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杜疤瘌心里很清楚,但无法向任何人解释。根据张金称的暗示,这些俘虏今后将被划分到程名振的麾下。如果自己不执行营地的规矩,过后张大当家也会假程名振的手完成这次屠戮。与其让年青人去做这个自残手足的恶人,还不如自己这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家伙来做。反正自己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不在乎再下得深上一层半层。
咱们如果被老八捉了,能痛快地给一刀已经不错张金称对杜疤瘌的表现很是满意,伸出手来,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
一拍之下,杜疤瘌居然激凌凌打了个哆嗦。回头警觉地看了好几眼,才讪笑着回应:那倒也是好歹咱们没输掉
张金称摇了摇头,凝神去看自己手掌。在这只手上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硬要找出些不同的话,只能说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喝酒睡觉,很少出门练武,掌心的茧子已经消失了不少。手中没有茧子,便不再适合握刀。若是心中没有茧子的话,今天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不想过多跟杜疤瘌解释自己一再逼迫他的原因。巨鹿泽的头把交椅上面长满了尖刺,别人都看不见,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自己才知道到底痛不痛。现在让杜家的势力受一些限制,总好过将来有人再起什么歪心。虽然杜老三多年来一直对自己很忠诚,但人的心是会变的,没被掏出来之前,谁也说不清其上面生了几个孔。半年前的刘肇安又何曾对大当家位置起过窥探念头即便是自己当年,自己又何曾想过火并掉孙安祖
想起已经死去多年的孙安祖,张金称心里又是一阵冷笑。今天闹事的那群王八蛋,居然打出了为孙安祖讨还公道的旗号。什么叫公道所谓公道,向来是在刀刃之下的才存在的。死人不会讲公道,如果当年自己动手稍晚半步,死的人就可能是自己
报,大当家。我等抓了一条大鱼十余名喽啰押着两位豹字营的堂主过来,笑嘻嘻地向张金称献媚。危机时刻生擒叛军重要人物,他们本以为会受到赏赐。谁料突然间变化陡生,正笑咪咪观看战场形势的张大当家迅速抽出腰间横刀,一刀一个将俘虏劈成了四半。
血登时溅了他满脸,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愉悦。在众人的注视下,弯下要去,将手探进了死者的胸口。
大当家邀功领赏的喽啰吓得后退数步,大声惊叫道。他们猛然想起了张大当家的一个习惯,背后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别吵张金称厉声命令。在死者的胸腔中小心地摸索了两下,用力一扯,将一颗完整的人心扯了出来。死者的心脏还冒着热气,被他握在手里,红得扎眼。刹那间,张金称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痴迷,喉结也不停地上下蠕动。
再没胆大包天者想邀功领赏了。见到此景,几乎所有人,包括杜疤瘌在内,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听见了清脆的咀嚼声,就像鬼怪在噩梦中磨牙。当他们重新拾起勇气睁开双眼时,张金称已经吃完了一份零食,正拍打着肚皮,舒服地喘息。
唔粉红色的雾气从张大当家口中呼出,于寒风中久久不散。
唔所有人如释重负。再不敢直接与张大当家的目光相对。包括那些被逼着砍死自己同伙做投名状的俘虏,心中亦不敢存有半分怨念。要怪,只能怪自己眼神差,站错了队。明知道张大当家是恶鬼转生,还非要招惹他,难道不是自己找死么
张大当家生吃了齐堂主的心流言迅速在山字营和火字营喽啰们中间传播,令他们在恐惧之余,信心百倍。
张大当家生吃了齐堂主的心同样的消息,听在叛乱者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熟知的事实,越来越提不起抵抗的勇气。很快,主营周围的形势便完全被张金称和杜疤瘌二人事先埋伏下来的嫡系所控制,叛乱者俯首待戮,沮丧得如走上屠场的绵羊。
十抽一还是老规矩,无论张金称指定任何人去完成,任何人都没有质疑的勇气。人血肆意地在营地内流淌,地面上很快便结满了红色的冰碴。就在一层层冰碴之间,无数尸体肩膀相连,手足相抵。
不光是被张金称下令杀死的投名状,层叠交错的尸体中间,有豹字营的叛贼,有山字和义字营的忠臣,更多的却是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无辜者。他们第一批成为了冤魂,死的时候,手中拿的不是刀,而是在看热闹时刚咬了几口,一直没舍不得丢下的糕饼。
一队骑兵踩着冰碴冲了过来,在距离张金称二十步之外带住战马。五当家郝老刀的浑身上下冒着热气,板门大刀依旧在不停地滴血。没追上老八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和血水,他一边大声向张金称汇报。他又聚集了一伙人,乱哄哄地向苦菜洼那边去了。杨公卿和王当仁两个混蛋也退向了那边.
