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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待大伙走进二堂,酒宴也就正式开始了。窦红线无论如何也不肯做上位,推脱了半天,才被杜鹃硬给按了下去。杜疤瘌坐在左侧首矮几相陪,罗成被程名振强塞到右侧首席。接下来的,则是程名振夫妻、伍天锡、雄阔海、王飞等。几个县令都在任上安排春耕,没办法脱身赶到。杜疤瘌代替他们向郡主告了罪,然后举起酒盏,为窦建德祝寿。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窦红线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先举着酒盏替哥哥向众人答谢一番,然后依次向程名振、王飞、伍天锡致意。当目光转向了罗成,她的脸色又慢慢开始变红,目光却没再度凌乱,而是轻启朱唇,微笑着建议,罗公子远道而来,何不代替老将军饮一盏。诸位,请饮此盏,为罗老将军寿
为老将军寿众人举起酒盏,齐声回应。
谢郡主,谢诸位大人罗成长身而起,双手捧着酒盏团团回敬。在美酒的作用下,此刻的窦红线愈发显得娇艳高贵。但这个窦红线,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窦红线。那个窦红线是个虽然有点小脾气,却招人心疼的邻家小妹。眼前这个窦红线,分明是如假包换的大家闺秀,绝对当得起哥哥的左右臂膀。
罗成不知道这个变化到底好不好。他只是隐隐意识到,也许自己再不用为两人的事情担忧了。但自己真的不珍惜那段相处的日子么没有答案迅速闪过的记忆中,那个曾经笨手笨脚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他嘴中的邻家女孩抬起头,目光清纯如酒。
两日后,孙驼子奉命从邯郸赶回,亲自替罗成诊治。先把过脉,然后又眼看了对方的舌苔、眼底,老人家收起吃饭的家伙,笑呵呵地说道:公子身子骨强壮,偶然些风寒,本来难成大耐。只是胸口有一股气淤住了,没能及时发散出来,才始终不得恢复而已。我给你开些疏肝润肺的药试试,你连续吃上一段时间。其实呢,你这病不吃药也行,关键是人要看得开,不要老胡思乱想
最近几天罗成终日跟程名振、伍天锡等人嘻嘻哈哈,已经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听孙驼子如此一说,知道老人所言不假,双手抱了抱拳,躬身说道:多谢老丈指点。晚辈受教了
其实呢,你这么年轻,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活着,本钱就在,前面输了多少总有机会捞回来孙驼子见年青人礼貌,又笑呵呵地开导。
晚辈前一阵的确是自己想不开。遇到程大哥后,已经感觉好很多了罗成点点头,笑着答应。
你是练武之人,没事别总闷在屋子里。多活动,多晒晒太阳,自然恢复得比常人快。你看这门轴子,天天磨它磨不坏,要是哪天长时间不用,反而自己朽了
都是简简单单的道理,罗成一听就懂。谢过老人家指点,将对方送走后,他就立刻决定按对方的叮嘱试上一试。
程名振给他安排的住处是府衙后的西跨院,在格局上就是供贵客长时间休息之用,所以里边的物件、设施非常齐全。不但在院子中央有个小练武场,连十八般兵器都一应俱全。罗成信步走过去,从兵器架子上捡了一把自己惯用的马槊,顺手演了几个姿势,觉得过于轻了些,弹性和分量都不顺手。又拿起一把大隋军中制式陌刀,舞了几个刀花,觉得在马上杀敌过于笨重,根本不适合自己熟悉的动作,悻悻放下。接着他又捡起一根两丈四尺长的步槊,这回分量是趁手了,长度又过了头,徒步而行还能对付,如果拿到马上与人对敌,肯定会吃回转不变的亏。
