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无尽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费黎明
林涧松说:“要不然就是你疯了,要不然就是我疯了,我怎么会答应你,我看我们都疯了。”
云蓁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装疯卖傻故意要骗你贞操的?”
林涧松看着她,很冷静,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对她的话点头。
云蓁泄了气,她说:“你还是没相信我。”
林涧松说:“一般人都很难相信你吧。”
他顿了顿,又说:“要不然还是再相处一段时间吧,你这样我真的下不了手。”
云蓁说:“我只有一天,没有时间和你相处了,你明天就不记得今天的事了,我又得从头再来。”
林涧松说:“那不就是一个悖论吗?我每天都不记得你,你却一直记得我,我要是今天没表现好,明天你肯定还是记得今天的我没表现好,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得对,这样好不公平。”
云蓁哈哈大笑:“原来你是怕自己表现不好啊?别担心,我不笑你,我也是新手,我们可以一起摸索。”
她坐过来,和他肩碰着肩坐在一起,她感觉到林涧松一瞬间绷紧了肩膀,她轻轻对他说:“那我要亲你了,你同不同意?”





无尽夏 (十一)她像一只初生的雏鸟,也像一个受惊
林涧松转过头,探究的眼神一寸一寸刮过她的面庞,林涧松看见了她的眼睛,眼睛很黑,很美丽,凝聚着两片愁云,她很苍白,嘴唇看起来柔软而滋润,他在教室里看见的经常只有她乌黑浓密的发顶。他经常在进出教室门的时候不自觉地朝她一瞥,她平常总是低着头,要不然就是在看书学习,要不然就是趴着睡觉。
班上的男生私下里偷偷评选班花,云蓁总是位列前叁,对于这位美貌而冰冷的冷美人,大家谈起她时总是带着一股晦密的色——当一个美女随时随地散发出拒人于千里外的气场时,这份美貌显然会因人而异地抬高或降低几个层级。
说没有注意过云蓁,显然是在自欺欺人,这份注意里面又掺杂着几分好感,林涧松也不想去算清。他依然觉得云蓁是在和他开玩笑,她的这番奇遇听起来太过于不可思议,但若非如此,也真的无法解释她非同寻常的举动。
她的眼睛里就如她所说的,除了那片愁云,其实什么也没有,一片空洞,如果说在墓园里时她还有些紧张,现在的她就是游刃有余,还有那该死的坦然,看不出她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她就只是如同她自己所说的,要和他做爱而已。
她的唇贴上来,就像他想象的一样,柔软,干净,呼吸间有一股清新的花香。她的手指试探地攀上他的衣领,把他拉向她,林涧松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真是腹背受敌,不敢前进也无法撤退,挣扎的天平在摇来晃去。
云蓁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不得要领地吻着他的唇,伸出舌尖舔舔他,她的手软软的,去拉他的手,他顺着她的牵引,隔着衣服抚上她的胸,微微隆起的乳房,结实又青涩,很陌生的手感,他察觉到自己的阴茎一下涨起来。
云蓁还在吻他,紊乱的毫无节奏毫无章法的冲撞,他没有躲避,在心里默念着,这样真的行吗?但是,那张温热而细腻的脸庞突然停住了,她的面孔突兀地贴住他的面颊,她贴着他的侧脸,不动了,她像一只初生的雏鸟,也像一个受惊的孩子,她长长久久无助地依偎着他,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泪水打湿了,是属于她的克制又肆意的泪水。
他不敢动,僵硬地配合着她,她晃了晃,离开了他。云蓁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好像我也不行。”
林涧松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什么,门突然被砸响了,他们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问和慞惶。林涧松开了门,一个女人撞进来。
她梳着一个光滑的发髻,头顶挑开一道晰白苛刻的发缝,她面孔清瘦,颧骨耸起,嘴唇很薄,几乎是一道平直的缝,犀利的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看到跟出来的云蓁,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抡了云蓁一个耳光。
云蓁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想躲,女人比云蓁更快上几分,那个巴掌又快又狠,一声脆响,把云蓁打翻在地,林涧松又惊又怒,他抓住女人的胳膊,大声说:“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是谁?怎么上来就打人?”
