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坐下,坐下,看你,何必这么紧张感觉到程名振身体的僵硬,窦建德继续笑着安慰。我之所以问你认识不认识徐茂公,不是想责怪你。我是想跟徐茂公联络,希望你能从中穿针引线
主公要联络徐茂公程名振的身体又是一僵,仿佛比刚才被问到自己跟瓦岗寨的交情时还要惊讶,他可是瓦岗军的三当家
那都是老黄历了窦建德轻轻摇头。你还不知道吧,翟让被李密给剁了,徐茂公也丢了半条命。只因为李密要借他的手收服瓦岗内营,所以才没有下令杀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程名振的两眼瞪得滚圆,差点又从座位上蹦起来。但事实上,关于瓦岗军内讧的消息他通过哨探送回来的情报已经有所耳闻,只是没有窦建德掌握的详细罢了。因此甘愿装一回傻,以便掩饰刚才的失态。
窦建德果然不疑有他,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程名振心里那些小把戏。此事早就已经在江湖上传开,只是说法不一罢了。根据我派出的细作回报,应该发生于咱们攻打清河郡的同时。李密摆下了鸿门宴邀请翟让,然后摔杯为号,将翟让和他的心腹、子侄杀了个干净。单雄信被逼降,徐茂公背后中了一刀,差点儿掉。大将程知节领兵在外,得知消息后回师跟李密拼命,结果不知道怎么着,又被秦琼和罗士信两个说服了,把麾下万余精锐交给了李密.
把窦建德的话跟自己知道的情况结合起来,瓦岗军的变故在程名振的眼前逐渐明朗。在他看来,以李密的虎狼情,得到裴仁基、秦叔宝等人的支持后,当然不会再甘心居于翟让之下。所以杀主自立,这种绿林常见的作为也就顺理成章地在瓦岗军内部发生了。只可惜了徐茂公、谢映登这一干豪杰,分明是磊落英雄,从此却陷于泥沼无法自拔。
元宝藏被咱们从武阳郡赶走了后,就去了汲郡。不知道他采用什么手段说服了汲郡太守张文琪,居然把整个汲郡连同黎阳仓一并献给了李密说完了瓦岗军的内讧情报,窦建德顺口又抛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该程名振气得捶案,破口大骂元宝藏的无耻。他吃的可是大隋的俸禄,怎么毁起大隋来比谁都下得去手这可不成,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瓦岗军把手伸到咱们的家门口。王爷如果准备挥师南下,臣愿意再披铠甲
暂时咱们还没实力跟瓦岗军磕窦建德对程名振的表现非常满意,又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以咱们现在的兵力,不计代价硬攻的话,的确可以把黎阳仓拿下来。可那里边的粮食咱们吃不完,也运不走。下狠心烧了它,更是要被天下人唾骂。万一李密带着秦叔宝、程知节等人来夺,咱们就得跟他硬碰硬
主公所言甚是。程名振顺势坐稳,轻轻点头。但瓦岗军已经攻下了上洛仓,此刻又把黎阳仓掌握在手,不是如虎添翼么
所以,我才想通过你联系徐茂公啊。眼下奉命出镇黎阳的,可正是这位瓦岗三当家窦建德笑着点头,出一幅高深莫测模样。
李密派徐茂公出镇黎阳程名振这回真的有些惊讶了。先前无论瓦岗军内讧也好,元宝藏献汲郡于贼也好,他都已经有所耳闻,并且能分析出事情的起因。但徐茂公拖着半之躯出镇黎阳的安排,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换了他处于李密的位置,此刻即便不杀徐茂公,也要将其软禁起来,避免有朝一日此人打着给翟让报仇的旗号来夺权。又怎会把此人放到距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任其慢慢干伤口
献羊于虎之计,你没听说过么窦建德话又从头上传来,如同迷雾背后的一丝阳光。
李密想借咱们的手杀徐茂公程名振的身体颤了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想必他跟瓦岗内营有过不计较旧怨的约定,所以无法对徐茂公下手。因而干脆将徐茂公派到黎阳来,等着主公带兵去替他除去此人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么黎阳仓存粮甚巨,咱们运不完,吃不净,也不能烧掉。损失几千石粮食,除去一个心腹大患,这买卖如何不划算窦建德笑了笑,把手从程名振肩膀上挪开,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品梅。
主公之慧眼,臣自愧不如程名振擦了把额头上的津津冷汗,着说道。此言倒不是在刻意拍对方马屁,的确,自从双方接触以来,无论是故意装出来的也好,无意间流也罢,窦建德的眼光、手段、谋略,处处都高出他不止一筹。
你也不必过谦了。孤在你这般年纪时,各方面水准均远不如你窦建德向嘴里丢了颗梅子,品着其中滋味回应。
是人皆有虚荣之心,从帝王将相,到贩夫走卒莫不如此。窦建德不喜欢听毫无边际的阿谀奉承,但自己实实在在做出的成就,还是需要有人看得到,并且把羡慕和敬佩写在脸上。这也是他非常喜欢跟程名振探讨问题的原因。说实话,他非常喜欢跟程名振说话时的感觉。对方不像曹、王等人,需要反复提点才能明白其中关窍。对方足够聪明,几乎一点就透。同时,对方又非常谦和,也不像那些所谓的名士、大贤,明明眼光和谋略都不如自己远甚,却非要故作高深状。即便出乖丑,也撑着不认账,仿佛主动赞赏别人一句,就会贬低了自家身价般。
