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秦绝响登时会意,嘿然坏笑,将弩弓调平,算准油柱喷来的所在,钢弦响处,轰地一声,巨弩破墙而出!
这一弩正中敌车上油罐,弩尖破罐壁之时微起火星,顿时油车自燃。
墙外之敌见势不妙,潮退般散开,耳轮中就听一声闷响,油车轰然爆炸,腾起五六丈高一个大火球,顿时浓烟滚滚,覆满天空!
秦lang川卓立楼脊之上,白发迎风飞舞,微露欢容。寻思绝响这孩子搞这些奇技yin巧,倒也有点用处。心中正自振奋,却忽听墙外嗖嗖连响,数枚脸盆大的火球腾起烈焰,耀红了夜空,向自己当头罩来!
大剑 二章 狠斗
秦lang川急忙抽身躲避,那些火球落于屋顶之上,破碎开来,大火燃成一片,原来它们都是点燃的羊皮油袋,摔破之后,燃油尽泻,火势奇强。
这一波火球刚刚躲过,忽然天空一亮,抬头望时,又一波火球黯淡了月光,铺天盖地而来,秦lang川冷哼一声,双掌扬起,向火球迎去——他出掌很快,但挨上时却微微屈肘,托抵住火球之后旋身给个缓冲,使火球不致落地,其余火球速度不减,于屋瓦间崩坏,刹时连成火海,烧得吡啪作响。
间不容发,第三波火球流星雨般呼啸又至!
秦lang川内劲一送,被他托住那两颗火球飞射而出,向前迎去,他连接连抛,只听蓬蓬响声不断,火球两下相撞,爆炸开来,仿佛数万支焰火一齐在空中绽放,其势壮绝!
火星被风吹得拖着尾四散落去,仿佛下了场火雨,秦lang川白发映得通红,于风中飘摆不定,亦如火焰相仿。他抹擦着手掌上的油火,向墙外望去,只见火球来处,竖着几支发射木架,类似攻城所用的投石车,结构却更为简单,此时正有人在装火弹,旁边尚有几名红衣武士在继续组装新的发射架。不容忖想,第四波火球又至眼前,秦lang川飞身下到院角,大手一张,抓住一只大铜缸边缘,那铜缸直径四尺二寸,外壁厚约两掌,内中尚有半缸清水,却被他单臂一提,抡起来借它的重量,飞身带上大厅殿顶!
秦lang川将缸中余水照火上一泼,殿顶烟起,顿时熄了一片,他就势扭动身躯,单臂抡开,转了一个大圈,铜缸忽地出手,直向墙外砸去,只听哗拉拉支离破碎声响,木屑崩飞,毁了两挺发射木架,紧跟着轰隆一声,铜缸入地半尺。放在架上未及发射的羊皮火袋嘭然爆碎,崩得周围数名红衣武士全身俱着,嘶号不止。
秦lang川待欲下院中再取,就听底下祁北山喊了声:“接着!”一只大铜缸带着半缸水呼啸飞上,秦lang川抄住边缘,就势一泼,殿顶之上火焰一暗,顺手甩出,又将墙外两挺发射架砸烂。
祁北山和他二人一递一扔,又连毁两支木架,当第五只缸再度投出,将落未落之时,只听墙外一声暴喝:“闪开!”
敌红衣武士四散退避,一人闪出,双臂抓住两只落地的铜缸,身子挡在发射架之前,使了式海底捞月,向上猛地一抡——“嘡——”三缸相撞,铿啷啷火星四溅,缸体嗡声作响,将秦lang川这一缸击飞在天。
那人一击得手,昂然矗立,眼角蔑然斜瞥殿顶哈哈大笑数声,五指抠紧边缘,将两口大缸抡开,呼啸生风。
秦lang川在殿顶望见此人身形奇伟,狮眉豹目,髯如钢刷,双膀抡动那两口大缸,如同挥舞着两个竹筐般轻松写意,不禁也暗赞其神力了得!
那大汉手挥铜缸,向秦府高墙砸去,空隆一声山响,壁上裂纹横竖撕开,墙皮爆起,砖土松软动摇,他却不在一处继续,而是沿路砸去,轰轰数声之后,墙底层内部已经数处坟起,摇摇欲坠。
他喝了一声道:“拉!”
