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众人顿时恍然,原来她在嘲讽呢。话里语间,虽都是尖酸的怪调,却轻柔极了,像盎然的春风拂过,满室生花,与西凉诸人的怒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听她接着说道:“再者说了,永陵本就是大夏的国都,西凉原也是大夏的国土,一个刺史反客为主,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将永陵封为天圣姐姐的行宫,简直荒唐。”
“对,简直荒唐。”杨安在帘里面,笑得眼眉都张开了。可算有人,把他的心声表达出来了,顿时对小姑娘好感倍增。
“嘿,姐姐都叫起来了,不知你是哪家千金啊!”陆显立刻反唇相讥。
据传香夫人曾是青楼花魁,料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的,他向来善于抓住敌人的弱点予以痛击,可不管手段卑不卑鄙。
这个问题,李香君确实无法回答,不过她是机敏的,道:“小女子自幼失亲,很早前便自食其力,如今马马虎虎,生活无虞。倒是不知道,陆教头在哪上的私塾,令先生真是育人有方的,不然言语怎生如此奇辟”
虽然只有一个人,且还是个年纪不足二十的少女,气势却不弱西凉诸人多少,让人为之侧目。
所有人都明白,急急抛出来的筹码,未必是真的,不论提亲的双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作为帝国的主人,姬纸鸢必然会先行权衡利弊,在做出对皇朝有利的决定。
所以,双方谁都不会先放出底牌。
眼看双方舌枪唇剑,没完没了,姬纸鸢朝杨安使了个眼色。
杨安会意,当即清了清嗓子,道:“陛下乃天人转世之身,圣洁之躯不由人亵渎,但也到了择婿的年纪。陛下体恤天下众生,不愿生灵涂炭,你二者谁能提个折中建议,能够消弭战争,便择其为婿,赘入宫中。”
这就是姬纸鸢的底线了:不管你是西凉王也好,强盗头子也罢,只要能消弭内战,就能成为她的夫君;赘入宫中,那也是必然的,毕竟这天下,还是姬氏皇朝的天下,不管西凉王也好,强盗头子也罢,都得乖乖入宫,作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军机院的目的并不是真要和亲,而只是为破坏燕山盗的计划,扮演的是搅屎棍的角色。
此刻闻言,心里都暗自冷笑:这个建议有说等于没说,看来姬天圣还是很洁身自好的,哪可能轻易就嫁人,或许她的目的,还是为了维持当前“和平的假象”。
陆显则想得更多:从另一方面来看,大夏或许也因为连年的战争,底子都被耗空了,急需喘息的时间。
是以,军机院诸人自然一语不发,让今天的和亲不了了之,让燕山盗该干嘛干嘛去
33、我只是,有些累
其乐融融啊其乐融融。
会谈结束后,燕山盗一行,被安排在皇家别苑里,可算是隆重待遇了。
李香君被带到居所,整个人已虚脱了,半倚着绣花的木制床架上;她自小在青楼长大,不是没见过贵人的,但那可是皇朝的主人,虽未见其真容,只听着声音,便使她的心情忐忑难定;何况坚持不露马脚那么久,恐怕比应付最难应付的嫖客还要累。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探出,环住她的腰。
她心中一惊,但闻到熟悉味道,全身又懒洋洋放下,道:“天圣姐姐总算是守信的,才把你这坏家伙放出来,不然你还要关着。”
“那你岂不是见不到我了”
燕离不知几时来的,轻轻拱着他的后颈,贪婪地汲取她的温柔。
李香君早已满脸通红了,啐了一口:“见你干嘛你这混……混蛋,关住你好了,出来就欺负我。”
但已没动静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她的脸羞红了,似乎他在耳边的呢喃,都变成一种奢侈的眷恋。
直到很久,才听见燕离那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原来竟是睡去了。
李香君又气又恼,撑开燕离的身体,转过去,本想拧一拧他出气,却见他熟睡的脸,像孩子一样安详,气恼神奇地消失了。
如非信任,怎会在自己身边睡得这样踏实,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暖暖地流遍全身。
李香君轻柔地扶着燕离躺下,枕在膝上,认真端详着。脑子里回放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野狐营会将燕离在永陵的行动传回孤月楼,她对永陵发生的事,尤其是与燕离有关的,几乎了如指掌;但只是结果,过程具体怎样凶险,她是不得而知的。
从暴露杀死展沐开始,只有她知道,燕离稍稍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这已是会谈第二天的夜了。
风,微冷。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
半个时辰,燕离睁开眼睛,戏谑地说,“今晚不能与你同床共枕了。”
