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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这种反常的举止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很快,一些有心人便发现了端倪。大当家居然会怀疑九当家很多年青的喽啰们为此感到惊诧莫名。九当家怕 是功高震主了一些胆大的家伙私下里感慨。最觉得愤愤不平的是锐士营的弟兄,长期以来,他们一直都在程名振指导下训练、作战,深知这位年青的九当家胸中 的本事。并且,在最近这一年多来,每次打仗,九当家总是厮杀时冲在最前,分好处时走在最后。大头全被老家伙们拿走了,他们居然还要鸡蛋里边挑骨头,真是太 不知道好歹了。
底层喽啰只是发发牢骚,鸣鸣不平。一些中低级的头领,心中却各自有了新想法。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程名振打仗打得好,结果没受到应得的表彰, 反而落了一身猜忌。大伙呢在泽地里的势力还不如程名振人家好歹还有个能在大当家面前说上话的岳父,大伙却除了一条烂命外什么都没有。前方跟官军抡着刀 子,背后还得小心自己人的冷箭,这种日子,问谁能够过得下去
人心里想得多了,难免就要找个发泄的出口。这天训练结束,韩葛生、段清、张瑾等人喝了些酒,心头火起,便一把拉了平素相交甚厚的周凡、张猪皮、王飞等几个朝程名振的宅邸走来。进了屋门,也不说话,一个个坐在胡凳上哀声叹气。
各位兄弟这是怎么了莫非谁给了你们气受不成杜鹃见众人的举动实在是可笑,一边带着侍女端茶倒水,一边抿着嘴询问。
怎么了没怎么大伙就是觉得心里边堵得慌张瑾原来就一直归属在杜鹃麾下,资格最老,性子也最急,拍打着桌案气哼哼地回应。
他一开口,周凡和王飞两个立刻跟了上来,就是,要想让咱们死就来个痛快的,像这般憋憋屈屈算什么咱们锦字营兄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巨鹿泽的事儿,凭什么要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韩世旺和张猪皮都是被硬扯过来的,心里多少猜到了些端倪,却没料想王飞等人把话说得如此直接。感觉到势头不对,又没法脱身,赶紧笑着打圆场,七当家别跟他们认真,我看几位兄弟是喝多了。刚才还好好的,这几碗黄汤下肚,便都犯起了糊涂来
呵呵,喝多了,喝多了。也就是跟九哥九嫂这边关系近,大伙什么话都敢说。真的出了这个门,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
杜鹃笑了笑,也不戳破二人的鬼心思,两位兄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先喝茶,九当家去外边练武了,稍后便能回来
九当家还是每天都练武么张猪皮迅速接过话茬,大声地追问。
当然了。别人的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不勤练着点儿能行么张瑾翻了他一眼,冷笑着着补充。
小豹子,别满嘴跑舌头杜鹃狠狠地瞪了张瑾一眼,阻止他继续煽风点火。
小豹子是张瑾的绰号,他从十四岁便跟着杜鹃,一直拿对方当亲姐姐般看待。挨了训,不敢还口,耷拉下脑袋,气哼哼地嘟囔,刀子在谁手里大伙都看得见。就是都在这儿装瞎子.
刀子,什么刀子正嘟囔着,门帘一挑,程名振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零点看书看到家里同时来了这么多客人,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着四下拱手,各位兄弟今个儿怎么这般闲得慌都跑我这蹭茶来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个大号水壶
此话一出,屋子内的尴尬气氛立刻被哄笑声冲得七零八落。张猪皮一边捶桌子,一边回应:九当家真是抠门,连热水都不愿意给一口。咱们今天好歹是吃过饭来的,否则,还不都被你拿大棍子打出去
程名振摊了摊手,摆出一幅土财主丢了铜钱的模样。哎呀,你九哥我穷,今天把你们都招待好了,明天自己就得饿肚子。还是弄个水饱吧,好歹咱门前有个大湖
大伙闻听,笑得愈发不可开交。直到把眼泪都给笑出来,才慢慢收拢住,一口一口地细品个中滋味。
教头性子豁达,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当年我等在馆陶时,就最佩服这一点段清出身于馆陶乡勇,跟程名振走得最近。一边吹动茶上的细沫,一边用目光向另外一名出身于馆陶的底层军官韩葛生示意。
韩葛生在旁边心领神会,叹了口气,非常遗憾地补充,要说当年啊,咱们馆陶县那一千多号,也算狠狠地出了回风头。谁料狗屁县令翻脸不认人,弄得大伙走得走,散得散.
