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朝露(短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昼行夜空
姐姐她认识那个人?那个灵族的乐师?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姐姐从来没和他说过,明明她什么事都会和自己说的……
米诺地尔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心沉得很低,落在一座枯井里,星光也渐渐熄灭。
“米诺地尔,米诺地尔……”克莉丝汀小声地提醒。
“啊,姐姐。”米诺地尔猛地回过神,连声道歉。
跟随着克莉丝汀坐在姐姐们的下方,米诺地尔单手扶过胸前依次向母皇,侍君以及姐姐们问好,得到的也只是冷淡的点头示意。
他也不在意,或许说,只是早已习惯罢了。他只要在他亲爱的姐姐的目光能时常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好。
米诺地尔正坐着,挺直了腰背。每样尝了几口面前上摆放着几碟致的糕点干果,透明酒杯里猩红色的果酒散发出馥郁好闻的气味,他兴致寡淡地浅抿了几口。
心里徒然生出丝丝缕缕的烦躁。
明明这样就好。
可宴会上觥筹交错的喧闹和不时投过来的探寻的眼神,仿佛在说,瞧,那只眼睛果真是紫色的,是真魔之子!
眼神里的避让,恐惧和猜疑,让他浑身毛孔都在密密麻麻地诉说着他的不适。米诺地尔攥紧手指,指甲泛出白色。
该死的,这不仅是寻常的皇族内部的聚会。他凝神扫过全场,不同于羽族人的各族们有着显着的外表特征。这和血统一样,将万物分成叁六九等:美丽圣洁的金发灵族,身躯庞大而面目狰狞的兽族,矮小傲慢又狡诈的矮人族,还有……人族。
不辞辛苦远道而来的贵客,究竟是要协商什么?还是只是单纯的族与族之间的友好交流聚会?
方才没发现,那坐在对面的红头发人族竟然胆大包天地盯着自己看,一双眼睛乱瞟,不加掩饰的笑容和贵族式的傲慢真是让他难以容忍。
米诺地尔索性闭上双目,反听到一声轻笑。
身后侍候的仆人们趁着宴饮酣乐,正是喧闹的时刻,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
“哎,你知道前面弹琴的是谁吗?长得可真俊。”
“听说是树灵族的御官!不仅弹琴好听,歌唱得也好。”
一般般吧。
“这次好像是女皇陛下专门从玉楼殿召过来招待各族族来的王子们。一行有五人,个个貌美。”
哪有我美?
“话说,人族王子长得也是极俊美的。还在朝我们笑呢。”
贼眉鼠眼,招花引蝶。
“嗤。”米诺地尔冷嗤一声,美目一转,凌凌的目光紧盯住叽喳的女人们,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女仆们连忙声,个个噤若寒蝉。
“尝尝这个。”克莉丝汀不察,递过来一小碟干果肉,通体褐黄,小小一团,看着干瘪,可果肉尝起来倒是甜嚅润口。
“好甜~姐姐。”米诺地尔欣喜地看向她,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拿去吃吧。”克莉丝汀笑着凑近,摸摸他的头,金色短发顺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姐姐。”米诺地尔眨巴眨巴眼睛,嘴里喊着姐姐不放,斜着头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真真是可爱极了。
想着,她又伸手揉了一把。
而米诺地尔的心情犹如放晴了的天空,胸口郁积的烦闷被姐姐的笑容一扫而光。
他想起小时候为自己右眼是紫色而躲着大哭时,姐姐顶着一头乱发,灰尘扑扑地找到他。
见他哭,便和他一起哭鼻子,哭声比他还大,最后倒是他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姐姐。而姐姐鼓着鼻涕泡,口齿不清地夸他紫色的眼睛比漫山的紫羽萝还要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到了晚上,牵着他的手,带他偷跑去外街吃软糯的炸团子,裹糖霜的苹果糖,喝甜甜的果汁,一个两个肚皮圆胀地打饱嗝,在宫门口被担心的韦德揪住罚写检讨。
米诺地尔挑着童年趣事和姐姐分享,逗得她开心地笑,无瑕再去看那御官才好。
米诺地尔掩唇微笑,异瞳光流转,迎着御官瞥过来的一眼,回敬了个挑衅的眼神。
譬如朝露(短篇h) 【为祸】三
宴会结束后,闭拢的青铜大门内的人聊了什么,米诺地尔本不感兴趣,政治,权力和赤裸裸的利欲斗争从古至今都是丑陋地让人恶心。
但是他的姐姐,
