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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白色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像更年期到了,无缘无故就暴躁了。实在是对不起。
裴陆臣极少听见这女人说软话,她肯这样放低姿态,甚至有点自嘲的小幽默,裴陆臣倒也笑了,手臂伸向她,托住她巧的下巴:不打紧,等下了机我给你买静心。
他的动作看似柔和,时颜却躲都躲不开,好似被他禁锢了一般。惊醒彼此的,竟是孩子突然爆出的哭声。
小魔怪哭闹不止,商务舱内俱是熟睡的乘客,时颜只得抱着孩子进洗手间,哄得不哭了再抱回来。
孩子的小下巴搁在时颜肩头,一见到表情有点抑郁的裴陆臣就眨了眨眼睛,裴陆臣内心不禁生出一丝狐疑。
小魔怪,你故意的
裴陆臣孩子的头轻声道,本是打趣的一句,声音也低到连时颜都没听见,可孩子却在这时砸吧砸吧嘴,承认了一般。
裴陆臣顿时无奈抚额。
同一时刻,远在北京的池城,正对着酒店落地窗外的薄雾走神。
池城指间夹着香烟,火星快要烧着手指,他才蓦地醒过神来。
冉冉在上海飞往北京的班机上就睡着了,现在还在房间里安眠,此时已是白天,外头的能见度却很低,池城投向窗外的目光顿时迷失了方向。
这一场雾,像是永世都不会散去。
冉冉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穿着毛茸茸的兔子服,揉着眼睛:爸爸。
满屋飘散烟味,冉冉越靠近池城,鼻子皱得越紧:爸爸,烟臭。
池城摁熄了烟,勉强笑一下。
看着女儿,池城脑中回响起的,却是昨天傍晚时颜那强自镇定的声音:孩子出事了确诊了是地中海贫血症
时颜把亲人看得最重,她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该有多彷徨无措没有他在身边,她要如何挨过这阵伤痛
池城拒绝让自己多想,他知道自己如今脸色有多难看,索按住冉冉的双肩,循循善诱般看着孩子的眼睛,不让她探究的目光再在自己身上逡巡:你时阿姨很快就回来这里和我们会合。
孩子的脸瞬时一沉,习惯地沉默下去。
你时阿姨还带了小宝宝回来,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算是你弟弟,你会喜欢的。
冉冉却在此时扭了扭身体,挣开池城的手,我去刷牙。说着,一溜烟跑了。
孩子躲进卫生间,不肯再出来,池城叩门,冉冉始终不应。
池城不禁大力扳动把手,不知用了多少劲,指节都已泛青,别任快开门。冉冉
他从未用过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就这么一瞬,便能隐约听见孩子哼哧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喜欢时颜我没有弟弟,我妈妈已经死了
池城蓦地一怔,抬脚就踹开了门,巨响似要震碎嵌在墙上的镜子,吓得冉冉哽住了哭声,池城进了洗手间,余光瞥见镜中自己的一脸冷色,可他再无力粉饰些什么。
冉冉坐在马桶盖上,他走近、抱起她。
池城有点强逼着冉冉洗漱、换衣,孩子满脸不情愿,眼见池城要带自己出门,冉冉扒住门把手,死活不动:我不去
爸爸现在要去医院做检查,不是带你去见时阿姨。池城一掰开孩子紧握在门把上的小拳头。
冉冉只是狐疑,仰起小脸:爸爸你生病了
池城像是笑了下,没回答,抱起冉冉出了门。
在医院做了血检查,他拥有致病基因,冉冉没有。
我女儿不是携带者,那她能不能救她同父异母的弟弟除此之外,池城不知道如何才能向医生更详细地叙述。
现在一切都还不能判定,先生你太心急了。
他怎能不心急在时颜再度来电之前,他都没阖过眼。
又一个无眠的深夜,当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池城霍得站起,语气很急:到北京了
对,刚下飞机。
如此简短的对话间隙,池城就已经急步出了房间,朝玄关快走:我去接你。
不用了,陆臣已经联系好了医院,我们明天医院见。
她说着就要挂机,池城捏紧手机,控制不住地音色顿狠:你起码得告诉我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毕竟是他爸爸
彼端静默了片刻。
池城的怒意丢进了深潭,激不起半点波澜,紧随而起的,依旧是时颜有些疏离的声音:你现在是不是住金寰裴陆臣明天会派车去接你和冉冉。
语毕,她毫不迟疑地切了线。
池城垂眸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半晌,狠狠地照着墙壁将手机摔出去。
机壳瞬间分崩离析,巨响过后,徒余死寂。