没事儿老二和老四已经去各自营寨调人了。等人到齐,咱们追上去问问老八他到底想干个啥仿佛早就预料到郝老刀会如此汇报,张金称裂开通红的嘴巴,笑着回应。你也赶紧回你的本寨看看吧。乱了这么长时间,你的林字营估计损失不会太小
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郝老刀向外拨了拨马头,浓眉倒竖。下半句话他无需说得太明,张金称既然提前做了准备,就不会对八当家刘肇安等人的举动毫无察觉。有了察觉却不通知自己,除了不信任自己外,还能代表着什么
我没有确凿证据。另外,我更没想到老六也会他们掺和在一块张金称叹了口气,轻轻抹去挂在嘴角边上的血丝。这个理由很不充分,却也令郝老刀无话可说。谁都知道,平素刘当家韩建紘与五当家郝老刀最合得来,即便打到一只兔子,也是每人各分两条腿儿。如果张金称事先就对郝老刀推心置腹,恐怕今天的最后结局就不是大伙出其不意反戈一击了
看到郝老刀的脸色已经窘得发黑,杜疤瘌赶紧替他找台阶下,老六估计也是一时糊涂,被杨公卿给迷惑了。姓杨的就会瞎忽悠对了,谁看到老六去了哪自从反击开始后,就再没见他的人影
他带着剩余的几百心腹撤向自己的营地了郝老刀扭过头,叹息声听起来无比沉重,方字营最先起的大火,我估计,眼下老六已经跟放火的人碰上了。
刚才几个男性当家人都在张金称的主营内站在不同的立场拼命,有机会攻入六当家韩建纮营地并点起一把大火的,除了杜鹃还能有谁那你怎么不去追杜疤瘌大声叫嚷,唯恐女儿遇到什么意外。韩建纮的武艺虽然不像郝老刀那般高,但一头野狼发了疯,也能让老虎退避三舍。更何况这还是一头被人掏了崽子的老狼
五当家郝老刀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只是冷冷用目光向他凝视。杜鹃的武艺是不如韩建纮,但韩建紘身边是一群残兵,杜鹃身边刚放完火的喽啰们却士气正旺。更何况,杜鹃肯定跟程名振在一起,如果没救下姓程的,以杜鹃的性格,她才不会一个人回营召集人手。
韩建纮和烧了他老营的人必有一战。但此战的结果,从一开始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所以,郝老刀才没有去追杀,也没有去拦阻。让老六死在杜鹃和程小九手里,总比死在张大当家手里好一些,至少,看在昔日情分上,他们不会侮辱老六的尸骨。
唉在郝老刀逼视下回过神来的杜疤瘌用力跺脚。一半是出于担心女儿的安危,另一半是可怜韩老六的归宿。当年大伙一道起事时,曾经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果。福没见得享到,互相却对着举起了刀。
见到他那副为难的模样,张金称淡然而笑,这边事情不多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带着自己的弟兄去接应一下鹃子他们小两口儿
那我跟老五一块儿。刚好借助他的身手杜疤瘌早就想从张金称身边离开,立刻接过话头。
也好张金称点头答应。转过身,调遣嫡系喽啰分头清理战场。是五当家郝老刀故意放走了韩建纮,对于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但做大当家的,有时就要装一装糊涂。至于韩老六的死活,他已经不是非常在乎。一个失去了弟兄,又失去了老巢的家伙,再折腾能折腾到哪里去
出了尸横遍地的老营,杜疤瘌和郝老刀两个寨主都甚觉无趣。想当年,兄弟几个往来塞上贩货,虽然过得是食不果腹穷日子,却也没像现在这般天天提心掉胆。而自从进了这巨鹿泽,晚上就没睡过囫囵觉。今天被官兵追杀,明天去攻打城市堡寨,不小心挨上一记流矢,能否在缺医少药饿条件下活下来,就得全靠人品。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不是这个偷了那个的苇子,就是那个拐走了这个的弟兄,大大小小的龌龊事没完没了。再不就像今天一样,稀里糊涂来一场火并。谁忠谁奸,谁将死掉谁能活下来,不到最后一刻只有老天爷才能整清楚。