一向以爽朗正直又不乏强硬的作风和显着的功勋战绩而受到母皇喜爱的克莉丝汀殿下,那双金色的,若小雏菊般灿烂明亮的双眸,在看向他时,里面沉着很深的东西。
像藏着秘密。
他像只好奇的猫,下意识地会去窥探和姐姐相关的一切。
他将眼里看到的,由无声触碰的嘴唇复述出来,慢慢明白了所有。
一张一合的嘴唇里吐出的蜜语,如同浸着毒药、泛出冷光的银制匕首,一寸一寸、毫不留情地扎进他心脏,痛得厉害。
米诺地尔浑身发冷无力,眼前是虚晃模糊的一片。他蹲在半人高的花坛边,一阵心悸,连姐姐突然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你都看见了。”
没有疑问,是确切的肯定语气,知道他在这儿,也知道他会用眼睛去窥视过去。
“姐姐,为什么?”米诺地尔听见自己久未出声的嗓音喑哑沉闷,思绪如遍地乱麻紧紧缠绕。
花坛里浮腾的雾气袅袅,树影幢幢,投下斑驳的灰影,模糊了姐姐的脸庞。暗香浮动间某种陌生的讨厌气息缠在姐姐身上。
为什么要答应和人族的联姻,
为什么要“嫁”去卡芙洛,做所谓的“公主”,你应该,你应该是能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心愿臣服亲吻你脚尖的女王,你终会戴上镶钻的王冠,操持帝国权柄,发布施令。子民会朝你欢呼,忠心拥戴。
正如他一直以来坚信的那般。因为你纯正的羽族血统,与他不同,你是先神羽贺赐福祥瑞的姐姐啊。
随后,他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想了想,心再次狠揪着拧紧,卡芙洛和羽国相隔千里,姐姐若去了,再见不知是何日。
他想不通姐姐突然妥协的原因,
除非……
米诺地尔想到难以预测的未来,嘴唇一笑,几乎是讥笑。“你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姐姐。”
“你不会想知道的,米诺地尔。”克莉丝汀神情停滞了一下,又温柔又沉郁地在他拱起的两眉间落下一吻,什么也没解释就转身走了。
他由着凑近时逐渐加重的呼吸中想起,她温润的,如同夜间昙花的眼神,烙印着决然的阴暗气息,隐隐掠过紫色的朦胧浮光,是他的眼瞳倒影,还是……
“殿下,殿下……”耳边陡然响起的聒噪男声让他撑在腮边的那只玉腕一抖,头在半空中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一下。
米诺地尔猛地回神,才想起现在是单独的晚间上课时间,授课人正是以恪守职责,公正不阿而出名的男礼官卡什。
如同看守禁闭般的晚间授课正是米诺地尔在跑去和母皇进行一番言辞激烈又尽显妒男本色的交谈后受到的上心对待。
“米诺地尔,要是你没什么事做,只会像个刻薄的寡居老男人一样对着你的母亲发一些无聊的牢骚,不如再去学学男书,看看如何做一个恪守礼仪的绅士吧!”
该死的绅士!他在心里骂咧咧一通,异色眸眨巴扑闪,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弧状阴影。
米诺地尔非常非常有礼貌地掏出胸口口袋里藏起的丝织手帕,捏起兰花指小心地捂住大开的嘴巴,打了个极为克制的哈欠。
露在外人眼里的姿势,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优雅矜贵。身姿绰约,容貌殊丽。帝国的米诺地尔王子除了那双异眸,最为人瞩目的还属他无匹的美貌。
除了惺忪的眼睑挂着一滴咸泪,和旁边的褐色眼屎。
“正所谓男子有四行,是为夫德,夫言,夫容,夫功。详说道……”卡什谨听圣命,薄唇里吐出絮絮叨叨的刻板念书声。
米诺地尔撇了一眼挺直背端坐在对面的卡什,神色已然不耐。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恶劣的,常出现在他脸上的坏笑。
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伺候过他的仆人们都会背脊一耸,脑袋发麻。而此刻的卡什恍然不觉,见他祸人的双眸专注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心神俱荡。
壁灯闪烁着的火焰幢幢貌,照得他如玉的面庞在眼前呈现出朦朦胧的姿态。
米诺地尔的眼形似瓣桃花,眼尾略弯,水格灵灵,看人时水汪汪的,好似一腔情意绵绵不绝,笑时又似醉非醉,秋波媚意勾人魄。
生就雌雄莫辨,明艳绝伦。
卡什被他笑得神迷恍惚,一时忘了任职前宫人们好心的叮嘱,又听他一声嘤咛,揉着眼睛向他求助。声音娇柔。
“卡什,我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灰尘?你帮我吹吹好吗?”
