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在场诸侠中,有很多都入盟已久,经这一提醒,也都想起当时的盛况,纷纷点头称是。有的道:“依我看,秦总理事所练,只怕比郑盟主的还高明些。”“正是,正是,秦家原以刀法称世,秦总理事再习剑法,便是刀剑合一,怎能不青如于蓝?”“唉,看到秦总理事,就想起当年郑盟主年少时的英姿,时光荏苒,真令人可发一叹哪!”
秦绝响憾然摇头:“我这套剑法练出来,威力远不如郑伯伯的十分之一,可惜横祸突来,未能在他身边多多请教,实在可惜。身为武林人,绝不能欺师灭祖,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娴墨:武林人还不让当官呢,越不守规则人,越来讲规矩,盖因讲规则让别人守,自己反能逍遥,比如今日要求人人上保险、单位强制捐款,人人办身份证,就有人天天坐收渔利、拿着善款养干闺女、办好几个身份证买楼,一个道理。所以看破此事者,除非能坐在上层吃别人,否则务要千方百计从社会这套规则中跳出来,自玩一套,这样才不会被人玩死。那些卖保险的、要捐款的,上门来一个嘴巴抽出去就对了。】。在下做不做总理事是次要的,这师承问题,倒一定要作个澄清。”说着目光转向申雪。
此时此刻,自然再无异议。申雪也无话可说。秦绝响微微一笑:“小晴神智不清,申姐姐错听了她的话,闹出一点误会,有什么打紧?以后遇事慎重仔细一些,也就好了。”安抚几句,也不加刑,另取一盘抚恤银两递过。群侠无不夸赞他宽宏大度,申雪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当下气氛大好。年会照常进行,待全部抚恤红包发放完
大剑 【评点本】160十章 懂事
馨律、意律和孙守云听到这“呼哧、呼哧”的声音,都觉奇怪,眼睛往屋中各处扫望。馨律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喘息?”
秦绝响忙故作悠闲地皱眉道:““暖儿这臭丫头,睡个觉也不踏实,呼噜打得恁大!【娴墨:有人念叨,暖儿此时在家睡觉,多半又要打喷嚏。】”又换了副严肃的面容:“馨律掌门请在此少候。意律、守云两位师姐,有些事务,我要对你们单独嘱托。”拉了意律和孙守云向后便走。
二人见他忽然变得庄重,都不知有何重要大事,各自心头惴惴。一路跟着他进了内室,只见炕上铺着棉被,中间有个一个不大的人形凸起,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都觉奇怪。秦绝响过去把被子一揭,露出小晴满面红赤,娇涩含春的脸来。意律和孙守云一见,惊道:“这是怎么了?”【娴墨:想必这辈子还没见过吃春药的。】“嘘”
秦绝响指头在唇间一竖,苦着脸低低道:“两位姐姐,实不相瞒,小晴确是疯了。她如今已然不知羞耻,当着人就脱衣裳,我上去阻止,替她往身上穿,她还打我、骂我,说我杀了盟中诸剑,又说是东方廖大剑策划了什么阴谋,您瞧我脸上这道口子,就是她拿剑划的。”
小晴一听,立时怒目狞眉,鼻孔中粗气哧哧生响。孙守云瞧着她的样子,觉得甚是吓人,然而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目睹一场惊天动地血案,吓成这样,着实可怜。低声道:“师姐多半还有法子治的,何不现在让她进来看看?”
