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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费黎明
没有镜子,她连手机都没拿,无法知道如今自己是幅什么尊容,说来奇怪,昨天她来找林涧松时心态还是很平和的,今天却这么急躁。雨已经停了,阳光泄了她一头一脸,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点一刻。
她敲门,和咚咚的心跳声合上节拍。还是好一阵子的等待,她听到他的脚步声。
林涧松开了门,睡眼惺忪中看到云蓁站在门口。这位平常被男生们私下称作冷美人的同学,全身湿透地站在他面前,林涧松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什么样的梦会让这位和他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同学在大清早出现在他家门口,未也太离谱了。
然而现实比梦境更离谱。她一身的雨水,头发贴在脸颊边,眼神湿漉漉的,让林涧松没来由得想起一个好笑的比喻来:她现在就像个淋了雨又被抛弃的雪纳瑞。
林涧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身体先他一步做出了行动,他让开了身子,把她迎进来,又给她倒了水,然后他就听见云蓁问他:“毛巾和卫生间能让我用一下吗?”
于是他就看着云蓁旁若无人地擦干头发,进入卫生间换了一条裙子出来,她把自己淋湿的校服挂到他家阳台上,和他的校服并列排在一起。
林涧松觉得这一切都很无厘头,云蓁喝完了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天放晴了,太阳渐高,他徘徊在嘴边的一句话终于问了出来:“你来做什么?”
云蓁看了看外面,说:“走吧,去给你爷爷送衣服。”
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似乎有丝细微的颤动,林涧松的脸庞轮廓分明,在阳光中勾勒出刚厉的直线,令人想到欧洲中世纪铠甲的头盔,坚硬又冰冷,他呼出的气迅速在铁甲上结成了冰,他说:“你怎么知道?”
云蓁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在来时的路上就打好的腹稿。
林涧松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张一合的嘴,像两片粉嫩的花瓣。太荒谬了,时间循环是什么,她怎么知道今天他要给老头去送衣服?他又怎么会和她已经渡过了一个二十四号,最关键的是,她想和自己——做爱?
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林涧松突然对学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产生了怀疑。他看到云蓁非常失落的眼神,一个比现实更荒谬的念头浮上来:他居然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
少女莹润洁白的手提起他的包,递给他,对他说:“走吧,五院是吧?昨天跟你去过了,我知道路。”
林涧松不动弹,云蓁上前来牵他的手,他就像被烫到一样,马上弹开,云蓁看起来很无奈也很难过,她说:“昨天我还亲你了,你也亲我了,可是最后我退缩了,还被我妈找上门来打了一顿耳光,我昨天在你面前出了好大的丑啊。”
她的头发已经干了,浓黑柔顺地铺在肩膀上,她看起来洁净又苍白,他的一颗浮躁空虚的心没来由地突然变得柔软湿润起来,她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胸前那颗小小的珍珠项链来回晃动,闪烁着莹白的一点亮光。
林涧松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熟悉又模糊的欲望,这种欲望来得很汹涌,他恍然间好像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都发生过,可是再一瞬,他却完全不记得有过这回事,这奇怪的来势汹汹的模糊欲望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背起书包说:“那就走吧。”
云蓁看了看表,和昨天出门的时间差不多,她说:“你出去的时候会碰到一个小孩跑过去,他说阿拐请他吃小龙虾,你可以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涧松利刃出鞘一般的目光扫过她,刺探一圈,又刷的一声回鞘,他们出了门,一阵噼啪的脚步声响,昨天那个小孩从弄堂深处冲出来,林涧松拦腰一把抱住小孩,揉乱他的头发,小孩挣扎出来,跑远了,还是留下一串清脆的声音:“阿拐喊我们去吃小龙虾!再不去没我的份啦!”
林涧松暗暗心惊,云蓁说:“是不是有一点相信我了?”
林涧松说:“还会发生什么?”
