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dearfairy
燥热的,不安分的,年年如此。
两人走到面馆,各点了一份凉面和酸梅汤,进里面后挑了处离风扇近的位置坐下等餐。
梁绮绚张望外面,蔫蔫地没神:“又闷又热的,快下场雨吧……”
“快了吧。”
程星灿瞟了眼响铃的手机,见是中介公司业务员的来电,擦汗的动作一顿,还是起身去外面接了。
“喂?”
“程女士您好,我是之前带您看房的置业顾问。”
“嗯,请说。”
“打电话来是想问您,之前看的那套房子还考虑吗,因为我同事那边也有客户去看了,不出意外这周就会付定金,您要还想买的话,可以来我们门店,价格的话我努力帮您跟卖家谈。”
自从跟沉倬闹掰后,程星灿已经很少再想买房的事,闻言沉默一瞬,低下头去轻声回答:“谢谢你告诉我,我真的不买了。”
那么大一套房子,再优惠点能便宜到哪里去呢。
那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也行吧,打扰您了。”
“不会。”
通话时间很短,挂断后回到座位,两碗拌好的凉面放在桌上,梁绮绚正在喝酸梅汤等她。
“灿灿姐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快吃吧,再带个西瓜回去。”
她先喝了口酸梅汤,然后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吃面。
就跟正在吃六块钱一碗的面一样,她须得认清自己的命,买不起就是买不起。
由着还要上夜班,再回到住处,程星灿吃了块西瓜后就睡了,老旧的风扇哗哗吹动着,躺在竹编的凉席上很快沉入梦乡。
许是前段时间见了高中同学,她这次就梦到了念书的时候。
她一到天热时就嗜睡,尤其是读书那会,总睡不够,课间十分钟都趴桌上睡觉,走廊上同学们的打闹声都不能将她吵醒,上课铃响才不情不愿地从桌上起来。
没等老师出现,画面陡然一转,变成她站在校门口,父亲来接她放学,上车后,身上的校服莫名其妙变成永乐宫的工装,后视镜中自己的脸是现在叁十岁的模样,再看外面,原先的学校变成了永乐宫。
只她的父亲没变,乐呵呵地说回家了,她开心地应好,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
她的爸爸来接她下班了呢。
可他开车的方向似乎不对,程星灿出声纠正:“爸爸,你走错了,我们现在住在城北那边。”
他不说话,任凭她如何劝说,依旧往他们以前的家开。
画面再一晃,来到她家门口,父亲拿钥匙插入锁孔把门打开,屋后光芒闪耀晃得她眼睛疼,她一手挡光一手伸过去拉父亲,极力劝说这不是他们的家。
却是抓了个空,接着便醒了。
她趴在凉席里,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下意识伸手遮挡,纹丝不动地趴着,好长一会儿才翻过来,四肢敞开呆望着天花板,大抵是尚未从梦境里脱身。
绚烂 归处
跟母亲约好见面时间,程星灿提着袋水果去见她,许久没登门拜访,循着记忆找到门牌号,按响门铃后便静静等待。
很快有人来开门,对方披着围裙站在门后,拿了双拖鞋摆放在地上,热情洋溢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你真的是,来看妈妈还带东西。”
“应该的。”
把一袋水果交给她,程星灿弯腰换鞋。
才早上十点过,弟弟去上学还没回来,母亲把水果随手放餐桌上,招呼她到客厅坐。
“难得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程星灿端坐在沙发边,眼帘低垂轻声应了个嗯。
没想到女儿会主动联系自己,从她进来开始,程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听她愿意留下来吃饭越发开心。
“我今早还去买你喜欢吃的菜了咧,鱼想红烧还是清蒸?豆腐呢,还是煎成两面黄吗?”