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计上心来。抓起兵器架子上的开山钺将步槊剁掉的六尺,裁成与马槊大致差不多长短。然后将马槊的槊锋、槊纂换在步槊之上,找好手握的平衡点。接着又觉得有些粗陋,干脆从旁边的白蜡杆子上解下红缨,打了个结,系在了槊锋之下。
这回,一件趁手且美观的兵器就成型了。非但能发挥出马槊的威力,槊锋下的红缨还能迷惑对手的视线。更关键是造价低廉,丢了之后随手都可以造,不必再受武器折损之苦。拎着兵器在空地上耍了几下,他信心大增,挑拨刺挡,招招皆是平生学到的最狠辣之势。人槊渐渐融为一体,带着凄厉的寒光,扫得周围杂花树叶纷纷而落。
如果当日跟李仲坚交手时。漫天落樱当中,罗成忍不住在心里设想。自从八岁跟着父亲出征以来,他何曾遇到的真正的对手幼年时,罗艺的侍卫提前帮他解决掉硬点子。待十三岁之后,寻常武士已经挡不住他。而罗艺麾下那些久战成名的将军,又怎肯伤害自家少帅。比武之时,要么胡乱敷衍几下就宣布体力不支,要么就故意卖了破绽让他捉,场场都令他赢得轻松无比。
久而久之,罗成便自觉武艺天下数一数二。只要自己冲上前策马一刺,再强的敌人都挡不住。谁料在河间郡遇到了李仲坚,才明白所谓的武艺天下第一,不过是个大笑话。对方手中那柄黑刀一看就走的不是正路子,却招招将自己吃得死死的。若不是李仲坚不想把博陵六郡彻底打烂,即便有十个罗成,也早被人大卸八十块了。
想到这些尴尬事,他出手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便越来越大。仿佛漫天落花中真有一名持着黑刀的对手站在那里,一刀一刀地跟自己厮杀。这招,该如何破解这招,该如何再看这招对手当日的招式,几乎都刻在了他眼睛里,让他反复尝试,一回不成又是一回。心中却始终没有忘记了孙驼子刚才的话,年青人不怕输,只要活着,就有本钱在。前面输了多少总有机会捞回来
直到把当日记得的刀招都破解了个遍,燃烧在他心中的火焰才渐渐平息。慢慢收住抢势,他定睛细看,之间满地落花围着自己形成了一个大大圆圈,圆圈的中央,却是连一个花瓣都没落下。
好一声喝彩响起,将罗成彻底拉回了现实中。抬头张望,他发现程名振、伍天锡、雄阔海和王飞等人全都在,大伙看着他,不断鼓掌,手掌边缘早就拍成了粉红色。
程兄,伍兄,诸位兄弟罗成惭愧地向大伙拱手。刚才的几路长槊耍得太痛快,他浑然忘我,根本没注意到众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鼓掌喝彩的。
罗兄弟使得一手好槊
伍某这回真开眼了,世间居然有如此槊法
众人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表示赞叹。
诸位,诸位,再夸我就脸红了跟大伙以平等身份厮混熟了,罗成也学得有几分油嘴滑舌,一边撩起衣襟擦汗,一边回应。
你小子脸红时比脸白时更耐看雄阔海上前捶了他一拳,笑着打趣。这路槊是什么来头,好大的杀气。
是我当年在军中学来的野路子,没有来头罗成不想说实话,笑着敷衍。其实全是花架子,当不得真。几位若是上了战场,肯定比我使得好
你这人,越夸越假雄阔海把罗成自己做的槊拿过来,随手挥舞了几下,不成,俺这辈子是使不得槊了,还是用棍子顺手些
伍兄呢,你来两招让兄弟我开开眼界罗成接回长槊,客气地递给伍天锡。当日他见过伍天锡的膂力,猜测对方应该是一员猛将。所以想趁机切磋一下,取长补短。
我更使不得这东西,我是步将,用陌刀最顺手伍天锡笑着推开,伸手从兵器架上取下陌刀。以你刚才的杀法,单打独斗,我在你手下支持不了二十招。但各带五十人步下列阵,就很难分出输赢了
伍兄的话很有意味,不知道能否说详细些换了去年这个时候,罗成肯定不会服气,说不定还要拉着伍天锡较量一番。可今天的他已经非昨日吴下阿蒙,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此宁可屈身求教。