云蓁想了想说:“差不多也没有了吧,不过你爷爷会把我认错,他以为我是林玉珍,你告诉他说林玉珍移民了,不回来了,然后你爷爷就哭了。”
林涧松背着那个硕大的包走在她旁边,听到她这句话简直愣住了,没有人知道林玉珍这个名字这个人其实并不存在,林玉珍应该叫吴贞,林玉珍是他编来骗老头的,吴贞才是老头的女儿,早就死了。如若不是他告诉她,她绝无可能从别处知道。
他打量着云蓁,她没什么表情,手抓着公交车的扶手,手腕细伶伶的,正看着他。
他越来越觉得云蓁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吗?





无尽夏 (十四)那种熟悉的欲望此刻明晰而热切起来
他们下了车,走了一段路,彼此都很沉默,看到五院的大铁门映入眼帘,林涧松说:“那你还要进去吗?”
云蓁说:“去吧,我直接告诉爷爷我是你女朋友行吗?他是不是就不会认错了?”
正说着,她细瘦的手摸索着牵住他,躲进他手心里,林涧松这次没有放开她,他们牵着手进了病区,签字,上楼,推门,云蓁又看到了那个瘦骨伶仃的老人。
这次云蓁没有机会说话,因为林涧松一直在和老人聊天,其实也只是他单方面地聊,老人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有时候点点头。云蓁看到老人好奇的目光一直逡巡过来,老人其实很儒雅,白发苍苍的,虽然老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癯,他又一次把目光转向云蓁时,林涧松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了,他说:“她叫云蓁,是我同学,和我一起来看你。”
云蓁对着老人一笑,这一笑好像又勾起了老人的一些回忆,他突然喃喃自语起来:“我这种四类分子配不上她啊,都说我是阶级敌人,可我没有散布政治谣言,也没有转移斗争大方向,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老人的眼神混沌起来,此刻他显然又被拉回到了几十年前,林涧松看了她一眼说:“要不然你出去等我吧,老头感觉状态不好。”
云蓁点点头出去了。她看见昨天那个长发青年在走廊那头遥遥看着她,她就冲他笑一笑,青年很高兴,走过来和她说话,还是一串听不懂的外国语,这次他没有用英语,云蓁一个字都没听懂,青年就一直说,说完了才高高兴兴地冲她一点头,满足地走了。
林涧松出门来,来时的大包瘪下去,他单肩背着空包,对云蓁说:“走吧。”
他们沿着昨天那条爬满藤蔓的路走回去,云蓁问他:“这次相信我了吗?”
林涧松说:“好像不相信也没办法有更科学的解释了,照你这么说,昨天我们都干了什么?”
云蓁说:“我夺走了你的初吻,本来想和你上床的,可是我后来好像见了鬼一样的,没进行下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就是个胆小鬼吧。”
“那我是什么反应?”
“你?”云蓁笑起来:“你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你说了句话,我生气了,你就说你改主意了,要和我做,结果我反而退缩了,然后我妈就找来你家,打了我一顿,你拦着她帮我跑了,再后来我们就在海边聊天,这一天就过去了。”
林涧松说:“我说了什么话你生气了?”
云蓁抿住嘴,不说话了。
“是关于你妈妈的话吗?”
云蓁转过来看他,眼里是很明显的惊讶。
林涧松一笑:“我一想都知道我说了什么,我昨天还说什么了?”
云蓁微微笑起来,林涧松注意到她嘴角一侧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她说:“我说,我要今天再来找你试一试,你答应了,于是我就来找你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喜欢你,除了你我不想和别人。”
“那为什么喜欢我?”
云蓁想了想,有很多想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她说:“喜欢好像也没什么原因吧,就是觉得你很勇敢,又看起来很有力量,我很羡慕你。”
林涧松想,她说话为什么会这么直接?文绉绉的,可是又用词很准。
“你这么了解我吗?”
“其实我们昨天在海边说了好多话的,你为了安慰我也告诉我了一件你的糗事,你如果能记得就好了。”云蓁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挺好的,我每天都能多了解你一点,但你每天看到的都是一个新的我,多有新鲜感,是不是?”
林涧松终于笑了,眉目疏展开,她好像终于撬开了他坚硬的外壳,瞥到了他冰水浸泡的内核,他这才算是有了个真切的笑模样,他说:“那我岂不是很吃亏,被你了如指掌,我却连你的电话都不知道。”
云蓁踮起脚,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还有更不公平的呢,你永远都是初吻,而我的初吻已经给昨天的你啦!”