她提着水果进了厨房,声音跟着从里面传来,程星灿朗声应好,受她的愉悦感染,绷紧的心神渐渐放松。
片刻后,母亲端着盘洗好的提子出来放在她面前,剥一颗给她,“尝尝,很甜的。”
买的时候就先尝过,她还是接过来送入口中,“嗯,很甜,妈你也吃。”
“唉,好。”
程母也尝了颗,然后打开电视搬出菜篮子来,陪她坐着一边择菜,后者擦干净手要帮忙,被拒绝了。
“还要弹琴的,哪里能做这个。”
“没关系,你不也做了。”
她的钢琴启蒙老师还是她呢。
要在以前,程母是半分不让她碰这种活的,此刻犹豫几秒,许是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叹口气让她做了。
“还是要注意着点,别弄伤了。”
“嗯。”
这一瞬间,母女俩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温暖得能让人掉下泪来,甚至卸下心防。
一篮子青菜择得差不多,她张嘴轻喊:“妈……”
“嗯,怎么?”
“我……”
她正欲开口,玄关处传来开锁声,见到推门而入的人,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
“灿灿来了?”
来人笑着招呼,正是她的继父。
“嗯,何叔叔好。”
程母起身相迎:“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拿个文件,马上就走。”
说着走进了书房,母女俩重新坐下择菜,前者询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书房的门开着,程星灿缓缓摇头:“也没什么,就问你浩浩什么时候放学。”
“下午四点,早着呢,他们中饭在学校吃。”
“哦…这样啊……”
几分钟后,继父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叮嘱她玩得开心又出了门,后者微笑着应好,却再没了开口的勇气。
吃过中饭从母亲家中出来,程星灿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悔恨起这些年没多交几个朋友,到头来想借钱都找不到人。
通讯录看了又看,她最终长叹一声手机仰起头,天空还是那么蓝,从不曾理会人间的忧愁。
烦心事没解决,日子照样得过下去,程星灿回住处睡了个午觉,晚上正常去上班。
她的工作职责主要是处理棘手问题,说白了永乐宫安宁她也屁事没有,交待完底下人的工作便回了休息室待命。
干等着无聊,她就玩俄罗斯方块,吴姐推开门进来,见她人在,疑惑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程星灿没听懂她意思。
“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哎呀,我的意思是沉倬过来了,他没告诉你吗?”
闻言,她一耸肩:“告诉我干嘛?”
吴姐在另一条椅子坐下,目光上下扫射她,侧着脸问:“掰了?”
“嗯。”
“呃……”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吴姐明显愣了下,往后面靠背一躺,半晌后气息蔫蔫地说:“也行吧,见好就,省得被他折腾到没命花还得不偿失。”
程星灿觉得,她此刻要说自己半毛钱没挣到还倒贴了避孕药的钱,人能把她骂到找不到北。
可不就是傻逼吗。
她无语地甩甩头,敷衍地回应声嗯继续玩游戏。
吴姐是个大忙人,不过才躺下一会儿又出去了,安静的休息室里又只剩她一人。
她不愿也不敢去深想,玩游戏的手却慢下来,最后停在屏幕上不动,反复咬嘴唇,口红都舔得七七八八了,长叹口气终于还是站起身。
沉倬出来得不算晚,程星灿当时正在跟底下的人吩咐事,转过身便看到了他,一行七八个人都西装革履的,估摸着是嫖娼的同时顺便把生意谈了。
这个念头闪过,又觉得时间对不上,这男人跟她做时恨不得弄一整夜,不至于轮到其他女人就大发善心憋屈自己,这都还没到她下班的点呢。
她这样想,边为自己的分析点头,正好对上他无意投来的一瞥,交汇一瞬很快再错开,他像看到个陌生人一样,面上毫无波澜,在众人的簇拥中大步流星离开。