他毁得了手机,却毁不了腔里翻覆着的悲怆,更改变不了任何事,意识到这点,池城颓然地倚着墙壁,滑落在地。
翌日,依旧是个大雾的早晨,他也依旧一夜无眠。
手机碎片陪伴他整晚,池城清理掉它们,同时也努力摒除一切颓丧,洗漱,刮胡,换衣,把sim卡换到另一支行动电话上,等候时颜再次来电。
冉冉随后被池城叫醒,睁开眼睛就见池城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床畔。
先去刷牙,等会儿我们得再去一次医院。
冉冉没有再违背大人的意愿,出门的行头都准备好以后,乖乖坐在餐桌上吃服务生送上来的早餐。
池城就坐在孩子对面,冉冉闷头咬面包,男人一丝不苟的模样令孩子有点怯于靠近。
池城面前的早餐分毫未动,手指一下一下敲击餐桌,那是他强压下内心焦急时的习惯动作,手边的电话响起的瞬间他就接了起来。

回答池城的,并不是时颜,而是另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池先生是么车马上就到金寰了,你尽快下来吧。
冉冉依旧是不太情愿地被池城领出了门,等在金寰楼下的是辆军绿色吉普,冉冉见司机是个长相有些冷冽的姐姐,愣了愣,便也不再面露抗拒。
司机上下打量一下随后上车的池城,目光有些复杂。
外表看来,这是个极出色的男人,举手投足仪态俱佳,即使心急,也不反映在脸上。
可惜,是个让妻子险些小产的恶棍
车子一路快速平稳行驶,池城自始自终没说半句,司机也只是中途接电话时说了几个字。
边缘,怎么还没到
快了。说完就挂了电话,换挡加速,朝医院方向驶去。
一连几日的大雾天气,北京的高架总堵车,到医院已是近两小时之后的事,司机带路,池城到了病房门口,却在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心生犹豫。
他的手犹自握着门把,这时,房门由内拉开。
他面前赫然站立的,正是时颜。
清丽、冷漠,加上些微的抑郁,面前这个时颜,依旧是他熟悉的、爱着的、心疼的女人。
池城并没有时间仔细看她,因为裴陆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她身后。池城目光一凛,原本要说的话堵回了心口,进而换言道:孩子呢
俄而,池城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儿子。
他弓着身俯在婴儿床旁,孩子原本睡着,仿佛是感应到有人目光复杂地注视自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朝着池城眨着眼睛,睫毛轻缠着,瞳光水珠儿一样。除了有些瘦,他看起来这么健康
池城无法确定此时腔里几欲喷薄而出的情绪是什么,只知道它们汹涌到要快要冲破他的心房。
他,叫什么名字池城不禁伸手,想要抚手指却蓦地停在半空中。
爵严,时颜顿了顿,补充道,时爵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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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最新章节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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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严,顿了顿,时颜补充道,时爵严。
一个时字,说的很重,池城明白她想提醒什么,所以他直起身来,静静地凝视她,突然扯过她的手臂,拉她进怀。
依旧是她熟悉的高度差,依旧是她熟悉的强有力的臂弯,依旧是她熟悉的淡淡烟草味,也依旧是她熟悉的、沉谧如深潭水的声音,贴着她耳翼徐徐道:
我很想你,也很想宝宝,真的。
除了池城,在场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着,一时之间空气都仿佛静止。
时颜的心渐渐被苦涩浸得十分酸软,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哭泣的欲望。
她只想叹气。
因为蓦然发现,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或许并不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而是当年的他、过去的爱、和如今还残留的那一点点留恋而已。
所以即使他抱得她这样紧,时颜也再感受不到什么,甚至,她一抬眸就看到门边的冉冉,看到这个继承了父母所有相貌优点的孩子时,她的心境竟平静得诡异。