秦绝响满面愁容地道:“唉,其实你们来之前,御医刚走,说是这病是惊吓所致,药石无用。诊脉的时候,小晴发作起来,还给了人家一巴掌,又不住脱衣裳往上扑,可怜那老御医七十来岁的年纪,哪受得了这个?险一险便中了风!我这才点了她的穴道塞进被窝里,只怕馨姐一瞧见她这模样,会误会我对她非礼呢!【娴墨:妙在自说,反让人疑不得。】”
意律和孙守云都知道,如今常思豪是侯爷,秦绝响也做了官,认识御医并不奇怪。眼见小晴这模样赤身露体的,也着实不堪,师姐是个端谨严肃的人,绝响这孩子平时又显得浮滑调皮,乍然见了,岂能不被她误会?【娴墨:折子教孙那点事,学完都用这上了。不知秦老太爷在天之灵见此一幕作何感想?汝孙真活学活用,非匠人矣。】孙守云是个俗家,恒山派出门在外,都是她负责应对打理,脑子比较灵活,此刻也明白了秦绝响的用意,既然给皇家看病的人都下了定论,那自己恒山派的医术纵然再精,也不好来强出这个头。说道:“此事确容易误会,不唤师姐诊视也罢。可是,她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
秦绝响哀涩地道:“到京师之后,郑盟主待我极好,收我为徒,传我剑法。再一喝酒谈心,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爹爹在世的时候,他俩已经说好,给我和小晴定了娃娃亲【娴墨:……】。现如今盟中遭难,小晴变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我还能见异思迁,撒手不管么?虽然婚礼是没法办了,不过这辈子,我一定倾尽所有,要好好照顾她就是。”说着说着,眼泪竟掉了下来。
意律和孙守云一听,都大感同情,孙守云尤其难过,把秦绝响拉进怀里,拢住他的头叹道:“好弟弟,可苦了你了!”
若搁在平常有这等事,秦绝响定然钻头蹭脑,大快朵颐一番,可是此刻体内药力发作,哪敢前贴?上身被拢着,屁股却向后微撅,拉开距离【娴墨:……贱格日涅夫你好】。好在衣服宽大,也瞧不出来【娴墨:就怕顶上……】。等孙守云一放开,他擦了擦眼角泪花,神色忸怩地道:“两位姐姐,我有个重大秘密,要对你们说。”
意律和孙守云一听,面容又审慎起来,道:“好兄弟,你说,你说。”
秦绝响为难半天,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一直很喜欢馨律姐。”
意律和孙守云相互间瞧了一眼,虽然以前都没把话说透,但秦绝响瞧馨律那眼神,大家还是有感觉的,这会儿他竟能毫不遮掩,合盘托出,可见对自己二人的信任。意律尴尬中点点头道:“这个……我们也知道一点。”
秦绝响脸上掠过一丝哀怨,叹道:“馨姐是出家人,我们之间,本来希望不大,(意律、孙守云都想:‘根本就没有希望。’【娴墨:我也这么想。】)现在有了小晴,我要担起责任来,和她就更不可能了。(意律、孙守云都想:‘以前也没有可能。’【娴墨:完全没可能。】)我对馨姐的情意,她也清楚,以前还偷偷劝我说:‘以后会有与你年貌相当的女孩子爱你,和你成亲。’(意律、孙守云互看一眼,心想:‘咦?原来掌门师姐也是有心之人,还能说出这等有情味的话来。’【娴墨:可知铁饼子脸对自家师妹也一样是铁饼子脸,又不独是冷绝响一人】)现如今若瞧见小晴这模样,知我婚姻不谐,未免替我伤心。(意律、孙守云都黯然惨然地想:‘何止是她?我们现在也正替你伤心。’【娴墨:我替你俩伤心。】)所以,我琢磨着,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我和小晴的婚事,也不要让她俩见面为好。”
孙守云看着意律,意律看着孙守云,二人沉默良久,都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秦绝响施礼道:“如此,待会儿馨姐若是问起相关,还须两位姐姐帮忙配合,一切尽量顺着我说,响儿在此先行谢过了。”孙守云按了他腕子道:“唉,这点小事还谢什么?师姐,你说这孩子可多懂事?小小年纪,竟摊上这等怨缠,莫不是前世的孽么!”说着一掩鼻子,险些哭出声来【娴墨:痴女】。意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唉,可怜,可怜!【娴墨:呆瓜,是在感慨自己的智商么……绝响未入京前,玩这些人已是小菜,更不用说现在了。叹叹。】”
小晴一直听着,早气得两眼翻白,秦绝响一拉被子又把她盖上,带着意律和孙守云重回茶室。
馨律刚才听说什么“暖儿打呼噜”,料是个女孩子睡在内室,但此刻秦绝响是盟里的总理事,自己总不好对他的私事多行过问。在这等了半天不知所谓,见他三人出来,两位师妹脸上都有哀色,又不禁大感奇怪。意律和孙守云出来看见她,都想:“绝响这孩子对师姐一往情深,倘若师姐能还俗嫁了他,倒算是一桩美事,总也好过他跟个疯丫头过一辈子。唉,俩人小小的年纪,这得熬到哪天是个头呢?”一时都悲心堵肺,满面愁容。
秦绝响心中暗笑,板起面孔引领三人出了茶室往后院走,边走边道:“馨姐,这回之所以会发生退盟之事,皆因盟里管理松散,权力脱节,使得小人有机可乘。故此,我与其它四派掌门都商量,准备自今以后,让五派将本门事务交由手下打理,各派掌门常驻京师,协理盟务。其它四派也都答应了,不知馨姐意下如何?”