这一夜,程星灿翻来覆去地没睡好。
然而,没让她再继续犹豫纠结,明明已告知过不买的中介公司再次又致电过来。
彼时晚间九点多了,程星灿看到来电备注,如同在看见了道催命符,十指紧了又松,还是接了。
“程女士,很抱歉夜晚上打扰您,您真的不考虑那套房了嘛,不出意外的话,我同事的客户明天就会定了。”
“哦。”
她的冷淡,并不能阻止对方说下去:“您也别嫌我烦,我就是觉得程女士您挺喜欢那套房的,应该是有特殊的情结吧。”
“那是我家。”
她蠕动着唇,说完挂掉了电话。
那是她的家。
绚烂 脸面
人到穷途末路时,就顾不上颜面了。
程星灿看着已经输好号码的拨号界面,眼一闭拨了出去。
等待接通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煎熬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时间越往后,挂断的念头就越强烈,可又清楚地明白,机会只此一次,一旦错过,她将再不能回去。
不止是她,还有她的爸爸,他们都再也回不了家。
好在虽然等得久了点,电话还是打通了。
她喉咙干涩,沙哑地“喂”了一声。
那头的人沉默不言,只屏幕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提示她电话真的接通了。
“我,我是程星灿……”
幸好,他这次应了个嗯,虽然沉沉的,好像有点不耐烦,却给了程星灿莫大的勇气,握拳抵着心口,再开口气息平稳不少:“我…想找你帮个忙。”
“我家以前的房子,买主近期打算出售,可我的钱差了点,你能不能借我,我可以按银行利息还给你……”
怕停下来就再不敢开口,她不间断地一口气说完,然后屏住呼吸静候下文。
这还是她头一次跟人借钱,亲身经历过,对当初大哥大伯在镇上挨家挨户借钱给父亲办丧事越心疼。
那头他冷呵了声:“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先前扔的时候不挺横的吗?”
“我…对不起……”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沉倬?或者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程星灿?”
他一连几个愤怒的问句抛过来,程星灿乱了方寸,支支吾吾几声,理解他的意思后又突然镇定下来,“抱歉,打扰你了。”
言罢挂断电话,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半晌后一捋头发,摸到满额头的冷汗。
果真是糊涂了,竟然上赶着自取其辱。
因为没借到钱,程星灿就一直没联系中介公司那边,当自己从来没动过买房的念头,只是对着父亲照片发呆的时间长了些,眉眼间总郁郁寡欢的,连梁绮绚和傅知远都注意到了。
“灿灿姐有什么烦心事嘛?”
叁个人盘腿围坐在矮几边,傅知远虽然没问,却也目露关切地望过来。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勺子挑西瓜里的籽,晃一晃脑袋,表情却依旧呆呆的。
傅知远劝她:“说来听听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对啊,灿灿姐你说嘛,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没办法了……”
她能想到的都想了,就连最近才联系的崔文涛都暗自考虑过,可被沉倬这一通拒绝,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跟人开口借钱。
梁绮绚推一推她的胳膊:“没关系的,你说说呗,发泄出来也好,我和傅哥哥帮你一块骂他。”
总归是小女生,能想到的天大麻烦事不过就人与人的恩怨。
受她软甜的嗓音感染,程星灿绷着的心弦松懈了些,袒露出一点沮丧,“这边不是要拆迁了嘛,刚好我家以前的房子人家要卖掉,我就挺想买的……”
她简短地说了前因后果,傅知远温声询问:“还差多少?”
