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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惠儿多年都无生养,也不知怎么就有了。那时,正逢母亲的事让陛下难堪,惠儿无颜面见陛下,也不敢用孩子来换取陛下的原谅。而如今,陛下有意立小妹为后,这孩子就更不合时宜了。”
韦妃说得越发谦卑,也是在一点点施展自己的计划,果然,入了神的李珩都听进去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与他的新朝同时孕育,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惠儿,真的辛苦你了。”李珩再次拥韦妃入怀,眼中瞬时潮润,“你什么都不要管,静心保养,好好地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自然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韦妃安然地偎在李珩的胸膛,脸上的泪水早已干,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笑:“惠儿知足,珩郎千万不要为难。”
……
待韦妃渐渐睡稳,李珩才松开怀抱,轻轻地将人送到枕上。可他也并未就此离开,遣了小婢榻前守候,走到殿外,又唤青绵问话。
“你今日到甘露殿都说了什么?是告知韦妃身孕之事?”冷静下来,李珩终究惦念云安,他还不想做出所谓的权衡。
青绵与韦妃同心,早是有所筹谋,从容回道:“太子妃一直不许奴婢宣扬她的身孕,奴婢也深知其中分量。今日到甘露殿,其实是为裴娘子的事,这也是太子妃连日忧怀的缘故。”
李珩却没想过别的事,提了口气,打量着青绵的神色:“她们甚少往来,会有何事?你且直言。”
“陛下!”青绵却忽然向李珩行了个大礼,态度竟有些决然,“奴婢自小侍奉太子妃,从未见她这般为难,还好几次动了胎气,腹痛难忍。既然今日陛下问到奴婢,那奴婢只好自作主张了!”
几句话还是没说到关键,李珩刚要追问,却一见,青绵双手呈送了一封信笺,而粗粗一观字迹,他竟很熟悉。“这是?”
“这是韦将军写给太子妃的家书,陛下一看便知。”
原来是韦令义的字,李珩岂能不熟悉?只是父女家书又能写什么要紧大事呢?他平常地接过展开,可迎接他的,却是满纸的“郑梦观”。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也几乎要忘记的人物,竟又赫然地出现了。
一晌沉默,李珩的脸上只余肃穆。
“太子妃的心里都是陛下,只要陛下高兴,她从不在乎名位。可韦将军却要太子妃帮裴娘子出宫,与她从前的丈夫团聚,她又怎能做的了主呢?奴婢今日去甘露殿,就是太子妃思虑再三,要问一问娘子的心意……”
“她的心意怎样?她是怎么说的?!”青绵的话大有含沙射影之意,也果然引得李珩难压怒气,霍然打断了她。
“裴娘子并未明言,只是脸色一下变了,似乎……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不便说出来吧。”
李珩朗声冷笑,眼里急聚起一股恼恨——他将最珍爱的甘露殿送给云安,许下重诺要立她为后,甚至不打算在她与怀有身孕的韦妃之间做选择,如此真心至诚地相待,竟抵不上一个“难言之隐”。
李珩终于明白了,云安的疏离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好,而是在云安心里,他根本比不上郑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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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九重天
内朝紫宸殿的廊庑间,侍卫阿奴形色凛然,他刚从宫外回来,身后带来一人,韦妃之父韦令义。这自然是皇帝传召。
然而,皇帝只在便殿召见,且身着常服,态度悠然。韦令义进殿甫见此状,稍稍一怔,将欲下拜时,却听得四个字:
“韦卿礼。”
韦令义的动作便僵在那里,因为,李珩从未如此称呼过他。要么尊称岳丈,要么以官职相称,就是直呼其名也是有的,独此君臣间看似平常的称呼,多年来是头一次。
气氛凝滞了有半刻,韦令义明白过来,李珩是在提醒他,再是便殿常服,再是随意平常,他都只是臣,须得臣服于君,须得谨守为臣的本分。
李珩将韦令义的神色尽眼底,一笑道:“韦卿从北庭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北庭常年风沙,物候恶劣,想必卿也更喜欢长安的风调雨顺,而闲暇之余,也可做些别的事。”
韦令义被传召时并不知所为何事,可这番情形,这般话语,也不难体会——他得罪了皇帝,而且得罪得不轻。
“臣不敢。”韦令义肃然下跪,“臣虽奉诏进京,却也时刻不敢忘记职分,只待陛下委命,臣必效死!”
这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可李珩听来唯觉刺耳。他站起身,目光一瞥,随手拨弄起玉案上堆积的奏本,“你没有忘记么?那你写给韦妃家书又作何解?”