主公也不必过谦。程名振笑着回应了。臣若有主公一半的见识,当日也不至于被朝廷和瓦岗贼逼得几入绝境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窦建德笑着摇头,看向程名振的目光愈发亲切,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自家人夸自家人,夸上天也没啥用。说正经的,我想收服徐茂公,眼下你觉得有可能么
臣可以尽力一试程名振收起笑容,坐直身体。但主公别报太大希望
为何,难道徐二不知好歹,非要在李密手里才甘心么窦建德楞了一下,惊讶地问道。
据臣所知,徐茂公子极为高傲程名振想了想,将自己的看法逐一介绍给窦建德。他在李密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怎能轻易咽下气去可一旦投了主公,便等于将二人私怨变成了两国之事。再想动手报复,可就有诸多不便了
也对啊,咱们的实力目前还是太弱了些被属下浇了一头冷水,窦建德非但不恼怒,反而愈发变得冷静。徐茂公如果想借外人之手报仇的话,朝廷、李老妪、杜伏威三人的实力都不比咱们差。他既然没有投靠李老妪和朝廷,想必也不会投靠咱们。这厮,唉
主公也不必懊恼,试试总比不试要好见窦建德脸上的表情很是遗憾,程名振低声安慰。
既然没可能,又何必徒留笑柄窦建德摇了摇头,脸上遗憾的表情又被傲然取代。只是稍稍一瞬,他的眼神又迅速明亮起来,笑了笑,低声询问:如果我不试图收降他,而是暗中与他呢徐茂公总不会拒绝有人帮他恢复实力吧
主公是说程名振的思路有些跟不上窦建德的变化,迟疑着问。很快,他就转过了这个弯来,笑着抚掌:此计甚妙,甚妙。臣愿意为主公写这封信。即便不能驱虎吞狼,至少也能让徐茂公安心养病
不光要套交情,还得来点儿实际的窦建德一边吃着青梅,一边指点程名振,你想办法告诉徐茂公,说我老窦这里急需粮食种子。愿意拿生铁,木材,胶漆和鹅羽跟他换。不对,是跟瓦岗军交易。彼此都是绿林同道么哈哈,同气连枝,守望互助总是应该的,哈哈,哈哈
主公高明程名振又是佩服,又是恐慌。好歹他现在投靠了窦建德,否则,真的遇到这么一个对手,还不知道要被对方如何算计。
去写,去写,现在就去写。赶着大伙入城前写好了,咱们也能早些安下心来喝酒窦建德不理睬程名振的马屁,笑着催促。
臣,领命程名振笑着站起身,吩咐亲兵去拿笔墨。转过头,他又像刚刚想起来一般,顺口说道:前些日子幽州罗公子来过,但臣不明白主公的心思,所以没能及时出手挽留他
我留下他做什么绑票索赎么窦建德的笑容突然转冷,盯着程名振的眼睛问道。
主公,主公不是。在窦建德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程名振被瞪得心里接连打了几个突,先前准备了半天的谎言,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了。红线郡主说,红线
红线是不是说,我这当哥哥的,想擒罗公子为人质窦建德咧嘴而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还拦着,不准你强留罗成想必她还主动为罗成准备了马匹细软,催着姓罗的跑路吧
主公所料丝毫不差程名振额头上慢慢又渗出了汗珠,低着头回答。知道玩花样玩不过窦建德,他干脆主动认输。臣无能,请主公责罚
虽然料定窦建德不会为此事跟自己翻脸,他心中却依旧非常紧张。对方实在太高明了,相比之下,自己就像被放在水晶瓶中的活鱼,无论怎么跳动挣扎,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该走的走了,该留下的留下来了,这样,不是很好么窦建德捏着半颗梅子凝望,仿佛上面写满了世间风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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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四卷 如梦令|23.飘絮(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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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根本没打算为难罗成
猛然间,程名振眼前闪起一道电火,把所有秘密照得通亮。
窦建德根本没打算留下罗成。
他不想跟自己的唯一的妹妹直接起冲突,失去人世间仅剩的几分亲情。他亦不想当众扫了程名振的颜面,使得本来就不安稳的洺州营更加离心。他更不想因为窦红线的婚事而失去王伏宝、曹旦等一干老兄弟的支持,影响自己的雄图霸业。所以,他提前送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窦红线,摆出一幅要绑罗成为质的姿态。