说到这儿,他故作警觉地打住话头,咧着嘴巴向杜鹃等人道歉,嫂子,我们可不是说两家话。当年你们好几万人攻城,我们那一千多号兄弟若是不拼命,肯定被大当家全当下酒菜给吃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杜鹃摇了摇头,非常大度地回应,况且现在我已经成了你们的九嫂,还能再跟你九哥分成两家么他英雄,我跟着脸上有光。若是他被人欺负了,我心里能好受到哪去
咱们几个追随七当家多年,就没受过半点委屈。谁要是欺负到七当家头上来,别人我不管,反正我的锦山堂,肯定二话不说跟他动刀子张瑾听见杜鹃后半句话说得凄凉,咬牙切齿地发誓。
对,咱们锦字营的人再窝囊,也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拿捏副都尉周凡要的就是这句话,用力一拍桌案,大声鼓动。
咱们不想惹麻烦,但是,如果有人非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咱们也不能伸长脖子挨刀段清接过话头,与周凡一唱一和。
他们两个其中一人是杜鹃的心腹,一人是程名振的心腹,同时把实底亮出来,已经基本上代表了程名振和杜鹃的真实想法。韩世旺原本隶属于前六当家韩建紘麾 下,前年秋天因为胆子小,没参与叛乱,才勉强逃过了一劫。此刻见众人群情激奋,心里知道大祸又要临头了,紧张得手脚发软,脸色发白,在一个劲儿地想朝桌案 下出溜。
韩葛生平素看上去虽然老实巴交,目光却相当敏锐,见自己的同姓袍泽如此胆小怕事,忍不住向他的后背上拍了一掌,大声呵斥道:老哥,你的腰梁杆子就不能直一会儿啊。站着死,和躺着死,不都一样么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儿,还能捞多大的便宜
那,那,没那么严重吧韩世旺胆汁差点被人给拍出来,苦着脸诉说。
没那么严重,几位兄弟多虑了程名振用笑容给他以安慰。他们说的都是最坏的情况。如果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大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多想就是
我看哪个王八蛋能对九当家举起刀来张瑾一边笑,一边发狠。没九当家,哪来的巨鹿泽的今天九当家如果不在了,恐怕咱们巨鹿泽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官兵一来,大伙就等战着死吧
反正只要我段清活着,就不能让人动教头一根汗毛段清冷笑几声,目光四下逡巡,最后落在了张猪皮的脸上,老张,你怎么说是拿今天咱们的话告诉大当家去,还是跟着咱们一道
张猪皮被他逼得一激灵,赶紧用目光向程名振求饶。看了半天,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大当家最近的确犯糊涂,可也没说要把九当家怎么样.
周凡横了他一眼,步步紧逼,别啰嗦,是爷们儿的你就直说吧,一旦大当家想把咱们怎么样了,你准备怎么办
实话张猪皮歉然地冲大伙拱手,我这条命,按说是二毛兄弟给的,怎么着也该向着九当家。但我跟了五爷这么多年,他一直拿我当亲兄弟。到时候郝五 爷一句话,甭说我,就连我们林字头的所有弟兄,上上下下几千号,恐怕都会跟着他走。如果郝五爷还是跟大当家一条心,我老张也只好先给自己一刀,眼不见为净 了
你他奶奶的,老子真看走了眼万分失望之际,张瑾冲动地骂道。
张猪皮惨然一笑,拱手回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会出卖各位兄弟,也不会对不起郝五当家。各位如果不满意,可以现在就把老张的命取了去。记得做干净些,别留下什么痕迹
如此左右为难,两头都想讲义气,两头都无法面对,才符合张猪皮的性格。如果他痛快的答应与周凡、段清等人共进退,程名振反而要怀疑其居心。见段清等人 还要逼迫,程名振赶紧站起来,笑着缓和气氛,猪皮能说这话,足见把咱们当了兄弟。我不求你一定跟着我,但求你老张到时候别冲过来砍第一刀,伤了大伙的交 情
我不会再拿刀砍自己的弟兄张猪皮知道自己今天可以过关了,心情却愈发沉重。他在巨鹿泽的时间长,先后经历了几次内乱,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般令人 选择艰难。我也不会让麾下的弟兄,跟咱们自己人为难。说实话,有了你九当家在,巨鹿泽才有了奔头。但大当家容不下你,咱们也只能怨老天爷不长眼睛古话 说,皇上起了疑心,大臣只好等死
听他说得沉重,程名振心里也很难过。无论如何,张金称对他都有救命之恩,这份人情他不能不还。可真的让他像个忠臣一样束手待毙,又实在超过了他的承受底限。也许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把张金称当过君主。虽然对方一直很努力地想做刘邦,想刀斩白蛇,化身成龙。
