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之湄蓦地松开了手，攥紧了双手，手心一片冰凉，她自怜似的笑了一声，万念俱灰。

    下一秒，她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胸膛，和楚天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每次谈到这个，你都有很多话说啊……怎么平时就不能多跟我说说话呢”

    “我有些难过，之湄，你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

    “你回头，看一看我，你有我啊，怕什么呢”

    她闭上眼，紧紧地搂着面前的人，眼泪突然就掉出来了。

    好像被迫飘零的灵魂突然落到了归宿。

    一切都安定下来了。

    还好有你。




第33章
    还有二十分钟就该进考场了。

    之湄站在走廊上，默默翻看着手里的知识点，尽管已经烂熟于心了，但仍是不放心。

    还是紧张罢了。

    其实考试在即，是看不进去的，她不由自主就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回到家后看到的那个视频。

    何梓焕看过之后说好像见过那个女生，楚天也说好像见过，但自己却毫无印象。

    是因为自己在这所学校待的时间太短了吗所以还来不及遇到

    可是能让楚天和何梓焕都有点印象的人，应该是经常见到吧怎么自己连一次都没有遇到过呢

    正想着，眼前走过一个人影。

    之湄下意识叫道：“张彤。”

    张彤却不像往常一样跑过来和自己说话，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就走开了，留给了之湄一个淡漠的背影。

    她看到自己了，却没有任何回应。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无端就想起了平时张彤远远站着朝自己打招呼，然后笑着跑过来拉自己手的样子。

    之湄有些烦躁地收起了手中的书，趴在窗台上向外看。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烦恼。

    赶紧考吧，考完就可以待在家里休息，把这些烦心事统统抛一抛了。

    这时哨声响了，之湄收回了神思，拿起文具走进考场。

    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进来了，只有之湄旁边的桌子还是空的。

    由于她是转校生，学号暂时被排在了最后，学号是按学习成绩排的，而考场是按学号排的。

    之湄所在的是最后一个考场，她环顾了一圈，只有少数人端坐着等待发卷，大多数人都在左顾右盼，跟周围的人“交流心得”，考场里的人看起来都互相熟悉，前后左右插科打诨，完全没有考试前的紧张氛围。

    坐了一会儿，临近发卷的时候，走进来一个人，班里有男生嬉笑道：“哟，程姐才来啊!”

    之湄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开始摆弄手中的笔。

    程雨熏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之湄，径直走到座位后，有些不满地瞟了之湄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徐之湄，想不到你本事还挺大嘛”

    对方突如其来砸过来这么一句，之湄有些不解，抬眼看她：“什么”

    “装什么”程雨熏哼笑一声，“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

    之湄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过了头，并不愿意理会对方的挑衅。

    程雨熏看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感觉又丢脸又恼火，刚想出言讽刺几句，就被监考老师瞪了一眼，警告她不要再说话。

    她摔了手中的笔，不甘心地避过了脸。

    哨声再次响起，考试开始。

    之湄看着眼前的卷子，心绪渐渐收拢回来，开始一门心思答卷。

    因为是月考，学校把考试时间压缩成了一天，间隔休息时间很短，大多数人都是上个厕所就回考场了，之湄怕程雨熏找自己麻烦，一交卷就往教室外面跑，等监考老师回来了，才跟着一同进来。

    中午不见张彤，之湄自己一个人到食堂去吃了饭，倒是碰到了楚天。

    楚天走过来问：“怎么一个人”

    之湄说：“张彤忙着复习。”

    楚天一听，转头对身后一起的人说：“陈哥，老田，你们先去吧，我今天跟之湄吃。”

    把俩人打发走了以后，楚天在之湄对面坐了下来。

    随手给之湄夹了今天抢到的排骨，楚天不咸不淡地说：“我刚刚看见张彤了，跟其他人在一起吃饭。”

    之湄低头不语，有些窘迫。

    “你俩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儿”

    “不知道。”之湄摇摇头，看着餐盘里的菜，“没关系，我一个人吃也行。”

    楚天说：“以后中午等我。”

    之湄连连摇头：“不……不用了。”自己真要这么做，张彤只怕更不会理会自己了。

    ……

    楚天叹了口气：“算了，那我一下课就去找你。”

    “别。”

    “为什么”

    “那个……张彤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到时候还会一起吃的。”

    “她跟别人一起吃不是也行吗”楚天放下筷子，神情严肃地问，“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一起么”

    怎么可能之湄忙说：“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

    之湄还想再说什么，楚天又说：“快吃饭吧，食不言。”

    之湄哑口无言，从到大，楚天一说话，她就习惯性地顺着对方的思维往下想，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没有积累下一点儿反驳楚天的经验。

    楚天说完又有点后悔，因为之湄真的不再说话了，他又不好这么快打脸。就这样秉持着“食不言”的准则，两人沉默着吃完了整顿饭。

    回去的时候，楚天要送之湄回考场。

    “不用啦，又不顺路。”

    之湄的考场在四楼，楚天在一楼，在之湄看来，上下一趟是很累的。

    早上来校时，楚天怕她找不到教室，虽然之湄连道怎么可能，楚天还是把她送到了四楼考场，只不过那时候还早，四楼无人，楚天陪了她一会儿就回去了。

    中午时间也紧，这会儿上去怕是会遇到程雨熏她们，楚天要是看到她们，肯定会不放心的。

    下午还要考试呢，不想让他担心。

    楚天想了想，一脸认真地问：“你还记得教室在哪不”

