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溪石
范元白越听越糊涂,忍不住打断喝斥他:胡说八道我师父一心为公,如何会占着什么位置不肯让贤
薛杞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别杀我
沈峤按上范元白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这还只是外门罢,先去内门看看。
又问薛杞:你师父呢
他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入薛杞耳中,薛杞瑟缩了一下:在内门,正与岳长老交手
范元白却不耐再听下去,直接一跃而起,抄起剑就朝内门闯了进去。
一路上不乏有人提剑来拦,其中有昔日同门,也有所谓的东洲派弟子,还有高鼻深目,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范元白几番下来,耗力不少,手下动作也跟着粗疏下来,险些没被人砍中,亏得沈峤在后面跟上来,一边关照着他。
相比起来,初出茅庐的十五却显得游刃有余得多,他手中的剑只是在路上捡的寻常长剑,一招一式却将沈峤最近教的悉数都用上了,他不像范元白心神恍惚,又有沈峤在旁边,心头大定之余,出手也越来越稳,反将这些上前来攻击的人当成切磋喂招的对手了。
但十五终究是刚刚上手,一开始还有些无措忙乱,好不容易将对方制服,就迫不及待回头,只为看见身后之人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沈师,我做得好不好
沈峤果然笑道:很好,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十五的肩膀被轻轻抚过,带来一阵轻微的暖意,令他大受鼓励:是
内门之中,岳昆池手中的剑被阮海楼拍飞,自己腰际也中了一掌,禁不住连退三步,撞上身后的柱子。
他不顾身旁弟子过来搀扶,也没看阮海楼,却是对门中长老卢峰咆哮:卢峰,你竟然勾结外人来攻陷碧霞宗,你这不忠不义之徒,不配当本门弟子
卢峰皱眉:配不配,轮不到你岳昆池来作主,让赵宗主出来说。
岳昆池咬牙,这些人是明知道赵师妹在闭关不得受半分惊扰,方才会悬在这个时机打上门来的。
阮海楼:你小时候,常常被你师父骂哭,是我天天跑下山给你买糖吃,你师父说你蠢笨,也是我手把手教你将那些赵氏练好的,现在你想必也早就忘光了罢
岳昆池:我没忘,阮师叔你对我的好,我这一辈子都记在心上但你现在已经是东洲派的人,又娶了高句丽王的公主,却带着东洲派的弟子杀上碧霞宗,还勾结突厥人和门中长老,意欲夺位,难道你就是这么对自己师门的吗
阮 海楼冷笑:当年若非你们师父暗箭伤人,害我被千夫所指,有宗门却归不得,不能不黯然远走,又怎会流落高句丽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后来又遭遇了多少苦难, 才得到东洲派掌门的青眼,成为他的入室弟子,转眼二十年过去,可惜你们师父早已作古,否则这个公道,我更乐意当面向他讨回来
旁 观许久的蒲安密忽然出声:我说阮公,卢公,你们又何必与他说这么多赵持盈闭关不出,他岳昆池占着代宗主的位置,大权在握,不知多么逍遥快活,你们让他 把宗主之位交出来,他当然不会愿意,反正今日都杀了这么多人了,索性杀个痛快,直接把不听话的人全换掉就是了,剩下一个赵持盈,就算她出了关,也掀不起什 么风浪。
卢峰断然道:不错,阮师兄,岳昆池强弩之末,不过靠说废话拖延时间,先将他废了再说,惠乐山昔日欠你良多,今日该轮到他的弟子来偿还了
阮海楼也不再多言,直接掠身上前,一掌拍向岳昆池。
岳昆池精疲力尽,退无可退,只能闭目待死,他身旁的弟子周夜雪却忽然扑上前,打算为其师挡下这一击。
范元白撞撞跌跌跑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登时肝胆欲裂,禁不住大喊出声:师妹
他离对方众人尚有一段距离,别说跑,就是连滚带爬,此时也赶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剑光堪堪从他耳边掠过,直接从周夜雪和阮海楼之间穿过。
剑光之快,快得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回过神。
阮海楼掌风一去,即使有所感应,心生警惕,也已然收手不及,剑光一来,犹如君临天下,直接将掌风压制。
他只觉手掌一阵痛楚,急急后退,等到落地定睛一看,掌心却仍是多了一道长且深的血痕。
在场众人,如碧霞宗精英弟子,在方才的内讧之中已经消磨殆尽,余者精神萎靡,不堪振作,竟无人看出沈峤这一剑乃有形剑意,而且已经接近剑心的造诣,如阮海楼等人,就算能看出来,也万万不会说出来长敌人威风的。