我从来没想过跟大当家争权看了或失望、或期待的众人一眼,他苦笑着解释,但眼下风声日紧,不得不提前做个准备。大伙也别太为难了,今天咱们还 是兄弟,真的闹到非要动手的地步,尽管把眼睛闭上就是。无论你砍中了我,我砍中了你,都是为了个活命,谁也别怪谁心狠,谁也别怪谁不念旧情
听了这话,众人愈发难过,连眼泪都差点淌了下来。张猪皮今晚的表态让大伙明白,倘若九当家与大当家发生了冲突,其他寨子里的好手,无论入选锐士营的, 还是未曾入选锐士营的,恐怕还是要如张猪皮这样,听从其当家人的号令。至于那些本来就浑浑噩噩,胆小怕事的人,如今天的韩世旺。恐怕届时只会把脑袋扎进芦 苇丛中,以求片刻之安宁。
届时肯死心塌地与九当家共同进退的,只可能是原来第七寨和第九寨的部分弟兄。而这部分弟兄即便再能打,也决不会挡得住其余几家寨子的围攻。
非这样不可么韩世旺胆子最小,仿佛已经看见了巨鹿泽的末日,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滚。
看你那个熊样张瑾恨不得一脚将其踢到门外去,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退,谁愿意跟自己弟兄动刀子
其实,其实,没,没那么严重韩世旺抹了把泪,抽抽搭搭地补充。两口子过日子,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呢大当家不过是一时想不开.
等他想开了,咱们早死了周凡气得直摇头。都知道韩世旺胆小怕事,可其最近几次战斗中的表现却着实可圈可点。大伙都以为他转性子了,谁料关键时刻,照样拉稀不误。
我是说,我是说不能躲一躲么韩世旺继续抽噎,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名振心内为之一动,四当家,四当家在的时候,大伙谁看到他谁烦。他走了这大半年,几位寨主们说起他来,全都说他的好处
四当家王麻子借着威慑牵制河西官军的由头,去年率部越过太行山后便一去不归了。张金称写信劝了他好几次,都被其找各种借口搪塞。如此狂悖的行事,却让寨中的老人想起了他的好处。非但没以叛逆待之,反而不时地向太行山另外一侧输送些金银细软作为补给。
韩世旺认为,程名振现在之所以被大当家视作眼中钉,也是因为他距离大当家太近了,近得让人感受到了威胁。一旦他打着巨鹿泽的旗号离开一段时间,让大当 家张金称把心里的坎儿绕过去,双方还会恢复到先前那种鱼水相得的局面。那样,无论是对程名振还是对张金称,都好,都何乐而不为
程名振今晚之所以特意暗示周凡把张猪皮和韩世旺叫到自己家中,就是因为他们两个分别代表了巨鹿泽中两种不同的人物。一种是有能力且有担当的,一种是有 能力却胆小怕事的。对二人的表现,他都非常地重视。眼下听到韩世旺的建议,不由得有些心动,犹豫了一下,低声沉吟:世旺说得很有道理。有办法能让大当家 对我放心,自然是最好不过。可现在四处都没有战事,我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躲出去一旦我离开了,弟兄们和弟兄们的家人怎样才能不受牵连
都是,都是那个魏征在挑拨韩世旺见识不俗,却没什么好方法可为程名振提供。只是一个劲地强调,眼下困境都是魏征那封信造成的。罪魁祸首在巨鹿泽外,而不是在泽内。
我也知道是魏征挑的事儿程名振眉头紧锁,二毛曾经提醒过我,姓魏的很难对付。但是我没料到,他难对付之处不在战场上
那未必不是个好借口韩葛生眼神突然一亮,慢吞吞地说道:教头,如果咱们打着去收拾魏征的旗号呢谁也不能拦着咱们吧
收拾魏征程名振的眉头迅速向上一挑,犹豫着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自己居然没想到。巨鹿泽内部实在太闲了,所以才总有人想折腾事儿。如果突然外边有了敌人,大伙的注意力稍作转移,也许危机还会被推迟一段时间。
将祸水外引,也符合张猪皮的利益。想了想,他大声提议:如果九当家准备收拾魏征,我可以私下联络几个堂主,在议事时把话头挑起来。那小子一再写信挑拨大当家和九当家的关系,答应咱们的粮草辎重又迟迟没送过河
问题是带多少人去
我看重在威慑,既然姓魏的欺负到九当家头上,不用别人帮忙,咱们锦字营的弟兄就不该放过他
眼前突然多了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周凡、段清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如果能过得去,他们也不想跟张金称翻脸。毕竟对方头上顶着大当家的名号,众人即便占全了理,传出去后,名头也不会好听。
去哪
找个合适的地方,既然能够得着武阳,又能跟泽地保持联系
众人越说,眼前越是明朗。仿佛连日来笼罩在头顶的阴云突然散去,天空中射下璀璨的星光。
