就与顾敛之重归于好的喜梅姐,说起当了驸马爷的阿右,他和长公主的孩子还继承大统,说起云游不知去向的阿左……
絮絮叨叨的话暂些,叶萋喘过一口气:“渊儿……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才想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晚?”
“不会晚。”沉将渊掷地有声,叶萋想要什么,都不会晚。
“我们的拜堂……一直没有礼成。”叶萋少有的埋怨着,她其实记了许多年的。
被新婚夫君当众抛下,小将军年轻时候可真过分呀,说什么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欺负自己吗?
叶萋想着想着开始哽咽,她如何舍得沉将渊,深爱的小将军。
“是我不好。”
“那我们现在补上好不好?”叶萋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她眼神浑浊。
“好。”沉将渊有所感应,沉着声音,他将叶萋从床上扶起。
“一拜天地。”叶萋与沉将渊额头相抵。
“二拜高堂。”沉将渊温柔地亲吻叶萋唇瓣,女人干涩起皮的唇瓣被泪水濡湿,他尝到了咸味。
“夫……”叶萋看着沉将渊,想要把男人的样貌最后烙印进心里,一寸一分深深记住。
可是她看不清,只在记忆深处浮现出多年前的场景,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自说自话强娶了她,太阳光芒一般的霸道闪耀,那时的小将军坐在床上说自己是最好的回礼,一本正经让叶萋高兴点啊。
我这一生,真的很高兴。
女人逐渐阖上眼眸,气音绵薄,“妻……”
“是萋,不是妻。”沉将渊纠正。
无人应答。
男人怔住,良久良久以后,埋下头颅,将女人拥进怀里。
“对拜。”
“等我……等我去找你。”
老人哽咽的声音与过去那句“等我回来”在遥遥岁月间重合。
摄政王妃下葬当日,穿着红色的嫁衣。
后记。
男人从不食言,沉将渊依照约定活到了九十九,在叶萋离世后,他独自熬了十七年。
没了夫人的沉将渊脾气莫名变好了,原先害怕他的孙儿们都感慨着祖爷爷的变化,只有男人清楚,那个无条件顺着他的人都不在了,耍脾气给谁看呢,没意思。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沉将渊坐在树下喃喃自语,满是褶皱的手抚摸着树干。
叶萋就埋在这里,十七年的时间,足够一颗小树苗长大。
“萋姐姐,还剩几天。”老人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憧憬。
几天后,就是沉将渊九十九的寿辰。
举国上下庆贺着沉老王爷的高寿,甚至是议论起明年的百岁诞,王爷的身子骨那么好,无病无痛,是王朝的守护战神。
可谁也没料到,就在寿辰当日,仆人敲开老主子房门的那一刻,沉将渊安适地闭着眼,无力摊开的掌心里躺着小小的玉坠。
沉将渊他啊,才不在乎别人的期盼呢,什么百不百岁的。
该去找萋姐姐了,不知道自己晚投胎那么多年,会不会错过?