女人甩开林涧松,冷笑一声:“我是谁?我是这小贱人的亲妈,云蓁,你长本事了,逃课跑来和人鬼混?你还要不要脸皮?我几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云蓁站起来,反射性地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到林涧松愤怒而同情的目光,她平静地对李素君说:“要打回去让你打个够,别在这儿,走吧。”
李素君冷哼一声,反而不请自便地坐下来,她说:“去哪儿?你不是逃课跑你的小相好这儿来了吗?就在这说呗,回家干什么?你就跟住客栈似的,你还知道那是你家?”
云蓁忍了忍,说:“妈,算我求你,走吧,别让人看笑话了,回去再说。”
李素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看什么笑话啊?又没有外人,当着你这相好的面说清楚呗,这是谁啊?你俩青天白日的在这做什么呢?你怎么越长大越是跟你那不知检点的爹一个德行!小小年纪不学好做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怎么着?不想上学了?行啊,不想上出去卖去吧,你这脸蛋看起来也还值点钱,别学了,别考试了,我心巴哈地供你吃穿就盼着你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你要是这样干脆也别上学了,我就当我这十几年好吃好喝都喂了狗,自甘堕落谁也救不了你!”
林涧松听不下去,说道:“阿姨,有这么说您女儿的吗?您这话也太难听了吧?她是我同学,我请假了她来给我送习题册,您怎么张口就污蔑人?”
李素君打量着他:“同学?大白天的关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同学?我怎么不信?你娘老子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赶时髦,谈恋爱?”
云蓁低着头定定立在一边,像一片悲伤而静谧的黑夜。
她突然抬起头,打断李素君的喋喋不休,她说:“你闭嘴!”她上前来抓李素君的胳膊,要拉她出去,李素君反手揪住她的头发又是一耳光,“你对着谁吼呢?你本事大了?敢对着你妈吼?你再吼一个试试?”
林涧松又气又急,还没等他上去拦,云蓁一推,李素君往后趔趄几步,她在一瞬间暴跳如雷,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抓起林涧松家的苕帚,扑上去就要打云蓁,林涧松从后面抱住她,使劲把她往后扯,这女人气冲上头力气居然这么大,她挣扎着要扑向云蓁,林涧松险些抱不住她,他对呆呆愣在原地的云蓁喊道:“跑啊,愣着干什么,快跑!”
云蓁抬起头,几颗晶莹在她眼里明灭,转瞬即逝,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出了门。




无尽夏 (十二)还有一半,是一片模糊的阴影,难以
云蓁跑出门,脑子里还是林涧松那毫不掩饰的同情的眼神。她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李素君居然能直接找了来,那样的责骂她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当着外人的面被这样骂,还是受不了,尤其那个人是林涧松。
她往弄堂最深处跑去,有个小岔路口,她侧着身子挤出去,来到了一条熙熙攘攘的马路上。
以前李素君打她巴掌的时候她总会在心里数,啪,一个,啪啪,两个,啪啪啪,打歪了一个,算两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她想起李素君小时候给她定的规矩,碗里剩了饭,一个巴掌,考试八十分以下,五个巴掌,早晨起晚了,一个巴掌,顶嘴、骂脏话这种都是两个巴掌,有时候云蓁一起犯了,那么就数罪并罚,算好了一起打完。
她的脸红红的,有点发麻,疼其实是不太疼的,这么多年已经练出来了,她怀疑自己的脸真的被李素君打得比猪皮还厚。而且疼也是其次的,李素君有时候打她的神态真的会让她胆寒,因为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的脸,不是在看她的眼睛,就只是看着她的脸,她的皮相,她的外貌,云蓁有时候真的觉得李素君是想把她打毁容。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能走到海边,云蓁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她现在只庆幸这件事情仅仅停留在今天,到了另一个二十四号,林涧松就会忘了它,他就会忘了她在他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旁边是车水马龙,行人的喧哗和车辆笛声交汇成一道道虚影,云蓁突然觉得特别后悔,为什么之前不躲,林涧松都知道让她跑,让她躲,她挨了那么多年打,居然一次都没躲过,她为什么不躲,太亏了。
云蓁浑浑噩噩地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厉的喇叭声,一只手一把把她拽回路边,一辆轰隆隆的摩托嗡的一声从她身边窜过。
她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抓着她的正是林涧松。
林涧松皱起眉头说:“真想死也别去撞车啊,没撞死反而瘸了怎么办?”