来者何人阮海楼捂着流血不止的手怒道。
沈峤。
他收剑入鞘,声音既轻且柔和,却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其他人尚且还没什么反应,蒲安密却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你就是沈峤
沈峤:这位公子认得我,敢问高姓大名
蒲安密心中连道两声不可能,定了定神,方露出笑容:家师昆邪,沈道长想必不陌生。
沈峤端的是好涵养,听见害得自己昔日落崖重伤的对手也没有多大反应,仅仅是点点头:的确是故人。
提及师父的名字,蒲安密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当日半步峰上一战之后,家师可是想念沈道长想念得紧呢,还担心你落崖丧命,幸好上天庇佑,沈道长大难不死,家师就在离此不远,想必明日就能上山来,届时故人重逢,沈道长大可与家师好好聚一聚了
听见半步峰一战,在场大多数人就都明白沈峤的身份了。
十五只觉有些人望向沈师的目光令人厌烦得很,忍不住暗自皱眉,微微往前一步,想要挡住这些眼神。
沈峤似乎察觉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仍是平淡温和:的确是故人,是该好好聚聚。
他话锋一转:诸位今日想必也非为我而来,还是先将你们的正事解决了要紧。
阮海楼冷冷道:沈道长之名,纵然我身在高句丽亦有所耳闻,今日真是幸会,不过这是我们碧霞宗的家务事,沈道长无缘无故来掺和一手,又是作何道理
若换了旁人,他早就先下手为强,无非是方才沈峤先发制人那一手震慑全场,令他心生忌惮。
沈峤叹道:碧霞宗的内务,我无意过问,不过今日我带晚辈前来认祖归宗,总不能看着你们将碧霞宗屠戮殆尽罢
岳昆池疑惑:沈道长,你说的晚辈是
沈峤将十五的身份来历略略一说,岳昆池啊了一声,失声道:他竟是竺师叔的弟子
旁边阮海楼却忽然哈哈笑道:好好极看来今日是个好日子,故人全都到齐了,竺冷泉自己没来,派个徒弟来也好,他若还在,倒可以让他来说句公道话,看看当年到底是惠乐山不仁不义,还是我们活该被逐出师门
岳 昆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阮师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师叔,昔年恩怨,先师临终前,我也曾听他提及,言语之中多有后悔之意,觉得当年之事,自己也多有 过失,还嘱咐我若以后见了你们,照旧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师叔,可那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就算你不念同门之谊,也该念师门一手将你培育起来的恩德,可你如今 竟和,竟和
他看着这遍地尸首,满目疮痍,有些说不下去,语气沉痛道:碧霞宗弟子又有何过错,他们并未经历或参与当年之事,为何要白白死去卢峰,你身为长老,竟然勾结外人
卢峰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我就看不惯你这婆婆妈妈的模样若赵持盈肯分出些心神来管理事务,碧霞宗也不至于是如今不死不活的样子,他们自己本事不济,死了就死了,你若识相,便赶紧将宗主之位交出来,日后无论碧霞宗在谁手里,都总比在你手里来得好
岳昆池:若我不肯呢
蒲安密笑道:如今周国伐齐,来势汹汹,齐国大势已去,阮掌门与卢长老已向东、突厥尔伏可汗投诚,俱被封了官职爵位,若岳长老也肯识时务,带领碧霞宗上下归顺,以后定然大有前程。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对沈峤道:差点忘了与沈道长说,您那位师弟,如今的玄都山郁掌教,不久前已被尔伏可汗亲自册封为太平玉阳主教真人,真是可喜可贺啊,当日您若是没有败于我师之手,今日受封的,可不就是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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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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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微微蹙眉,但自然不是为了自己没有受封:这么说,郁蔼这次也与昆邪一并到碧霞宗来了