墙外数十名红衣武士一齐扯动原来搭在墙头的五爪钢钩,轰隆一声,将秦府南墙拉出一个三丈来宽的豁口,砖石落地,尘土纷飞。
“清路!”
随着那大汉一声暴喝,两排红衣弩手前蹲后立,于豁口处向府内疾射,秦府不少刀手本来正要前冲,这一波弩势来得太快,众人躲闪不及,纷纷溅血倒地。
“我操——!”秦绝响双目冒火,猛摇轮盘,脚下疾踩,一支巨弩风驰电掣而出,直取南墙豁口!
敌前排弩手向两边疾闪,后面武士却躲避不及,喀拉一声透胸而过,血雾纷飞!
弩力仍自未衰,势亦不减,携着凄号惨叫之声,巨弩连透十数人,穿出一道血胡同。
那大汉眦目怒喝:“射那崽子!”
二梯队红衣弩手刚一上前,锣声忽起,秦府阁楼上弓手一齐现身,箭如雨发,眨眼射死射伤二十几人,惨声一片。
那大汉吼道:“盾手上前!火龙丸瞄准阁楼!”其部下训练有素,令到手到,发射架处绷绷连响,火球向阁楼各窗口飞去,嘭嘭爆碎,烈焰照天。
秦府弓手抵挡不住,退进楼内。红衣弩手趁机躲在盾手之后,瞄秦绝响便射。
秦绝响见弩势绵密,难以抵挡,伏身躲在弩架之后,脚底一蹬,豁地一声,巨弩暴射而出,穿透一名盾手后又连穿数人,死尸纷纷倒地。
他这一弩便是十几条性命,气得那大汉哇哇暴叫,将左手中一只铜缸抡飞而起,向巨弩车扔去!
秦绝响见势不好,使个滚地龙避在一边,大铜缸呼啸生风,正落在弩车之上,刹时间弦断弓飞,木架亦哗拉拉被砸得粉碎,巨弩车就此瘫痪。
与此同时,那大汉右手铜缸也已掷出,击向冲袭而来的秦府刀手,数人躲避不及,被砸得口吐鲜血。他往后腰上一抄,手中多了两柄亮银大锤,锤头一指,喝道:“给我冲!”
数百红衣武士如潮水般,随他自豁口处涌进秦府,双方立刻在火海中展开肉搏!
秦家留在府中的武士本就不多,受火攻之后人手损失也已不少,敌人数量又多,纵有秦lang川祁北山秦绝响三人率队苦力拼杀,一时也抵挡不住,阁楼上那些弓手见双方混战一团,已无法再施射,于是各执兵器下来相助。
秦lang川一边狠狠地动手,一边心中起急,寻思逸儿和津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途中有变?战局紧迫已不容他多想,双掌到处,敌人无不披血折骨,应手而飞。
忽听哇哇暴叫之声,敌领军大汉抡锤杀向他来,骂道:“秦lang川老匹夫,还我袁兄命来!”说话间双锤挥舞冲至,所向披靡。
祁北山斜刺里插到,横刀便砍,那大汉分锤隔挡,骂道:“杂鱼滚开!奚某没空理你!”祁北山心想:“原来他便是风鸿野座下大将,八大人雄之一的奚浩雄。”断喝一声道:“先胜了我的奔雷刀再说!”
奚浩雄当头一锤砸下,祁北山以刀背相格,呛啷啷一声暴响,被震退两步,心中暗惊:“他这双锤份量十足,一身勇力,内外兼精,更难得的是他指挥有法,时时能适情势及时改变战略,使秦家总是处于下风,看来这聚豪阁八大人雄的称号,果非lang得虚名!”闪念间挥刀直上,与他战在一处。
奚浩雄圆眦豹目,抡锤大骂:“秦老匹夫!自己怯战,却使家奴斗我!”
