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陇上

第五十九章 恳请原谅
    又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许岩松继续说道“烟花是很好看，就像彩电好看、洗衣机好用、汽车好开、肉好吃一样，可这些东西能被看到我们眼里，用到我们家里，吃到我们嘴里，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有钱，能够先富起来。我们荣昌县目前的经济发展主要靠的是农业，所以我们现在大力在推广种植大麦。很多人问，大麦有什么用呢大麦麦芽可以用来酿啤酒，并且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能种植出优质的大麦，今后的市场很广阔。另一方面，大麦的产量高、价格高，相对于种小麦而言，一年下来农民可以有更多的收入，可以卖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种大麦这件事做好，我们的富裕生活就会越来越近。但是，我们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以后会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等着我们去解决。在许多棘手的问题面前，我们中间涌现出了许许多多奋勇拼搏，顾大局、识大体的先进人物。今天我们开会的另一个内容就是表彰这些先进人物，宣传他们的优秀事迹，让他们的精神激励我们，告诉我们美好生活都是奋斗出来的，他们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而后，各领导就不同问题，从大麦种植的科学布局、科学方法、未来规划等方面做了进一步详细的阐述。

    大会进入第二个环节，台上各领导到下方就坐。伴随着激昂高亢的音乐声，一名主持人上台，致辞之后，第一个“先进人物”上台。不错，正是赵先见。

    今日，赵洁和尚向前也到场了。赵洁看到自己的父亲上台，激动地大喊起来。可见到父亲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不觉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原来，赵先见骨折之后，恢复得尚且不错，然而经由大年三十雪中救人之事之后，右腿又发起痛来。赵洁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母亲，一动不动，眼中亦是噙着泪水。她能分明地看出，母亲在翻着眼皮，强忍着不让泪水淌下来。是啊，赵昌兰心中的酸楚又是何人能明白的呢自己的丈夫从最开始做生意，到后来积极与县政府合作，自从他们结婚之后，赵先见的心思全在事业上。一开始赵先见不过是想办法赚钱而已，渐渐地，他的职责似乎越来越大，他的奉献也越来越多。董长霞时常矛盾不已，理性的一方面，她很清楚自己应该积极支持丈夫所做之事；感性的一方面，她又埋怨丈夫常常因为业务之事，对家庭关心不够。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赵欢，自小管教不严，以致于长大后胡作非为，前番还进了监狱。前些日子出狱之后，就回过一次家，此时又不知所踪。所以尤其是赵欢这方面，董长霞对自己的丈夫有着深深的责备。

    随后，主持人念起了赵先见的颁奖词“疾风知劲草，砥柱立中流。他本可以享受改革开发带来的红利，但是他选择把这种红利播撒到寻常百姓家。他日夜奔波，他勇往直前，为的是尽全力配合政府工作，为的是与政府一同描绘荣昌县发展的蓝图。他与我们的发展大计同呼吸共命运，甚至因此摔断双腿，即便是拄着拐杖，他也从不停歇。我们相信，老百姓乐享春华秋实的背后，一定有他疲倦而欣慰的笑容！”

    此时看到赵先见肩上斜背着“荣昌县先进人物代表”的黄字红色绶带，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对着台下观众微笑致意，腰微弓着，董长霞回想起丈夫这些年以来的兢兢业业，瞬间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有关丈夫的表彰活动，她深深感受到了作为妻子，丈夫的受人尊敬带给她自己心中的那份荣耀。看着母亲的复杂表情，赵洁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这一次同意她来参会——她已经上大学了，或是也是在指引她未来要做什么样的事、成为什么样的人。

    同样地，在激动人心的氛围中，林青照也上台了，这使得赵洁和尚向前颇为惊讶。此时的林青照，在台上表现出的沉稳仿佛远远不和他的年龄相符。是啊，只有21岁的他，脸上并没有特别轻佻的笑容，相反地，似乎是有几分忧郁。

    主持人又一次念起了颁奖词“大雪纷飞的时候，他开着车第一时间奔到了救援现场，他用他双手急速交替的频率，追赶着生命流逝的步伐；大火燃烧的时候，他奋不顾身跳进了火海之中，他用他几进几出的身影，驱赶着灼烧的火苗和刺鼻的烟雾。总是在最紧急、最危险的时刻，他挺身而出。他用他的实际行动，诠释着新一代青年的奉献与担当！”

    “有请六闸乡党委书记刘文伟同志为林青照颁奖！”