他早就料定了,以窦红线的脾气,肯定不会让心上人成为阶下囚。他亦早就料定,程名振不会将好朋友献为晋身之阶。他更料定了,罗成如果不想成为程名振和窦红线的负累,亦不愿面对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只身遁走。
而只要罗成一走,他面临的种种问题便迎刃而解。
一封信,只用了薄薄的一封信。窦建德就解决了所有难题。其对人的把握,居然精准如斯
程名振脸上依旧堆满了微笑,隐隐地却觉得整个面颊都开始酸疼。被挫败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都不愿再抬头去看窦建德的眼睛。
在玩弄权谋方面,他跟窦建德之间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自从相遇以来,对方每每动一动手指头,都让他用尽浑身解数都难以完全化解,更甭说找到机会反击
他就像一只装作水晶瓶里的鱼,无论如何蹦跳,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对方一高兴,就可以将他捞出来,大切八块,炖炙脍烧,随心所
窦建德却不管程名振肚子里是如何滋味。兀自拈着青梅,细细品味。他喜欢看程明哲这种手足无措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有成就感。
类似的感觉在王伏宝、杨公卿、曹旦等身上根本找不到,这几个家伙虽然骁勇善战,本质上却还属于粗人,耍弄他们根本无需费太多力气。耍弄过后自己不加解释,他们亦不晓得上当。反而笑呵呵地甘之如饴。
类似的感觉在宋正本、孔德绍等一干文官身上也找不到,那帮家伙个个都自命清高,一旦发觉被人戏弄了,立刻眼冒怒火,头现青筋。到头来自己不主动认错,根本不可能再有好脸色看。
唯独程名振,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涵养。中招后能迅速感悟,感悟后又能隐忍不发,让人享受更多的乐趣。
屋子内一片沉静,宾主之间谁也不说话,连空气都透着诡秘的味道。
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被亲兵们的脚步声打断,程名振要的笔墨被送来了,君臣二人只好暂且各自放下心事,处理公务。
臣,臣,臣其实跟徐茂公只有过书信往来,比较熟悉的是谢映登程名振提起毛笔,又慢慢放下,低声向窦建德解释。
无妨,眼下谢映登就跟在徐茂公身边。李密跟他合不来,用张亮顶替了他瓦岗军哨探总管的职位窦建德摆摆手,笑着说道。你直接写信给他,让他劝说徐茂公亦可。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孤相信以徐茂公的眼光,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程名振想了想,觉得窦建德的话很有道理。便安安心心地落下笔去,先跟谢映登套了几句交情,然后把窦建德的意思如实转告。在信末了,他还没忘了对徐、谢等人的际遇深表同情,并且劝说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李密如虎狼,不如早做打算,据地自立也好,前来投奔窦家军也罢,自己一定给予鼎力支持。
窦建德对最后这几句话非常赞赏,按了按程名振的肩膀,以长辈的口吻夸赞道:这就对了么朋友之间不可相害。但在不让其受损的情况下给自己谋取好处,又何乐而不为也
谢主公指点程名振先是一愣,然后明白窦建德实在教导自己,拱手道谢。
别那么客气窦建德伸出手来,压下程名振抱起的双拳。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处事过于执着。其实在这乱世当中,哪可能事事都十全十美。做时能不违本心,过后能不后悔,也就行了。瞻前顾后,反而事事都做不顺
还没等程名振再说声谢谢,大堂外突然响起几声喧哗,紧跟web用户请登陆www。16k.com下载格式小说,手机用户登陆wp..com
着就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想必是红线来了,你先下去找人去送信。让亲兵吃饭之前别再放任何人进来,我得跟她单独聊几句窦建德迅速将程名振推开,整顿衣服,板起面孔。
转瞬,他又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危襟正坐,眼神冰冷,面容上余怒未消。
窦红线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哥哥因为收留过自己和罗成而难为程名振的话,她就豁出去兄妹情分不顾,也要替洺州营讨个公道。谁料跟程名振擦肩而过时,居然发现对方脸上好像并没沮丧之意,再看看横眉冷对自己的哥哥,头顶上的气焰立刻弱了下来。
你终于有胆子来见我了窦建德扫了妹妹一眼,劈头盖脸地呵斥。