蒲安密笑道:郁真人没有来,来的只有我师尊,若沈道长有兴趣,不妨等我师尊来了,随我们去见尔伏可汗,可汗若见了沈道长,必然也会很高兴的。
沈峤:贫道如今虽然落魄,可也不至于依附一个只会强取豪夺,滥杀人命的强盗。
蒲安密霎时没了笑容: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莫不是以为有晏无师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峤淡淡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蒲 安密忽然又露出笑容:好教沈道长知道,晏无师很快就要自身难保了,与其靠他,还不如投靠强盛的突厥,以沈道长如今来看,武功想必已经恢复过半了罢,若你 肯到尔伏可汗麾下效命,以可汗爱才之心,必然愿意为沈道长提供一个尊荣的地位,届时你不就可以与令师弟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了
沈峤:多谢好意,心领了。
眼见沈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蒲安密心头恼怒,正欲再说什么,那头卢峰却已经有些不耐了:蒲郎君,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不妨改日再议,眼下还是先将碧霞宗之事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
蒲安密点点头,望向阮海楼:此事自然还是以阮掌门的意见为主,阮掌门怎么说
阮 海楼如今入了东洲派,在派中地位不低,又娶了高句丽王的女儿,身份有些特殊,厥想要趁着北周伐齐的当口将齐国东面这一大块给吃下来,与高句丽的利益不 谋而合,双方暗中合议,早将疆域都给划分好了,只等着周国大军大举进犯,齐国忙于扑灭西边的火焰,他们就可以在东面这块捡便宜。
而今日碧霞宗之事,不过是这些计划的其中不起眼一环,与大局无关,只不过阮海楼以高句丽王女婿的身份投靠了突厥,突厥自然也要给他面子,在他前往碧霞宗解决过往恩怨的时候过来帮他撑腰。
阮海楼望向岳昆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降,就不必死。
岳昆池捂着胸口喘气:碧霞宗传承至今,虽非名门望派,可也是历代祖师心血所在,我岳昆池既为碧霞宗弟子,便不可给列祖列宗丢脸,宁死,不降
阮海楼哈哈大笑:好惠乐山虽是奸猾小人,表里不一,却收了个硬骨头的徒弟我成全你
他心头还顾忌沈峤方才插手,目光一转便待说话,蒲安密似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下一刻就已经挡在沈峤与岳昆池之间:让我来讨教沈道长的武功恢复到什么程度了罢
昆 邪乃狐鹿估亲传弟子,又是突厥左贤王,地位尊贵,蒲安密是昆邪的大弟子,同样也是突厥贵族出身,由来自视甚高,就算方才见识到沈峤那道剑气,他也并没有太 过放在心上,毕竟沈峤元气大伤人人皆知,相见欢之毒更是无药可解,方才对话之际,他还能看见对方眼神迷蒙,目力不济,心中早已有所判断,此时一出手便是凌 厉杀招,意欲先发制人,解决沈峤这个中途冒出来的变数。
蒲安密用的是刀,他的刀法极为霸道,就像草原孤狼,刀影一现,风声鹤唳,闻者战栗,几欲转身奔逃
这一刀砍下来,气势磅礴,泰山压顶,直逼得人喘不过气。
刀光快若闪电,但刀劈下来时,沈峤却已经不在原地,他疾退三步,躲开了杀气腾腾的刀锋。
但这三步,却并没有令蒲安密得意忘形,因为他看见沈峤的剑没出鞘。
剑没出鞘,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觉得情况还没有危急到需要抽剑的地步,也意味着对方觉得应付他这个对手不需要抽剑。
蒲安密脸色微变,一股屈辱之意油然而生。
他觉得沈峤太过拿大了
你曾是我师尊的手下败将,如今却来瞧不起我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他一刀落空,必然要重新出刀,心念电转之间,蒲安密飞身上前,刀光扬起,不同于方才的从天而降骤然压下,这次则如重重巨浪澎湃而至,看似只有一刀,实则劈出了六重的刀气,一重更比一重强。
寻常用刀的高手在他这个年纪,能劈出四五重刀气,就已经算是天分极高了,蒲安密却能劈出六重,也难怪他有如此自信与把握。
沈峤终于出剑了。
山河同悲剑被他抽出来的时候嗡嗡作响,不知是受到刀气影响产生共鸣,还是长久剑气滋养使得这把剑有了自己的灵性,正迫不及待想要迎敌。
十五睁大了眼睛,看出这是沈峤曾在黄河边给自己演示的沧浪剑诀其中一式。
清风徐来
明月下松林,林间自有风,一人坐于松下,背如松,拨琴弦,这漫不经心的一拨,拨出了清风徐徐而来,拂面微凉花如雨。
