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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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附耳过来
事件还没有结束。
燕十一堵在明德门已有一个时辰了。
倒从来没有人做过这项壮举,除非改朝换代;那时城墙都被推倒了,皇宫都照老例,被毁得面目全非,又哪止明德门遭殃。
当然,离永陵被攻陷,倒还早得很。燕山盗到底是来救人的,而不是在玩攻城夺寨的游戏。
怨鸢楼,不为人知地诞生了一个赌局,不大,却耐人寻味。
常山正要离开,迎面却走来一个女子,一身水绿长裙,飘飘如流仙,上面缀着透明的冰晶,闪烁间,宛如浮光掠影。
看到女子到来,他的呼吸顿时一滞,好艰难才保持镇定,道:“沈姑娘您怎么来了可是圣上有新的旨意”
来人正是沈流云。
她淡淡瞥了一眼常山,道:“我身为教习,难道不能来看望我的学生”
眼神里带着惯常的冷漠,简直不像在看一个人;虽然她对待所有人都是如此,却仍像刺一样,扎在常山的心里。
“不,”常山笑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怕圣上有新的旨意,不敢不躬身聆听。”
“你不需要提醒我你现在是她的人,奉承的话,我也不会替你转达,倒劝你少费些心思。”沈流云淡淡道,“我现在想跟我的学生单独谈谈。”
常山彬彬有礼道:“那么在下告辞了。”
燕离有些意外,笑道:“书院里先生不少,我想不到会是你来看我。先生,假如真的面临生离死别,倒不妨投入我怀中大哭一场,那样我看不见你哭的样子,你在我心中依然最美。”
沈流云冷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旋又恢复平淡,道:“常山应该已经通知你了,明日午时,就是你的死期。人之将死,过往恩怨可以既往不咎,我以一个教习的身份来这里,你若有什么遗愿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力替你完成。”
“啊呀呀,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问我的遗愿,难道我就必死无疑了吗”燕离摇头叹气。
沈流云冷冷道:“你不该杀展沐。杀人就要偿命,纵使天下人饶你,我那外甥女也会倾尽一切来杀你。”
“谁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呢”燕离笑道,“谁又让人算不如天算,这本该是个淹没在罪恶里的秘密,你看这座腐朽的巨城,岂非罪恶之源既包容了罪恶,也纵容了罪恶;杀个人又算什么,顶多是在荒坟上扔一块石头而已。”
“你想表达的,我不想听。”沈流云道,“或许是这样,那又如何你不过是其中一个孤魂野鬼,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又有谁在意”
“先生不在意吗”燕离认真地凝望着她。
沈流云神情依旧,比白云苍狗还淡泊,道:“你的死活我不关心,我不过是来尽尽义务。天下多的是命运多舛的诅咒之子;况且你还杀了不少的人。”
燕离笑嘻嘻道:“我们每个人每说十句话,有两句是废话,剩下的每个字句,每次停顿,每个音韵,都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让自己得到认同,愉悦心灵;然而不知先生有没有留意,我的每句话,每次停顿,每个音韵却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沈流云不咸不淡道:“即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对你有所改观,更不可能改变你的命运。”
“不不不,”燕离神秘地纠正道,“命运当然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先生肯帮我一个小忙。”
“如果这算是你的遗愿的话。”沈流云淡淡道。
“先生认为是,那就是好了,不过……”
燕离坏笑一声,“小心隔墙有耳,先生且附耳过来。”
沈流云凝神感应,常山不在,小院里也没有其他人,便道:“这里不会有第三人,你直接说。”
26、高手的较量
天际最后一丝残阳彻底无踪,褪了色的云,变得乌黑可怕。
“燕十一,纳命来!”
远空突地响起一道雷霆般的暴喝,但见天际尽头处宛如龙卷残云,化作狂风骤雨袭来,间中一个淡色调长衫的男子尤为醒目。
他被风雨簇拥,看着三十上下年纪,神色尤为冷峻,头上束个十字冠,仪表非凡,威严浓郁,一看便知久居人上,手中握一柄青森森的长剑。
自然是修罗榜榜上有名的秦关月,这可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他舞剑简直难以想象的轻巧纯熟,手腕稍一动,便见漫天风雨随剑势而起,拉长成剑状,化为数也数不清的小剑,铺天盖地地涌向燕十一。
“终于来了个有趣的。”燕十一冷笑一声,“不过,军机院几时成了姬天圣的走狗,倒是意想不到。”
黑无常见有人撑了场面,壮了胆气,骂道:“直呼圣上名讳,狗贼好大胆!”