    林青照接过奖牌，在一片掌声之中，他上前跟主持人说了两句话。随后，一个声音在掌声中间响起。

    “谢谢大家！今天的这个奖，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不错，林青照想说几句获奖感言，“然而，这个奖我受之有愧。”

    瞬间，台下嘀咕之声四起。

    “如果说大雪纷飞的时候，第一时间达到救援现场的，那是我们人民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如果说追赶生命流逝的步伐，双手交替频率最快的，那是这其中一个叫做楚于梦的护士。那一天，是我和她一起挖雪找人的，我能深深感受到她表现出来的对生命的的敬畏和珍惜，我能深深感受到她是拼了命地去救那个她素不相识的人。很多人说，救死扶伤是医生护士应有的义务，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呢但是我要说的是，那一天如果没有她，当时压在车底下的人肯定就救不回来了。就是这样，几个小时竭尽全力的救援工作之后，她又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是的，一下子送来这么多受伤的人，她哪还能休息呢大家试着想想，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之后，谁的注意力还能高度集中起来呢第二天上午，一件祸事发生了。她因为过于疲劳，给病人配药的时候配错了，致使这个病人药物过敏，被送进了急救室。不过好在抢救及时，病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病人家属却容不下她了，医院的规章制度也容不下她了，是的，她被医院开除了。

    “我曾经问过她，你帮了那么多人，最后却因此而受到惩罚，你后悔吗她说，这有什么后悔的，一个病人，躺在你面前，你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她只是尽了本职工作而已，这没什么值得说的。但是她说她心有不甘，她的理想是将来能有机会转为一名医生，因为护士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就这样，被医院开除之后，她的理想算是破灭了，她也无法帮助更多人了。在我看来，她始终是一个对病人、对生命极其负责的白衣天使。若不是劳累过度而导致犯错，今天站在这里领奖的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她，是楚于梦。在这里，我恳请病人家属能够原谅她，恳请医院能原谅她！”

    林青照深深鞠了一躬。



第六十章 报复
    青照言语至此，台下尚向前站起来使劲鼓起了掌。紧接着，赵洁也起立鼓掌，随后，许许多多的观众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对赵洁而言，此番林青照的作为，使得她心底波澜四起。她无法说得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敬佩，还是之前因拒绝他、轻视他而产生的愧疚，又或者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对楚于梦的“嫉妒”。但是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林青照身上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会背麻袋出蛮力，名字有些好玩，这是赵洁对他的第一印象；而后看他在林青星的婚礼上跳舞，尽是一副浪荡的样子；随后到替父亲找包，赵洁觉得他除了有些小聪明，还有些遮遮掩掩的世故；再到他开起了加油站，她认为林青照有股敢打敢拼的劲儿；一直到最近的雪地救人、火场救人之事的发生，赵洁分明地看到了林青照有着不同于他们“上大学的人”勇气与果敢。

    人生的变化大抵如此。每一个人都会成长，只不过是过程不同、所经历的事情不同罢了。然而成长的结果因人迥异，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在于收获的同时失去了什么失去了爱情，我们会思考这份甜蜜流逝的原因，会学着弥补自己的欠缺之处，会学着把曾经的伤害转化为坚强；失去了财富，我们会思考为此而争取到的、保护到的是否值得，我们会思索意义，体悟价值……另一方面是我们心中的那盏灯究竟因何而亮。是为了点亮夜行之时脚下的路，还是为了指明航行之舟的方向灯不灭的地方，就是我们一步步前进的地方。

    “今天在林青照的感言中，我看到了我们青年一代的担当与无私。我们的奋斗历程坎坷颇多，有人流泪、有人流血。但是——我们不能让我们的这些有志青年，我们所有共同奋斗的人民群众，流血又流泪！在此，我也建议人民医院能够重新调查关于楚于梦的医疗事故，酌情酌理，给予她最公正的处理结果！”

    许岩松的一番慷慨陈词，早已使得林青照热泪盈眶。模糊的眼泪中，他似乎又看到了被火灼烧的三哥林青高，似乎又看到了熊熊大火中挣扎的人。

    事情还得从正月初一，林青照从医院出来，开始回家之时说起。

    当时，楚于梦被刘长乐一番嘲讽之后，羞愧难耐，将自己关进了小仓库里。之后，林青照多次前去安慰，不想换来的是她伤心的驱赶。很明显地，楚于梦因为刘长乐说她“搞对象”而迁恨林青照，表示自己不再想看到他。林青照便悻悻地回家去了。