明明极快的一剑,却偏偏取了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名称,十五先前还不明白,眼下看见沈峤状若随意地那一拨,却忽然领悟了什么。
只一剑,就拨开了六重刀光
蒲安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仅仅是愣了一瞬,沈峤的剑已经递至他眼前,直取他的面门。
他只能选择抽刀后撤,然而沈峤却一反常态,步步紧逼,双方一退一进,瞬间穿越了整个碧霞宗内门,眼看蒲安密后背就快要撞上墙壁,他选择借力提起跃上横梁,又从横梁悬身而下,提刀朝沈峤劈下去。
那头岳昆池却完全不是阮海楼的对手,莫说阮海楼原本就比他高了一个辈分,岳昆池本来武功也只能称得上普通不错,只因赵持盈闭关不出,他才被委托执掌门中事务,又因镇日忙于杂务,武功越发疏忽,自然不会是阮海楼的对手,转眼间又吐血倒地,受伤不浅。
阮海楼这次没有再留余地的意思,手掌扬起,直接就要下杀手。
眼看在场唯一还算能打的范元白和周夜雪二人都被卢峰那边拖住手脚,余者碌碌,根本拿不出手,十五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剑上去帮忙抵挡。
阮海楼哪里会将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袍袖直接将十五挥开。
十五啊了一声往后跌开,手中长剑掉落在地。
沈峤听见那边的动静,无须回头也能知道大概,他心中摇头,暗叹偌大碧霞宗竟沦落如斯,一面荡开蒲安密的刀势,一面回身救援,剑气所至,将阮海楼的掌风化于无形,一时间,竟变成沈峤对上蒲安密和阮海楼,以一敌二的局面。
蒲安密冷笑一声:沈道长果真能者多劳
他见沈峤不肯为己所用,早已起了杀机,此时有阮海楼加入,压力顿时为之一减,顿时不再犹豫,刀刀俱是杀招,八重刀气排山倒海朝对方涌了过去。
在旁人眼里,此时的沈峤既要应付蒲安密几乎无懈可击的重重刀气,又要应付阮海楼凌厉澎湃的掌风,双拳难敌四掌,即便他武功再高,只怕也左支右绌,难以支撑。
十五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心口,又不敢喊出声,生怕惊扰了沈峤,影响他听力的判断,双手紧紧攥着,浑然不觉全是汗水。
沈峤出了一剑。
这一剑,颇有横扫千军的架势,锋芒所到之处,剑气纵横,飞白侵霄。
一剑之后,他旋即后退,足尖一点,整个人跃起,玄都山的天阔虹影被他运用到了极致,霎时间,人已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却是已经落在阮海楼身后,蒲安密手中的刀落地,手腕被割出一条血痕,可他连看也不看一眼,满脸不可置信,似乎还未能接受自己输了的事实。
阮海楼比他好一些,他及时收掌后撤,没有继续与沈峤纠缠,依旧转而去杀岳昆池。
谁知沈峤复又出手相拦,阮海楼心头愤恨,不得不与之周旋,面上怒道:你可知道当年岳昆池的师父如何卑鄙无耻,你现在帮着他,完全是黑白不分,助纣为虐
沈峤沉声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并不知其中内情,本也无权过问,可方才尸横遍地的那些碧霞宗弟子,难不成也该为你们的恩怨付出代价
阮海楼恨声道:碧霞宗上下,都欠我良多,我隐忍十数年,惠乐山死了,由他的后代弟子来偿还,又有什么不对
沈峤不再说话了。
有些人若已一心沉浸在仇恨之中,即便是旁人如何开解劝说,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阮海楼如今与突厥结盟,将碧霞宗上下几乎杀个精光,显然也不存着善了的心思了。
两人交手越来越快,阮海楼虽然在中原武林名声不显,却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他早年曾是碧霞宗最有天分的弟子,后来因故出走,去了高句丽,又在东洲派立足,成为东洲派长老,已然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而沈峤如今虽然根基重塑,但毕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到从前的水平,眼下功力差不多也相当于鼎盛时期的一半有余,只是没了余毒和旧伤的侵扰,动起手来更加游刃有余,无后顾之忧罢了。
眼看二人交手如火如荼,沈峤分身乏术,蒲安密心念电转,眯起眼打量战局片刻,趁着沈峤回身应付阮海楼的掌风,忽然抽刀砍向沈峤后背
沈师
沈道长小心
同时叫起来的,包括岳昆池和十五等人,他们一直盯着战局,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但一个身负重伤,一个武功不济,十五甚至已经起身跑过去,但他一个刚学武功不久的人,如何阻挡得了蒲安密的去势,眼看刀风已经将将落在沈峤后背