“真是多嘴。”
燕十一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他一眼,紫夜刀随手掷了出去,但见一道紫色光弧,宛如电火跳荡,不知怎么就窜到了黑无常所在的位置。
黑无常心中大惊,只觉残余左臂骤然传来剧痛,不由发出痛呼。
手臂被紫色光弧生生撕裂,那可真是惨痛。“独臂”这样的称号或许挺唬人,但“无臂”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他二人修的寒冰绵劲,全赖手掌触发,没了手,一身修为可说尽废了;所以那从心而发的痛叫,不仅仅是身体的痛,还有无法接受这残酷现实的痛。
这可是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酷的责罚。
“燕十一,你这挨千刀的东西,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白无常感同身受,悲呼一声,不顾自身死活,用尽全力倾吐寒力,要将燕十一的紫夜刀困住。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紫夜刀确实被寒力困得不能动弹。
而下一刻,那铺天盖地的小剑便吞噬了燕十一,看去就像一个蜂窝一样密集而恐怖。
所有人都紧张而且期待地盯着那个位置,期待狂风暴雨过后,那个紫发魔王会从此人间蒸发;假使噩梦里不再有他,那实在是普天同庆的事。
可是,噩梦不但远没有结束的意思,随着那妖异的、无边无际的低笑声漫涌开来,所有人心里头不由得一寒,阴霾更沉,像一座山。
紫光乍起,以燕十一所在位置为核心,一团紫色的光猛然间膨胀开来,无数小剑组成的蜂窝骤然崩碎,散碎成空气里的烟尘,随后湮灭成虚无。
天光已暗,随着余烬不甘的灭去,天地斗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没有人说话,四野寂静,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但是,那无边无际的低笑声,却仿佛亘古存在,像悬挂在天上的星辰,妖异而且闪耀,甚至让人无法喘息。
直到举着火把的长龙,重新点亮这一片区域,才使得他们恢复一点生机活力,宛如溺水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铮!
紫夜刀发出一声昂扬的激啸,猛力挣开白无常的束缚,回到燕十一手中。
秦关月轻得像一根稻草,落在一个气派酒楼的幌子上,单手负于背,位置虽矮于燕十一所在的烽火台,但那一派宗师气度,却无来由使其高大,半点也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原来如此。”他说。
听的人自然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他继续说:“只道你徒有虚名,原不是随手可以宰杀的杂鱼,还需费点力气。这是值得称赞的,毕竟如你我这般的,天下只有十来个;能与之交手,那也是值得称道的……”
燕十一不悦地打断他道:“长篇大论到此为止了,你再喋喋不休像个长舌妇,我很羞于与你为伍!”
秦关月不在意道:“我是怕你今天之后,再听不到别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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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没有永远的敌人
人的小心思通常不浮于表面,往往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是风起云涌。
常山哪里甘心走远,就站在小院外,等着沈流云出来,好多说上几句话,以慰藉相思之苦。
猛然间一声巨响,小院竟被剧烈的爆裂冲击成废墟,他心中惊骇,只道燕离耍了什么手段,要伤害沈流云,匆匆忙忙往废墟钻,闯过弥漫的黑烟,眼前的一幕顿时令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只见沈流云以手臂为支点,半趴在燕离身上,纤细手掌按在燕离的胸膛上,锁困燕离的铁链以及他身下的床榻完好无损,他身上的衣物却是破破烂烂的,露出精壮的肌体以及“琳琅满目”的疤痕。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常山艰难地开口。
沈流云淡淡瞥他一眼,然后飞旋而起,轻巧落地,便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若果今日之事传出去,我要你的命!”
她愈走愈远,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常山从惊愕中醒神,扭头愤怒地质问:“燕离,你到底对沈姑娘做了什么”
燕离没心没肺地笑着:“你觉得我现在能干什么明明是她意图对我做什么,我拼死反抗,才造成如此动静;幸亏我还有余力反抗,要不然贞洁可就难保囖。——哎呀,没想到沈先生是那么急性子的人,难道做那种事不应该先培养培养感情吗”
“你你你……你……”常山指着燕离,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听见一道凄厉的呼啸从外面激射进来。
扭头一看,就见一道模糊的掌印飞来,击碎屋子里最后一根承重柱。
本就摇摇欲坠的屋宇彻底坍塌,把两人都埋在了里头。
……
却说城楼上,高矮胖瘦据守四方,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时就听见一道冰冷而肃杀的厉喝:“你四个休要张狂,我陆显来会会你们!”