    不想在快到家的半路上遇到了大东。

    “你什么时候从新疆回来的啊”看到曾经的好兄弟回来，林青照停下摩托车，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也刚回来两天，过年的火车票实在太难买了，”大东显得十分急切，“先不说这个了，大吉现在咋回事啊我上午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躺在炕上，屋里炉子也熄了。我叫他下来一起去找你，谁知道他死活不肯。后来我强行掀开被子一看，我的妈呀！他的脚裹得跟一个皮球似的，那布上黄一坨红一坨的。我问他啥情况，他死活都不肯说，还把我撵出来，叫我不要去找你！”

    “他这个死要面子的倔脾气怎么还是这样子”林青照恶狠狠说道，“快坐上来，我们去找他。”说着，青照发动了摩托车。

    “到底咋回事啊我去你家找你，说你一早上去医院了。我还打算去医院找你问问咋回事呢，正好碰到你了！”

    “他的右脚脚趾被人给剪了，估计现在又发炎，很严重了。我叫他好好在加油站呆着养伤，谁知那天回来后看到他把门关了，留了一张纸条，写着他去找他哥嫂过年。我还以为他真去了，谁知道他一个人躲到家里来了！”

    林青照加足油门，赶到林宏吉家后，发现大门紧闭。几次三番敲门，就是没人回应。无奈二人翻墙而入，闯进屋来，只看到林宏吉一人蜷缩在被窝里，身上压了好几层被子。

    “你是想把你的脚废了啊”说着，二人架起林宏吉就往医院奔。在随后的追问下，林宏吉才开口讲起了那三个张掖人上门追债之事。

    在医院里，林宏吉打着点滴——若是再耽搁就久一些，他的脚怕是真要严重感染了。

    “听你这么说，我今一大早来医院的时候，在鼓楼那里好像见过这三个人，跟赵欢搅和在一起呢！听你说那人把沙发垫上的护套扯下来垫在摩托上，说明这摩托或许就是偷来的，他套个垫子，无非就是想掩饰一下，免得别人发现了！照这么看来，这三个人这些天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坏事！你这次安安稳稳地在医院输液消炎，回头还到加油站呆着，到时候我叫大家都过去，咱们在那里热热闹闹过年！至于欠钱的事，不说是到正月十五吗，这还早呢！一方面我想办法去凑钱，另一方面我找张龙去报案，我就不信逮不住这三个流氓！”

    然而，事情远不止林青照想象得这么简单。这三个张掖人此番来荣昌县，目的主要有两个。其一，自然是前来追债；另一方面，他们打算借此机会寻找一辆车牌号为“甘c87266”的卡车，“甘c”，正是金城市的车牌号。原来在年中的时候，林青照“刘闸加油站”开业前夕，他跟随朱正去往玉门拉油，途径张掖之时，半路遇到劫道的——不错，正是这三人。但是由于当时朱正和林青照二人奋力脱逃，三人没有得逞，反而被林青照扔过来的麻袋撞得他们的摩托车斜躺横卧。

    就在这个过程中，其中的一个瘦高个，是这三个人的头儿，绰号“双角”，在摩托车翻跌之时，被压得一个腿骨折。后来由于治疗不当，竟落下了永久的瘸腿。自然地，这笔账就算到了朱正和林青照头上，他们势必是要锱铢必较，进行“复仇”的。正好这次借着追债的机会，三人来到了荣昌县。毕竟人以群分，三人很快就和出狱不久的赵欢混到了一起。“深槽”事故发生之时，林青照驾着朱正的卡车在县城里开的时候，恰好被这几人看见。而后经过跟踪落实，最终证实到“甘c87266”确是朱正的卡车。随后经由赵欢帮助，林青照其人也被三人锁定。这三人痛恨林青照和朱正将“双角”的腿致残，赵欢又憎恶因为林青照多次的干预致使他入狱，所以几人沆瀣一气，谋划着一场不为人知的报复计划……



第六十一章 塔中塔
    林宏吉的脚伤，虽反反复复，但是全赖能及时治疗，不至于发展得更加严重。在医院住了几日，便回加油站歇息了。在这期间，除林青照外，从金城公司当矿工回来的建设以及从新疆回来的大东也来殷勤探望，一众兄弟阔别多日，再次相聚，倍感亲切。

    建设看上去有些消瘦，面容似乎敷了一层黑气，但是却神采奕奕，言语之间，尽是对未来的憧憬。的确，深入矿井之下，劳动繁重，这大半年以来他吃了不少苦。然而充实的收获将他所有的辛劳都一扫而空，按照他的说法，只要能踏踏实实干，将来就有转为金城公司正式职工的可能，到时候就能吃上“公家饭”，所以他的满腔热情从不曾消减。