我窦红线被喝得一愣,心中愈发感觉气馁。垂下眼皮,弱弱地回应,我有什么不敢见来你的。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是啊,你很对得起我。算起来,宝儿的命还是你这当姑姑的救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跟你说声谢谢,想必你心里也不太高兴窦建德看看程名振已经去远,亲兵们都在远离大门口的位置上站着,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冷笑着道。
窦红线闻听,心里头又怒又寒,上前半步,指着哥哥的鼻子问道:你,你说这话有意思么想拿我立威你就下令,我又不是担当不起
是啊,你担当得起。很担当得起窦建德用眼皮夹了她一下,继续沉声冷笑。你窦女侠本事厉害啊,能在我眼皮底下占山为王。还替幽州罗艺养了一支奇兵
你胡说窦红线承受不住如此冤枉,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没有我,我什么时候做过你想埋汰我,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哼哼窦建德继续冷笑,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你没有么那我问你,如果罗艺向他儿子要咱们这边的山川形势,军情民情,你能保证罗成不给么我再问你,一旦幽州铁骑南下,你是帮着未来的婆家杀哥哥呢,还是帮着哥哥对付婆家回答不出来,是吧那我退一步,再再问你,如果日后两军对上,你是希望罗成把伏宝给捅了呢,还是希望伏宝一刀劈了那姓罗的
一连串的提问,如同滚雷般砸向窦红线。把窦红线逼得止住悲声,连连后退。类似的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小姑娘家总觉得问题距离自己很远,无需要立刻想出答案。猛然被窦建德逼着正视现实,才发现原来答案都在明摆着,只是自己先前一味地想逃避而已。
没话说了吧见把妹妹逼成了这幅模样,窦建德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差不多了。声音略微放缓了些,叹息着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该做的梦,还是别做了吧。人都有想入非非的时候,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还是如何好好活着
你窦红线抹了一把泪,瞪着通红的双眼看向哥哥。她发现身穿紫袍的哥哥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好像自己从来未曾见过。凭心而论,哥哥的话都没错,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可这句句都正确的话,却让人浑身上下都开始发凉。
我怎么了窦建德看了妹妹一眼,沉着脸问。要不是因为你胡闹,我用大老远跑到平恩来么从平原到清河,每天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就不知道让我省点儿心就算你不替我想,也替自己想想。那虎贲大将军的家门,岂是我等草民高攀得上的
我没想高攀窦红线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一片青乌,你们争你们的天下,我过我的开心日子罗成如果嫌弃我,自然会跟我说。罗家的门如果不能进,我自己找个地方生火做饭去,也不至于活活饿
可你是我窦建德的妹妹窦建德的声音陡然又高了起来,隐隐透着威严与自傲。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日后争起河北来,罗艺、李仲坚跟我,三人之中必然只能剩下一个你不管我这当哥哥的闲事,别人就不会拿你当窦建德的妹妹么好像不可能吧你逃得再远,早晚也有面对的那一天
这的确是事实,虽然听起来冷硬如冰。窦红线无法辩驳,双眼里涌出一片凄楚。窦建德看得心软,收起怒容,叹息着道:我就你这一个妹妹,再怎么着,也不能害你。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如果跟了罗成,早晚有被罗艺当做人质的那一天。反过头来,即便我现在答允了你们,日后被逼到节骨眼处,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把刀按在你夫婿的脖颈上。与其日后让你生不如,还不如现在就让你哭一场,免得到头来,咱们兄妹生离别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也颤抖了,提起衣袖去抹眼角。窦红线见此,觉得又是委屈,又是无奈。想问问哥哥能不能有更多的路可选,话到嘴边,看看哥哥的紫袍金冠,又悄悄地把话咽回了肚子。
当了长乐王的哥哥,不再是当山贼的哥哥。当山贼的哥哥可以纵容自己为所为,而当了长乐王的哥哥,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向上。
