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秦绝响笑骂道:“想知道破绽在哪儿?你这脱差半信不够窍的货!自负聪明,却比我爷爷差远了!今日我秦家输在势上,却不输在计上,爷爷,别告诉他!让这葫芦闷他一辈子!”
脱差、半信指的都是做事颠三倒四、智力低下者,明诚君哪听过这些山西方言,不明其意,但亦知道不是好话,眉间微微一皱。
秦lang川道:“明诚君既问,老夫亦当明言。阁下之计确实奇巧,只输在一处,便是鸽子的心跳。”
明诚君何等聪明,心念电闪之间,便已了然,赞道:“秦老太爷智计过人,明察秋毫,令人钦敬。”秦lang川逊谢道:“过誉!”明诚君道:“事既如此,在下亦无它言,这便请秦老太爷赐教几招,秦府余人,除秦家亲属外,愿战者留,愿去者走,各自请便!”
忽听一人道:“我愿降!”
大剑 五章 义士
一声愿降喊出,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只见殿角处走来一人,手拄长刀为杖,脚步蹒跚,浑身缠满绷带,两腮皆裂,以线缝之,面上血迹虽经擦拭,看上去仍然可怖之极。
秦绝响见是此人,不由大怒,破口骂道:“何事元!无耻之徒,亏我信你!”马云驰等武士目中亦有鄙夷之色。
秦lang川道:“我已有言在先,各人去留随意,响儿不必多言。”
此时秦绝响哪还顾得爷爷的拦拢,大骂道:“亏你娘还当你是条汉子,为全你的孝义,碰头而死,否则亲见你今日这般模样,只怕要气炸了老肺!”
何事元目色怆然,踉跄几步,来至院心,勉强站定身形,向秦lang川抱刀拱手:“老太爷,往日恩义,何事元都记在心里,今生今世定不忘怀,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孙阁主志在天下,万众归心,余人强与之争,实属徒劳无益。何某不才,亦欲鸟随鸾凤,不愿在一小县营苟忙碌,终老此生,望老太爷能明我心。”
秦绝响大骂:“你这狗王八还有了歪理了!**奶奶,老子是看错了你,哼,什么为国除奸,只怕当年你是偷鸡不成……”
“住口!”秦lang川回首将他喝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事元,一路走好。”
何事元又一恭身,算是最后别过。转去明诚君马前,弃刀于地,施礼道:“原秦家沁县分舵副舵主何事元请降。”
明诚君道:“沁县被挑,阁下身负重伤,心中无恨么?”
何事元长叹一声,泪湿血眶:“有恨。”
明诚君道:“既恨,何来投我?”何事元道:“君上不知,在下恨的是两眼如盲,不明大势,所投非人,否则岂会遭此惨事。”明诚君哈哈一笑:“好。归列。”
何事元搌泪痕蹒跚过来,站在明诚君马边,转过身来面对秦府众人时,面上神情已带了几分刚毅坦然。
明诚君道:“还有谁人愿降?”
马云驰仗刀上前一步,喝道:“明诚君,久闻你七尺大剑的厉害,马某倒要领教!”
奚浩雄舞锤大骂:“一个家奴,也配向明诚君挑战,不自量力!”
明诚君笑向身边道:“何事元,你武功比他如何?”
何事元道:“略胜两筹,只不过在下身受重伤,功力要打个折扣。”明诚君笑目微合:“我欲令你出战于他,肯去否?”何事元道:“非是何某怯战,因感老太爷旧恩,虽投聚豪阁而来,今日决不向秦府人出手,望君上见谅。”
明诚君点头:“义士也,好。”二指轻弹出声,红衣弩手闻声即动,箭头哧哧破空声响,向马云驰疾射!
敌人令发弩至,令人猝不及防,马云驰挥刀拨挡不住,身中数弩,被旁边几名刀手急救而回。
明诚君笑道:“你连这点弩箭都避不过,如何战我?”
“我来会你!”
怒喝声中一人纵身院中,周身气劲鼓荡,白衣挺耸,须发若飞,正是秦lang川。
明诚君笑道:“老太爷纵横江湖几十年,名刀落日威震四海,宇内称神,如今赤手而来,莫非小觑明诚耶?”