时颜挣开他怀抱的动作不容抗拒,更不容他挽留,原本被边缘挡在这些大人之外的冉冉也跑过来,抱住池城的胳膊,看向时颜的目光满是警戒。
时颜发觉自己已能够坦然面对冉冉,对孩子的敌视她一笑了之,笑容也再不需要伪装,抽骨髓可能会有些疼,等会儿回家阿姨带你去买个sd娃娃好不好
我不要。冉冉将池城的胳膊又攥紧几分,爸爸已经给我买了很多个。
说话间,医生已敲门进来,池城正张口,似要说什么也被打断,顿了顿,改口对冉冉道: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这孩子历来只听池城的话,点点头,乖乖随池城和医生一道离开。时颜目送他们离去,直至房门都已关上,她也没收回视线。
一只手按在了时颜肩头,随即响起的是裴陆臣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时颜反问了一记,转身坐到婴儿床旁逗儿子,始终没什么表情。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将他的关心拒之门外,更有甚者,就如此刻这般轻易践踏他的好意,裴陆臣趁自己脸色还不至于太糟糕时,躲到吸烟区抽烟。
打火机也仿佛在跟他作对,怎么也点不着,恰逢此时,一只指节纤细的手将点着了火的打火机送到他面前。
裴陆臣垂首,就着火苗润燃了烟,吸两口,再抬头看,面前正站着边缘。
边缘还记得他曾经的那个比喻,带点调侃的语气道:你那个女人,可比我的枪难对付多了。
裴陆臣默不作声,看着挂在对面墙上的戒烟牌发呆,直到烟蒂烧着了手,才吃痛地回过神来。
丢开烟,扭头看她:边疆到底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救这孩子
边缘慢条斯理答道:我哥又不是华佗,怎么可能百分百确定
她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雾迷了眼,隐藏眼中真正情绪。
裴陆臣没等她,更没仔细瞧她,径自出了吸烟室。
整理好了自己回到病房,推门还未进去,就听到啼哭声,从门缝中瞧见时颜抱着孩子在窗前,边漫步边轻拍孩子的背哄着。
裴陆臣不好打搅,索阖上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不是孩子的父亲,很多事,他没有立场去做。
边疆的办公室在住院部前一栋,裴陆臣出了电梯,没走多久,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池城。
那个一直黏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池城亦看见了他,但没作声。
裴陆臣并没有避开的意思,大方坐到池城一旁,池先生,抽检完了
池城对此不置可否,甚至没有正眼看看裴陆臣: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裴陆臣被问愣住了。
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还能如此淡然。
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现在也不用从我这里打听她的近况。裴陆臣双腿交叠,姿态懒散,说完不忘看一眼池城。后者微弓着身,头微垂,侧脸对着裴陆臣,是个清俊的轮廓。
裴陆臣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无论如何,谢谢你陪在她身边,也谢谢你提醒我这些,池城说得也很平静,一张扑克脸,只有嘴唇微微张合,除此之外,整张脸平静到虚假,以后就不麻烦你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会自己照顾。
面前这个男人的镇定有让人惶恐的力量,裴陆臣无来由地慌张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失笑道:如果你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下,你只是他的前夫只是这样而已。
池城目光一恫,终于敛起眸子回视裴陆臣。
一个女人一生中有几个重要时刻,你每次都丢下她独自面对。裴陆臣站了起来,居高临下,说真的,你除了把糟糕的基因传给你们的孩子,没做过任何对得起她的事。
池城并没接腔,可他下颚一紧,分明是紧咬住了牙关,连眸光都是紧绷的。
裴陆臣蓦地意识到在这里和这男人费口舌实在浪费时间,他始终不怒不气,不羞不恼,到底是因为胜券在握而不屑于反驳,亦或这只是他的默认
可他转身走出没几步,即被池城唤住:我犯了错,可以用一辈子来还,这个不劳你费心。还有,纠正你一点,我和她是在意大利拿的证,目前这婚还没彻底离成,准确来说,她还是我妻子。