馨律知他向来没对自己断了那股肠子【娴墨:心有明镜,出家人不傻】,现如今提出此事,莫非是故意要自己留京陪他?说道:“我们出家人,哪里管得好什么盟务?四派之中,贾掌门、许掌门他们都是一方人才,有他们在,想必也就够了。况且恒山没人打理,也是不成。”
秦绝响笑道:“小弟初掌百剑盟理事一职,做事全靠大伙捧场,如今连不熟识的人都鼎力相帮,姐姐可不能拆小弟的台啊!百剑盟旗下五大派向来共同进退,只有四派掌门在京,可有点不成话。恒山派馨意神严四尼,乃凉音、晴音两位师太得意高足,精通佛法,办事妥帖,江湖上提起来哪个不知?其实派里的事情,留严律姐一人料理就够了【娴墨:心意神眼,有眼看着,确实不用担心。】。盟中的事情,那才多得缠人。现在贾掌门、许掌门、白掌门、蔡代掌门都在整理着本派武学,不日便将各派**付梓印行,我也准备将秦家的大宗汇掌贡献出来,姐姐也当把恒山派的武学好好整理一下才是。大家一起在京研讨疑难,必多启发。咱们若能亲手把盟里恢复到当年韦老剑客时的盛况,不也是件了不起的壮举么?”说着向她身后二人使起眼色。
意律和孙守云早跟他成了一条心,不管什么都大力配合,当下你一言她一语地跟着劝说。馨律料想刚才二人进里屋,多半就是跟秦绝响商量这事去了【娴墨:竟然合榫之极】,无奈之下,只好含糊答应。
秦绝响欢天喜地领着她们到修剑堂祭奠亡灵【娴墨:欢天喜地,后接祭奠,一语黑透】,其间发出消息让人准备素宴,又让人到侯府通知大姐。等祭奠完毕来到云华楼时,秦自吟也由府中卫士陪护着到了。与馨律相见之下不胜欢喜。进了一楼包房,酒菜上桌,五人团团围坐,吃喝闲聊,互叙别情。秦绝响体内药性难抑,一阵阵只觉她们个个都冲自己娇笑,连身边大姐的腿都想摸上一把。他心知超过三个时辰自己才有性命之忧,现下馨律心情不错,和大姐说起话来也有笑容,正该好好套套近乎。只要陪好了她,待会儿再回去找小晴也来得及。当下不住举杯,以酒盖脸,遮掩丑态。
出家人自有矜持,馨律和意律略进一些,感觉腹中不空,便停了筷子。满桌就剩下孙守云和秦绝响两人在吃。馨律要过秦自吟的腕子,把了把脉,微笑道:“这脉象蓬勃宏越,可见,孩子将来必定活力非凡。”孙守云笑道:“那是自然,常少剑的孩子【娴墨:扎心之至。小常在时扎,人不在时听来更扎。】,那还错得了么?”
秦自吟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之余,神情又稍显怅寥。孙守云问:“怎么,夫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怀孕期间,最怕生气,夫妻间可别吵嘴的好。”秦自吟看了弟弟一眼,目光垂低,缓缓摇头道:“他对我,是很好的。可是,我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师太,我的病,真个没法恢复了么?”