你的招数太刁钻,一般人掌握不了。带上五十名弟兄,其实和自己独自作战没两样。而我练的都是寻常招式,五十个人,训练熟了水准都差不多。相互配合起来,分四十个人挡住外围,另外十人分成两组,轮番围攻你一个伍天锡比比划划,将陌刀手的精要跟罗成介绍。这些经验都是他自己总结的,因此讲解起来非常直观。罗成顺着伍天锡的手势看了一遍,立刻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想了想,躬身道:多谢伍兄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拉到吧,你别捧我了。我肚子里这点货,还不是教头教的伍天锡一指程名振,笑着向罗成介绍。
程名振没想到话题说着说着都拐到自己头上,正欲出言否认,罗成已经将长槊交了过来,程大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使上几招。小弟早就听说过程大哥文武双全,今日若是不能如愿一睹,下半辈子都睡不踏实
程名振的武艺底子打的极为扎实,招数上却是彻头彻尾的半桶水。不敢在罗成这使槊的行家面前丢丑,伸手将兵器推开,苦着脸道:你别听伍天锡瞎说,他什么时候跟我学过武艺。我根本不会用槊,也不会用陌刀,就连保命用的横刀,也是自己攒出来的野路子
野路子未必不是正路子罗成笑着摇头。家父当年没成名之前,被人称作弯刀罗蛮子。连横刀都没摸过,全靠着一把捡来的鲜卑弯刀冲锋陷阵
令尊也是行伍出身程名振听得亲切,信口询问。作为将门之后,他对凭着本领一刀一拼出功名来的硬汉子,本能地怀有一种尊敬。
何止你没见我和家父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么罗成笑呵呵地坦诚。家父初入行伍时,连个执戟郎都没混上。全凭着一把弯刀,一刀一刀地从小兵打到了现在的位置。
执戟郎是大隋武勋中的最低虚职,基本上只要良家子弟从军,都能混到这个虚职。如此算来,虎贲大将军罗艺当年的出身,比在场诸人也差不多了。只是他后天努力不懈,才终有今日的辉煌。
想不到名动塞上的虎贲大将军,居然也曾与我等同列程名振越听越亲切,眼睛中忍不住就冒出钦佩的光芒来。
家父常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种名血罗成笑着点头,只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直没理解他的话。对了,程兄刚才说了个也字,敢问令尊大人,是否也曾于军中效力过
闻听此言,程名振就忍不住摇头叹气,罗兄弟猜得不差,家父的确做过朝廷的武官。只是不小心卷入了贺若老将军的官司,才被夺了功名,发配塞上去了
贺若弼老将军罗成听得一惊,心里好生后悔不该多嘴戳人痛处,那个是个大冤案啊你家后来没上下打点一二么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怎么没打点程名振摇头苦笑,家父在职的时候没忍心厚着脸皮捞钱,出了事后,娘亲把能卖的家产都卖了,也没能疏通关节。唉
对于寻回父亲的事情,他心里早已不报什么希望了。自从东征失败以来,突厥人三番五次在边境上生事。以父亲一个罪军的身份,肯定是挡在第一线的垫马石。即便老人家侥幸还没战死,如今大隋朝政务已经废弛,自己提着金银去送礼,都不知道该疏通谁,更不知道父亲眼下落在了谁的手中
然后你就愤然举起了义旗顺着程名振的身世一想,罗成理所当然地得出了结论。
怎么可能,那时我才多大一点儿程名振继续苦笑着摇头,家母带着我回了平恩。我天天念书,练武,就是为了长大后博取功名,亲自到皇帝陛下面前替父亲洗刷冤屈。结果没等我跟功名两字沾上边儿,张大当家已经打到了城门口。家母带着我逃得早,才勉强躲过了一劫,逃到馆陶县去投靠亲戚。随后张大当家又攻到了馆陶,我帮县令守城,结果反倒守出了勾结外敌的罪名,差点没掉了脑袋