祁北山大怒,身形展动,片片刀影如暗夜雷惊,疾劲强攻。
秦lang川不屑与他斗口,心知敌众我寡,祁北山能拖住奚浩雄一人,已方伤亡速度即可大减,同时自己功夫比这些普通敌武士高上数倍,动手自是以强凌弱,轻取易得,敌人再多,也只有受屠戮的份,这便与田忌赛马同理。此时东西两院中也杀声大起,秦lang川心想:“梦欢在东面自是无碍,不知西面的水鬼,吟儿是否抵敌得住。”分身无术,也顾不得许多,当下半句不言,只一味狠杀,身形到处,势如破竹!
秦绝响与敌方动手,由于都着红衣,容易混淆,乱战之中占了不少便宜,杀敌虽然不多,自保却也绰绰有余。众人刀枪并举,泼命死战,一时杀得府内血雾弥天,激战正酣之时,忽听墙外街道上蹄声轰隆隆作响,秦绝响心中一亮:“是大伯和常大哥他们回来了!”
一念闪过,就见墙西南角哗拉一声,一道豁口自上而下破开,由墙头直劈到墙根,势如裁纸破竹,砖缝中露出一个斧尖。紧接着一声呼哨,唏溜溜骏马嘶鸣,南墙之上,一片蹄踏之声,仿佛万锤击鼓!
高墙忽悠悠晃了几晃,轰隆一声,向内折倒,尘烟四起,数百骑战马扬蹄其上,突入秦府!
马上武士皆着红衣,手执火把,面容整肃,冷悍异常。为首两匹高头大马之上端坐二人,一个鹰眉凤目,鼻梁高耸,紫带青袍,身形瘦削,手执双凤朝阳戟,另一人面色粗黑,宽额阔口,斜披花斑虎皮袍,赤着一臂,肌肉虬结,倒提开山巨斧。
执戟者望院中笑道:“老奚!你这火攻之计未奏其效,出战不力,先锋的差事,没干好啊!”
大剑 三章 遣众
奚浩雄闻言锤势更猛,口中骂道:“冯泉晓,少在那边说风凉话!”
执戟者笑谓身侧黑面人道:“正荣,你说这趟老奚差在哪里,以至未取全功?”
黑面人道:“自是他性子太急,过早突入秦府,否则按照计划行事,大施火攻,将秦府烧成一片焦土之后,与我们合兵一处,全面进攻,自可一鼓作气轻松拿下。”
冯泉晓笑道:“老奚是有勇有谋之人,为何今日如此急躁,我可就不明白了。”黑面人道:“他一是急着给老袁报仇,二自是想在咱们之前,先取了这头功。”
奚浩雄哇哇大叫:“迟正荣,你这老小子今天也不说人话,调侃爷爷!小心抽风歪了嘴!”
迟正荣哈哈一笑,转而大斧一指,喝道:“秦lang川!你的外围援军已被我聚豪阁围歼殆尽,还在负隅顽抗么?”他手中大斧宽极厚极,上面花纹古朴,斧刃宽长直如半扇车轮相仿,伸出来,火光照耀下于地上投出一大片阴影。
秦lang川闻言心中更疑,寻思从时间推算,逸儿他们早应潜回太原城外,见城中火起便该来支援,现在却毫无动静,难道真在途中遭了毒手?
冯泉晓道:“你还不信么?且来看看我等所骑之马是谁家的!”说着一摆缰绳,那马向前踏出几步,只见后胯之上烙着一个圆圈。
府内刀手见那圈内有一个秦字,正是秦家表迹,不由各自惊心。
冯泉晓高声道:“府人听着,秦家大势已去,尔等何苦给秦lang川陪葬?放下兵器,投入聚豪阁,非但可饶不死,且能共享荣华!”
秦绝响骂道:“你们毁我沁县分舵,自是有我秦家马匹,又何足为奇!小小计谋也敢来赚我!未免把秦家人瞧得太低了!我大伯武功盖世,刀法精绝,你们这帮宵小之辈又岂能伤得了他!”
冯泉晓笑道:“沁县分舵马是有的,恐怕却没这么多。至于你大伯么,武功自是不错,但比起我聚豪阁风云二帝来,只怕还差得远呢!”