问鼎逐鹿,乃古今英雄之梦。至于梦里梦外掉多少人,抛却多少骨肉亲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罗成的事情,伏宝还不知道。以他对你的情义,想必知道后也不会在乎。我让他回老家修祠堂了,几个月内完不了工。过几天你也回去,一则心情稍为平静后,窦建德小心地安排。这都是为了妹妹好,他知道自己没有私心。伏宝是个知道冷暖的人,至少,他日后不会跟自己兵戎相见。
谁料窦红线却不理解这番苦心,本来已经被说得低头不语,听见哥哥提起自己的婚事安排,立刻又抬起头来,瞪圆泪眼,王爷是给我下命令么民女如果不尊旨呢,王爷准备怎么办
你窦建德没想到妹妹依旧没有心服,双眼登时冒出一道寒光。强忍着心头怒火,他沉声道:我怎敢命令你我何时给你下过命令来你不嫁伏宝,好,好随你,免得你说我拿你拉拢下属。除了伏宝,你说你想嫁谁,当哥哥替你操办便是。但你也别再想着罗成,除非你忍心让窦家军全在虎贲铁骑的刀下,否则,做梦都不要再想
不想就不想窦红线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退无可退。她对王伏宝本来没什么恶感,只是看多了绿林豪杰对妻子呼来喝去,拿妻子不当人看的骄横,没把握王伏宝日后不同样对待自己而已。却没想想豪杰们的妻子十有是抢来的,跟自己有什么不同。
眼下被窦建德逼迫得紧,心里更加糊涂,对王伏宝的厌恶也油然而生。我不嫁给王伏宝她在哥哥的注视下后退几步,却无处可逃。你手下那些人,我一个不嫁
那你这辈子总得嫁人吧,爷娘在天之灵一直看着呢,你总得让我跟他们有个交代吧窦建德胸口起伏不止,喘息着追问。
窦红线躲躲闪闪,却始终摆不脱哥哥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猛然间把牙一咬,厉声回应,那好,我嫁,我要嫁给程名振你去安排吧。除了他,别无第二人选
胡说,程名振有婆娘窦建德一拳捶在柱子上,震得房顶瑟瑟土落。你跟杜鹃是好姐妹,你怎能抢别人的丈夫
谁说我要抢了窦红线嘴角带着快意地冷笑,像是嘲弄,又像是在报复,哥哥不是一直夸程名振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么哥哥不是一直担心留不住他么哥哥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为多么我甘愿嫁给程名振做小,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果然不出我所料见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窦建德被气得直哆嗦,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妹妹的话是否出于一时冲动,不过,你趁早了这份心。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必然不让倒贴出去
那你就等着看我做老姑娘吧我奈何了别人,还奈何不了自己窦红线也被逼到了绝路上,说话完全不考虑轻重。
你......自打称王后,窦建德何曾被人如此顶撞过。呼地一下逼上前去,手掌本能地就向自己腰间。这一刻,他真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之人。可手掌握住了刀柄,猛然间又想起对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体骨登时一僵,刀便再也拔不出来。
窦红线也是战场上打过滚之人,对危险的感觉极为敏锐。发现哥哥肩膀一动,立刻仰身向后倒去,紧跟着单臂在地上一撑,滚开数步,鹞子翻身,人尚未等站稳,左脚尖已经牢牢地勾住了一个胡凳。
只要她再一发力,黄杨木做的胡凳就会飞起来砸向哥哥的面门。但是在这一瞬间,窦红线也愣住了,双目圆睁,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兄妹二人四目相对,心里都惊诧莫名。又是在同一时间,二人收了姿势,彼此凝望着,默默不语。
大堂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站在堂前警戒的士卒早就已经被惊动。可这是窦建德的家事,谁也不敢管,谁也管不着非但如此,机灵的侍卫们还主动把警戒线拉得更远了些,将陆续赶到大堂来的文武官员都遥遥地拦在县衙外。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窦建德艰难地笑了笑,低声解释:我......他想解释一句,自己刚才并没真的想伤害妹妹,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浑身乏力,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怎么可能拿你当蒲包去拉拢别属下当年豆子岗中有多少人看中你的美貌,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哥哥我将你送出去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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