馨律道:“你走之后,我仍没断了钻研医书,可是也没找出什么有效的法子。海南路途遥远,雪山师叔祖一去了无音讯,解药的事情,也便更无眉目。其实有些事情,也实在不必着急,须知情志不安,也是一种致病之因【娴墨:情志病比器质病更难治。调身容易调神难,故古人讲四气调神,要借春夏秋冬,天地之变来调。】。”
意律叹道:“是啊,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便算了,我倒有许多事情,想忘却忘不了,时常忆起,心里便烦乱得很【娴墨:意不能律。】。”孙守云笑道:“师姐,你可是有故事的人,不如讲出来给我们听听,讲得多了,自己也就不当回事了。”意律脸上一红:“你别乱说。”
屋里没有外人,馨律也没责怪,说道:“佛曰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世间情孽纠缠俱为空幻泡影,于此间消磨时光,最是可悲可叹【娴墨:所以闪婚没什么不好,谈八年未必把人看透,拿婚姻当回事,往往为婚姻所累所伤,随意结合随意离,倒是好事。】。心里有了一点苗头,便该及时扑灭才好,免得将来害人害己。”意律低头道:“是,师姐。”
秦绝响虽见她不瞧自己,却也知道这话是冲着谁说的。笑道:“佛的想法,小弟不敢妄言。不过,空幻泡影也是一种存在,就如同风刮过了,毕竟还是有过这一场风。情爱、念经、成亲、剃度,这些剥开揉碎,都是一种行为,是行为便有开始结束,便为泡影。不管做什么,生命都会被时间带走,消磨在哪方面,还不都是一样?因怕烧手,就不用火把照亮道路,倒有点因噎废食了。”
孙守云停了筷子,思之喃喃道:“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耶。”意律笑道:“你什么也不好好学,这不就是我盟‘存恒论’的一种推演么?”
秦绝响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话,也品出味道,寻思:“没想到我只听了那么几句,思维便大受影响,不知不觉中心里就有了他们剑家的东西。这倒底算是我拿下了百剑盟,还是他们把我给俘虏了呢?【娴墨:不要小瞧文化的力量啊少年】”一时大感别扭。忽听外面有人问道:“我响儿哥哥呢?”【娴墨:笑。觉刚睡好了,戏又来了。】
大剑 【评点本】162二章 小寮春
“咦?”
被底下盖着个枕头,哪有郑惜晴的踪影?
不单人没有,衣服小剑全都不在了.他呆了一呆,立刻意识到小晴可能藏在某处,正准备攻击自己,赶忙一回身抽出落日刀来在身边左右挽了个花。
屋中无声无息,并无人来袭。
他提烛台左瞧右望,拎着刀屋里屋外地寻了一遍,仍没发现小晴的影子,心想:“糟了,这‘奇yin两肾烧’催动人体气血扬溢如潮,难道说顺带冲开了她的穴道?”急忙出院来大喝:“马明绍!”
有人闻声赶来,低头拱手:“少主爷。”
秦绝响见是陈志宾,没好气地问:“小晴人呢?”陈志宾一愣:“不在里面么?”秦绝响直想上去抽个嘴巴,但碍着他是暖儿的父亲,总要留些脸面,道:“人在我还用找么?快给我搜!”陈志宾忙道:“是!”一挥手,武士四散。秦绝响带着陈志宾返身回屋,劈箱挪柜,寻找可能的秘道,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院子外汪汪乱叫【娴墨:后事已先伏于此,又是远隔数十万字之长线】,武士们陆续回报,也都没有收获。秦绝响心想这总坛虽然算不上大,但小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犄角旮旯熟悉之极,只要脱离己方控制,躲起来想逃出去却也不难。忙命人扩大搜索范围,又问陈志宾:“我走之后,可有人来过?”
陈志宾想了一想,道:“应该没有。”秦绝响心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陈志宾瞧出他的心理,补充道:“马总管曾过来一趟,可能是找您,待会儿又走了,他是自己人,自然不会有问题。”
秦绝响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心想小晴跑了死在外面,倒还好说,就怕她找人解了药性,留下这张嘴到处乱说。一想到自己身上药性也还未解,登时打了个激凌:来总坛路上消耗了些时间,刚才又找这么半天,现在想赶回独抱楼找暖儿,怕是来不及了,这可如何是好?