祁北山心下一凉,寻思:“原来风鸿野和云边清都来了,这二人武功与龙波树、虎耀亭在伯仲之间,大爷单对其中一人或可,绝难以一敌二,津直的功力与我相若,勉强可与这八大人雄一争,想助大爷对抗风云二帝,怕不乐观,如此看来,全部希望,竟都落在常思豪身上了。”但想到此子虽悟性奇高,遇敌强则愈强,但是临敌经验未免不足,那风云二帝都是大剑的身份,功力难以测度,算来算去,还是聚豪阁胜的面大。他们在半途设下伏兵偷袭,大爷所率兄弟虽众,总是凶多吉少。
冯泉晓一晃手中大戟,指道:“秦lang川,我敬你是前辈英雄,了不起的好汉,如今面前已是死路一条,你忍心让这些老部下做你的炮灰?”
秦lang川在战斗间隙向身边望去,秦府之人已经越来越少,多数身负重伤,目今不过是勉力支撑,便再坚持下去,终也难逃一死。他叹了一声:“罢了!”喝道:“府人退后!”
祁北山等都连攻几招,跳出圈外,汇聚在一起,退至大厅门外,原来混战时不觉,如今一看,秦府只剩七八十人而已。
奚浩雄亮银大锤一横,手下武士也都住手,双方分出阵营。
刚才被秦lang川一阵大杀,奚浩雄所率的武士损伤不少,尸身满地,约还有二百余众围在他身后,冯泉晓、迟正荣所率骑兵却不下六百,火光之中刀枪闪亮,红衣艳血,武士们的眼窝陷在黑影之中,嘴唇抿紧,有如铜雕铁铸,冷肃森然。弩手四散列开,扇面形将秦府人等围在中心。
两厢对峙,气氛紧张压抑。
秦lang川环视四周,待了一待,一抖白衣,朗声道:“秦某无能!算中失策,以至大败亏输,但身死而已!聚豪阁上至长孙阁主,下至三君四帝,八大人雄,皆重言守诺之人,必不相欺!诸位可弃械从之,秦某绝无二话。”
一时间院中肃静无声。
烈风扯火成旗,松节毕剥燃烧,吡啪作响,照得黑影在众人脸上晃来晃去。
秦lang川见众人不语,又道:“你们这些人武艺低微,留下亦是无用!恕老夫吝啬,不能赠各位盘缠,从现在起,你们便不再属于山西秦家,大伙这就各走各路罢!”
众人听得明白,他这话,名义上是赶大伙出府,实际却是一片好心。有这话垫底,大家若去聚豪阁,便算投奔,不算投降,江湖中人说道起来,也是他先对大伙不起,不算众人临危负义,将来也好抬得起头来做人。就算不投聚豪阁,众人身份已变,要想离开,对方也不至于为难。
“老太爷!”一刀手回过身来,抱刀柄拱手道:“您常说,生要尽欢,死便无憾,属下早记在心里。马云驰虽然不才,也未对秦家有过什么贡献,但追随您老人家多年,感佩豪气,肺腑铭恩,虽做马前一卒,也如流萤逐月,自觉身有余辉,今日但有一死而已,或降或遁,纵得苟活延年,又岂能心安!”
秦lang川道:“云驰,当年萧府决战唐门,美云和彩扬皆受重伤,你怀揣美云手书,日行八百里回秦家报急,途中无歇,累死好马七匹,入府即昏跌于阶下,鼻骨摔断,折却门齿两颗,怎能说对秦家没有什么贡献。”
马云驰微微一怔:“这点小事,二十几年了,老太爷您还记着。”说着神情一黯,流下泪来,众人皆叹,心下一阵栖徨。秦绝响寻思:“唐门决战,那时候还没有我。嘿嘿,二姑三姑,你们远在川中,现在可感应得到咱们秦家灭门在即了么?”
秦lang川收整心续道:“你向来负责通讯事宜,虽则兢兢业业,却少有提升机会,没有照顾到你,是我对你不住,你这便去吧。”
马云驰悲道:“云驰宁死也要死在老太爷左右,半步不离!”