秦lang川道:“老夫封刀多年不再使用,这两只肉掌么,嘿嘿,也可作双刀,明诚君不必介怀。”
明诚君暗想自己七尺大剑极长,他以双掌对敌,显然想近身以巧破之,似处劣局,实有大利。心中冷笑,说道:“好,看来秦公已然晋至无兵之境,我便在台前领教一二。”
何事元伏身挺背,跪于明诚君马侧,毕恭毕敬道:“君上请。”
秦府人等见他甘愿以身作下马石,如此下贱,或侧目皱眉,或以口啐之。
明诚君大笑,翻身而下,左足向何事元背上踏来,何事元忽地翻转身子,双手向他小腿搂去,张口便咬!他用力猛极,唇角边缝的线全部崩开,将腮肉撕出数道豁口,鲜血迸流,槽牙可见。
这一势变化出人意料,在场众人怵惕惊骇,心中骤紧。
迟正荣在侧看得明白,挥斧已然不及,明诚君嘴角冷笑,足尖忽地加速,正点中何事元胸口,嘎拉拉骨断声响,何事元胸骨已碎,一股鲜血从喉管涌上,未及喷出,明诚君右脚靴尖已至,正踢在他下颌之上。这一足之力极其强劲,将何事元身子踢得贴地平飞而出,犹如箭射。明诚君借此力,身子一抖,翻回马上,稳稳坐定。
直出去七八丈外,何事元身子这才跌落尘埃,下颌早碎,断骨与下牙深深刺入上牙膛之内,鲜血如黑泥鳅般从肉缝中挤窜出来,将身上雪白的绷带溅得一派腥红。他仍未死,喉中含糊不清地詈骂着,单膝跪地,挣扎欲起,只听弦声铮铮连响,聚豪阁万弩齐发,将他射成箭塔。
马云驰伏于厅前阶上,手捂胸前伤口,嘶声喊道:“何兄!”
明诚君安坐马上,手拢丝缰,面向何事元淡然道:“你本已身受重伤,不能力战,便假意投降,伪作卑态,想凭己之力使我略受微伤,这样秦老太爷动手之时,便可稍增胜算,此等小计,如何瞒得过我!念你守义重情,又心怀死志,便杀之以为成全,你安心去罢!”
何事元腰杆挺直,双目直直瞪着明诚君,少顷,头一垂顿,扑嗵倒地,与世长辞!
秦府众人见此情景,无不悲愤满面,泪洒一襟!
“杀——!”祁北山奔雷刀一指,厅前所剩七八十人轰声吼叫,刀枪并举,一拥而上,向明诚君冲杀而来,各人须发皆炸,面容狰狞变形,其状若疯,吼声惊天动地,人数虽寡,其势却不输百万雄兵!
聚豪阁红衣弩手刚射杀何事元,未及上箭,向后退却,明诚君神色不动,两翼早出,冯泉晓纵马突前,双凤朝阳戟当头迎上,大戟到处,血雾纷飞!祁北山冲到,长刀一架,二人马上步下,战成一团。
眼见秦府有数名刀手来围首领,聚豪阁众红衣武士亦纷纷从纵跃而起,助冯泉晓协攻。另一边迟正荣催动乌椎马,巨斧抡开,风声呼啸,寒光一闪,便是几颗人头。秦绝响伏低身子,挥刀去砍他马腿,迟正荣大笑,勒马扬蹄,以斧攥刺之,其状若老叟之逗婴孩。秦绝响身体灵活,绕来转去,勉力周旋。
奚浩雄见终于等来机会,银锤一碰,直取秦lang川,两柄大锤各有四五十斤,在他手中使得车轮相仿,远远看去,恍若银流星绕体而飞,光华耀目,如此重兵,竟能被他舞得风雨不透!