    大东呢在乌鲁木齐打工的岁月中，见识到了真正的“广阔天地”，也见识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更看到了社会中种种的繁复之事，用他的话说，“真是啥人都有，到处都有打工赚钱的机会”，或许他心底的一个想法就是——走出我们这个小地方，去外面闯！

    到正月初三的时候，林青照终于在医院里见到了他挂念许久的楚于梦。今年过年，因事故的意外发生，医院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此番楚于梦回到医院，是来听取医院对她给病人换错药的处理结果的。迫于焦慧秀娘家人以及刘长乐的压力，再加上医院规章制度，楚于梦被辞退了。

    那日中午，林青照正打算去吃饭，在医院大门口见到了神情沮丧的楚于梦。当时，她正仰着头，看着楼顶上的几个红色隶书大字“荣昌县人民医院”。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白色的护士服，棉衣里面一件高领长毛衣将她的长项全部簇拥起来，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某种东西蹙紧了一般。

    “楚于梦！”林青照喊了一声，他还在担心是否会被再次冷落。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楚于梦看到林青照勉强地浅笑了一下。

    “你这是要去哪呢”林青照近前说道。

    “哎！”她叹了一口气，“被医院开除了，只能回家去。”

    听她这么一说，林青照自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未免得她再次难过，便岔开了话题“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吃饭去！”

    这一次楚于梦倒是没有拒绝。二人转了有一会儿，才找到一家饭馆，林青照点了两碗炒面，又让师傅切了一盘卤猪肉。楚于梦一个劲儿地阻拦，说吃不了这么多。可饭菜上桌之后，在林青照的说笑之下，两人竟吃得干干净净。

    “我们去北海子转转吧听说那里松树的雪景现在特别好看！”林青照看着楚于梦仍旧愁容不散，便提议道。

    荣昌县的北海子公园，与医院相聚仅两公里，又称北湖，因清泉汇集、潭水溢漫而得名。北海子正处于祁连山北麓东大河冲积扇边缘的地下水出露带，泉水汇流注入金川河。诸泉之中，以马踏泉最为著名，泉水上涌，常年不息，荣昌八景中的“柳池映月”、“金水潺声”二景即在此处。

    北海子公园囊括许多古建筑群，其中尤以金川寺最获盛誉。金川寺敕建于唐，几经兴衰至清代已发展成为荣昌“第一禅林”。历史沧桑，众多建筑不幸于公元1936年冬毁于战火，仅存明代砖塔一座。新中国成立后，又经荣昌人民历年维修扩建，时至今日，庙宇阁楼、曲径长廊、湖泊假山、花草树木、游乐场所尽皆囊括其中。逢夏之时，廊、桥、泉、林和谐，鸟、鱼、花、蝶争妍，雕梁画栋、林木荫翳、湖波涟漪，错综交织、相映成趣。

    若是到了冬季，大雪掩盖，万物含蓄而露、若隐若现，空旷静谧之中不乏诸多活泼可爱。只不过在90年代初的荣昌县，熙攘之事不多，冷清之处不少，所以此处的空寂舒畅并不显得那么突出。林青照带着楚于梦来之后，却找到了别样的乐趣。

    “关于北海子公园有一张摄影作品获了大奖，你知道是拍的哪儿吗”

    楚于梦摇摇头。

    “来，看这边，这个塔。”林青照伸手一指，不远处一座小塔，正是那座饱经五百年岁月洗礼的明代砖塔。

    “这不就是那个小土塔吗拍这个能获大奖”

    “你再看，眼睛往远处看。”林青照把手指的方向转了一个角度。

    楚于梦细细端详，一脸茫然。忽地，她笑靥盛开，大呼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这个小塔可以藏在后面那个大塔的肚子里！”

    小砖塔背后几百米处，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大塔。小砖塔本身就是土黄色，不过两米多高，实心于内，外壁雕着几个佛龛。大塔则重檐飞栋，安然肃穆。最下一层，大门前后洞开，通透一片。将二塔叠在一条直线上，以合适的距离、合适的仰角望去，小塔刚好“钻入”大塔一层的大门中间。此时，双塔皆覆有白雪，小塔藏于大塔中，正像是一位安详的母亲庇护自己的稚子一般，似乎还在轻轻地安抚着“他的脑袋”。

    “这叫做‘塔中塔’！”林青照也爽朗一笑，“要是到了夏天的晚上，那后面的塔上亮起灯，更加有意思！”

    “不，现在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