程星灿也没多想,手指比出个数字,他唔了一声,
说:“不介意的话,我手上有点存款,可以借给你,差不多能够。”
她大概了解他对自己的心思,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
“没关系,你不是说有其他人也在看吗,先把紧要的问题解决好再说。”
“可是……”
痛点被说中,她皱着眉犹豫不决,傅知远起身,交待了句“等等我”回了隔壁自己屋。
梁绮绚也认为欠钱不好,但事急从权,鼓着腮帮劝说:“眼下要紧事是把灿灿姐的家买下来,大不了以后多还傅哥哥一点啰,唔,可惜我没有钱,要不然全部都借给灿灿姐你。”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几十块零钱放桌上,失落地撇嘴:“我还是请灿灿你吃牛肉面吧……”
程星灿被她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不着急,等长大了,钱会有的。”
傅知远很快就回来,两张银行卡塞到她手上,“密码都写在背面了,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可以慢慢还。”
“还是不用了吧……”
程星灿头一次被自己的矫揉造作恶心到,明明心里想下,嘴上偏还要装客套,等着人家继续劝她:“别推辞了,又不是送给你,还要还的,朋友一场,灿灿你不会耍赖不还的吧。”
她连忙应:“当然不会。”
她不是那种人。
他咧开嘴,爽朗一笑:“那不就行了,好别丢了。”
“嗯。”
“知远,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由衷地感谢,说完低下头去,为着自己的厚颜无耻再不敢见人。
绚烂 相依
下傅知远的银行卡,等他们两个一走,程星灿没想太多立刻就拨打中介公司的电话,激动得手心出汗,迫切想告诉对方她要买房。
她有钱了。
尽管是豁出脸借来的,但总比让父亲跟随她四处流浪的好。
把钱交出去,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满怀希冀地想象着那个画面,然而现实总不尽如人意。
“程女士您好,非常抱歉,房子已经卖掉了,您如果还考虑买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其他房源。”
程星灿懵了一下,慢慢才理解对方所说何意,“谢谢,那不用了。”
说完胳膊一软,垂落到大腿上,那头连着“喂”了几声,没听到回复也挂断了。
她纹丝不动地跪坐着,好长一会儿才抬起脸来,幽幽地叹息了声,安慰自己或许就是天意。
没买到也好,后半生不用背负一大笔债款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父亲这边,大不了去上坟时多磕几个响头。
父亲知道她尽力了,会原谅她的。
说去就去,她转身出门还掉银行卡,跟傅知远解释完几句,当晚给车加满油就回了余阴。
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村口,一下车就有道手电筒打过来,当即把程星灿吓一跳,对方揉眼睛又打哈欠,无打采地催促:“快点快点,回去了。”
是她堂弟程池。
程星灿抚着胸口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堂弟在县里找了个工作,平常怕大伯念叨是能不回就不回。
“家里今天杀鸡,我回来啃鸡腿。”
他又打了个哈欠,胳膊搭上她肩膀,语气吊儿郎当的:“瞧你这样子,是不想见到本帅哥啰。”
“瞎说什么呢。”
她笑捶了他一拳。
“不是告诉过大伯不用来接了,几脚路而已,现在都几点了。”
程池呵呵假笑两声,没好气地训她:“知道现在半夜叁更了还敢开夜车回来,说吧,这么急着回来干嘛?”
她抿着嘴巴,几秒后才答:“想回就回来呗。”
“呵,知道这是你家就好。”
两人边走边聊,都困得不行,回到家随便洗把脸就各自进屋睡了。
没睡多久天就亮了,程星灿起早出发去墓园,折腾到十一点才回到家,除却给父亲扫墓,还带了份合同回来。
没买到房子,她退而求其次的去买了墓地,六万块的价格比预期贵了点,但位置离她父亲很近。
他们今生是父女,死后也要做伴的。
回到家里,买坟地的事程星灿没跟任何人说,由着晚上还要上班,吃过中饭便匆匆赶回了景安。
谢天谢地这一路车子都没抛锚,到目的地停车时才叁点出头,她今天上的晚班,还能在屋里稍作休息再出门。
说起来这天气也怪,余阴那边晴空万里,到景安这边却下起了雨,抱着临走前伯妈打包给她的青团一路小跑到单元楼下,歇了口气方才继续上楼,走完四层阶梯拐弯,猝不及防被人迎面泼了身冷水。
她擦走脸上的水珠,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对方破口大骂就要冲上来。
“我掐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哪个不勾引要来勾引我儿子!”
