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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沅闹
天下学子寒窗苦读十数载乃至于数十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学了四书五经,就可以考进士,考了进士就能进内阁,进了内阁就可以分天子之权威,代天子票拟批红,甚至封驳天子诏书!
结果皇极殿外,职责就是“风闻奏是”的御史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所有人,皇权之下,皆为刍狗。
那样的日子,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你可知道,”韩如懿深深吐出胸口郁气,“陛下对景王的考语,是‘此子肖父’。”
先帝早年倒行逆施,人心不附,当今陛下一样受够了那种日子,与先帝父子情几乎都在日复一日的战战兢兢中消磨光了。如今太子既然颇类其祖父,当今自然不喜。
辛丰臣垂下眼,慢吞吞的说:“所以……”
“令师恐怕要去南京了。”韩如懿扬脸,截断了他的话:“迁南京礼部尚书,过一阵子就有明旨。”
辛丰臣苦笑,他这位老师是北派文坛领袖,做经筵侍讲侍奉了两任帝王,嘉辰二年起就兼任了太子右詹事,板上钉钉的太子党。如今既然要对太子下手,太子的一众党羽自然要一一剪除。这位名望极隆的太子右詹事,当然首当其冲。
树倒猢狲散,换言之,就是要先驱赶了这些猢狲,才好砍树。
作为被驱赶的猢狲身上的一只虱子,辛丰臣眉间,终于染上了一缕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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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殇的皇子一般都会追赠某悼王,有一些例外比如隆庆帝还是裕王时候的嫡长子五岁夭折,封赠裕王世子,隆庆登基之后就追封了宪怀太子。
这一章查资料的时候我才发现,设定背景的时候我把弘治帝和隆庆帝弄混了我敲,幸亏是架空啊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以及我今天查了好多明朝一甲进士的生平,怎么讲,要么早死要么成为大佬,早死的好多……本来设定是想让辛丰臣外放的,结果发现明朝正常的一甲一般除非惹事被贬官,基本都在京里……辛丰臣的老师李宾走的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阁老升职路线。
唉头掉了。





娇娇(H) 6.23 被相公送给兄长的贵女之朝堂风云(二)
从来为人臣子,最想要的不外乎“简在帝心”四个字。天子作为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执掌天下亿兆生民生杀荣辱。
无论你是富甲天下,还是勇冠三军,身家性命,都系在那龙椅上之人一身而已。
一眼决一人生死,一语定一族盛衰,这就是中央集权制度下的皇帝。
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假,也被称为“半君”,但是只要他还是太子一天,就还是人臣。
生死荣辱,也都在天子一念之间。
如今太子已经失去帝心,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没有文治武功,只是一个光身板坐在东宫里,拿什么跟天子抗衡?
丹青史册,远的有戾太子刘据,母亲卫子夫做了多年皇后,母族出了大将军卫青,冠军侯霍去病,最后只因为小人的一句谣言,便因为莫须有的“巫蛊”之事身死族灭。
近的有建文帝朱允炆,开国太祖钦定的太孙,一朝太祖身故,就算登基了也不过是个空头天子,还是要被叔叔拉下马来。
韩如懿淡淡道:“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又心软,对令师也是有感情的。南京陪都,地位亦是尊崇,日后京师事态稳定,尊师尚能回来也未可知。”
“至于你,翰林院未必就没有合适的位置,一旦有什么好缺,为兄一定用心为你筹谋。”
辛丰臣一时有些头晕,好在多年养气功夫,倒还掌的住,闭了闭眼睛定神道:“这些都不要紧,元敬,你实言说与我,东宫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这是嫡长子啊,而且已经快要加冠了,没几年就可以视事。太子太傅,少傅都是全的,一旦废立的风声传出来,顷刻间就会朝野震骇。