云蓁看着林涧松,她突然想到,如果按照李素君给她小时候定的惩罚标准,她现在顶嘴,骂人,逃课,谈恋爱,甚至想和男生上床,她就是数罪并罚,如果没有这个时间循环,她必须得拾东西逃出国境才能逃脱最高量刑了。
然而这场艰巨的审判被林涧松强行打断了,他帮助她从李素君手中逃脱了,为了这个,她也应该感谢他。
她问他:“她呢?”
林涧松说:“她把我骂了一顿就走了,让我告诉你回家有你好看的,我想着你肯定朝这个方向跑了,果然,一下就被我给找着了。”
云蓁点点头:“连累你也挨骂了,对不起。”
林涧松犹豫了一下,说:“你还好吗?”
十几年了,她从小被李素君指着鼻子教训,批评她,教育她,谆谆教诲她。
我难道还不够乖吗?
云蓁经常在问自己,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在她挨打挨骂后安慰她,云廷山虽然不打她,但他总是装作没看见,一旦他插手,李素君的烈火就会燃到他身上。而且云廷山对她比对李素君还漠然,起码他会被李素君气得暴跳如雷,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云蓁表达过任何一种父亲应该给的感情,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交学大概就是他理解的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的义务了。
云蓁想,云廷山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挨不挨打,受不受骂,他在这个家里的表情永远是如坐针毡的,有时候云蓁甚至觉得他想让她赶紧挨完打好让他安安静静看书看电视玩电脑,李素君骂她的时候声音很高很尖,扎得人脑仁子疼,后来云廷山就在李素君打骂她的时候找借口出门了,再后来即使李素君不打骂她的时候,他也经常出门,一出去就是很晚才回来。
林涧松这一句非常平常的,礼貌性的“你还好吗”是云蓁这么多年以来到的唯一安慰。
云蓁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头,她居然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了。她平常是很少流眼泪的,李素君不会对她的眼泪产生丝毫同情,而且,她的理智告诉她,眼泪对不在乎你的人来说,是最无用的武器,反而是怒火的催化剂。
然而仅仅今天一天,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就对着林涧松掉了两回眼泪。
她哀婉又凄然的目光到他身上打了个圈,就又藏起来了,眼前的这个云蓁和今天跟着他进五院的云蓁不同,也和在墓园里神采奕奕的云蓁不同,非要说哪里不同,林涧松只能打一个比方:她就像是把自己浸没到浮着冰块的冰水之下了,她蜷着身子,任凭那溢着冷气的冰块淹没她的头顶。
林涧松觉得他必须得说点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好像不太合时宜,他只能闷头陪着她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浪涛拍打礁石,他们走到海边了。
已经是傍晚了,天空的静谧和海的喧嚣上下掩映,晚霞下降了,温柔地铺在他们的头顶,夜航的船只亮着几星遥远的灯光,夜色模糊渲染了他们的身影,他们并肩坐在一片海滩上,沙子底下还有阳光的余温,云蓁握起一把沙子,它们顺着指缝流下,被海风吹斜飘远了。
“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还和老头住在一起,老头情况不算太坏,大半时间是清醒的,有一回我正在上课,体育课,他来找我,就在学校栅栏外面大声喊我,又哭又闹的,他没穿裤子,只穿了个大裤衩,两条腿又干又瘦,裤衩后面都是屎,他上了厕所突然发病了,哭着要找我,屁股都没擦。我就在全班面前被老头抱着大哭了一场,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林涧松的声音很低沉,他不看她,就只是给她讲这样一件往事。
“你是在安慰我吗?我听说安慰别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诉他,我比你惨多了,你这算什么。”
“那我有没有安慰到你?”
“有一点吧,让我有点同情你。”
林涧松身子向后双手拄在沙滩上,仰起头说:“同情可不是什么好情绪,我觉得你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太没用了。”
云蓁不言,她并起双膝,歪着头枕在膝盖上看他。
林涧松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像是一根绷紧的弦,蓄势待发,很锐利,让人害怕一不小心就被他刺伤了,可是现在,他看起来像在日头下逐渐消融的冰雪,很柔软,眉毛孩子气地皱着,下颌线锋利而清晰,他微微眯着眼,双眼皮的褶皱很深刻,她对他说:“我明天再来找你,我们再试一试吧。”
林涧松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说明天我就不记得今天了吗?那你岂不是还得重新来一遍?”