唇不画而红,粉嫩水润,诱人吻上将那唇染上更红的春色。
他身量还未抻长,成年男人一俯身就能全部笼罩。而此刻他慵躺在椅子,手一伸,就露出那莹润的窄腹,嫩得好像手一掐就能留下暧昧的青痕。
卡什迷着眼从他下腹移到细长的脖颈,慢慢靠近他,干哑着嗓子问道:“什么?”
“这儿。”米诺地尔送开揉红的眼,尾角红红的,怪惹人怜见的。声音也不似以前的朗润,隐隐带着沙哑的哭腔,还溢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眼睛却斜瞟着,露出一闪而过的光。
卡什心一柔,宽厚的手掌就要摸上他的脸颊时,一道劲风袭来,手腕被紧捏着动弹不得,随即身子就被翻倒在地。
门在身后哐啷一声,震得雪白墙壁上的壁画掉落在地,清脆的碎玻璃声,哐哐啷啷一连串,可见来人之疾。
壁灯被吹熄了半数,莹莹月光从落地的窗外透过,平添了分森冷。
卡什趴在地上,手掌被硬底的皮靴踩住,一声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痛感一起传来。他痛得五官扭曲,抬头看去,只慌忙而仓促地叫了句“克莉丝汀殿下。”
“你刚才在干什么?说!”克莉丝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
“下官,下官……,刚才米诺地尔殿下说,说……”回想起这位殿下的骇人之举,再细思她如此动怒的背后,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卡什吓得腿软心颤,想解释一番却再次被她一脚踢翻在地,捂着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睛看向高坐上的米诺地尔。
他似笑非笑的脸旁,隐在昏暗的光线下,半明半暗,若神若魔。
克莉丝汀火冒叁丈,揪住他衣领,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近到能清楚看见她澄明的金色眼睛里好似跳动着翻涌的火舌。“我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姐姐。”米诺地尔扑过来,抱住姐姐纤细的腰肢,颤声道:“我害怕。”
不知是害怕礼官的靠近还是怕她暴怒的言行,总之克莉丝汀低头看见米诺地尔一副吓坏了的样子,眼角红着,像只被吓坏了的可怜小兔子。怕他再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不好的事情,她压下狂天大怒,冷声叫了门外侍卫进来将人拖了出去,稍后惩戒。
眼不见为净。
“乖,不怕不怕。”克莉丝汀将人往腿上搂,坐在软垫雕花木椅上,一面拍他的背,一面软声哄她“受惊”的弟弟。“姐姐在这儿呢,米诺地尔别怕。”
再度闭合的大门内,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嗯,想听故事。”米诺地尔往她怀里拱了拱,闷声闷气道。“想听先神羽贺和克罗诺的故事。”
“好。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先神羽贺所在的羽族和魔神克罗诺所在的真魔族是敌对的种族,彼此交恶,征战千年。而羽贺和克罗诺就是天生的敌人,两人一见面,克罗诺就说【你这混蛋。】”
“只说了这句?”米诺地尔问道。
“嗯,还有有些浑话。”克莉丝汀抚摸他柔软的金发,笑着继续说:“面对克罗诺的挑衅,羽贺拿出武器“祗”,克罗诺挥动武器“半生牙”,交缠在一起。那时山地为之顷倒,海水倒灌。羽贺恐民不聊生,就约定在半空中决斗……”
克莉丝汀的声音珠圆玉润,字字饱满,讲起故事来娓娓动听,显然是习惯了。米诺地尔听得兴起,主动地搂住姐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断断续续地给她回应。“嗯。还有呢?”