秦lang川双掌对双锤,身形闪动,白影纷纷,一面应付奚浩雄,一面趁隙击杀聚豪阁攻来的红衣武士。
秦家这几十人虽勇,怎堪力战,被聚豪阁人冲开,围成三个群落,转圈厮杀,不一时便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忽听迟正荣哈哈大笑,喝道:“秦lang川,还不就缚么?”秦lang川侧头望去,只见秦绝响被他一只大手握住颈子,凌空提在马上,脸已憋得通红。
“少主爷!”秦府所剩十几名武士见之心惊,一愣神间,已尸首两分,被人取了性命。
祁北山和秦lang川仍狠狠地动手,院中放眼一片红衣,全是聚豪阁人,相比之下,更显二人形单影只。
秦绝响呼吸困难,远远望着秦lang川,从牙缝里挤出两字:“爷……爷。”
秦lang川心知两厢隔远,迟正荣手上加力便可将他扼死,救已不及,喝道:“绝响,好孩子,你这便去吧!在地下等着我!”秦绝响睫边溢泪,闭目待死。此时西南角上乱声忽起,劈波斩lang般杀来一人,长刀到处,断肢纷飞,鲜血如泼,马嘶人啸,吼成一片。
秦绝响睁目一瞧,喜出望外:“大伯!”
迟正荣巨斧一指,身边武士潮水般覆去,围向秦逸,忽听背后风声不善,肩头微凉,秦绝响扑嗵落地,颈子上还带着自己一条胳膊,迟正荣急忙抡斧回身,巨斧刚挥起一半,忽然向远处飞去,堂啷啷跌落,斧柄上亦有一臂,大惊之下又见白光一闪,忽然之间,望见星斗满天,月似冰镰,继而天旋地转,晃了数圈,额角忽然磕痛,眨眼一看,前面正是自己所乘坐骑的马蹄。欲扭头细看,动转不灵,转动眼珠向上瞧去,却望见自己无头无臂的身子端坐马上,两肩和脖腔嘶嘶向外喷着鲜血,空中一条黑影背月而来,手中刀光闪亮。
秦绝响一碡碌起身,将扼在自己颈间的大手掰开甩在一边,喜道:“大哥!”
常思豪空中一脚将迟正荣尸身踢于马下,就势坐于其上,伸手将秦绝响提拉上马,双腿一夹,那马唏溜溜暴啸,向围攻秦逸的武士冲去,斩lang刀左右翻飞,犹如花蝶乱舞,取的全是敌咽喉要害和肩臂关节,沾者即伤,刹时间一冲一条血胡同,直杀得血流遍地,嚎声震天!
迟正荣位列八大人雄之内,武功端的了得,只因秦逸与常思豪来个声东击西,加之当时迟正荣身在马上,一手提着秦绝响,一手持大斧有欠灵活,才被偷袭得手,这一将折得可算窝囊之极。明诚君火往上撞,一按剑柄,宝鞘射飞,单臂挥动,七尺大剑带起冷风如霜似雪,三丈之内,煞气逼人,身边武士纷纷后退。
“闪开!”明诚君一声断喝,挽缰绳伏身探颈,状若鹰飞,斜拖大剑,纵马扬蹄,亲取常思豪!
大剑 六章 双援
忽听背后人喊马嘶,乱声又起,此次却是来自南方街外,远远看见马上为首一人手中金芒闪耀,率部自聚豪阁武士身后杀来,祁北山打斗空隙中望见,心中一喜一忧:“津直也回来了!怎么身后只有二百余人?莫非其余一千三百多弟兄已经全部阵亡?”
陈胜一令所率之人下马伏低,专削马腿,自己却窜纵跳越挥刀相攻,聚豪阁后队人上下难以兼顾,纷乱中一时伤亡惨重。
明诚君侧目略瞥,心中了然,大剑一指,身后武士拥出秦府,与陈胜一部展开巷战,他却看也不看,纵马直追常思豪。
聚豪阁武士们闪开一条道路,且看主帅施威,明诚君胯下白马在红衣间倏然穿过,速度极快,紧追几步,便已离着不远,大剑扬起。
秦绝响坐在常思豪马后,疾声喊道:“大哥,后面来人了!是明诚君!”
常思豪只顾怒砍两侧之敌,百忙中喝道:“你收拾他!”