她说完就吻上来,她比昨天熟练多了,高墙绿藤红花,再走几步就是墓园,她吻住他的唇瓣,感受到他清新的呼吸,他睁着眼,像是被她惊住了。她想,今天应该舌吻的,于是她探出去,轻轻舔开他,勾住他,他舌尖很软,她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林涧松的腿碰到了云蓁白裙的下摆,云蓁突然的靠近让他闻到了属于她的那股栀子花香,那种熟悉的欲望此刻明晰而热切起来,她大胆的刺探像一股炽烈的岩浆从他头顶浇灌下来,急速流遍四肢,他试探着握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身前,很细的一握,她单薄得就像一张纸片,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折断了。
他突然有一种和她已经认识了好久的感觉,这感觉来得很蹊跷,他像被突然头朝下倒进了一个万花筒,四周都是光怪陆离的景色,他的身体被撕扯着,一半在现实中,一半在虚幻里。
他睁开眼,云蓁的睫毛微微颤抖,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她唇齿间甜蜜又芬芳,细嫩又稚拙。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他在班里看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给他一种树叶和花卉新鲜生长的清新气息,现在他们靠得这么近,这股气息更浓烈了,她很干净,像带着露水的花。
良久,他们才放开彼此,她已经贴靠在他怀中,而他的手也一直握着她的腰,他们离得这么近,林涧松的心突然砰砰直跳起来,他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种与生俱来的光,像云雾散去后的阳光,美得令人屏息。
云蓁的眼睛湿漉漉的,她说:“我们去你家吧。”




无尽夏 (十五)她像一片黑夜降落下来,拥抱住他的
她牵着他飞跑起来,风掠过她的裙摆,她不时回头看他,眼里是迫切而期待的笑意。林涧松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跑,他被她感染了,那股躁动的欲望让他在后方看着她皙白的脖颈,想象她裸体的样子。
太热了,跋山涉水从五院回到这道弄堂里,他们站在他家门前,林涧松往锁芯里下钥匙,一只手还牵着她,他们手心里都是黏腻的汗。
他打开了风扇,一轮轮凉风袭卷而来,她的额发贴在脑门上,她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吻住他,一时间他们都感觉到对方突然加重的呼吸声。
云蓁踮起脚搂住他,她芬芳而清新的味道环绕住了他,“脱掉衣服好不好?”她轻声问他。
云蓁离开他,看着他的眼睛,她突然发现她也学会了照片上的林涧松看人的方式,她把目光全部都抛向他,她看着他的眼睛,双手绕到后背拉开裙子的拉链,往下一拉,裙子堆迭到脚边,她穿着那身成套的内衣站在他面前,大大方方把自己给他看。她洁白的胸乳隆起来,林涧松看着她,觉得她好像一只小白鸽,浑身上下白得反光,连同胸前那一对也是小白鸽一样的稚嫩。他抬起她的下巴,她无尽依恋地看着他,他吻住她,任由她的舌钻进他,缠绕住他。
他解开她的内衣扣,她回应着他的吻,睁大眼睛看他,他不好意思去看她裸裎的胸乳,视线停留在她的鼻尖,云蓁拉住他的手,把它放在它们之上,林涧松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握住了一只砰砰直跳的小白鸽,他听见云蓁说:“我好像有点小,你会介意吗?”
林涧松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一声,双手猛烈地搂住了她的身体。
云蓁在彼此粗重的呼吸声里艰难地去解开他的衬衫,手有些抖,小小白白如药片一样的扣子,她一个一个解,边解边感受到林涧松涨起的下体贴住她的耻骨。她像是剥礼物一样把林涧松的衣服剥开,毫不吝啬的目光把他通体都刮了一遍,林涧松突然扑上去捂住她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吻住她,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对他说:“林涧松,我还是第一次看男生那里,你那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好看。”
她拉下他的手,吻在他的手心里,“你看起来好干净。”她说。
林涧松肩宽腰窄,不瘦弱,也不粗壮,身材比例很完美,他有几块隐隐的腹肌,在他蜷身时清晰而深刻地显现出来。他的阴茎看起来形状和颜色都很“第一次”,如果非要让云蓁形容一下的话,她认为他看起来很干净。
她对他非常满意。
林涧松的呼吸灼烧着她的耳畔,热度一直顺着耳根烧到脊背,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他在她掌心里不安分地跳动,她松松笼住他,前后移动了一下,她问他:“是这样吗?”