来人正是她房东,也就是傅知远的妈妈。
程星灿一手格挡住对方挥来的胳膊,一手护着自己的头脸,“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谁有兴趣勾引你儿子。”
听到动静的傅知远和梁绮绚赶出来,前者架住自家母亲,后者抱住程星灿的腰往后退。
“你个臭婊子白莲花!要不是你在这儿知远搬过来干嘛!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对方气得面红耳赤,程星灿冷脸瞪回去:“自个儿管不住你儿子来找我撒野,关我屁事。”
此言一出,傅母越发恼怒,颤着手指向她:“好啊,不关你屁事是吧,老娘也不做你生意了!限你今天就滚!”
她理直气壮:“你做梦,房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句呢。”
“老娘还嫌你卖屁股来的钱脏手!回头一毛不差全还给你!你个小贱人今天必须滚!”
两人越吵越烈,傅知远再听不下去,劝架声大了不少:“妈,你少说两句!”
“灿灿姐,不要吵了。”
梁绮绚很害怕,苦着脸弱弱地劝说,程星灿冷呵了声,捡起掉地上的青团往旁边走,经过傅母时讥笑着警告:“你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会叫你尝尝怕什么来什么。”
对方气急败坏地高吼:“我就是死了都不会让你进我傅家的门!”
说着改为捶打自己的儿子,“你给我立刻搬回去!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跟这婊子来往,我立刻就死给你看!”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没心情看他们母子争吵,程星灿一耸肩,绕过他们走到住处,快速地开锁进屋,砰一声猛关上门。
绚烂 我饿
回到屋里换身干净衣服,外面的唾骂声依然不断,她干脆戴上耳机听歌,盘腿坐在茶几边,从破掉的塑料袋里取了个青团出来,除走表面沾上的灰泥,咬下一口后抿紧嘴巴嚼,腮帮鼓得老高了。
除却掉地上脏了点,味道是真的好,出门前伯妈还特意帮她热过一遍,糯米的软混杂艾叶的清香,即便是连吃叁个都不在话下,她咽下后又咬一口,直接露出里面的豆腐馅儿来。
正合计着等吃完东西再给大伯报平安,后者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她空出一只手接听,含笑喊了声“大伯”。
“到地方了不?”
那头苍老的乡音询问,她温声回:“嗯,到了的,正在吃伯妈包的团子,好吃的。”
“下次回来让她再给你包,包一大锅,让你吃个饱。”
“嗯……”
剩余的小半作一口塞进嘴里,她抽张纸巾擦手,顺便擤了把鼻涕。
“大伯,没什么事那我就挂啦?有点头晕想睡一觉。”
“好,那你去睡吧……”
一问一答,虽说如此,却谁都没挂电话。
她戴着耳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深呼吸也没憋住,呜咽一声号啕大哭。
那边急慌了神,忙不迭询问:“哎呀,这是怎么了?大伯在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里看到脏兮兮的青团,断断续续地说:“滑了一跤…团子全掉地上了……”
“掉地上就不吃了呗,回头让你伯妈给你蒸一大锅,快跟大伯讲摔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我让程池上来陪你。”
她捂着脸摇头,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抽噎着说:“没摔到…不疼…就是团子…脏了……”
她一直强调着团子脏了,像个贪吃的孩子,那头无奈地笑:“那要不你现在就回来,我让你伯妈立刻给你蒸。”
“下次吧…工作忙……”
听她拒绝,那边顿了两秒,不放心地问:“真没摔到自己?”
情绪渐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回说:“真的没摔,不信,等下开视频给你看嘛……”
“嗯……那也行。”
“嗯,那我挂了。”
两人挂电话改为开视频,看到她还能活泼乱跳那头才放下心。
因为视频了点时间,再挂断她就得拾东西准备上班,外面也终于没了动静,她摘掉耳机去后屋洗脸,刚拍完水乳铃声又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于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接也没掐断,转身回半身镜前继续捯饬脸面。
可对方似乎并不罢休,一通没接又打了通过来,她听得烦了,也觉得这样没意思,再返回就点了接听,沉默着不出声,手机依然放茶几上。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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