池城亦站了起来。
裴陆臣并没有发觉他是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待池城拍了他的肩,才惊觉自己已怔在原地半晌。
裴先生,换我提醒你,你始终是个外人。池城绕过他离开前,留给他这么一句话。
裴陆臣的担忧就这样被这个男人一句话轻松道出,不怪他被钉在原地般挪动不得。
池城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外,冉冉之前从抽检室里跑了出来,说是要上厕所,却躲在里头至今没出来。
女护士在隔间外头敲了半天门,也没听冉冉吱半声,见到池城快步进来,诧异之余不忘劝道:池先生你刚抽检完,最好坐下休息会儿,别到处走。
池城急叩了几下,门板哐当直响,冉冉,抽骨髓不疼的。乖,快出来。
最终谁也没能把冉冉劝出来,只有池城一人抽了样。
配对结果,不合格。
拿到检验报告的那一刻,时颜整个人静默下去。
裴陆臣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他宁愿她撕报告,摔东西,甚至朝他发脾气,都好过她现在这样,绝望到一言不发。
捐献骨髓是依循自愿原则,就算是个孩子,也不能勉强她。见她死捏着报告的手指僵白,嘴唇死咬,裴陆臣眉心一紧,心下赶紧搜罗安慰话,现在还这么小,我们还有时间,我已经帮你联系骨髓库的人了,一有合格的就可以移植。
裴陆臣一掰开她的手,这才得以拿回报告,他单手搂了搂她的肩:总会有办法的。别的孩子几岁才查出得了地贫,不也照样治好了
她沉默依然,自己跟自己叫着劲般,拳头捏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裴陆臣再无力安慰。
换做那个男人,会不会好一些思及此,裴陆臣眸色顿时有了些闪烁,挣扎都藏在眼里,沉默过后,一咬牙就说出了口:池城还在外面。要不要让他
裴陆臣的声音顿在此处,征询她的意见。
时颜这回终于动了,抬起脸看定裴陆臣,慢慢地、毫无起伏地说:让他滚。
她不想见你。这是裴陆臣转述给池城听的话。
池城并没有再在病房外驻足,他带冉冉回了酒店。
冉冉是个敏感的孩子,她今天这么胡闹,大人的脸色她也是看透无虞,晚饭虽仍是和池城一起吃的,可她刚唤了声:爸爸池城就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很冷:明天我会再带你去医院。
不我不她坚决的立场好似就写在严肃的小脸上。
池城并没有再看孩子,低头吃饭,动作优雅:那我明天就送你回新加坡。
他说得很淡,那么轻描淡。冉冉顿时脸通红,立刻丢了汤匙,跳下椅子跑进房间。
直到关门声砰然响起,池城才抬眸,看一眼紧闭的门扉。
这样恐吓一个孩子,他有些景惊奇自己竟能做到。
池城也没再继续晚餐,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所拥有的人脉资源都用上了,一个一个电话拨出去,冷名在外的池总监这么放低姿态,受拜托的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池城却顾及不了这么多,他试图联络治疗地贫方面的专家,只期望若能有什么消息,他可以第一时间收到。
席晟人虽在美国,可他的越洋电话每日定点响起,对这边的情况一直十分清楚。北京这边有什么情况,他也几乎是第一时间获知。
时颜这一日确实没力、更没心思应付这些头疼脑热的慰问,席晟的电话是裴陆臣接的。
提及冉冉,连裴陆臣都登时没了脾气,现在这世道,女人都不好对付,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难道要大人向个小孩子下跪求她,她才能答应
保姆、司机、联系人裴陆臣算是一手包揽,可那叫冉冉的孩子连他也没办法对付。
席晟在那端沉默半晌。
裴陆臣如今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默,双手频繁地交换着拿手机,周围静谧的他想要发泄而不能,正要开口打破这死寂,席晟突然连珠似道:暂时不说了,我挂了。
没等裴陆臣反应过来,席晟就已经切了线。
席晟挂机后,电话直接拨给了冉冉。
这个号码还是差不多一年前冉冉给他的,一年而已,世事竟几番变迁,席晟按下拨出键的那刻都觉得讽刺。
电话拨通了,随即传来小女孩的哽咽声。
是冉冉么席晟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并不会哄孩子,更别说是哭着胡闹着的孩子,冉冉带着哭音说了很多,席晟大部分时间做个聆听者。
新加坡的外公外婆,从来不爱自己的、死去的妈妈,如今,眼看就要失去这个抢过来的爸爸这个孩子的世界,渐渐在席晟面前展开。