云蓁说:“重新来就重新来吧,你真的挺好的,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她攀上前去,在林涧松的脸颊上印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就像一只卸下心房的小猫的初初一蹭,满怀眷恋。
林涧松猝不及防被这一触即逝的柔软给袭击了,过了好久,他对着蓝紫色的粼粼海波说:“如果你不是被困在这一天了,你还会这样吗?”
云蓁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因为我已经顺利的死了。”
“如果你没去死呢?”
“那也不会吧,我这种人,心眼很小的,你肯定不会搭理我,我会很没面子的,为了让自己保全脸面,不打破我的幻想,我大概会一直暗恋你吧。就是现在也一直是我在主动啊,你每次都是被我逼的。”她转过头,安静地看他。
真是毫不意外的坦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搭理你?”
“就是一种感觉吧,觉得你喜欢的肯定是特别阳光自信的女孩儿,和我这种类型完全是反面。”
“原来你连我喜欢什么类型都预设好了?”
“难道不是吗?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林涧松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有点促狭:“如果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呢?”
云蓁愣了一下,她有点啼笑皆非,是认真觉得他说了一句蠢话,她反而笑起来:“谁会喜欢我这种类型?我这么差劲,怎么会有人喜欢?”
林涧松说:“你觉得自己很差劲吗?”
云蓁轻声说:“很差劲啊,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我说自己是废物不是什么自谦或者说要让你反驳说我很好我不是废物的意思,我就是单纯认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活着没有人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因为太渴望被人喜欢所以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的被人喜欢,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难,所以干脆变得像个自闭症一样,这样别人就会说:哇这个人天生就是这种怪人,我们都别理她。”
“对我来说,接受别人的善意比恶意要难得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馈善意,我不会。要不是遭了这次难,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勇气和你说话的。”
林涧松长久如顽岩一样的心突然被她的这些话砸出了一道裂缝。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坦诚的人,心里想什么就全部都说出来,不回避,没有丝毫难以启齿,也没有羞愧,就只是在诉说,她甚至神态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涧松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和我做?好像你来找我的唯一目的就是这个。”
云蓁笑了:“我来找你的唯一目的本来就是这个啊,我在墓园里对你说的也都是真的,因为太无聊了,觉得很没有意义,我就想尝试一下,可是我又不想和其他人,所以就来找你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这种事情好像只有女生会比较介意,没想到你也好介意喔,搞得我像是图谋你贞操的大色狼一样,我失算了。”
林涧松低估了自己的脸皮,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脸皮这么薄,叁言两语地就被云蓁说红了脸,幸好现在暮色霭霭,她应该看不清自己的脸色。
他说:“也不是说介意吧,但我们到现在才算是熟悉一点,之前差不多就是陌生人,你要我毫无心理压力地和你做,我感觉对你不公平。”
云蓁看着他,林涧松整个人真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气质很独特,身上散发着一种来源不明的异质感,通俗来说就是浑身上下都有种禁欲的感觉,反而看起来更具有诱惑力,他看起来永远会有清晰的思维和自控能力,他狷介,但是有原则。
云蓁在远远看着他的时候,曾经揣摩过他的性格,短短一天的接触,让她更笃定了,林涧松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和她很像,有的人永远都会朝着好的方向看,但这世上有些人,是根本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美好幻觉的。她和林涧松就是这种人。
林涧松说:“你为什么这么诚实?你难道都不伪装的吗?”