过了几天,果然有名很少说话,但资格绝对够老的堂主在议事时,非常愤怒地提起了武阳郡长史魏征答应给巨鹿泽的保安费迟迟没到的问题。众人一听,心 头的火立刻被勾了起来。巨鹿泽现在算得上是河北道内数一数二的大绺子,岂能被一个书生随便忽悠即便他把老少爷们都当成了傻瓜,那张大当家呢张大当家难 道也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干脆,咱们也甭再跟姓魏的废话,直接派兵端了他老巢郝老刀早就憋得浑身痒痒,跳起来,挥舞着胳膊建议。
对,前后都来了三封信了,半个肉好都没见着。他当咱们巨鹿泽是什么啊卖弄文采的地方六当家孙驼子很少冲动,这次也显得忍无可忍。照我说,咱们直接打到武阳去,需要多少钱粮物资咱们自己拿
三当家杜疤瘌早就希望给巨鹿泽群雄找点儿事情做,免得有人闲得牙疼,日日琢磨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见到郝老刀和孙驼子两个这么帮忙,也赶紧站起来,大声 说道:老五和老六说得对,想当年咱们打围子,哪次不是直接带着弟兄堵了财主的堡门,他们才肯乖乖地送上钱粮。姓魏的虽然读书读得多,照我看依旧是个贱骨 头。咱们的弟兄不开到武阳郡内,他肯定得磨蹭就且磨蹭
已经有三位当家放了话,底下堂主、香主们的情绪愈加沸腾。凭着去年王二毛干下的那票大买卖,如今众人不缺吃,不缺穿,就是浑身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既然武阳郡的官员们给脸不要脸,大伙不吝啬到城里边去走一圈
听见底下人声鼎沸,张金称也有些坐不住了。武阳郡输款纳粮、接受保护之事乃为他亲力督办,图的就是不战屈人之兵,在风头上压一压程名振。谁料眼瞅着这事儿就黄了,让他这个大当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可提兵去打吧短时间内,巨鹿泽唯一有把握来去自如的,只有程名振一个。点了程名振的将,难免又助长了年青人的风头。不派程名振,换别人领兵万一武 阳郡迟迟不下,而该死的紫骝驹卫文升又从背后杀过来,出泽的弟兄也许就要全军覆没。那样,不但他的实力会受损,连带着即将进行的封王大典都要失掉几分颜 色。
这,这个,诸位兄弟稍安,勿,那个勿躁思前想后,张金称艰难地发出声音。谁料想他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文辞根本没几个人能听懂,众头领的嘈杂声只是稍微弱了一下,转眼又沸腾了起来。
别吵,别吵,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张金称发现没人理睬自己,气得用力拍打桌案。这回,众头领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愕然抬起了头,看大当家到底抽的是哪门子疯。
张金称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拍打着桌案咆哮,完了没有,完了没有到底我说还是你们说都什么德行,怪不得自己说起称王之事,程名振的眼里总是显出几分异常。就这般赶大集的模样,拉牲口买菜还差不多,哪里像个王爷的大堂
众头领被吼得有些莫名奇妙,一个个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互相观望。他们突然发现大当家现在的心思很难猜,人也越来越难伺候。虽然他的已经不像前些年那样凶,但坐在帅案后,脸上总像挡了一层寒冰做成了纱,让人觉得既遥远,又模糊。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没有谁没说够接着说,等你们说完了我再开口张金称不依不饶,难消心头无名业火。家再大,总得有个管事的不你们说打就打,我跟魏征的约定呢,敢情全当放屁了
众头领不敢还嘴,心里边却暗自嘲笑张大当家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魏征从一开始说不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而来,根本没打算向巨鹿泽投降。是你大当家的太一厢情愿,明知道别人没说实话,还凑到跟前去上那一大当,又怪得了谁
说啊,说啊,这会儿怎么又不怕被当哑巴卖了
说啊,说啊,刚才你们不是挺能说的么
鸦雀无声的聚义厅内,张金称尽情咆哮。直到把若干天来心里头积聚的郁闷都喊了出来,才又拍了下桌子,恨恨地解释:我之所以不出兵,是想着咱们弟兄年 年春天都要出去打仗,家里边的地都得老婆孩子来照料,太亏了人家。这回好不容易有点儿余粮了,就给大伙个顾家的机会,收拾收拾田地,翻修翻修房子,别让家 里的娘们天天累得跟牲口似的.