皇后一派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势必要等到能够一击毙命的时候才出手。
“原本是有的,”韩如懿望着他,“说起来这件事还与子吉有些干系。”
“子吉托我去营救你那师兄,不知你知不知道,那干胆大妄为的豪强是什么出身。”
“是什么?”辛丰臣心中已觉不妙。
“为首的一家姓周。”
“周……浙江……”辛丰臣快速转动脑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瞠目,“难道……竟然是……”
“不错,”韩如懿颔首,“正是太皇太后家人。”
这位太皇太后身世极为传奇,历经四朝。先帝宠爱宁贵妃,任由其在宫中任意妄为,谋害皇家子嗣,当今出身极低,又是先太子夭折后宫里事实上的长子,在宫人手中长到六岁上才被先帝知道有这么个儿子。
宁贵妃嫉妒,几度欲害当时年幼的陛下,幸好有忠义宫人将当今报到了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宫里,这才得以保全性命,熬到出宫建府。
当今极感激这位祖母,一登基就将周太后家人加恩厚封,其弟分别为庆云侯与长宁伯。
“这次周家伙同当地大户软禁裴御史,朝堂上好一场大闹,大理寺欲问罪于周家,庆云侯与长宁伯去说情……”
“……我……家师没听说过这个消息……”辛丰臣怔怔地说,他好看的手握住木盆边沿。
“因为太子为了替令师张目,私下拦了二位国舅,其后更是与太皇太后大吵了一架。此事事涉宫禁,外朝一时半刻不能得到消息。至于太子为什么私下这么做……”
“我猜不外乎是性格强硬又有逆反心理,想要证明自己吧,或许也有事成之后再想向你们邀功的意思。”
倘若事情当真成功,太子凭借此事既能与太子詹事府他未来的班底拉近关系,又能显示自己的手腕和力量,一石二鸟。
考虑到这位太子的年纪,不能不说他聪明。
“可惜……”
“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辛丰臣截断了韩如懿德感叹,他脸色苍白,身形高大的站在那里,神思不属的样子,真有一种玉山倾颓的美感。
“元敬,此事……莫非整个都是个圈套吗……”他从小就有早慧的名声,求学时候因为性情温和稳重,也总被人觉得处事成熟而有风度。此刻他眉目间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迷惘,反而难得的显露出一丝稚气来。
说到底,他也不过二十余岁。
“子吉想到哪里去了,”韩如懿失笑,“这样环环相扣,谁能从一开始就算得到,除非是神仙!”
“说到底,也就是因势利导而已。”
“这么说,”辛丰臣缓缓道,“只是天命在彼罢了?”
“不错!”
天命在彼。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一句民间俗谚之所以能传唱千年,是有其道理的。原本太子是太皇太后的玄孙辈的第一人,祖孙之间是有情分的。
可是太子为了自己立威,不惮于拿太皇太后的家人开刀,即使有家国大义的名份,太皇太后历经四朝而不倒,难道竟然看不出?
有此一事,坐实了太子不够“仁厚友爱”的评定,传到天子耳中,只会坚定其废立之心。至于说太皇太后,反正都是亲孙子,大孙子跟她离了心,不是还有二孙子吗。
至于外朝,谁又能想到,他们以为是政争的事情,以为是为民张目或者为国开源的事情,竟然其实是夺嫡之争放到明面上来的导火索。
“咣当”一声巨响,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却是辛丰臣太过用力,一下不妨打翻了木盆,木盆从高脚凳上翻到地上,摔出一声响动。
“……我心乱了。”辛丰臣勉强一笑,弯下身子去拾。
韩如懿笑了笑,拢了拢衣襟,胡乱把腰间束好,大步向外走,路过他的时候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出去看看,怎么这么一阵子水都没送进来。”
水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守着,祝余听里面两个人一直在说话,不敢打断,才没有进去。
韩如懿给搭了把手,和祝余两个人提着装了小半桶水的浴桶进来,杜衡领着另外一个丫头一人提着两桶水备着往里加。
“这粗笨东西还真是沉,”木桶duang的一声落地,韩如懿甩甩手,笑道:“你们把桶抬进去就退下吧,剩下的事让姑爷来干。”
他走过去拍拍辛丰臣肩膀,“我先出去了。”
辛丰臣抬眼,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望着他。
他压低声音,“我若是不出去,不是耽误你们小夫妻谈心?”他手上用力,“娇娇今日受了惊吓,你要好好安抚她。”