有道是最恨离别。
李香君满腹愁思,却不表现出来,道:“若是受不住,不如一起走。”
燕离收了戏谑,侧翻过去,不让她看自己的脸,低声地说,“我只是,有些累,有些累。”
“你不走”李香君静静地问。
“还不到时候的。”燕离静静地答。
李香君幽幽地说:“你真的念着她,要娶她么连命也不顾”
“这你可不懂。”燕离翻回来,轻轻捋着她垂在耳畔的发丝。
“她是皇朝之主,她心系的是天下黎民,未必还有余地的。”李香君轻咬着贝齿。
燕离有些诧异,忽然邪魅一笑,坐在她对面,捏着她的脸:“吃醋了。”
李香君别过脸去,不说话。
燕离把她的脸扳回来,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眼睛又深又亮,道:“有时恨的执着,凌驾于爱之上,爱到极致,才是恨。”
“什么意思”李香君不解。
“我走了。”燕离起身,“如果不懂,就回去领悟,等你懂了,我再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李香君更不解了。但他要走了,又是最后一面,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她忍不住站起来,可是望着他的背影,挽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对燕离了解得愈多,就感觉愈遥远;但肆意弥漫的、缱绻的温柔,反而愈浓。
我在努力靠近,每天一点,一点点。
他的背影终于消失了,望不见了。
风,微冷,吹进屋里来了。
炭火剌剌的烧,屋内一片通红,李香君仍觉冷,不由自主裹了裹身上的貂衣,只觉方才一切都像梦一样;可又不像梦,因为梦里的他要更温柔。
“是不是觉得我变冷漠了。”耳畔突又响起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说不出的邪魅。
燕离不知从何处出来,伸出双
34、我若要你的头呢?
自燕山盗大闹永陵已过去三天,无波无澜的日子,倒让人怀疑起来了,怀疑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究竟是做戏呢,还是确有其事。
但朝廷总该不会请一班穷凶极恶的强盗来唱戏的,所以确有其事;可雷声大雨点小,那也是真的;更多人在质疑朝廷的威严,燕山盗缘何能够体面离开难道皇朝已无力抑制其暴行
联想有多么丰富,惶恐就有多么浓烈。尤其是这么个人心浮躁的时代。
对于此,朝中知晓真相的,虽感佩姬天圣为国为民的无私和伟大,却同时把她摆在“呆头鹅、书呆子”这一类上了,虽然是个美美的呆头鹅书呆子。史上也不是没有这种皇帝,一心的为国为民,旁枝末节都弃了,但最终下场都不怎么样,甚至其实并没有建树,反倒愈糟了。
而只有少数一部分,对姬天圣颇为了解的人,在心中产生了疑惑。
这场赌局,表面上是三家在博弈,实际上姬天圣却更倾向燕山盗,连燕离杀了展沐一事,都不再追究,实在让人费解。
两天前,燕离便已搬入书院后山,新的居所坐落在一棵临崖的古松下,与流云小筑毗邻,周遭常年笼着一层迷雾。
今年初雪已至,昨夜漫天如飘絮,妆点大地。崖壁添了一分颜色,像裹在银玉里的玛瑙;古松蒙上一层银缎,摞摞的枝头的霜晶,在初阳的照耀下,像少女的脸颊一样剔透迷人。
不得不说,内院学生的待遇真的会让人羡慕到嫉妒,嫉妒到眼红。这等居所,放在城中拍卖,将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天价。
小院只用简单的篱笆围着,格调朴素淡雅,品字排列的三间竹屋,也铺了一层银妆,被初阳融得斑斑点点,露出盎然的淡绿底色,更添几分清幽。
燕离站在院中,左手握着离崖,右手握着剑柄,微微瞑目,双睛只留一条缝,像剑锋一样。
虽领悟了剑心,但剑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却依然一头雾水。
那天生死逃亡,偶然触发,被只扁毛畜生给破了意境,自那以后,屡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今晨例行的拔剑,例行的尝试,依然不得其门而入。
许久,倒有些烦躁了。
忙止了沉息,将浊气吐出,缓缓复归心境。
修行最忌操之过急,这也是万事万物的至理。
收拾一番,沿着阶梯下山,来到内院的食堂,正吃着,马关山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径自坐下,道:“你这强盗倒起得早,肥羊儿还在睡呢。”
燕离的身份,那是包不住的火,早已传出去了。
这燕山盗没对帝国怎么样,反而还帮朝廷杀了鲁启忠,所以马关山这一类对圣帝忠心耿耿的,反倒不会怎么仇视他。
马关山惯常地打趣燕离,话才说完,已吃下两个大肉包,喝了一碗粥,正见连海长今走进来,便抬手招呼:“这里这里。”
连海长今笑着过来,玉扇一收,拱手道:“二位早。”态度也随意许多。
说完便坐。
“今天谁的课”燕离随口问道。
“小菩殊。”马关山随口答道。
“据说今天讲一些门派的来历。”连海长今道。
“门派”燕离心里一动。