但见一道黑影从墙头上窜入人群,先往魔人方向冲来,黑暗中取出一柄烈火炎剑,立时就喷射出烈火烧过来。
魔人斑巴不屑地冷笑:“这点点柴火,给你爷爷取暖都不够!”蒲扇似的大手掌就去抓。
岂料那火有着恐怖温度,甫一触,就“呲呲呲”的冒烟,还有烤肉味传入鼻间。
斑巴触电一样缩回了手,脸色阴沉得可怕,一面往后退却闪避,一面低沉说道:“没想到你这虫豸倒有两下子,看我怎么把你和你的火一起揉成碎粉!”
火越烧越旺,化为火蛇。
斑巴愈退愈快,大脚丫子在地上“哒哒哒”地踩出很响的声音,即使身后已是墙壁,也依然没有停下;非但没有停下,他还诡异地往上踩,好似墙面于他而言也是平地,就那样踩步往上,待到中段,他整个人突然凌空一翻,就翻过了火蛇,像一座小山,向黑影凌空镇压而去。
黑影自然是鬼才陆显。
陆显眼见如此,不屑笑道:“你表现出来的愚蠢,与你家主人真是相得益彰。”
手腕一转,烈火炎剑划出一道绚丽的圆弧,凭空生就一团火来。
嘭!
在斑巴即将落下之际,火团轰然炸响,他那小山一样的形体,像破风筝般往后倒飞回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呕血不止。
陆显对燕山盗恨之入骨,此刻当真快意,还待讥嘲两声,耳畔斗然传来凄厉的破空音。
他虽惊不乱,屈指往虚空一夹,一支羽箭当即显现,羽箭在他两指间不甘地挣两下,就再也不动了,弃若敝履,随手扔掉,眼中仍带不屑:
“燕山盗小统领,听来真是威风八面;但就像你们收拾杂鱼一样,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不过是杂鱼罢了。”
胖子捻着八字胡笑个不停:“原来是鬼才陆显陆教头呀,这一番口舌卖弄,倒不愧你教头的身份。不过,胖爷我可是练过的,教头要跟我对嘴,实在不自量力,非教你哭哭不出,笑笑不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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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老子还是你师兄
到底是什么样的动静,才能吸引激斗的人
一瞬间,天上的星辉、地上的火把和万家灯火,似乎都骤然失却了光辉,惟有一道剑光充斥宇内。
那秦家二爷,秦关月就处在剑光的核心,堂而皇之;剑光横亘于天际,却并不见得如何锋利,反而有些韭叶似的浑圆;它并不如何锋芒绝世,却自带一股睥睨四野的气度,仿佛天下之剑,都要在它之下,瑟瑟臣服。
“要让你死个明白,这是我西凉秦氏独步天下的绝学,唤作‘冥心诀’,适用所有兵器。”
秦关月按剑而立,目光如炬,灼灼闪耀。只有在这时候,只有在提到他引以为傲的事物时,他才会摆脱平常的木讷,显出咄咄逼人的一面。
“尽说一些多余的话,难道这就是你的遗言”燕十一低声笑着,身上腾起紫色的真气,在黑夜中异常的耀眼。
“是了,天下有谁不认得‘冥心决’,我倒多此一举了。”秦关月认真地说。
低笑声漫涌盘旋,燕十一的双睛闪烁着妖异的紫光,并传入刀身,使得紫夜刀溢出更加张扬的紫色的光。
“尽回答一些不该回答的问题,真是不美。”
紫夜刀用力挥出,划出紫色的匹练,遂扭曲拉长,宛如活物,带着透入骨髓的刺痛,使得直面它的人,浑身起栗,胆战心惊。
秦关月手腕扭动,长剑平举摇动,剑光卷成气旋,将那匹练吸入,遂化无形。
“难道你认得‘冥心’,还不敢承认自己死期将至”他手腕又是一抖,一转,剑光如臂指使,从左往右,斜斜横向斩去,意图将燕十一拦腰斩断。
铛!
燕十一低笑不止,紫夜刀随意挥去,便挡住这一斩;那剑光与刀身直接碰撞,迸发激烈的星火,比焰火都要灿烂许多。
“我很承认你的表现,你的言行,你的眼神,你的表情,都在说明一个事实:你爱着它。虽然这份爱十分美丽,让我也不得不动容,但这样的美丽终究是有其极限的。”
秦关月一面转动手腕,剑光就变向,从各个死角展开进攻,一面饶有兴味道:“怎么说”
剑光随性闪烁,踪迹十分难以捉摸:可能前一刻在进攻你的腋下,下一刻已攻向你的眉心。
燕十一终于还是动了脚步,但依旧从容,紫夜刀简直快成了他手臂的延伸,总能从精妙的角度招架,并予以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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