说着,折身去角落里,在侍女的帮助下整理好了衣服,果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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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原型是孝肃皇后周氏,她出身平民,嫁给英宗,英宗出去打仗,浪翻船了,被弟弟抢了皇位,然后英宗又复辟,传位宪宗(成化帝),成化之后是孝宗弘治帝,所以说周氏虽然是太皇太后但是历经五朝四位皇帝,就很神奇。
不知道有没有写明白,忐忑ing,作者智力值太低写这种真的太吃力了。
最近国内河蟹之风疯狂刮啊刮,大家都辛苦了(jj没有更新,点家好多文挂掉,或者改名,或者缺章,真是……怎么说呢,叹气。




娇娇(H) 6.24 被相公送给兄长的贵女之至亲至疏夫妻(
韩如懿走了,他的心腹侍女们却都还没走,一个个遵照着他的指示把浴桶和盛满了水的若干小桶送进内室。
辛丰臣看着她们干完这一切都出去了,才抿了抿唇走进去。
韩娇半点不想动弹,躺在床上发呆,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眉间掠过一丝诧异,却没说什么。
辛丰臣也沉默着,先拿了一个大理石面的鼓墩放到地平上。这东西是一个长得像是鼓的圆凳,不算高,放在床下高出地面的地平上将将比床面矮上一些。
他单腿跪上床边,他们闹的不算激烈,被撇到一边的被子倒是干净。他伸手把被子抖开,顺着折了两下,又将长条状的被子卷了卷,变成一个大概是方形的鼓囊囊的形状。
先把叠好的被子放在床里面,他又伸手拽过一个引枕来,和叠好的被子形成了一个看着就让人想躺上去的坡形。
接着,他双手用力,从韩娇腋下把她抱起来,上半身躺在被子和枕头坡上,臀部坐在床沿,双腿自然支开,腿间面对着那个刚刚摆好的鼓墩。
这期间,韩娇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任由他摆弄。而辛丰臣脸上也不再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但,大约是面具戴久了,或者本性就是如此,面无表情的他看上去还是一派温柔。
就像杏花满开的江南,即使在烟雨迷蒙之中,依然是秀致委婉的风光,风吹面不寒,雨沾衣不湿。
他亲手去搬来一个盛满了水的木盆,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端到鼓墩上。又去那群侍女留下的一应物什中拿来一块干燥的巾子,然后就着这盆清水,撩动着给韩娇清洗起私处来。
辛丰臣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但是又骨架分明,令人不至于错疑这一双手主人的性别。这样好看的手在韩娇粉嫩的花户中来回抚弄,倘若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看的目不转睛,热血沸腾。
大概清洁完了混合着两个人液的肉穴,用白巾子稍稍擦干,被操干的微微肿胀的花穴变得干燥起来。他撇下韩娇,提了两桶水倒进浴桶里,再试试水温,确定水量和水温都恰到好处之后回到床边,解开她身上欲遮还露的肚兜,打横抱起他的妻子,稳稳当当地将她放进了浴桶里。
水温是稍稍有些烫的,韩娇在里面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熨贴,娇嫩的皮肤虽然被热水熏的有些发红,却十分舒适。
她凝视着还在忙来忙去的丈夫的背影,心不在焉的掬起水清洗自己。
他天生一张好面孔——侯爷和侯夫人当年肯答应这一桩婚事,不能不说他的容貌是起了作用的,身姿又高大挺拔,平日里眼眸含笑,神情舒展,虽然不至于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地步,也至少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是国朝开国以来都少见的少年探花,笔下生花,品貌过人,任谁看,觉得他应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恨不得餐风饮露的高贵君子,谪落凡间的文曲星。
而他此刻在干着如此平常的活。随意披着袍子在腰间松松一束,袖子像是外面那些干苦力的一样挽起来,将床上沾染了情欲痕迹的被褥都规规矩矩的铺开叠在一起卷好,再把这个硕大的被卷抱起来丢到墙边的罗汉塌上。
做完了这些,又要去开了角落里的箱笼,取出一套新的被褥,层层铺好。