林涧松不言,从后面捏住她的臀,指尖也试着探进去,她下意识地并拢腿,随即又松开,惊栗栗地站在原地,僵硬地试图打开自己的身体。好陌生的触感,他的指尖慢慢捅进去一点,她的液体缓缓涌出来,她忍不住握紧了他,却换来他一声更粗重的喘息。
她赶紧松开他:“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拦腰抱起来按到了他的床上。
林涧松看着她,像是那张证件照的放大版在和她对视,云蓁痴迷地去抚摸他的脸,越过那段她长久地默默注视着这张照片的日子,她在此刻终于清晰地认知到:她一直想把自己交给他,把一切都托付给他。
林涧松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话?”
云蓁说:“因为我忍不住,我想和你说话,我从昨天到今天说的话比我一个月说的话得还多。”
林涧松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云蓁抬起身子去吻他:“想得不能再好了。”
林涧松看着云蓁,他距离她大约有一尺之遥,云蓁整个人就像是初绽的花朵,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混合着乳霜和花香的气息,那种香味勾起了他一些混乱又狂热的记忆。
云蓁的眼睛,他无法形容它们,她现在看起来如此脆弱又如此渴求,他心里涌上来一种很不合时宜的欲望:他想伤害她。
他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吓了一跳,云蓁看着他,她现在完完全全把自己的掌控权传递给了他,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他是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血从各个地方往上冲顶,他分开她的腿,摸到她的腿心,那里滑腻而湿润,那么小的地方,他真的能进去吗?
他握住自己,顶向她的入口,他一直看着她,云蓁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林涧松对她说:“你怕不怕?”
云蓁说:“我不怕。”
云蓁哀伤而美丽的眼睛睬视着他,这目光像是有实感似的化作水珠一滴滴从她身上蒸发出来,附着在他所有敏感的皮肤上。他一寸一寸进入她,紧窒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小嘴同时吮住了他,他停下来,艰难地问她:“疼吗?”
云蓁搂住他的脖颈,像一片清凉的月光逼近他,“不是很疼,继续吧。”她憋着气说道。
于是他就全部都进入了她。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爽感,林涧松恍惚起来,早晨他才迎入这位不速之客,下午他就在他的床上进入了她。
他冲撞起来,她的乳房跳动着,像两只起飞的白鸽,她满脸都是晕红,看上去又痛苦又舒服,林涧松知道自己应该轻一点的,可是他控制不住,她里面好紧,他完全凭着一股本能在冲撞。云蓁嘴唇红润,眼黑漆漆的,他受不了这目光,举起手遮挡着那双眼睛和嘴唇,手臂上便也有湿润而柔软的东西掠过。
如果说林涧松这一天一直在和这一股熟悉又毫无缘由的欲望做斗争的话,此刻他就是彻底投降,他终于失去了抵御她的力量,少年人在午夜梦回时的欲望和热火终于与此时此刻重迭起来,拨开了云雾,一切都格外清晰。
在这以前的以前,在云蓁还没有如她所说的陷入“时间循环”之前,在她还没有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家门口之前,他就会在奇怪的雨夜的梦里遇见她,那个神秘而温润的身体令他无法推却,她像一束散发着芬芳的花歪倒在他的枕边。醒来时他其实不太清楚到底是谁,可是到了教室里看到她的背影,他就确切的知道,那是云蓁。
这是独属于他的令他羞涩又难以启齿的一种隐秘,这种隐秘如今和眼前的一切重合起来,令他不太确定自己如今到底身处现实还是幻境,如若真如云蓁所说,他们此时此刻是否正处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
心醉神迷之间他感觉到云蓁在细细地咬他的手臂,他拿开手臂,看到她闭着眼,秀眉微蹙,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她一睁开眼,这室内的光线不知为什么就暗了下来,他迎接着她的眼神,就像迎接一个悲伤而静谧的黑夜来临。
她突兀地筋挛起来,绞紧他,他脑袋訇然一响,浑身化作碎片,放射出尖利的光芒,碎片淹没了她。
云蓁拥抱住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好它们,她拥抱住他,像一片黑夜降落下来,带着露水,带着一些诡秘的忧伤。
林涧松突然想到一个英文单词:everlasting,兴奋又美妙的感觉总是会不可避地逝去,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生在射后都会感觉很空虚,即使这个时刻如此特殊,他也清楚地知道它终将结束,而这种空虚和孤独在瞬间淹没了他。