    之湄失笑：“怎么会不记得我又不傻，你快回去吧。”遂把对方推了回去，然后自己一溜烟跑上了四楼。

    走到考场门口，向里探了一眼，看到监考老师已经在教室里了，之湄才松了口气，走了进去。

    考试的时候，时间似乎过得比平时要快一些。

    宣告最后一科结束的哨音想起，之湄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

    不算难，根据自己转来后的观察，不出意外的话，成绩应该可以达到预期。

    想到这里，之湄耳边又响起了楚天关于考试排名的承诺，不自觉地抿起了嘴角，动作也慢了下来。

    等她拿好东西站起身，程雨熏一把挡住了她的去路。

    之湄抱着希望向讲台上望去，空无一人。

    最后一科考完已经到晚上了，监考老师整理好试卷就忙不迭离开了，学生们空了一下午肚子挨到考完，也赶着去吃饭，只有几个好事者留下来看热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这边看。

    被别人看戏似的眼神围观的感觉很不好，熟悉的恐惧感和羞耻感又肆无忌惮地漫了上来，之湄紧攥着垂落在身侧的手，尽可能平静地看着程雨熏：“你有什么事”

    尽管努力克制，眼中还是泄露出一两点惊慌。

    程雨熏似乎被她的表情取悦了，手一撑坐在了桌子上，一条腿搭在之湄的的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校园论坛的贴子，你删的”

    又是这种被当众审视的场景，自己好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围困在这里，接受别人的审问。

    之湄咬了咬牙，说：“不是。”

    “不是”程雨熏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弯下腰凑近问，“那你说，不是你又会是谁”

    之湄低声道：“我不知道。”

    程雨熏嗤嗤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徐之湄，除了你还有谁会帮陈静嘉”

    之湄不想再回话，就算是她又能怎么样呢程雨熏既然知道自己是站在陈静嘉这边的，还揪着这个问，有什么意义旁边一个女生好奇地问：“雨熏，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徐之湄啊”

    程雨熏脸上带笑地看着之湄，嘴里的话却不怎么好听：“可不是嘛人家脸大着呢，就喜欢跟我对着干。”

    那女生轻笑一声：“厉害啊！”

    之湄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程雨熏横在自己身前的腿，不管不顾就要向前走，她现在手心里都是汗，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她都觉得难以忍受。

    程雨熏刚刚还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从身后狠狠按住了之湄的肩膀，强迫她把身子转了过来。

    看之湄仍旧一句话也不说，程雨熏被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直接抬起了手扇了过去：“我给你脸了是吧”

    对法大概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之湄伸出手牵制住对方手腕的同时，自己也趔趄着向后退了一步。

    “程雨熏。”之湄声音微微颤抖，“有意思吗”

    周围的几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轻佻地吹了几声口哨，还有人嬉笑道：“程姐，不行了啊！”

    程雨熏恼羞成怒地看着自己被挡回的巴掌，音量提高了几分：“我给你脸了是吧！”

    这样的话，之湄听了无数遍了，她深知这种人容不得其他人违逆她，反抗她，仿佛这对她面子的挑衅。

    恶心透了。

    可她偏偏一身逆骨，越听到这样的话，越想戳对方的逆鳞。

    “我跟你不一样。”之湄不知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沉声道，“我不需要别人给脸。”

    旁边有人大呼：“哇，有意思！”

    “程姐，气势不能倒啊，你看……”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闭了嘴，所有人都被开门声惊得一回头，齐刷刷地向那里望去。

    “之湄！”楚天站在门口，还在喘着气，胸口在微微起伏。

    教室里留下的几个人都是爱玩闹的，有几个跟楚天也打过几次照面。看到是他，有人随口打了声招呼：“这不楚天嘛”

    之湄看到他，下意识地收了方才握着程雨熏手腕的手。

    楚天没有理会，径直朝之湄走过来，把她拉在了自己身后。

    他目光慑然地看着程雨熏，寒声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动她吧”

    程雨熏想到上次和楚天碰面的时候，楚天带着警惕性的话，不过她当时并没有理会，只是很懊恼，他为什么要来掺和她们的事。

    想到这，程雨熏声音也带了几分怒气：“还轮不着别人告诉我怎么做！”

    楚天忍无可忍，向前走了一步，程雨熏这才感受到了压迫，没底地后了退一步。

    周围的人看气氛不太对，急忙上前劝道：“都别生气啊，和气点和气点。”

    一个男生低骂了一句，喊：“劝个屁啊，干啊！都是咱班的人，还能让那子欺负”

    旁边一男生拉住他，声道：“别，楚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认识的人那么多，闹大了不好。”

    “操！怕他啊！”

    “算了算了……”

    楚天冷冷地看着程雨熏，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程雨熏，这种事再有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说完，拉着之湄就向外走去，留下了一脸木愣的程雨熏。

    两人走出教室，还能听到教室里的骂声。

    走到楼道口，楚天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捧住了之湄的脸。

    之湄愣愣地看着他。

    楚天看着她，拇指心地摩挲着她的脸，声音里满是不安：“有没有受伤”

    之湄轻微地摇了摇头：“没有。”

    楚天好像仍不放心，依旧盯着她看。

    之湄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别过头，楚天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

    “对不起。”

    之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哥……”

    “我没有想到，我不知道那些人也在最后一个考场，就把你一个人丢那了，是我不好……”

    之湄靠在他肩膀上，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呐，又没什么事儿。”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我……”

    “所以我只能努力把事情考虑周到，让其他人没有空子可钻，可还是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