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身遭遇,所以不用言辞修饰,讲起来也非常生动。罗成自幼于蜜罐子里边长大,哪曾听说过如此稀罕,气得拳头直挥,狗官,狗官,活该被千刀万剐。还有那个昏君,哪天落在咱们手里,一定要将其大卸八块
现在想来,那狗官也是为了自保程名振叹了口气,低声总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过去发生的一切越看越清晰,也越看越淡薄。这世道,就是让好人没法活,坏蛋越混越滋润,又何必怪其中一二随波逐流者仔细算下来,窦建德是好人么罗艺是好人么自己是好人么恐怕谁手上都沾满了别人的血。
你可真够大度的罗成横了程名振一眼,为对方毫无血性的言论甚为不解。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横行于世,当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不饶。稀里糊涂混上百年如何怎比得上轰轰烈烈的痛快一场
不是大度,而是没办法死的人已经死了,我不可能杀他第二次。错的事情已经错了,我也不可能重新来过。程名振坦然承认。
想想程名振连地盘都肯拱手让人的事实,眼前他这种表现又变得可以理解了。罗成陪着他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你也别灰心,我家在塞上还有些门路。待会儿我就写一封信到幽州,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边境这么长,谁知道家父流落到哪了程名振继续苦笑,兄弟有这份心,我就很感谢了。至于能不能与父亲重聚,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不一定对于大隋边境事务,罗成无疑比在场任何人都懂得多,朝廷当年处置配军顿了顿,他笑着补充,这只是个通称,其中肯定大多都是冤枉的。主要发往四个地方,幽州、马邑、灵武和张掖。如果是西边的张掖,我家就无能为力了。如果光是马邑、灵武到幽州这一带,家父还是有很多老朋友在。即便眼下彼此已经成为敌手,写封信让他们帮忙捞个把人,还不成什么问题
如此,就多谢罗兄弟了程名振心中又惊又喜,抱拳肃立,郑重给罗成施了一礼。
程兄,程兄,你这样就又见外了。我现在吃你的,用你的,都没跟你这么客气罗成赶紧侧身闪开,然后平礼相还。
那就有劳罗兄弟。日后凡需要程某尽力之处,只要程某做得到,绝不敢推辞等我把伯父找到了,你再说这话也不迟。罗成笑了笑,很敏感地意识到了程名振话里的条件。由于地理位置接近,按照幽州军跟窦家军早晚必有一战。届时双方是朋友也好,兄弟也罢,跳上坐骑,便是各为其主。但是现在,却可尽眼前之欢。来,我陪程大哥过几招,散散心头郁郁之气
我可不是你的对手。程名振不肯接受罗成的建议,笑着让开。刚才那几下,已经足够让我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了。与其白白给你揍,还不如离你远点儿看热闹
程兄又嘲笑我罗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找上了雄阔海,雄大哥呢,有没有空闲指点兄弟一二
俺用齐
眉棍,你的兵器太长,俺跟你比吃亏雄阔海也侧身闪开,瓮声瓮气地说道。
罗成对武学的领悟刚刚又进境了一层,却找不到人来验证,直急得原地跳脚,你们这些人也忒不仗义了,我这不是听了孙老丈的话要活动筋骨么一个人活动多没意思,还不如蹲在屋子里睡大觉呢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却谁也不肯出头。大伙刚才见识过罗成的武艺,单打独斗,在场众人肯定无人是他的对手。可不满足他的要求,这个小武痴肯定要继续纠缠。想了想,伍天锡笑着建议道,要是比试,也可以。但不能这样比。咱们几个都是领过兵的人,知道个人勇武其实在战场上的作用非常有限。不如再找些人来,到校场上列阵演练。各守一片地盘,谁先丢了将旗谁算输。