千年后的某处胡同长街——
长相俊帅的高大男人一身作训服从越野车里跳下,长腿迈开径直往熟悉的古玩店走,他侧歪着脑袋夹住电话,一开口就是与外表不符的草猛:“行行行,买见面礼,但娃娃亲的事情,不可能,一个比我大叁岁的……”
与此同时,另一腿脚不便的女人站在古玩店的柜台前,素色长裙裹身,难掩姣好身材。
女人捧着一枚方形印章模样的吊坠,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她小心翼翼地拎起坠子迎向门廊的光。
斜阳撒晖,缘定今生。
——
这个番外希望大家喜欢,来世相遇,仍旧爱你
小将军和萋姐姐是真的,他们深刻的感情,拙劣文笔难以描写,尽力了呜呜




【古言】将萋(年下) 【番外2】天大地大,生孩子的夫人最大(执子
“我说,老七啊……”会叫沉将渊“老七”的,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张涂张都尉。
“怎?”沉将渊放下批阅公文的笔,双腿岔开,在营内桌案前坐的是四仰八叉。
“没,就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张涂瞅他满脸的不耐烦,继续撩小老虎须子,逗人玩。
多日,是个虚数,具体则……张都尉掰起指头开始算,算弟妹怀孕的大半年里,沉将渊来了营里几次。
开玩笑,要是数他几天没来,把营里战马的蹄子都加起来也不够啊。
咳咳,倒也没那么过分。
一群结拜的大佬们爷们里,沉将渊年纪最小,却是最先有孩子的,作哥哥的几个人当然是宠着,天子那儿不多说,魏长昭更是直接接替了沉将渊大半的职责,直到前阵儿小嫂子千里迢迢来京都寻夫,才把事务撂回给老幺。
结果这小子还摆起脸了,一点儿不念魏哥的好,张涂啧啧出声。
“想你个卵蛋。”沉将渊不客气地爆粗,火都烧到眉心了,放下的笔杆子上好几个咳出的牙印。
“火气啷个大,弟妹怀着孕凶你了?”
“我家夫人那么温柔怎么可能凶我?!”一听别人说萋姐姐坏话,沉将渊不乐意了。
“得得,是我白做小人。”张涂连忙拱手表示知错,心里忍不住嘀咕,老七这狗脾气,憋火十成跟弟妹有关。
欸,张都尉,不愧是他,猜对了,但对了一半。
沉将渊不是被凶了,而是——
前几天,一大清早的,沉将渊搁房间里陪叶萋用早膳呢。
“将军呀。”
“啊?”
“你多久没去营里了呀?”
沉将渊啃包子的手一顿,看了眼叶萋如今已有九个月余的孕肚,临盆期近,他心里头不放心,守着夫人是寸步不离。
“这样可不行。”叶萋无奈地扶着后腰。
“喔。”沉将渊咬着剩下的半个包子,双手熟稔地替人按摩起后腰。
夫君的体贴让叶萋又爱又……她家渊儿不该是个日日夜夜守在夫人身边拘泥于后院事情的小男人,顶天立地的将军不可颓落,女人柔着声音哄道:“渊儿去营里,好不好?”
“可……”
“我一切都好,宝宝很乖,没闹我。”叶萋说的都是实话,她这一胎安得稳当,每日都有太医问诊,加上腹中孩子似乎随了她的性子,不好动,十分文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沉将渊也不好继续腆着脸黏糊在夫人身边,只得来了营里。
面对着张涂的大黑脸,心里想的都是夫人白白净净的秀气小脸,沉将渊一对比,愈发窝火,所以才心情不悦。
“你怎么长那么黑?”
啊,您有毛病吗?张都尉瞪大眼,不是谁都跟您一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个数年还能细皮嫩肉的好嘛。
就在二人大眼对大眼,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外头传来马嘶以及急匆匆的脚步声。
营帐帘布被掀开。
“爷,夫人要生了!”
话音刚落,张涂喉咙里一句“那老七你快回去吧”还没出口,只觉得帐子里起了风,呼啸而过,没了沉将渊踪影。
“老七轻功长进了啊。”张涂怔怔道。
多年之后,沉将渊都是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
日落时分,天镀红霞,提气奔过的路旁两侧民居行人,所有的吵闹喧哗都褪去浮华,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赶回夫人身边去。
“将渊回来了啊……”
“少爷,您……”
沉将渊到府里时,叶萋已经在房内生产,屋外围着等候的人,沉家老宅里的老少,宫里派来的总管太监。
他想进去,可是被拦住,沉将渊听着一门之隔叶萋的哭喊声,奔袭来的腿后知后觉打颤,他不自觉回忆起父亲说过的话,娘亲在生他时受了罪,差点就……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医官抹着手上血渍:“将军夫人她……”
沉将渊本是见惯了血的,却在此刻感觉到晕眩,眼前发黑,嗓音粗沉,不经思考吼道:“保……保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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