秦绝响一咧嘴,心想:“苦也!苦也!这可是明诚君!让我收拾,我收拾得了吗?”手中又无兵刃,眼见明诚君就要追上,便在怀中乱摸,掏出一物,向后便扔。
明诚君当是暗器,劈手接过,入掌湿滑,定晴看时,却是一只三条腿的癞蛤蟆,吓了一跳,那蛤蟆也吃了一惊,一泡尿撒在他手里。明诚君素好干净,脸色骤变,难看之极,赶忙甩手扔了,忽又一物劈面而来,他甩袖去卷,岂料那物哧地一滑,恰钻入他袖口。明诚君心道:“又是活物!”怕其有毒咬人,内劲疾催,袍袖澎然鼓震,略一抖手,将那物甩落于地,原来是只小白老鼠,已在这一震之下,目凸骨碎,一命呜呼。
如此一个迟延,常思豪所乘黑马已奔出数丈。
秦绝响回首看时,大是心疼,掏出条四脚蛇瞧了瞧,却舍不得扔了,又往常思豪怀里摸:“大哥,你可有什么暗器?快借我使!”摸到一物坚硬,是块玉佩,常思豪在挥刀间隙喊道:“不可扔它!”秦绝响甚是懊恼:“他奶奶的,暗器我有的是,可惜只顾推弩车,来不及多拿!”
聚豪阁众红衣武士纷纷围上,常思豪借冲力一马趟蹯杀透出去,为防偷袭,马速不减,直冲到西墙边小廊之侧,这才勒马回身,复又杀回。那厢明诚君掏白绢疾拭手掌,见无中毒迹象,心下略宽,瞧见二人纵马横飞,如蹈血海,杀得己方十分狼狈,不由大怒,拍马舞剑向他迎来,秦绝响叫道:“大哥小心,他很厉害!”
常思豪也不答话,斩lang刀斜于身右,内劲运到极处,青寒刀气透锋而出,刀身嗡嗡作响,将马催开,四蹄如飞,疾速前进!
秦府大院虽然极是广阔,又怎经得住快马奔驰!两马一黑一白,迎头对冲,刹时到了眼前,二人刀剑并举,马头微错之际,全力挥出!
“铿——”
一声巨响,兵器相交一处,火星飞射,仿佛雷炸于空,两匹战马唏声长嘶,凄厉已极!
常思豪所骑黑马四蹄腾空,被震得倒飞而起,离地五尺有余,向后跌去,直出四丈开外,这才落下,那马后蹄沾地,支撑不住,库秋一声,向后坐倒。幸而常思豪双腿夹紧,秦绝响抱他抱得结实,二人才未摔出去。
明诚君白马踏踏踏后挫数步,马头轻晃,直打响鼻,似乎脑中也被震得嗡声作响。
常思豪体内气血翻涌,心头突突乱跳,虽然刀未脱手,只觉膀臂发麻,气劲运转不灵,心想幸好我将来力大部都传至马身之上,否则定要重伤不可。一抖缰绳,那马豁地一声立起,后腿仍自颤抖不休。
明诚君暗自讶异,忖此子能偷袭迟正荣得手,果然手下有真功夫,笑道:“好小子!”纵马冲来。
常思豪一拨马头,向南逃窜,同时加紧活动右手。
明诚君喝道:“如何怯战!”手中大剑挥舞,森气飒然。
常思豪座下黑马经那一震之后似受内伤,跑动变缓,眨眼间已被追上,明诚君大剑一挺,便要向前刺出,忽然哧地一声,迎面一弩射来!急忙侧身,黑色弩箭贴面而过。
“好强的弩!”