好啊,正要见识一下伍将军的陌刀阵罗成眼神一亮,欣然应允。
看到罗成兴趣这样浓,程名振也觉得有些心痒。笑着点点头,大声道:那就各带一百人,我跟天锡、阔海算一波。罗兄弟身手好,跟王飞两个算一波。大伙点到为止,胜者不准伤人,力有不及者痛快认输
行众人轰然答应,然后各自找了兵器,到校场上实战演练。
呜呜呜旗牌官吹响号角,宣布第一轮演练开始,罗成有心试试洺州众的斤两,因此让王飞押后瞭阵,自己先带队扑向程名振的中军。刚刚冲到一半,左侧的部众已经被雄阔海带着朴刀手大盾硬挤掉了一截。他不顾阵型散乱,继续挥师猛攻,伍天锡又从右侧斜切过来,用绑了葛布的木棒当做陌刀,乒乒乓乓地将右翼的士卒扫翻了一半。剩下十名兵卒跟着罗成努力向前,程名振退后数步,用三人缠住一人,将所有敌军挡在了圈子外,独独放了罗成一个靠近,却带着十几名弟兄车轮而战。几招之后,罗成便自知不敌,抽身跳出圈子外,大声喊道:这局算我输了,咱们再来一场
这次你来守,我来攻程名振一时兴起,也大声喊道。把伍天锡、雄阔海招到身边,待罗成在远处站稳脚跟,立刻分做左、中、右三路扑了上去。
你带三十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顶住雄阔海一刻钟罗成看都没看王飞一眼,大声命令。随即点出同样三十名士卒,直扑程名振。这回,程名振挡不住他,被逼得连连后撤。伍天锡见势头不妙,赶紧调转方向,抄杀罗成的后路。被罗成迅速一个回马,非但便宜没捞到,连陌刀阵也被冲乱了。
没等王飞跟雄阔海纠缠够一刻钟,罗成已经赶走伍天锡,转身来援。二人合兵一处,将雄阔海所部尽数歼灭。不待程名振再度回扑,罗成将剩下的四十名生力军全交给王飞,让他从侧翼包抄过去,尽管夺程名振的将旗。自己却带了剩下的残兵,盯住程名振和伍天锡两个死死纠缠。
一番激战下来,罗成身边的士卒损失殆尽,程名振的将旗却被王飞给拔了,只好弃械认输。很久没如此激烈运动过,双方都开始喘上了粗气,却都觉得没尽兴,笑着互相挑衅。
再来一局定胜负,如何罗成不找别人,单单撩拨伍天锡。
来就来,绝不会被你骗第二次伍天锡对战场的痴迷程度不亚于罗成,吐着热气答应。
双方再度拉开阵势,徐徐逼近。这回,谁都知道对方不好惹了,因此都分为加着小心。不求有功,先求无过。队伍你来我往厮杀了小半个时辰,罗成这边没有陌刀队,损失大半,无法再发动有效进攻。程名振麾下还剩了十多名疲兵,但伍天锡和雄阔海二人都被负责裁断的旗牌官判了伤重,直接赶到了场外。罗成一个持了木杆,围着自家将旗死守,程名振派弟兄冲过去徒增损失,想调虎离山虎却不上当,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带队冲上去,跟罗成缠斗。
光凭着有数的几个弟兄支持,他果然不是罗成的对手,没几招下来,已经脚步散乱,失了章法。罗成见状,急刺两,然后转身拔出自家的将旗,扛着跳出圈外,大声喊道:平手,这次就算平手,如何
是罗兄弟赢了程名振放下兵器,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如果是两军阵前,我已经输得没法再输了哪有把弟兄都丢光了,自己还能独自活着冲杀的武将对着程名振这些人,罗成也高傲不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笑着反驳。
如果你麾下换成了幽州虎贲,我早就连尸骨都没地方找了程名振摇了摇头,点明比试的不公道之处。洺州军最强三将迎战罗成和王飞两人,对方手下的兵卒还是其不熟悉的,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能取胜,双方领军者的强弱早已分明。