他依偎在她怀里,乖得像只起了所有尖利爪牙的小奶猫。
“……克罗诺又说【羽贺,你要是输了,就答应我一个要求。】那时,克罗诺经常来找羽贺的麻烦,却一次都没有赢过。”
“噗。这倒是和史书壁画记载的不一样,还以为克罗诺是个凶残嗜血的真魔呢。没想到也会因为败给别人而死缠烂打呢。”米诺地尔笑出声,慢慢和姐姐讲道。
克莉丝汀牵起他的手,用指腹摸他手间因为摸缰绳磨出的厚茧,俯身又亲了一下,说“嗯,有些历史传说其实都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论。更何况真魔一族本性嗜血嗜淫,有所误解也是正常。”
“嗯。”米诺地尔抬头看了姐姐一眼,有些奇怪她言语中对真魔族的辩解,却又被她偶尔的亲密动作扰了心神,只听见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
她又继续道:“羽贺一族善飞,腰间长出长约丈许的羽翅,就像羽族人的第二双手,有利于在空中作战,而真魔族。”
“这我知道,是背后肩膀处长翅膀,头上还会有肉角,看起来就不美观。”
“是是,米诺地尔真聪明。”克莉丝汀全然没有话被打断的不愉,只是兴起,捏了捏他秀气挺直的鼻梁。
“到后来……”
克莉丝汀顿了顿,见怀里的人渐渐合上眼,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姐姐。”
“睡吧。”克莉丝汀一面轻声道,一面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她挥手退下上前来服侍的仆人,抱起他往寝殿走去。
夜已深深,人未眠。
譬如朝露(短篇h) 【为祸】四
晨光大好,是一连暖阳的好天气。空气里弥漫着焚炉中燃烧出的清冷寡淡的香气。
米诺地尔揉了揉眼,脸上还留有从朦胧香甜的睡梦中流连的不舍和迷糊气。他抬眼一扫,发觉仍然是自己熟悉的寝殿时,嘴巴自然地瘪着,旋即又无奈一笑。
也是,自己在奢望什么啊。
米诺地尔轻叹口气,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翻了一圈,掏出一个羊毛线织成的布偶,金发金眼,威风凛凛。指腹轻轻地蹭着圆鼓鼓的面庞,又轻轻放在鼻尖轻嗅。
浸染了苹果花清香气息的布偶,让他回想起从前站在满树银色苹果花下的那个女孩。一身冷硬盔甲散发出肃杀的气息,可她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对他绽放出的笑容,灿烂得将钢铁都化为了绕指柔。
前去出战征伐侵扰边村的魔族旁支,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的姐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了,米诺地尔。”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他却咂吧出点自我安慰的甜味来,时常拿出来回味。米诺地尔在被窝里乐呵了半天,才出声唤门外的仆人进来。
他坐在木凳上,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白玉色的瓷骨梳在金色的蓬软卷发中上下梳动,用细长的夹子夹住右侧长到遮眼的头发,露出极为绮丽貌美的脸庞。耳垂被女侍穿上露珠形的白玉耳徽。米诺地尔肤色偏白,所以只让女侍在脸颊上轻扫了些粉脂,俊似出水桃花,配上那桃花眼,真是似醉半醉,勾人心魄的绝色。
羽族男性历来保留着鸟类“男为悦己者容”的习俗,男性取悦担负繁衍大任的女性族人是常态。米诺地尔也不例外,更何况,今天可是那人族王子来宫游玩的第叁天,姐姐奉母命抽时间陪他,二人相处时间很多,为防止那浪荡子勾人,他半点马虎不得,定要在美貌这方面将他比下去,掳获姐姐的心。
只是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仍然觉得缺点什么。他皱着眉在首饰盒里翻找一通,直到挑出条挂坠有宝蓝水晶的抹额往额间系起后才满意地笑了笑。
米诺地尔呵退跟随的奴仆,独身一人来到专供乐师们居住的乐楼。
他原本打算去会会那个御官,听说他来自玉楼殿,又是被黑暗灵所贩卖和奴役的树灵一族。他曾在书楼里翻找过古书典籍,又通过眼睛大致了解过树灵一族的过去。就是这样一个卑贱的下等灵是如何获得姐姐的另眼相看的,他实在好奇得很。
乐楼算不上很高,墙尖顶隐没在高大的乔木间。隔着墙他都能听见弦乐和打击乐器交融的声音,夹杂着欢声笑语和女子喝酒取乐的荒糜。米诺地尔听得直皱眉头,挪步打算离开。
“米诺地尔殿下。”
“是你——”
米诺地尔没想到竟然迎面撞上了刚好返回的御官,青衫落拓,风姿卓绝。他是惯常穿青色长袍的,一头金色齐腰长发此刻被发冠束起扎在头顶,发束中一串金辫隐约可见。尖耸的灵耳上那颗小粒铃兰早已换成了薄荷绿色的青水晶。看上去同此前温和雅静的面貌相差太大,以致于米诺地尔小小地诧异了一会儿,心头笼上一股怀疑,这人怎么和宴会上给人的印象不一样了?
如果说在宴会上他是安静的,故作神秘的幽兰,而这时的他更像是悬崖边迎风招展的松柏,看上去有一股俊逸洒脱的气质。却也显得更神秘,他隐藏得更深了。
米诺地尔打起神,一脸戒备。
“殿下找我?”