意识往身上一收,感觉下体阵阵发木【娴墨:长时间勃起能导致坏死。】,当着陈志宾的面又没法说,心里暗骂:“他妈的,流年不利,该着倒霉,救命要紧,就近找个馆子嫖一把算了【娴墨:有这想法,霉倒得更快】!”抛下一句加紧搜索,把烛台一扔,翻墙越脊出了总坛,连那几个铳手也顾不得带了。
大过年的买卖铺户家家歇业,妓院也都上了板子,他急急奔了三四趟街仍找不到营业的,知道时间紧迫,再往下找只怕更耽误时间,实在不成的话就得闯民宅了,正想着,忽然瞧旁边一间小楼檐边探出根横梁,上面挂着条绿绸女裤,裤腿下缝着只旧绣鞋,在风里荡啷着,正是小妓院的幌子【娴墨:烂裤子谁都可穿,旧鞋即破鞋,叹。】,此刻楼里面有灯光,隐约还有人声,便冲上去咣咣砸门。只听里面一声“谁呀!”跟着脚步慢慢悠悠切近,“吱呀”一响,门板上打开二尺见方的小窗儿,露出半张烤鸭般黄亮生皱的脸来【娴墨:……外焦里嫩的老鸨子】,尖声嘎气地说道:“大过年的,干什么呀这是?”秦绝响拍门骂道:“快他妈开门!客人来了都不知道!”
那婆子正是这家娼寮的老鸨,这门上小窗太高,她刚开始还没看见人,眼光往下一瞄,才见是个半大孩子,穿着看起来挺有钱,只是话头太冲,不由得脸色一沉,心里很不高兴,但是迎来送往的惯了,还是不愿伤了主顾,便歪了身子,把脸往门板上一贴,慢条斯理地道:“公子爷,咱们这行老辈儿的规矩:过大年是家家团圆之日,这时候开门做生意,搅得人夫妻不合,家里头不安宁,张起嘴来一骂就是一年,我们可就缺了大德了【娴墨:可笑古人这行当尚有规矩,今人酒店不分年节都有小姐奉陪,还要打折促销,更无半点规矩矣】。再者说……”
秦绝响急得火燎眉毛,哪有心听这屁话?一脚踹在门上:“少废话!快开门!”
门板哗啦一响,房檐的土都被震落下来。老鸨子被惊得一眨眼,险些磕了脑袋,登时也变了脸色,戟指骂道:“你个瘸卵子没长毛儿的小瘟生!大过年出来嫖,也不怕生大疮,烂了你的花花肠子?实话交给你,老娘这四美堂【娴墨:馆楼院堂寮,前三者皆出,此出其四,故曰四美。】里有的是漂亮姑娘,一个个水腰滑腚【娴墨:四个字说得诱人之至,做买卖必得有张好嘴。】,洗得干干净净!就是不给你开门!”
秦绝响气得八窍生烟,连肚脐都要鼓了出来,“呛啷”一声拔落日刀就要劈门【娴墨:此处直写拔刀亦可,作者却特特将落日二字一表,可怜行侠仗义之刀,竟要劈嫖院作抢妓女用,秦老太爷九泉之下是何感想?】,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哈哈哈,这不是小秦兄弟吗?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秦绝响回头一看,险些哭出来,赶忙一个窜纵到了近前,扯住这人胳膊:“金吾哥!你给我那药【娴墨:就知除他以外没别人】,有解没?”