眼下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老哥俩个都从劫难中活下来了,没被别人稀里糊涂地割去脑袋。虽然这个胜利代价极其巨大,站在主营门向泽地深处放眼望去,几乎没一个寨子不冒烟,没一处水塘不泛红。疯狂的杀戮却依然没到停止的时候,张金称嫡系的山字、火字两营喽啰成群结队,来来回回地在附近的芦苇丛中拉网搜索。偶尔有战败者被他们捉了出来,或者被当做投名状,或者被手中塞了刀。惨叫声和哭号声此起彼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日子才能熬到尽头。
郝老刀对未来已经不报任何幻想。这都是业,大伙四处劫掠时种下了业根,就注定要收获业果。刘老八不是第一个在巨鹿泽中掀起血雨腥风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即便张大当家的地位从此在巨鹿泽中无人可以撼动,河北大地上还有高士达、王须拔、花鹞子大伙都是一群红了眼睛的野兽,要么从外边寻找肉吃,要么互相之间咬断彼此的喉咙解渴。
几名浑身泥水的喽啰骑马从远方跑来,狼狈不堪,却始终保持着互相照应的队形。郝老刀看出来人是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心腹,迎上前去,大声问道:傅易书,你带我的人往哪里去
五,五当家打头的小头目赶紧翻身下马,身上的血淅淅沥沥与地上的血混成一片,营地,营地
营地怎么了郝老刀眼前一黑,双脚用力踩住马镫才勉强将心神稳定下来。刚才为了救张金称,他一直没顾得上管自己的林字营安危,如果老巢不幸被乱军捣毁了,自己今后在巨鹿泽也就失去了直着腰说话的资本。
是,是杜,杜七当家小头目傅易书偷偷看了一眼紧跟郝老刀身边的杜疤瘌,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有人围攻咱们的老营,是杜七当家驱散了贼人。然后杜七当家就把能上马的弟兄们都带走了,先破了方字营,然后又端掉了豹字营,现在她跟姓程的两个带着弟兄们去端金字营了,张堂主怕出麻烦,特意派小的来打探主营的情况。
知道了郝老刀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关门弟子杜鹃问都不问就将自己麾下的弟兄胁迫带走,但好歹她替自己保住了老窝。歪头看了一眼杜疤瘌,郝老刀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话有几分是真:七当家是我的弟子,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走,带我去金字营,说不定能给小丫头帮上忙
唉傅易书狐疑地看了自家寨主一眼,重新跳上坐骑。他能看出来,郝五当家并没有因为杜七当家越俎代庖而生气。但这不符合巨鹿泽的规矩,按规矩,除了张大当家本人,其他任何头领没有资格调动本部以外的一兵一卒。
鹃子,鹃子也是真着了急杜疤瘌脸上觉得讪讪的,低声向郝老刀解释。
你养了个好女儿郝老刀耸了耸肩膀,笑着回应。不待对方说话,又快速补充,女婿也不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儿,比武场上却能轻松打败刘老八