明诚君心中暗叫了一声,定睛瞧看。
发弩者正是秦绝响,原来他怀中无物可扔,忽在常思豪腰上摸着临出行时,自己赠他的“比连弩强”,大喜摘下,转身回射,明诚君武功高绝,虽然射他不中,但亦可略阻其来势。
瞬息之间,马匹又奔出数步,常思豪手上气血行开,酸麻之感大为减弱,心想,这明诚君太过厉害,硬拼不过,却该如何是好?侧目望见院旁边满是立柱的走廊,灵机一动,心想明诚君所仗者,乃七尺大剑,但如此长剑,在旷地中自是容易施展,将他引上廊来,挥舞不开,自可占他便宜。一念闪过,便即策马而上。
明诚君已随后追到廊下,哈哈大笑道:“小子聪明,可惜是小聪明!”纵马扬蹄而入,大剑挥舞,嚓嚓嚓廊柱纷纷而断,仿佛砍几株高粱秸秆般轻松写意,他剑疾马快,廊顶轰隆隆塌落在身后,木折脊断,瓦片纷飞,却无半点尘土能沾得其身。
常思豪心中惊骇,眼见明诚君又要追上,一拢缰绳,胯下马嘶叫一声,前蹄腾空,常思豪顺势往右侧一带,连人带马,跃栏杆窜出走廊,复归院中,长刀挥扫,冲开几名攻来的红衣武士,又向院心杀去。
秦lang川与奚浩雄酣战良久,他的功力本比奚浩雄为高,但周围有不少聚豪阁的精锐武士助攻,往往形势占优之时却难以扩大成胜局,故而打成了消耗战。冯泉晓战马受伤,如今也在步下,挥大戟率众围战祁北山,场面明显占优。聚豪阁在这两方面协攻的武士各约一百余人,还有二百多无人率领者,围攻秦逸。这些武士虽个个悍勇,如何抵得住他!雪战刀挥开大肆屠戮,刀光飞射,这一方死伤最多。
街外陈胜一所率部下转眼间只剩下一百左右,与聚豪阁所余的三百武士激烈苦战,地上尸首绊腿,血满沟渠。
常思豪挥刀纵马,向这些战团缝隙当中插来,砍杀围在边缘的敌人,秦绝响在马背上纵观战场形式,心想照这样下去,只要多坚持一阵,让大伯腾出手来,秦家就能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忽然喝叱声惊得他一哆嗦,不必回头,便知明诚君又已仗剑追到。正好前方数人执矛来刺,常思豪急往左面一拨马头,挥刀荡开群矛,铁蹄扬处,越过台阶,竟钻进秦府正殿大厅。
明诚君正纵马疾追,一见他折入大厅,急忙变向,马速太快,转向太急,收之不住,蹄铁在地面石板上打滑,哧拉拉火星四溅,马腚胯滑出老远,就要折倒,明诚君急忙向左偏去,使个蹬里藏身,以保持马的平衡,白马通灵,尾巴一甩,后蹄疾蹬,身子旋起的力量全部转移到向前的方向,速度不减反增,一跃突入厅内!
秦府大厅既高且阔,高挂红灯,厅中立着的都是上好的红木柱,常思豪带马绕行其间,明诚君大剑到处,木柱应手而折,室内陈设极多,常思豪从西窜到东,又从东窜到西,以刀挑得桌椅翻斜,器物倾倒,以阻敌势。秦绝响一手搂定他腰,一手以比连弩强射之,明诚君仗剑拨挡,越追越紧。
秦lang川早见常思豪被追得东奔西跑,瞧见他带马进了大厅,心想傻小子,马进了屋还好得了?又听秦绝响大呼小叫,知道二人险象环生,急攻数掌,待欲抽身相救,就听喀拉拉一声响,窗棂四射,碎纸纷飞,常思豪胯下黑色骏马势如龙腾虎跃,已然破窗而出!
此时秦府南墙已经倒折,街面上情况尽可一览无余,常思豪身在腾空的马背之上,高声喊喝:“陈大哥,小心身后!”
陈胜一扭头望去,只见街角忽现双骑,一瞅马上之人,心道不好!
大剑 七章 势穷
街上来这二人身形极其雄壮,一个手持盘花连珠棍,一个肋夹九尺红缨枪,伏身打马,身披月光,携风而至。
陈胜一大惊,一颗心已然沉了下去。
原来夜幕降临时秦逸看过竹筒书之后喝止马队,讲明老太爷的用意,立刻吩咐大家卸去鸾铃撕衣衫裹住马蹄分绕林中小路而行,折返太原。行至离城五里处天已经黑了,林中森郁一片,队前部忽然人仰马翻,中了绊马索,随即两翼伏兵杀出,便是此二敌率队领头。
这二人功力奇高,悍勇难当,兄弟们被杀个措手不及,纷纷落马。当时另有一个使大斧和使戟的,劫了马匹率先离开,大爷秦逸料他们定是要以此赚本舵人心,以摧士气,心中起急,大杀一阵难以突破,顾念着本舵的安危,不得已趁着天黑林密,三人带精锐拐个弯从侧翼杀透出去,剩下一千二百多兄弟和敌人在林中死战,寻思这么多人怎也能撑上一阵,待救了本舵再回来破围不迟。然而这二敌来得如此之快,莫非留下的一千多兄弟都被杀尽了?