云蓁说:“对我这种整个世界都只有一天的人来说,伪装有什么必要呢,在你面前做掩饰是毫无用处的,没那个必要。”
林涧松看着云蓁,她很瘦,身形高挑,猛一眼看上去有股病病弱弱的样子,她的容貌是种很细致的美,含着一点温婉的愁容,她有一双动人的眼睛。可是她也时常是尖锐的,急躁的,甚至有些怒气冲冲。
她现在抱着膝盖蜷缩在海风中的样子,林涧松突然觉得有点像夜晚淋了雨,浑身湿透却找不到家的雪纳瑞,他的心,对这野花般温柔而又楚楚可怜的眼神,半开半闭,一半浸泡在荷尔蒙里,还有一半,是一片模糊的阴影,难以看清。
他摸摸她的头发,抬起她的下颌,给了她一个怜惜的吻,对她说:“那你明天再来找我吧。”




无尽夏 (十三)那颗小小的珍珠项链来回晃动,闪烁
又是一个循环,云蓁睁开眼,手机在黑暗中发出亮光,还是六月二十四日。
她扑倒在床上,刚刚逝去的一天可真是充实,她和林涧松去看了他爷爷,在墓园里晒太阳,和他接吻,失败的上床前戏,然后就是被打,逃跑,再就是海边的聊天了。
又美好又可惜。
云蓁分明感觉到昨晚林涧松是有对她动心的。真的太不公平了,她的努力被清零,而她对他的感觉却都迭加下来,要去一遍遍从头开始刷林涧松对她的好感值,真是好难,西西弗斯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说云蓁身上有什么标志性优点的话,那就是契而不舍,不然,她也不会在李素君的巴掌下一次次爬起来了。
像那种在风中乱舞的气球人,半截身子都折断了,还是能顽强地站起来。
只是当气球人终于决定放气逃跑时,命运却和它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云蓁在强烈的不甘和失落中睡着了,居然破天荒地做了梦。她梦见她和林涧松的第二次约会,她远远看见林涧松在朝她招手,她的心马上溢满了欣喜,揣进了飞鸟。云蓁记得她向林涧松靠近的时候一直惦记着时间,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不能超过十二点,十二点以后就全是泡影了。他们在海边坐下来,聊天、亲吻,云蓁在混沌中忘记了十二点钟,林涧松的目光时而迷醉时而冷清,她的视线在林涧松脸上和海面上来回缠绵,她忘了看表。夜色渐浓,海雾弥漫起来,林涧松指着夜晚出海的渔船对她说:你看这些灯,船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云蓁问他:为什么灯有这么多颜色,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林涧松向她伸出手:我们去看一看吧。
他牵着她走进海里,天黑了,灯光看起来离得很近,他们在海里游了很久,可是越游却离这些五斑斓的灯光越远。云蓁觉得好累,十二点了,她该被送回家了,可是她还在海里,林涧松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冷,他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完他就一个人游回了海岸,云蓁在海里浮上浮下,看着他穿着白衬衫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在海里。她突然被缚住手脚,一直往下沉,肺里淤满了海水,她毫无挣扎地慢慢沉到了海底。
云蓁翻身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空气,梦里窒息的感觉如此强烈,她醒来还被那股濒死的感觉紧紧缠绕着。
这种方法也很痛苦,死亡过程太漫长了,云蓁决定把跳海这个选项从备选名单里划掉。
她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才五点钟,她只睡了五个小时。云蓁再也躺不住,她起身穿衣服,却突然有点犹豫,思考了二十秒她就换上了一套成套的内衣,白底粉蓝色的小花,看上去有点土又有点清纯。
她轻手轻脚地拾好东西,为了防止李素君再次找上门来,她给李素君留下一个纸条,告诉她自己提前去学校了,她又跟邓老师请了假,也不管现在才早晨五点半。上一次她问了邓老师林涧松的地址就走了,邓老师在她身后在叫她,问她要做什么,她就只是挥了挥手,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虽然猜到邓老师会找李素君,但她没想到李素君居然真的会找到林涧松家里去。
出门的时候他们都还没醒,云蓁打开门,突然又折返回去在书包里塞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她走在路上,想到所有电影里有关于等待的故事,好像都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夏天,一场雷雨才能浇灭这场闷。
一个惊雷,云蓁这才想起来早晨是会有一场阵雨的,她猝不及防地被浇了个透顶,狼狈地躲在公交站亭下,等第一班公车的到来。
下了车,雨还是没停,她没有遮蔽物,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那条弄堂。雨渐渐小了,她的头发浸湿了,马尾滴溜溜地往下滴水,她干脆把头发散开全部笼在脑后,露出一张灵秀的脸来。
123456...1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