他,他那是凑巧。杜疤瘌虽然脸上感觉到有些别扭,心里却非常高兴。先保住自己的本钱,然后再趁乱抢了郝老刀的兵马,接着一鼓作气连毁两家大寨。即便在主营之中的战斗最后以刘老八的胜利而告终,女儿也稳稳地站据了不败之地。这种聪明且果断的举措,换了自己,当时肯定做不出来
什么凑巧三个多月来他炼了不下十种兵器,其中没一件是横刀郝五当家嘴上愤愤不平,脸上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赞赏,比武场上,他把兵器一亮,我就知道老八要吃亏。不说别的,就是这份隐忍本事,十个老八都比不上一个程名振
那倒也是杜疤瘌低声回应。四当家王麻子的金字营所处方位与他的义字营盘紧挨着,既然女儿带人奔金字营去了,自己就没必要再为义字营的安危担心。索性好好跟五当家唠唠,也省得他过后找年青人的麻烦。
从一开始,他就存心让所有人轻视他。把老八耍得团团转郝老刀滔滔不绝,一边分析一边不住摇头,这小子,心机之深,我这么多年没见过第二个。行事之果断,也是我平生仅见。三哥你记得没有,当时在运河上,他给大当家出主意打王世充埋伏时,居然犹豫都没犹豫。仿佛他早就是咱们的人,根本与后边的追兵没一点联系般
这句话,杜疤瘌可就不爱听了。程名振做事的确有些过于干脆,干脆得让自己这个老江湖有时候都直犯傻。但他也是被逼到那一步的,若是当初他不给张大当家出谋划策,弟兄们还不把一肚子怨气全发泄到他身上
想到这,杜疤瘌笑了笑,大声解释道,他不是说过么,他那个兵曹,是临时赶鸭子上架。根本做不得真说不定程县令让他一个没根没基的人当兵曹,就是为了应付咱们。要我看,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跟咱们巨鹿泽有缘
我倒更相信驼子的话没等杜疤瘌说完,郝老刀大声打断。紧跑进步,别让鹃子和四哥之间起了误会。真打起来,四哥肯定吃亏
鹃子才不会仗着人多欺负老四呢杜疤瘌用力夹了夹马肚子,在泽地上扬起一串泥水。他依旧在为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而感到自豪。这样的年青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至于孙驼子算得那个命格,要卦象真是准,他还用整天佝偻着腰么
由于距离主营稍远,道路两边的景象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凄惨。间或还有尸体躺在污水中,但因为数量不足,已经无法再将冰冷的湖水染成红色。几名被打散了的残兵听到人喊马嘶,吓得一溜烟钻进芦苇丛,更多的散兵游勇却是笑呵呵地迎上来,连声向杜疤瘌打招呼。
三当家见过三当家他们不是杜疤瘌的嫡系属下,脸上的尊敬却丝毫不像作伪。郝老刀看得有些嫉妒,带住马头,用刀尖指着其中一人的鼻子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刚才跟在七当家身后平叛,都受了些伤。被问到的人毫无畏惧,笑着指了指还在流血的大腿,七当家说让我们先去她的营地门口集结,今后就可以跟着她,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一手,可被张大当家逼迫众人缴纳投名状的办法高明多了。无论原来跟着谁,只要参与了平叛,就有功无过。郝老刀可以想象,刘肇安等人麾下的喽啰们在走投无路时听到这句承诺会做什么选择。可以说,仅凭着这一句命令,杜鹃已经彻底瓦解掉了叛乱者的军心。
这种高明的手段,显然也不是杜鹃自己能想出来的。郝老刀又看了一眼杜疤瘌,却被对方脸上毫无掩饰的得意憋得气结。看到韩六爷了么他存心给杜疤瘌添堵,大声向散兵游勇们追问。得出的答案却更令他沮丧,喽啰们想了想,七嘴八舌地回应道:姓韩的贼人跟杜当家打了一场,没占到便宜,向苦菜洼子那边下去了。