武士中有人喝道:“士为知已者亡!今日咱们能和老太爷同生共死,杀敌尽欢,正是得其所哉!”秦府剩余刀手武士一齐高声回应:“同生共死,杀敌尽欢!”这几十人众志成城,豪情激荡,一时气势如虹,声震于天。
秦lang川双拳握紧,白衣颤抖,老泪纵横。
“哈哈哈哈!”忽听一人纵声长笑,聚豪阁马队分开道路,冯泉晓和迟正荣勒马让在旁边,正中央闪出一匹白马,马上人道:“秦老太爷果然不愧是弄权高手,值此生死攸关时候,还在收买人心!只不过手段也太陈腐,老狐弹泪,其情何其伪哉!”
大剑 四章 明诚
秦lang川闻言变色,怒目相向。
只见来这一匹雄骏,通体雪白,并无一根杂色,鞍辔各处皆镶银饰,华贵之极。马上人身穿大红蜀锦团花袍,足蹬黑色皮底战龙靴,腰扎玉带,七尺大剑斜于腰侧,箭袖边微露其柄,马胯后长担其鞘。两手拢定丝缰,丰腴不露其骨。面上看,肤色润如红玉,眉如远山之淡,目有晨星之明,鼻峭眉高,唇薄如纸,金丝束发,傲气十足,背后有人打着一杆战旗,上书明诚二字。
秦lang川凝目冷道:“原来是明诚君到了,长孙阁主还真看得起我老秦!”
身边众人闻言惊骇:“此人便是聚豪阁三君之一的沈伯山!果然一表人才,百步威风。”
原来明诚君沈绿,字伯山,浙江金华府人,少富奇智,父沈逢德行素著,被举为孝廉,人皆敬之,昔嘉靖时逢荒年,稻谷不收,不仁粮商屯米抬价,民生甚苦。其乃出计于父,令聚乡党之资,得银一万,远赴辽东,时别省参客收参价低,他却称愿付高价,但只先付订金,约定一年后付清余款。参客信孝廉公言,遂应以一万银赊价值十万之参,沈绿与父运回江南,沿途便开始贩卖,月余便得巨利十数万,却不即时归还,倒起粮米生意,讲求诚信,价格公道,致不仁粮商亏损巨大,纷纷倒闭,浙地民众尽皆称诵其父子之德,一年之内,赚得四十万银,十万付辽东参农之债,自得银三十万两,遂成巨富,沈绿时年不过**岁。时有客来访,心知单凭孝廉公名号,绝难得参客之赊,问其取信于人之道,绿曰:“但使人明我诚尔。”自此百姓皆称其为明诚君。稍长后离家,得遇异人授剑,十载出学,遍访名山大川,高贤名士,遂剑道大成,后遇长孙笑迟,交手明心,谈吐服志,乃归附之,入聚豪阁,与信人君江晚江自怡、了数君朱情朱言义并称三君,名动当世,众人素闻其名,今次相见却是头遭。
祁北山心知此人位列三君之内,武功高绝,智计过人,极受长孙笑迟看重,身份比龙虎风云四帝还高着一层,暗暗摧动内力运转,加强了防范。秦府众人手中兵器也都向前指去。
明诚君在众人身上伤口上略略地扫了一眼,哈哈一笑,道:“秦lang川,你派大批人手诈作应援而出,留小部分人驻守秦府,早就怀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念,这些痴人在你手中,不过是棋子一枚,纵死又何惜哉!你想让他们先力拼一场,待我方人马杀入,你援兵一回,将我等反围其内,两下夹攻,便可大获全胜,只可惜你错打了如意算盘!你如真中我计,出救兵欲赴临汾,何不令其乘舟顺流直下?只因快船顺流一放,去的易,回来就难了。你让他们骑马顺陆路而行,就是这个道理。这等计策,只瞒得过别人,又如何瞒得过我!”
秦lang川闻言须发皆耸,状若雄狮,拳头握得格格直响。秦绝响在侧暗暗惊奇,忖此人心细如发,能位列三君之内,果然有些道理。
明诚君续道:“这些痴人,便算投降,于你亦无所碍,你自负武功高强,可以轻易逃脱,而这些人感你恩情,必有施报之日,留在聚豪阁内,说不定哪天便能暗捅上一刀。就算不投聚豪阁,流落至江湖,口中也必说尽你的好处。哼哼,**湖的心机,确非寻常可比!”