他熟练的跪到床上,把褥子按照厚薄程度分类铺好,又把边边角角掖下去,上来下去的把它们抻平整,他做的这些工作与他本人的气质殊异,揉杂成一种别样的魅力。
把褥子铺平整,被子两边折进去一些铺在上面,再把睡枕和靠枕分别摆正,将放下的一边帐子用珊瑚挂钩挽上去。
把床上整理好,他才又去拿了个干丝瓜络子,去给韩娇擦身。
刚才两个人都没用多大力气,可惜韩娇皮子嫩极了,这么一会儿,肩颈后背上就是深深浅浅的红痕。
辛丰臣拿着丝瓜络子,站在她身后一寸寸的从后背开始擦过她的皮肤,擦过她胸前的时候,忽然被她按住了手。
她仰头回望,轻声问他:“相公拿笔的手,这么珍贵,来为我做这些事情,不觉得可惜吗。”
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从她手中抽回去,按在她滑腻的肩膀上,从另一个方向继续给她擦洗。
她却不依不饶,索性在桶里转了个身,双手将他的手握住,一定要一个答案。
辛丰臣垂下眼睛,他的大手被她合握在胸前,而他此刻竟然没什么邪念,他忽然开口,讲起了似乎毫不相关的事情。
“我年幼时候家里贫穷,去书院学习,冬天冷得很,我年纪小,没人看好我,也没人资助。没什么厚的衣服,也没钱买碳,可是读书是不能停的。”
他脸上像是刷了层浆糊,僵硬极了。如果他今天已经位极人臣,那么提起当日的苦楚或许可以算得上美谈。可是如今情状,提起往事,他难以自制的感觉到微微的耻辱。
他小时候家里突然遭到变故,左右乡亲都是同宗之人,看他家又穷又没出息,他又没了爹,小孩子天生喜欢欺负比自己弱的人,并且以此为乐。
他们嘲笑他的寡母,嘲笑他长得像个小娘,嘲笑他没爹,嘲笑他穷,瘦弱,因为早慧而与同龄人格格不入。
只是因为他跟他们不一样,没有完整的家,不像他们一样淘气,这些不一样竟然就是他天生的罪过。
其实只是因为他弱而已。
他受了欺负没法子打回去,没有家长去别的孩子家里讲道理,所以拿他取笑没有任何后患,为什么不做呢?
虽然他备受欺辱,但他也学着隐藏自己,躲过他们,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聪明,所以心里其实是很骄傲的。
他咬着牙自己出去求学,先是去县里,然后去府里,然后去江南知名的学道书院。
在县里,他凭着自己聪明,很快进了县学,被推荐去了府里,到了府里,他刻苦,所以很快县试府试连捷。
再往下就很难了。
他去了书院里,才发现光是聪明和刻苦竟然还不够,教谕们讲学时候随口提的典故,自己全不知道。同窗们随口提起的故事,信手拈来的诗文,有的人常常溜到山下的城镇里眠花宿柳两三天再回来,可是因为他父亲,叔伯都是进士出身,靠着从下耳濡目染,作文破题都被老师称赞。
他家里书不够多,也没钱买,就算再早慧的人,也不能生而知之。
他唯二用以自傲的本事,在同窗里,竟然是不够的。
想要读更多的书,每天花更多的时间读书写字,可是笔墨纸砚,甚至灯油,样样要钱。写多了字难袖口衣襟沾上墨渍,有些同窗带了小厮,这些就是小厮的活,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不带小厮,也可以花上几文钱交给浣衣娘洗。他只能自己来。
于是他知道了,衣服洗多了不仅会褪色,还会破损,他只好在房里赤着上身写字,冬天却没办法。书院后山的小溪表面会在冬天结一层薄薄的冰,要捣碎了用桶打上水才能继续洗衣服,有的时候冰碴子被夹带上来,洗衣时会把手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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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丰臣年轻时候真心是挺苦的,写这段的时候脑子里在默背送东阳马生序和黄生借书说,感觉回到了初中hhhhh




娇娇(H) 6.25 被相公送给兄长的贵女之至亲至疏夫妻(
山上冷极了,南方的湿冷与北方的冷不一样,那种冷似乎可以把人血肉里的液体都冻成冰碴子,学舍不够保暖,风从墙外面无所不至的透进来。
他买不起书,只好用抄的,自己一面抄一面默诵,如果抄得快还有时间多抄一些卖了赚钱。
同学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家里阔气,几个同学一对,发现你家里的这本书我没有,你需要的这本书我却有,互相又懒得抄,他就能借着帮他们抄副本的名义借到书。
因为缺少保暖的东西,他每到冬天手上都会生冻疮,自己洗衣服手在寒风中皴裂,被冰碴割破的伤口长好了又被割开。
他天生肤色白,一双手远看上去还是一样,近了就能看得见上面浓淡不一的疤痕。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些痕迹都是我吃过苦的证明,我要留着它们,告诉我自己永远不忘了那些日子,不让自己再沦落到那种境地去。”