一股清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隐隐带着香气,十五还未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好像看见一片蓝色衣带从自己面前飘过。
蒲安密的刀没砍在沈峤身上,却落在一只纤纤素手上,后者乍看直接以手接刀,实际上彼此之间还隔着一层真气,而后刀被生生弹开,蒲安密身上也中了一掌,身体直接往后飞退,地上砖石顺着他的脚步寸寸碎裂飞溅,直至门口。
赵持盈几乎是第一时间,蒲安密就想到来者的身份。
是我。蓝衣女子应道,飞身上前,步步紧逼,不多时就夺了蒲安密手中的刀,且点了他的穴道。
赵持盈上前几步将岳昆池扶起来,关切道,师兄可有大碍
岳昆池苦笑:无妨,只是我没用,让你前功尽弃了。
赵持盈摇摇头,没说什么,她见沈峤那边隐隐已占上风,便没有再多插一手,而是先去解决卢峰与范元白那边。
卢 峰与阮海楼暗中联络已久,这次阮海楼能这么顺利攻上碧霞宗来,卢峰居功不小,他在碧霞宗多年,自然也有一批忠于自己的门中弟子,但此时厮杀了大半日,同样 损失惨重,如今只剩下数人,与范元白他们混战,但有东洲派与蒲安密当助力,若无意外,卢峰今日十拿九稳,能够登上碧霞宗掌门的宝座。
谁能想到原本闭关不出,据说到了紧要关头的赵持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范元白与周夜雪等弟子身上伤痕累累,无非是凭借一口气在支撑,早已强弩之末,赵持盈的出现无疑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卢峰气恨不已,手中长剑想也不想便转向赵持盈,剑芒慑人,挟着厉厉剑气扑面而至
赵持盈双手向前,拈出太极两仪的纹印,修长手指变化万端,煞是好看,但卢峰却忽然脸色大变,只因他的长剑非但无法再前进半分,反而被赵持盈素手搅弄,悉数碎裂炸开
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飞身后退,撞上身后墙壁,周身大穴随之被点住。
那头沈峤也将阮海楼败于剑下,后者一只手的手筋被斩断,坐在地上面色灰白,沈峤的剑则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局底定。
卢峰、阮海楼、蒲安密这三人一旦落败受制,其余人等也就不足为虑,碧霞宗剩余的弟子们有了主心骨,很快便将局势稳定下来,东洲派等人悉数被擒,然而看着血流遍地,门中弟子十去七八的景象,任何一个人心中都没有获胜的喜悦,只有沉重与疲惫。
赵持盈望向卢峰:卢长老,我知道你昔年与阮海楼交情不错,可仅仅是因为如此,你就能够下得了狠心,将本门弟子的性命置于不顾,勾结外人,毁碧霞宗于一旦吗
卢 峰冷笑,梗着脖子:你多年不问宗门事务,一心闭关修炼,这个宗主你又几曾当得称职过,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岳昆池武功不济,管事能力又平平,碧霞宗如今 早已风光不再,沦落为二三流门派,若不再行霹雳手段加以改革,只怕没过几年,这个门派就要从世上消失了阮师兄原本就是我门弟子,如今又有高句丽王女婿的 身份,缘何不能领导碧霞宗重振雄风你倒是会捡便宜,别人在这里厮杀半天,性命都丢了,最后关头你就出来收拾残局,不愧是掌门,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可说 的
赵持盈摇摇头,并不与他争辩,只让范元白等人将他先押下去,又对阮海楼道:阮海楼,今日所作所为,你已欠下我碧霞宗血债,我要杀你,你有什么话可说
阮海楼注目赵持盈:我方才听岳昆池说,惠乐山临死前,曾说了与我有关的话。
赵持盈:不错,师父临终之前,将从前的事情,都一一告诉我们了。
阮海楼冷冷道:他说了什么,怕又是说我贪心不足,辜负他一片好心罢
赵持盈摇了摇头,缓缓道:师父说,当年所有师兄弟中,他与你感情最为要好,那时候,碧霞宗新一代英才辈出,所有人都认为,宗门会在你们手中振兴,其中又以先师与你最为优秀,师祖一直举棋不定,不知道要将掌门之位交付给谁。
掌 门角逐异常激烈,师祖等人设下不少考题,都被你们一一化解,据说其中一场考核,是让你们分别从不同地方赶到长安汇合,先到者为胜,当时因为四处打仗,途中 艰险异常,困难重重,先师在义州病倒,而你正好也途径义州,为了照顾先师,你耽误了行程,最后先到的反而不是你们,而是另外一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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