家书之事韦令义当是父女私话,只望韦妃方便时从中周旋。他岂不知这家书不该写,更不能被李珩知晓,可……
“你的马鞭挥不到北庭,手却伸到朕的后宫来了!”不等韦令义反应,一直语态沉缓的李珩忽而大怒,抓起一沓奏本便朝下头扔去,“你也配干涉朕的家事?!”
君臣上下离得不近,但李珩用了十足的力道,每一本奏本都当头砸中了韦令义。他只有伏身于地,凭李珩发泄暴怒。
“群臣阻止朕立云安为后,是不是正中了你的心意?还是说,那些人都是受了你的唆使,故意要让朕难堪?!朕看你该到户部去!还做什么北庭将军?!你算得一手好帐,天下最实惠的帐!不论云安与韦妃谁立为皇后,你都是朕的岳父,是国丈!”
天子的怒言在旷阔的殿堂里回荡不息,一声重似一声,不仅仅是音调,而更是言辞的分量:“群臣受唆使”便是结党营私;“算得好账”便是阴谋算计;“岳父国丈”便是不敬犯上。
无论哪一条罪责韦令义都承受不起,但那一封家书的暴露,已让这每一条都显得近乎真实,真实得让他无从申辩。他既不能否认自己的字迹,也不能回避责任让韦珍惠独自承担,更不能说,郑梦观也算他的女婿,他只是在料理家事……
荒唐,连他自己想来都觉得荒唐至极!而眼下种种,无不源于他十七年前种下的恶果。他不禁悔恨交加,额头沉沉磕地,忍声泣下。
李珩冷笑,极尽鄙夷。
许久,殿中声息渐止,李珩似乎都说完了,韦令义也在等候发落。却这时,阿奴又自殿外进来,与李珩一阵耳语。不知说了些什么,李珩的眼色一凛,随即示意阿奴将人先带下去。
不知所措的韦令义被阿奴从地上拉起,不敢多问,只敛束形容向天子行礼,却又听道:
“你永远不要以为,朕征乌梁非你不可。朕初临宝位,承大业而未有大功,所以受限于人,但朕从来都不喜欢受限于人。你已年过五十,可朕尚不到而立,朕有时间,也有胆量,朕可以亲征!”
话语不疾不徐,亦不似先前那般用力,只是其中分量增了十倍不止。除了是对韦令义的警诫,更是年轻的君王在宣誓态度,无论后宫还是前朝,一切都必将掌握在他的手中。
韦令义愕然。眼前的天子再也不是他所熟知的李珩,他再也无法揣测,或用一封可笑的家书来妄图改变天子的心意。
踏出便殿,韦令义已泄去六七分的神。他为宦半生,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衰颓,甚至在面对斥问时,有过一闪念的畏缩。也许就是李珩所说的那样,他已年过五十,廉颇老矣。
“韦将军可还安好?”
廊庑下其实并非只有韦令义,他的形容神色早被另一双澄澈的眼睛细细注视。那人,正是求他引带面君的郑梦观。
……
郑梦观自然也是为皇帝召见,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因何而来,且在殿外等候时,早已听明白了里头的动静。故而,他并不慌张,进殿行礼,举动有度。
“记得上次相见还是在你家,看了一场好戏啊。”李珩却并不以天子自居,缓缓走下御座,一直来到郑梦观面前。
郑梦观坦然,略避目光,退了一步,拱手道:“是,上次相见,臣与陛下尚非君臣。臣也尚未谢过陛下,替臣纠察元凶,肃清家门。”
李珩背手一笑,更显出几分悠闲,畅然道:“你口口声声称臣,我听来倒不惯,还显得是我以势压人。然则,我是为了你么?”话到此处一顿,他的神色也随之一变,目现寒光,“我,不过是为了云安,仅仅只有她而已。”
君臣有别,郑梦观不会像从前那般对李珩抵触不敬,可李珩的言辞态度他也看得懂:一来开门见山,二则要他知难而退。
“据臣所知,乌梁乃朝廷北患,亦是陛下常年所忧。”蓦然回应,郑梦观却是完全转开了话端,且从容抬首,直直地对视李珩,“臣愿替陛下拓定乌梁,澄清北庭。”
这话自是出人意料,李珩脸上划过惊疑,但未立即反问,缓而沉声道:“你想和我做交易?拿乌梁换云安。”
郑梦观就是想和天子做交易,这是他才刚决定的,也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他端正身子,郑重颔首:“望陛下准臣所求。”
李珩大笑,蔑笑,眼中尽是不容侵犯之意:“你好大的口气!连韦令义都不敢向我保证,你又如何比他?况且,乌梁与云安两不相干,这个交易永远都不会存在!”