马关山道:“小菩殊出身柳林禅院。这家禅院历史太久了,恐怕有门派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了;估计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今天有耳福了。”
说起小菩殊,她赠的紫箫和曲谱都还没动过。
燕离想到这里,决定还是晚点拿出来看看。
三人继续吃着。
连海长今忽然望了燕离一眼,道:“今早,我看见杨公公送唐姑娘回来,想是把伤治好,回来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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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直恨下去
“我若要你的头呢”唐桑花妩媚的脸突然阴沉下来。
燕离向前走着,走到唐桑花的身前,在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的距离停下来,嘴角肆意飞扬:“那可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不如连脖子以下也一起拿走,不然血淋淋喷得你满脸都是,未免污了你的眼睛。”
唐桑花美眸森寒,转瞬即逝,又妩媚笑了起来,并用鼻尖轻轻碰了上去,一双秋水勾魂夺魄,娇滴滴地说:“真是个坏蛋,坏死了,坏透了,人家真讨厌你。”
然后,贴着他的脸颊,用着足以让人脸红的动作,摩挲着过去,红唇在他的耳畔呢喃:“我说过的,不要让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听呢。”
燕离就顺势在她耳畔轻声说:“你明知道那不是我,我被黑暗控制身不由己,如果你能原谅我,那就再好不过,毕竟我们合作那么久,也算亲密无间,就像现在的距离,他们不知有多么眼红。”
两人的动作,直把众人当成空气;偏偏声音又轻得不能再轻,简直就像一对情侣在说着只有他们知道的悄悄话。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赵秉仁简直无法容忍,气得满脸通红,“少主,我们走吧!”
“唉。”秦易秋摇头叹气,这回总算正常了些,缓缓离开了。
连海长今二人眼见没什么热闹了,情景又十分辣眼,便也跟着走了。
“有些美好,世人总是无法直视,或许我们还能更进一步。”燕离邪邪地一笑,大手搭上了唐桑花细弱的肩背,并缓缓往翘臀的方向爱抚过去。
真丝织就的长裙,与柔弱无骨的肌肤,简直相得益彰,手感妙不可言。
眼看圣地就要被侵袭,唐桑花娇笑一声,灵巧地躲了开去,美眸如丝,娇声道:“你这坏家伙呀,我是该讨厌你还是恨你,有时我真恨不得一口咬死你。”
“你若不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可就错过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机会。”
燕离摸了个空,也不在意,脸上挂着迷人的笑,眼睛又深又黑又亮。
“难道你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话同我说”唐桑花噘嘴。
“有。”燕离认真地说:“你该知道那不是我本意;如果你还恨我,就请恨下去;但我不希望结束合作的关系,我相信你来永陵一定有你的目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完成。”
唐桑花瞪大美眸,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仔细地瞅着,道:“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说出这种话。”说到这里冷笑数声,“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燕离轻声地说:“我只是想尽力地弥补。”
唐桑花冷笑道:“弥补你犯的错,还是弥补我受的伤。”
乍听似乎一样,但意义全然不同。
燕离笑了笑,道:“弥补我那颗残酷的修罗心。”
像似顾左右而言他,然而唐桑花却听懂了,这回露出了妩媚的笑:“好,机会我给你,看看是黑暗战胜了你,还是你战胜黑暗。不过,结果我不会告诉你,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那时我一定会像个情人那样吻你。而在此之前……”
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幽幽地说:“我会恨你,一直恨下去!”
一直恨下去!!
回荡在灵魂里的余音,无比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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