“你怎么知——”
“原先只是猜测,现在确是肯定了的。”御官抱着琴笑了笑,磊落坦荡,不畏不惧。自打宴会上受到这位殿下频频的眼色之后,他可受到不少照顾。早晚这位骄纵的殿下会找上自己的,对此,他毫不怀疑。
米诺地尔正了正衣衫,尴尬不已地开口:“那就去前面的花园里谈吧。”
那边人少,环境安静,最适合隐秘的谈话。修剪整齐的花丛间,散发出花香,绿意浓浓。米诺地尔和御官在花亭石椅上坐下,伺候御官的仆人随即端来一壶花茶和几碟致的小食后又没了踪影。
米诺地尔挑着眉看完全程,心里暗自嗤笑他摆谱做主人的姿态,嘴上也不饶人地说:“看起来你还挺适应王城的生活的,比玉楼殿怎么样?”
“殿下说笑了,玉楼殿不过是供贵客玩乐的地方又怎么能同王城的繁华相比。”御官平静地说,丝毫没有身处下作场所的不堪。他翻过杯沿釉上一边青色碎花的瓷杯倒了杯花茶递给米诺地尔,“殿下专门来找御官,不应该只是说这些吧。”
他倒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的,行为不卑不亢,语言也不显阿谀逢迎的姿态,米诺地尔对他没了原先那份不屑,仔细打量间发现,他捏着茶杯把手的那只手,指如葱玉,肌肤瓷白莹润,旋即问道:“你很喜欢青色的东西?”
“克莉丝汀殿下喜欢,御官只是投其所好。”
“哦。”投其所好的人米诺地尔见得多,可投其所好又能真正让人心生喜欢的他却是第一个。姐姐看上去还挺喜欢他的。
“那你经验应该很丰富吧。”
米诺地尔心里冒着酸泡泡,话一说出来就酸不溜秋的,还傻乎乎地露出怯。
御官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这羽族的小殿下怎么语气像掺着酸,一股子醋味。
“殿下之前在书馆不是了解过?”御官逗他。
“啊――”米诺地尔听他一提书馆,脑海里猛地回想起之前无意窥见他和姐姐……,他咬唇呆住,从脸红到脖子。
“你,你你,我……”米诺地尔支支吾吾的,焉了的茄子般垂下头,“你都看见了。”
米诺地尔心下惴惴,细长的弯眉抖了抖。
那天他寻了个时间去书馆找树灵一族的秘闻,没想到去顶楼时站的位置偏隐蔽些,不料竟隔着层层书籍,听到暧昧而熟悉的喘息声。
他捏住书脊的手指一顿,心中的魔鬼在喃喃耳语,身体不受控制地闻声寻去。他看到姐姐被抵在书柜上,肢体交缠,衣衫撩乱。身子被撞得如瑟瑟花枝乱颤,美得很。她仰起的芙蓉面上薄汗微湿了发鬓,额角迎着艳阳流金被镀上一层冷晕。
那双清凌凌的浅色瞳孔如同一泓清泉倒映出月影,冷冽而疏离的,直直地像要看透他心底的污秽。
他落荒而逃,手中的书籍失了力磕到实木地板上,发出明显的声响。
他回去后泄过一次,才勉强缓解了体内的燥热,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又臆想了一遍。玉臂生寒,耳鬓厮磨,种种缱绻情事,恨不能以身相替。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米诺地尔心里又酸又涨,见御官一幅坦然自若的神情,嫉妒羡慕便涌上心头。他轻易能和姐姐共度巫山云雨,自己却只能躲在暗处卑鄙窃听。
“原来殿下过来是想找御官学两招?”御官了然放下瓷杯,笑得揶揄。
“你……”米诺地尔哑口难辩,又觉得他实在过分放浪了些,闺房之事也拿来调侃。想学难道就真教不成。不过,看他那样子,没想到也像是个好为人师的。
哼,本来就出师不利现在又被他拿捏着话头调侃,再向他请教真成什么了,本就因着姐姐的缘故生气,多见几次,自己不得怄死。米诺地尔又想到那天翻看到的信息和自己的目的,攥紧手指索性就问出口来:“你到王城里来目的不简单吧?”
“确实。”御官点点头,“我对克莉丝汀殿下仰慕已久,能借多族宴会的名头献艺得到殿下垂青自然是高兴。”
好不知羞,却又……他说得言之凿凿,一派仰慕的神色。米诺地尔感觉心口好像被灼烫了一下,眉头鼓蹙。心思转了又转,最后回到御官身上。
料定他必定满口谎言,假借爱慕之名行不轨之事。米诺地尔压低声音重又质问:“在你进玉楼殿前曾经被真魔族王族旁支族长留,学过黑魔法不是吗?而且你身上流有一半真魔人的血液,现在你又潜伏在王城勾搭上王女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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