一念闪过,二敌已到近前,持棍者宽眉鹰目,眸透冷光,唇上一字须横,神情刚毅,黑色大氅斜飞在天;挺枪者白衣飒爽,束发银冠,颌下山字黑须长不掩颈,刀裁飞鬓,剑削眉尖,伟俊异常。聚豪阁人见之大喜,数人振臂高呼:“风帝和云帝到了!”余人在血战中听见,亦都欢声长啸,士气大涨!
陈胜一这才知道,这两人便是与龙波树、虎耀亭并驾齐驱,大名鼎鼎的风鸿野和云边清!不及他多想,左边红缨一闪,云边清长枪突至,直向他前胸挑来!右侧风鸿野的盘花连珠棍甩开,袭取双膝,他这连珠棍亦算软兵的一种,棍分三节,中以钢环相连,与三节棍类似,但第一节最长,第二、三节较短,更易于发力,棍身节节金黄,都是熟铜打制,上有浮雕图画,刻的是虬根枯节,朵朵红梅。
陈胜一纵身避过棍头,金刀横胸,抵挡刺来红枪,叮地一声,枪尖点在金刀的血槽之上,枪杆弯成一个极大的弧度,哧愣一下,将他身子挑飞在空!
风鸿野双脚点镫,自马鞍上飞身而起,射向空中的陈胜一,单臂一晃,喝了声:“霍呀——!”连珠棍抡开,自下而上,撩击而出!
他这棍既算软家伙,又算重武器,身兼二者之长。这一抡开,棍头挂风呼啸,呜呜怪响,幻出的残影仿佛一道裂天金虹,声势骇人。
陈胜一知道厉害,空中两腿劈开,如雄鹰展翅,金刀一顺,用刀背磕他棍头。
“嘡——!”
一声巨响,刀棍相交,火星四溅,震得陈胜一五脏一翻,鲜血涌到口边。
云边清一枪挑出之后便不再瞧他,仿佛知道他这条命就在风鸿野手里,取得只是时间问题。马速不减,挺枪杀向陈胜一那百余部下,这些人岂是他的敌手,加之前面还有聚豪阁的红衣武士,两下夹击,更是抵受不住,但听扑扑之声不绝于耳,红缨到处,立有十数人被挑,空中尸首乱飞,肚肠洒的满天都是。
忽然间聚豪阁队后纷乱,人头乱飞,一匹黑马冲出豁口,杀到街外,马上人浑身溅血,长刀闪亮,正是常思豪。原来他破窗而出时正看见陈胜一身后有人来攻,出言提醒后,马一落地立刻舞刀驰来。
云边清和常思豪各在两头,向对面突进,秦家和聚豪阁的武士夹在中间,混战成团,俱都杀红了眼睛,战况空前惨烈,忽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秦府正殿大厅塌落,尘烟滚滚,仿佛乌云罩地,潮海翻天。一马嘶鸣,四蹄若飞,自尘lang中而来,仿佛腾云驾雾,七尺大剑斜指在天,冷霜映月,黯淡了群星。
“明诚君!”秦绝响吓得身子一歪差点从马屁股上滚下去,卡卡卡上好了弩箭回身便射,明诚君大剑虽长,运起来却灵活之极,白光闪处,叮叮叮挡开。秦绝响在马背上坐得不稳,有一弩射偏了些,明诚君见无威胁,未去格挡,弩箭钉在白马蹄边,秦绝响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他奶奶的!射人应先射马,怎么临战倒忘了?”手中比连弩强一挺,向明诚君连射三支,第四支却向白马头上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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