姓韩的自不量力,想跟程爷伸手。被程爷一箭射瞎了xx眼。若不是程爷不熟悉泽中的道路,肯定能把姓韩的生擒活捉喽啰们尊重强者,对接连打败两位当家人的程名振深感佩服。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郝老刀只好憋着气继续赶路。杜疤瘌紧随其后,高兴得直想唱歌。二人又向前走了片刻,眼前视野骤然开朗。一块相对整齐的河州之上,四当家王麻子带着两千多号人,气势汹汹地迎了过来。
四哥。你看到鹃子没有大当家正在主营等你去合兵,鹃子在哪怎么没见他跟你一块儿唯恐彼此之间发生误会,郝老刀跃马上前,大声表明身份。
两个小王八蛋提及两个年青人,王四当家脸上的麻子全给气成了青黑色,不顾自己的长辈身份,破口大骂。猛然间,他在郝老刀身后看到了杜疤瘌,已经说出的话却再无法收回,顿了顿,气哼哼地补充道:两个小混蛋急着立功,带着锦字、林字和义字三营弟兄杀奔苦菜洼子去了。我劝他们先跟大当家汇合了再去,他们根本不听哼,如果吃了亏,可不能怪我这当长辈的没提醒他
两边儿都差不多是三个营的弟兄,鹃子还能吃什么亏杜疤瘌知道王麻子肯定是想从杜鹃手里争夺队伍的主导权未果,所以才站在这里赌气。上前几步,笑呵呵地回应。
老实说,杜鹃麾下只有锦字营还算完整,林字营和义字营只能各算小半个。特别是义字营,其中精锐都被杜疤瘌事先埋伏在主营中帮张金称设陷阱,留守老巢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但现在杜鹃乘大胜之威,而刘肇安、韩建纮、杨公卿、王当仁四个手中士卒虽然多,却已经是丧家之犬,所以双方交手的结果几乎是明摆着的,任是刚出道的新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哼见杜疤瘌如此护短,王麻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当家可是说了,让咱们聚齐了弟兄,再一块找老八算账鹃子和姓程的却自己冲上前去,这算什么把大当家的话放在了哪里
此话颇为恶毒,令杜疤瘌不得不担心。正恼怒间,郝老刀却不愿意再起什么龌龊,插在两个人之间,大声说道:嗨。大当家说这话时,鹃子又不在场,怎能怪得了她自古将在外,还有个军令有所不受呢。更何况鹃子她也是怕耽误战机以咱们大当家的心胸,肯定不会跟她计较
哼,你们父女师徒王麻子满嘴酸味,却不得不顺着郝老刀给的台阶向下爬。此战之后,杜氏父女已经隐隐成了巨鹿泽中除张金称之外的第二大势力,旁边又有一个鬼精鬼精的程名振帮忙出谋划策。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得罪了他们,实在是得不偿失。
四哥要不你先派几个人给大当家送个信儿,就说情况有变,战机耽误不得。然后跟我们一道去赶鹃子,说不定还能给她帮一下忙见王麻子脸上依旧写满了不甘,郝老刀笑着解劝,鹃子是咱们大伙的晚辈,她立了头功,咱们几个的脸上还不都有光么总不能跟个孩子计较没完,让人笑话咱们没有当长辈的模样
听了这话,王麻子即便心头再窝火,也无法再端着个脸子。向地上啐了一口,悻悻骂道:谁想跟他们争功来着我是觉得此风不可涨不过鹃子也是年纪青,锐气十足。走,咱们跟上瞧瞧去,未必能帮上什么忙,给她助助威,摇摇旗子也好
说罢,命麾下喽啰与郝、杜两个的部属合并于一处,迤逦向苦菜洼附近赶。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沿途没有遭遇任何阻拦。每每经过岔道口,总有几名打着锦字旗号的喽啰从芦苇后钻出来,主动给众人指明正确的去向。