“相公从没跟我说过这些,”韩娇怔住了,他手上的痕迹她当然是知道的,还满怀着痛惜与怜爱日日给他手上涂各种润泽的油膏和祛疤的药剂,“……我给你涂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她有些急了,又有些委屈,“如果你说你想要留着这些,我不会罔顾你的意愿的。”
他摇摇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清又亮,告诉所有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多么正直,单纯,又善良的人。
“这是我妻子的一腔好意,我怎么能够辜负。”他柔声说。
十五岁时候他去考院试,省学正姓郑,是个道德君子,留着一把很漂亮的胡子,身材带着中年人特有的圆润,沉下脸是总也有一些不怒自威的气象。他出身大族,考试做官,一路顺风顺水,稳稳当当。
交卷时看他年轻,就黜落了他。
事后特意把他叫过去私下提点,语气诚恳又耐心,说他十五岁就算考上秀才也称不上神童,那末中与不中也没什么要紧,卷子上看得出他灵性有的,才学却不足以在全省排到前头去。
提学爱他人才,所以故意要压他一科,好生回去打磨一番,然后争取院试乡试一鼓而下,拿个好名次,日后也好走一些。
他记得郑提学拍着他的肩膀,慨然说:“阜山之鸟一鸣固然惊人,但是倘若没有三年蛰伏,人们又怎么会关注它,它又怎么能‘虽不鸣,一鸣惊人’呢?你这样年轻,一两科的时间不怎么要紧,不如潜心用学,夯实基础。”*
堂堂一省学政,既是长辈又是高官,对他一个小小学子这样尊重,还肯给他解释,已经是难得。
这是提学一片拳拳心意,也确实是对他长远来说有好处的。
他脸上全都是被看重的感激和被点拨的若有所悟,心里却全都是苦涩。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他求的只是朝夕而已。
这一次不成,错过今年的乡试,他就还要在贫苦之中捱过三年。提学从没过过穷人的日子,津津乐道的是古仁人“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以为是高尚的情操和品格,值得敬仰和称道。
好在提学不是把他黜落之后就不管不顾,亲自点名荐他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学生成分更复杂些,他在那遇见了他一生挚友,韩如懿。再后来,他院试第二,乡试第二,会试终于拿了头名会元。
他自问才学不弱于人,殿试却被钦点了探花。圣天子洞明烛照,人人都说这样年轻俊朗的探花郎,真是一桩风流佳话,更别说后边天子殷切垂询有意下降公主,然后是他自承订婚,天子不但不恼怒,还亲自赐婚。
这样传奇故事,日后也要传唱遍大明两京十三省。
有权有势就是这样好,你可以不录取明明足以取得功名的学子,传出去大家也会说你爱护后进;你可以当庭出于你个人喜好把别人十数年乃至数十年下了苦功的成果轻飘飘的排顺序,天下人都津津乐道的传唱。
他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自以为是的善意,何况他的妻子与其他人都不同。
辛丰臣知道她的作为是出于纯然的关爱之情,这样的善意对他来说多么稀少而珍贵。她是侯府贵女,嫁给他之后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的清贫,连贴补家用都要选择柔和的方式。
韩娇想,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是他先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是此刻他低着头看着她,好像十分深情。
他总是这样。
两人成亲后感情一直很好,辛丰臣总有写不完的字,看不完的书,所以韩娇也常常陪他流连书房。
他每个月拿到俸禄,总要去书肆里消磨几个时辰,回来后要兴致勃勃的跟她说好几天,这一本里有前人没有录过的佳句,那一本微言大义,能发圣人未阐之言。
他说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俨然是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的样子。可是每次带回来的,也只有千挑万选之后的寥寥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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