祁北山以刀指道:“一派胡言!老太爷向来体恤下情,待人如亲,此等胸怀,岂是你这种人所能想见!”
明诚君向他略瞥一眼道:“你便是祁北山罢!我闻你为人诚笃,却胸无大志,今观之颇合,秦lang川乃是一代奸诈枭雄,脑中所思所想,亦非你所能梦见!你堕于小恩小义之中,感激付命,果然家奴作风。名刀奔雷虽是不凡,落于你手,不能立武扬威,做些顶天地立事情,岂不惜哉!此刀之殇,有心亦当滴血,你用而不察,视而不见,是不知刀,尚自以为是,以刀指我耶!”
秦绝响一声冷笑:“你们聚豪阁来袭我秦家,原是在做顶天立地事情,立武扬威,风光得很呢!”
奚浩雄银锤一碰,铿啷山响,骂道:“小崽子也敢胡言乱语,骂我出师无名?你秦家一个半月之前刺死我袁兄,临走又拿去他宝兵黑玉龙鳞索,粉壁墙上醮血留书,如此嚣张挑衅,当我聚豪阁是好欺侮的不成!”
祁北山奇道:“阁下口中所称袁兄,莫非是八大人雄之一的袁凉宇?”
奚浩雄道:“风帝座下便只我二人,除他之外,还有谁堪我奚某人叫一声袁兄!”
祁北山问:“袁凉宇面色淡灰,身着血绸斗篷,手使一条黑索以及一支短小四棱护身毒刺,是不是?”
奚浩雄啐了一口:“呸!我袁兄是何等样人!他一条龙鳞索放长击远、短打近缠皆入妙境,十七岁便仗此纵横天下,若要使短兵护身,又怎显得他的手段!他既不使刺,更不用毒!”
“那就差了!”祁北山抢前半步,“廿余天之前,我府二总管陈胜一曾于府谷外长城古道之边见过一袁凉宇,手使一条黑索及护身毒刺,其挑动长青帮众欲劫夺我秦家红货,你却说袁凉宇一个半月前被人刺死,此事定有奇巧!秦家人等自在山西,何尝去过江南,又刺他作甚?”
秦lang川沉道:“北山,杀袁凉宇者,取其兵器,又来山西找我秦家麻烦,目的是挑起秦家与聚豪阁的冲突无疑。长孙阁主非是不察之人,此等低劣的栽赃陷害手段,又岂逃得过他的法眼?宵小之谋,长孙阁主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聚豪阁欲图山西久矣,几次暗地派人与我接洽,想教咱们归顺于他,被我严正拒绝,早下了动手的决心,却正好以此作为引由,免得师出无名,落得让江湖朋友说道。目今但有一战而已,又何必多言解释。”
“说得好啊!”明诚君笑道:“秦老太爷所言不差,宵小之谋,意在引两家相争,渔人得利,却不知此一来实为驱虎吞羊,长孙阁主岂能受人蒙蔽,为小贼所利用,不过是反利用之,顺水推舟,以逞吾意罢了。”
“哈哈哈哈!”秦lang川仰天一笑:“同是一件事实,我之推论讲出来与公自述,大有不同。阁下能坦然自陈其实,可见无愧明诚二字。”
明诚君略一拱手:“见笑见笑。既如此,在下临战之前,还有一事不明,要在秦公台前请教。”秦lang川道:“请讲。”明诚君道:“此次我率二帝三雄前来,携粮带水,行于山野之间,分兵二路,一路潜于太原之外,另一路挑秦家沁县分舵,设计诱秦家支援临汾,并且在四外伏弩手专射信鸽以断去秦家与外界的沟通联系,本想待这一支援军大队远离,便一举突入,击溃秦家本舵。未料却被秦老太爷识破。幸而我方哨探来报,说秦家援军走的是陆路,沈某待欲进兵之时,猛然醒悟,乃分二帝之兵于归途设伏拦截,否则必堕于老太爷彀中无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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