郝老刀看得稀奇,忍不住又带住坐骑,低声向指路人询问,谁安排你们这样做的,是姓程的么
是程爷给杜当家出了主意,然后杜当家安排下来的。喽啰们回话的语气中,对程名振极为推崇。程爷说待会儿肯定有援军追过来,而杨公卿必然会边战边逃。所以七当家特意安排了我们给诸位老当家引路
这个机灵鬼郝老刀现在只后悔自己怎么没本事养个漂亮女儿,看着杜疤瘌满脸羡慕。杜疤瘌心里却愈发受用,不停地催促道,快去,快去,去得晚了,可能连战事的尾巴都赶不上了
王麻子闻听此言,不住地撇嘴。心里却唯恐此话当了真,让自己连半点功劳都得不到。不断催促麾下的弟兄们加快脚步。好不容易杀到了苦菜洼,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却连半个叛匪都没看见。
大伙这回有了经验,赶紧从岔道口找来杜鹃留下来的向导。一番催问过后,只听锦字营的喽啰们得意洋洋地说道:七当家和程爷两个,连破杨公卿三垒,然后追着贼人的脚步向黄莲荡那边去了。您没看见咱们押俘虏的弟兄么,咱们死伤不到一百,却生擒了敌军足足一千三百多人
估计押俘虏的人是抄了近路到了这个时候,王麻子再也没功夫计较喽啰们的嚣张了。他本以为两个少年愣头愣脑去追杀叛军,即便获胜,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万万没想到杜鹃今天走了狗屎运,居然怎么打怎么顺。早知道这样,自己又何必坚持带人去与大当家汇合弄得现在只有跟在别人身后吃屁的份儿,半点功劳星儿都难看得见。
顺着锦子营喽啰们所指明的方向,三位当家人率众继续紧追。赶到了黄莲荡,却又扑了一个空。战斗早已结束,只有零星的尸体,说明叛军曾经在这里与杜鹃等人交过手。
大队人马继续前行,从黄莲荡追到野鸭湖,又从野鸭湖追到响沙滩,依旧没能赶上叛军溃败的脚步。沿途倒是遇到了几波押着俘虏的锦字营弟兄,个个胸脯挺得笔直,唯恐别人看不到自己的脸一般。
冬天的太阳落山得早,转瞬夜至,杜、王、郝三位当家怕夜间举火赶路点燃了整个泽地中的干枯芦苇,只好找了个宽阔的河洲,先扎营休息。一整夜却谁也没能睡好。有人担心自己没油水可捞,有人担心女儿女婿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第二天早晨起来,个个眼睛黑得如熊猫一般。
上午行军时又遇到了几伙负责指路的喽啰,从他们口中,杜疤瘌得知女儿和女婿昨夜顶住了叛军一次反击,并且颇有斩获。然后又陆续得知叛军在接连失败之下,已经鼓不起转身迎战的勇气,每见锦字,望风而逃。剩下的仗,即便换个傻子来指挥,也不会再输掉了。杜疤瘌心中好生得意,连冬天的残荷看在眼里都成了风景。零零落落,每一片都可以入诗。当然,前提是他先学会写字。
到了傍晚的时候,王麻子心里虽然嫉妒,也不得不跟着郝老刀一道佩服杜疤瘌养了个争气女儿。我早就看出来姓程的小子不简单当时鹃子收留他,那些没见识的家伙乱嚼舌头根子,被我一通好骂。看见没,这才是懂得带兵打仗的人做的事儿,咱们以前打的那些仗,比起来简直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嗯,已经追了两天,再追就追出巨鹿泽了。老八和老六他们两个,唉郝老刀叹息着摇头。虎落平阳被犬欺,失去了地盘,又失去部众,韩建纮与刘肇安两个纵使能逃得性命,也只剩下了在别人麾下当喽啰的资格。绿林是个狼群,每一头年青公狼的崛起,都踩在前一代老狼的尸骨之上。今后,巨鹿泽中最引人瞩目的公狼必然是程名振,无论张大当家愿意不愿意,结果都必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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