说到动情处,他声音不由开始发颤。不容易,这两年大伙都不容易。我心里知道你们,你们他奶奶的什么时候也心里知道我的难处
话虽然说起来糙,粗一想的确饱含真情。众统领忍不住纷纷咧嘴,讪笑着表示对大当家的歉意。张金称见大伙重新被自己收服,接下来的话愈发语重心长,眼 看着咱们就不一样了只要立起王旗,咱们就是另外一个朝廷。朝廷总得有朝廷的模样吧,上上下下总得讲些规矩吧打谁,抢谁,怎么打,怎么抢,得先立个章 程。然后一切按照章程办否则,想打就打,想打谁就打谁,那不还是一群土匪,等着被人家看笑话么
嘿嘿,嘿嘿众头领讪讪而笑,无言应对大当家的指责。还是二当家薛颂心思转得快,稍一琢磨,便理解了张金称的真实想法。向上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大当家息怒,兄弟们刚才乱是乱了些,但肯定没有不尊重大当家的意思。只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张金称故作愤怒地横了他一眼,厉声打断,你拿什么肯定,我怎么觉得大伙现在心都散了
没散,没散。这不都等着您做决定呢么八当家卢方元立刻跳起来,迫不及待地替大伙解释。他也看出张金称此时纯属借题发挥,没事找事。所以只要肯让他顺了气,大伙就能混得一夕平安。
哼张金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卢方元献媚的笑脸,慢慢转到紧挨着他的第九把交椅上。程名振也早有准备,发觉张金称的目光看向自己,笑呵呵地站起 来,拱手施礼,大当家素来英明,岂能不懂我等的意思。弟兄们都是觉着姓魏的做得太过分,太对不起大当家,所以才抱打不平。但到底该怎么办,还是要请大当 家作主。无论您说什么,我等定然唯您马首是瞻
虽然此刻对程名振一百二十个不喜欢,张金称却不得不承认,读过书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有了足够的台阶下,他也不想把所有弟兄全得罪了。笑着挥挥 手,低声命令,都坐下吧,大伙有这份心就行。魏征那小子不地道,我也早就看出来了。但前一段时间大伙都忙,所以没急着跟他较劲儿。反正武阳郡不能搬,姓 魏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欠咱们的时间越长,他付出的利息就越多
对,是得让他付点利息张猪皮跳将起来,大声响应。
这是个有名的粗坯,所以张金称话头虽然被打断了,也不跟他计较。笑了笑,继续道:猪皮兄弟先坐下,咱们慢慢商量。放心,该你出马时,肯定落不下你
谢大当家器重张猪皮一抱拳,得意洋洋地坐了下去。仿佛先锋官职位已经到手了般,顾盼之间充满自得。
众头领见状,不由得在心里纷纷感慨张猪皮机会抓得好,马屁拍得及时。程名振却明白张猪皮在想方设法给自己创造机会,以别人无法察觉的动作向对方点了点 头,然后又站起身,拱手向张金称施礼:大当家说怎么打,咱们自然就怎么打。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愿意亲自去把魏征给您抓来
你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张金称笑着点头。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最近一直在咱们两个之间制造麻烦,我也一直想问问你是什么打算。既然今天你来了,大伙就先听听你的意思
我觉得,大当家的考虑非常稳妥程名振略作沉吟,然后笑着对张金称表示恭维。弟兄们这两年都辛苦了,您体贴大伙,是大伙之福。
马屁话人人都爱听,张金称也不例外。虽然表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和善,你别跟他们学,尽捡哪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这里边就你读书多,你说说要是打,咱们怎么打要是不打,咱们怎么才能让姓魏的乖乖把粮草辎重送过来
大当家先前的考虑,肯定也想到了卫文升这狗贼在黎阳虎视眈眈程名振笑了笑,继续恭维张金称的谨慎。咱们如果以攻破武阳郡城为目的,一旦卫文升带领着骑兵从背后迂回,武阳郡距离黎阳虽然远,也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
说得对张金称笑着一拍桌子,这也是让老子为难的地方。老子不怕跟卫文升开战,但腹背受敌,老子实在难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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