云蓁细瘦的胳膊搂住他,他和她呼吸相闻,唇齿相依。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离得这么近过,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云蓁。风扇吹的凉风远远扑过来,吹动他的头发,他低估了自己的情绪,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脆弱,这让他有些羞耻,难以面对自己。




无尽夏 (十六)Timeisgonnatakeit’stoll
风扇的扇叶发出响声,云蓁躺在林涧松身边,细长的手指抚过他的胸膛,林涧松抓住她的手,攥进自己手里,“你在想什么?”他听见云蓁清透的声音。
“在想我是不是真实的人,我总感觉好像被你拐到一个异度空间里了。”他翻过身,下意识地看进她的眼睛。云蓁水润的眼和白皙的肤色让他时刻都有种被烧灼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但起码现在应该是真实的。”云蓁说。她在天光下裸露着身体,曲线流畅而完美。
她好像一直都很自然,也很坦然,自然地和他说话,坦然地脱下衣服,在她眼里他们只是两个很纯粹的人,没有额外累赘的情感。
林涧松又想问她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呢?”
其实也是更想问自己。云蓁看起来就像是任何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里出来的小孩,没有经济困扰,成绩好,长得好看,人生看起来很顺遂。
就是这样一个很顺遂的云蓁,却想要自杀,这让他有些无法理解。他这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都咬着牙努力想要活出个人样来,云蓁居然有勇气放弃一切。
“你爷爷那样有多久了?”云蓁问他。
林涧松懒懒地:“十几年了吧,以前是时好时坏的,我上了高中就挺不好的了,我上学也没办法天天照顾他,就只能送过去了。”
云蓁说:“为什么没请护工呢?”
林涧松沉默下来,房间里只有风扇滋滋转动的声音,许久,他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好的护工会很贵,我没有钱。”
云蓁不言,半晌,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她柔软的乳房贴在他手臂上,她说:“那你是不是很辛苦啊?”
林涧松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居然被这软绵绵轻飘飘一句话里无尽的怜惜给击中了,云蓁身上无时无刻都有一种淡淡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好用语言形容,但她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在不断地对他说:这世界上完全没有能比他更重要的人的事了。
贫穷仿佛也是她最不会关心的问题了。
他说:“习惯了也就没有多辛苦了。”
吴贞有个孝顺的儿子,即使吴贞死了也一直在给老头给生活,也交住院,不然老头那笔住院他是绝对掏不出来,真的要掏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他可能就连高中都读不完了。好儿子也只管老头,对于他这位没有血缘的小孩,自然也没有扶养的必要,不过能让他一直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了,他在这住了十八年,起码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云蓁说:“爷爷年轻时是不是很苦啊?总觉得他看起来心里有很多痛。”
林涧松说:“以前老头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些,说那时候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很艰难,那个年代的事,看不清摸不准,也说不透亮,一天一个标准,谁也搞不明白,反而越是想得多,越是徒劳无功。我觉得人活得糊涂点可能打个哈哈一辈子就过去了,老头就是太清醒了,自己放不过自己,才落到这步田地。”
云蓁点点头,说:“是啊,有人遭了难也能毫无负担地活,有人就不行,爷爷应该是太有尊严了,太有尊严的人反而越是会受尊严的害。
林涧松翻身坐起来,问她:“你想听歌吗?”云蓁点点头,他拉开抽屉,翻出一盒磁带,云蓁拿过去看了看,说:“我小时候经常听一盒安徒生童话的磁带,里面有一个故事叫铜猪,配的钢琴曲听起来特别悲伤,后来我长大了,一听到那首钢琴曲就想起那个故事,就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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