幽州虎贲又不是我练出来的罗成不肯接受这样的胜利,笑着摆手。今天还是算作平手的好。将来若是在战场上遇到程兄,小弟我一定加倍提防
鬼才想再遇到你程名振笑着摇头。
宾主相视而笑,心里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滋味。
接下来数日,罗成便在平恩县衙内按照孙驼子给开的方子吃药调养。他不愿意白白受人恩惠,一有时机便拉着程名振、伍天锡等人比试武艺。借口互相切磋,将自己多年所学倾囊相授。
通过几日近距离观察,程名振也知道罗成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样盛气凌人。先前之所以总给人高高在上的印象,是因为他自幼便被周围的家丁、将领们捧习惯了,根本没机会跟同龄人平辈论交,所以也很少设身处地的替对方着想而已。因此对罗成的好意也不谢绝,只要能抽出功夫,便带着伍天锡等人虚心求教。
说来也巧,像罗成这般一个心气高傲的公子哥,跟程名振两个倒能合得来。前者是口无遮拦,行无顾忌,快人快语。后者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只要不碰触心中的底线,对表面上的冒犯从不在意。这一锐碰上一韧,恰恰相得益彰。
处得熟了,罗成也知道程名振的武艺着实不怎么样。单单论膂力和基本功,他还算的上一个将才。论起招数和悟性,他却照着伍天锡、雄阔海两个差了都不止一个档次。好在是为人足够机灵,所以在过去的战斗中还能勉强自保。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十招不到就得被人击落于马下了。
因此,在指点伍天锡等人同时,罗成对程名振的关注就格外多一些。总想着让对方能持槊冲阵,配得上外人对他文武双全的评价。程名振却不愿意多学,委婉地谢道:所谓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槊,我现在开始学起,到了两军阵前,可不正应了那句插标卖首的话么不如学点儿简单的,不求伤人,只要能自保就足够了也是,有伍、雄两位哥哥在,也用不到你亲自上前冲杀罗成点点头,低声回应。经过程名振的提醒,他知道自己肯定在此地不能留得太久,根本没时间将对方培养成才。犹豫片刻,忽然下定决心,大声建议,那你干脆一心学刀好了。家父当年也是用刀的,还不是照样追着人的马屁股砍。我最近看了一路刀法,正适合你这样的精细人。只要对方摸不清你的底细,初次交手,肯定会被杀得手忙脚乱
说着话,他便丢下长槊,在兵器架子上捡了根硬矛,劈手折去四分之三,只留下五尺长左右的一段,比划着讲解,马上兵器不能太短,太短则易被人所趁。但单手用,太长又失了灵活。因此刀得根据你的身量重新打过,无论轻重,用着顺手最好。
伍天锡等人在旁边听着有趣,都放下手中兵器,凑了过来。罗成深吸看一口气,半蹲着马步,权做乘在坐骑上,然后身子猛然一扭,持刀的手臂由前方转向侧面,然后又向下一压,一捞,再是一扫,口中大喝了一声,人如虎跃般向前扑去。
不是马战么王飞想问一句,马战怎么半途变成了骑战,被雄阔海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瞪回了独自里。
对他这种很少持长兵器马上冲阵的将领来说,罗成刚才演示的那几招诡异归诡异,却未见得如何精妙。对于雄阔海、伍天锡和程名振三人而言,这一招已经足够汗流浃背了。若是骤然相遇,对敌手毫无了解,自己一槊刺过去,被持刀者一带一压一扫,半条手臂就跟着飞上了天,哪里还有取胜的机会如果因为骤然吃痛反应稍为停滞,罗成最后那一下,就是对方的借着马力冲来,自己有多少脑袋都不够人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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