席晟记得这姑娘分明6岁都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能藏住这么多心事,不是不惊讶。
席晟并没有劝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反倒是冉冉诉说道最后,止住了哭声,挂断了电话。
冉冉抹了把眼泪,出了房间,已经很晚,漆黑的窗外隐约可见远方的灯火璀璨,而整间套房,只有起居室亮着灯。
池城也是刚挂了一通电话,正准备出起居室时,迎面走来了冉冉。
她脸上还有未尽的泪痕,抽了抽鼻子道:爸爸,你明天带我去医院吧,别把我送回新加坡,我不要回去。
翌日一早,池城带着冉冉去医院。之前并没有大电话联络时颜,毕竟料得到她绝不会接电话。
年轻的主任医师接待了他们,抽骨髓对池城来说并不算疼,可对于一个孩子,侧躺在那儿,头上手上都有汗,却始终一声不吭。
该有多疼池城看着孩子这样,无言以对。
只有握着孩子的手,紧紧握着。
裴陆臣是被边疆的电话紧急叫到医院的,刚进主任办公室,就急不可耐地拽过正撑着桌子低眸看报告结果的边疆。
好友凝眉的神情将裴陆臣原本就吊着的心又悬高几分,白大褂的衣领被他纠拧皱不堪:你不是说那小姑娘来配型了结果怎么样快说啊。
边疆一直是言简意赅的子,这回却好似有多难以启齿般,宁愿选择拐弯抹角:你原来为了追我妹妹不是总借口来我家看医学书么你自己看吧。
说着便把两份报告送到裴陆臣面前。
裴陆臣急切地翻看。
时间仿佛越走越慢,裴陆臣看着这两份检查报告,神情也渐渐随着时间凝结。
边疆在旁补充道:时颜一听那小姑娘来了,立马跑我这儿蹲点。这事儿我暂时瞒了下来,他们都以为比对结果几天之后才能出来,有些无奈地拍拍裴陆臣的肩,裴二,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他要怎么看着办
裴陆臣机械地抬起头,神色迷茫。
从主任办公室到住院部,裴陆臣走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裴陆臣手里捏着比对报告,几次想要丢进垃圾桶,可最终到达病房门口时,他手里仍旧死死攥着它们。
刚叩了一声,房门就从里头霍然拉开。
病房里只有时颜一人,裴陆臣进房,脚步极慢。时颜的焦急全反映在脸上,语速与神色变幻的很快:池城刚刚送冉冉回去了,边主任说了什么没有
见裴陆臣笑得十分僵硬,时颜顿时无措起来,从他脸上,她读不出任何讯息。
在时颜恨不能冲上来逼他说话之前,裴陆臣开口道: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个
说着,将两份检查报告都背到了身后。
时颜的眉心舒展了又皱起,脑中思绪纷乱,口吻不由得有些迫人:别学席晟那套,快说
话音刚落,她却不等裴陆臣再度开口,又快速补充道:听好消息。
裴陆臣垂眸看她片刻,沉默着
好消息是,冉冉不是池城的女儿。
时颜顿时僵住。
时颜仿佛说话都有些困难,嘴角似乎总扯不到想要的弧度,教人看不懂她是悲是喜:所以,冉冉也不能救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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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冉洁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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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继母,她有一个岁数相当于她女儿的妹妹。
这教她怎能不对这个世界绝望
她12岁时,父母离异,母亲为了另一个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以爱为名,抛弃一切,可是那个男人,最终却选择重新回到他自己的家庭。
母亲得到了什么
做了近10年见不得光的情人,最终换来的,却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并为此成了死在手术台上的高龄产妇。
好好照顾她,就当她是你的女儿,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这是母亲唯一的遗言。没有提到财产,没有提到身后事,更没提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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