刘金吾见他这副样子,不由笑出声来:“怎么,这么快就用上了?”秦绝响跺着脚道:“别说了!我上午吸进去些,一直不及行事,眼瞅着要到时候了,马上就……”说到这,就觉鼻孔一腥,红红的鼻血淌了出来。本来他吸入的药粉不多,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指头一摸见了血,知道死期将至,登时浑身发软。
刘金吾知道这药的厉害,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赶紧拖着他到了那小窗之侧,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塞了进去,老鸨刚要骂人,一瞅上头红边金字是五百两,登时俩眼乐得开了花儿,语速极快地道:“哎哟我的公子爷,这话儿是怎么说的?快快快快快快请进,小三儿!小五!赶紧的还不卸门板!闺女们呐,别包了,艳秋!玉梅!年还没过呢就开门儿红啦,赶紧的”身后有人应声,吡里啪拉一阵忙活。
门板刚欠开缝儿,刘金吾等不及上去就是一脚,紧跟着提起秦绝响钻身而入,眼一扫,两个龟仔抱着门板仰倒在地上,楼内花灯高挂,满屋生红,屋中间摆着个大圆桌,桌帘落地【娴墨:笑。桌帘最要紧】,上头搁着面盆、面板子,有面、有馅,一个大茶壶负责擀皮儿,高矮胖瘦十几个姑娘围着正在包饺子,其中两个姿色稍好的,拍了手上的面,一个拢头,一个抠牙,正在整理容装。【娴墨:想必就是艳秋和玉梅了】刘金吾也来不及挑,上去随手抓了一个身体小巧些的【娴墨:妙在既不要艳秋,也不要玉梅,这牙都白抠了。】,按住脑袋,把她和秦绝响都塞进了大圆桌底下。
一时间桌帘扑簌簌抖成一团,就听桌底下传来喀哧喀哧撕扯衣服的声音和那女人的尖叫,桌上面盆乱颤,包好的饺子都跳起了舞。姑娘们哪见过这个?吓得小耗子般吱吱乱叫,向后跳开。
老鸨子瞧得两眼发直,心肝皆颤。抖手道:“我的天妈吔【娴墨:绝倒。】,公子爷,这这这这这,这怕不是把我那闺女给吃了罢?”其它姑娘们也没瞧清秦绝响是人还是妖精,一听这话,不是花容失色便是娇躯失禁,妈呀怪叫,吡里扑嗵倒了一地。
桌底撕衣声止,那姑娘像打嗝儿般“呃”地抽了一声,刘金吾长出了口气,身体松弛下来,扯了条凳子坐下,道:“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吧!”
老鸨子看他这安闲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稳当不少,细听听桌底动静,眼一撑:“嗯!上道儿了。噫,可也真怪,老娘这花窑儿开了半辈子,就没瞧见过这么一个心急的。”【娴墨:此段必用京味儿读出音儿来才妙,把蓉嬷嬷找来,脸上刷点麻油,扮相更佳。笑。】刘金吾一笑,说道:“别瞧了,他这时候长着呢,没个把时辰出不来。”老鸨子阅人多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神斜冷着【娴墨:俗作“斜楞”,但有一楞字,则为老鸨之精明减色,作者此处用冷,则斜中透冷,有叠加效果,阴相毕见。】暗啐了一口:“呸!小王八犊子,大过年的弄点破药来作践我闺女!【娴墨:风尘中彼此怜惜,不是亲人也是亲人,该使还得使,说不疼,其实也疼,这疼劲比疼亲人差着,类似于看客人摔盘摔碗的不得劲儿。】”眼瞧姑娘们一多半都在地上躺着,赶紧过去轰:“都起来!都起来!一过年嘴馋手懒的,还不给公子爷倒茶去!”姑娘们左搀右扶,趿拉着湿鞋走了【娴墨:娇躯失禁故。非要带一笔不可,作者是何居心?以后不叫倩削夫斯基,改叫你贱格日涅夫。】。老鸨子不大放心,靠圆桌边蹲下,隔着桌布向里招呼道:“闺女,不行就打招呼,换你姐啊。”桌布底下突地伸出一只小手来,五指戟张,把她吓了一跳。就听里面猪吃槽水般声响中【娴墨:贱格日涅夫又贱格了。猪吃泔水声今人难得听见了,到养猪场都少见。必得农村养猪才有。农村家猪小的时候,不给喂好料,都是先给糠掺水,让猪长骨架,名为“熬架子”,猪吭吭地吃,吃一肚子汤水怎么也不饱,光长骨头不长肉,到年底临杀之前一两个月才给大量好吃的增膘。猪抢泔水吃的时候最可怜,那声音说不得。】,那姑娘一颤一颤地带着哭腔道:“妈,现在就换吧……【娴墨:是答换你姐的话,不是换老公的话,和批文接在一起真混乱】”老鸨子在她手背上一拍:“去!人勤地不能懒【娴墨:村话可乐,这老鸨多半是苦出身】!再扛会儿!”站起身来看着满桌打滚儿的饺子,又叨念:‘哎哟,可别糟践了东西’,吩咐大茶壶:“赶紧把面盆面板撤下去!”又喊:“两个死狗还不起来!”那两个龟仔如梦初醒,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把门板靠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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