“那除了韦将军,陛下可还有别的人选?或者,陛下真的打算亲征?”郑梦观仍旧平稳自持,似乎吃定了李珩。
“你的耳朵倒是灵光。”李珩深提了口气,语态略略松缓,却不是松口,“我是斥责了韦令义,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而你也一样,不要试图激怒君王。”
郑梦观闻言心头一松,竟反添了几分底气,只因这看似告诫的话实则回避了他的问,恰也证明,他说中了李珩的心思。
然而,他也绝非凭空想来,他是了解北庭的。这些年,北庭军在韦令义的治理之下愈加骁勇齐心,深知乌梁,且能顶起统帅之责的唯韦令义一人,所以李珩必不会临阵换将。
何况,他在宫外听闻,群臣谏止李珩立云安为后,除了表面那些礼仪祖制的理由,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恐云安为后,会与从前的张皇后相当,再使社稷蒙难。
平张氏之乱是李珩唯一的功业,而到如今,已不算什么了。这便牵涉到李珩为帝的根基,根基未稳,所以群臣不服,所以掣肘者众,所以无人可用。
换言之,乌梁一战是李珩坐稳江山的大好机会。若他能与韦令义并肩作战,充当先锋,为李珩拿下这一大功,李珩必然就会有所衡量。而他与云安的这一层联系,便就成了李珩的把柄,李珩会相信他的忠心,相信这个承诺。
再者,王者亲征,虽古来有之,却更比战事需要谨慎。这般根基未稳的情况下,若贸然亲征,轻则会被群臣说成好大喜功,消耗国力;而重则,皇帝离京,无人监国,若有不服者阴谋篡逆,那李珩就算灭了乌梁,也会陷于内乱,四面楚歌。
“臣不敢挑衅君王,只是据实而言,陛下英明,自然也不会不懂。”郑梦观字字坚定,是趁热打铁,将种利害又向李珩心中推了一把。可他也无十分把握,既无法与皇帝相争,那便只能是赌。
李珩久未明言,对视面前这人,神色变得有些深沉,而他所想,正就是郑梦观所想。他渐渐觉得,从前是有些轻看了郑梦观,还真就以为这位二公子是个连家事都搞不清楚的糊涂人。
“郑梦观,你可知道,朕为天子,是可以立刻要了你的性命的?就以御前失仪之罪。”
李珩忽而改了自称,拿出了君王的威严,郑梦观由不得眼色一凝。他不怕死,但不能无用而死,所以也不敢揣度这话的真假。
“君要臣死,何须有罪,只是臣尚有一言。”郑梦观警醒着分寸,紧绷心弦,向李珩大拜了一礼,“臣年少时便志在从军,若非长兄催归,臣恐怕一辈子都会留在北庭。故而,就算没有云安,臣也是真心想要为国效力的。”
“朕连你的命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会在意你的真心?”李珩不耐烦,也不想听这些不合时宜的忠心表白。
郑梦观沉了沉气,复又端肃下拜:“臣是想说,臣与陛下,其实另有一个可以存在的交易。”
李珩摸不透了,只想郑梦观无非是要争回云安,且夸下海口要拓定乌梁。他区区一个边将,除了些许根本不足以用来交易的战功,还能拿出什么?这个“可以存在”又是何以存在?
……
韦妃有孕,李珩便不能再将她留在东宫,故此连同冯、王两个妾妃都一并迁到了后宫。只不过,各自的名分究竟未定,中宫丽正殿也还空着。
然而,皇帝将有子嗣,且是嫡妻所出,这无疑让韦妃在立后之路上如虎添翼。朝臣本就支持立正,而后廷的风向也随之大改,原本看好云安的都纷纷倾向了韦妃。
至于云安自己呢?她松了口气,也明白了韦妃因何改变。
“婢女说陛下前几日夜里来过,但问了两句就走了,好像就是去了万春殿。韦珍惠一定什么都说了,我们也该想个对策才是。”
甘露殿连日门可罗雀,唯有素戴尽心陪伴,可云安只是爱坐在窗前凝神,仿佛看破了一切,无欲无求。素戴说得多了,云安渐才转过脸,却摇头一笑,道:
“她忙这忙那,处心积虑,总算是挤进了后宫,我为什么要扫她的兴呢?我又能决定什么?”
这话却让素戴一下红了眼睛,云安依旧笑笑,拉起素戴并坐身侧:“就这样过吧,我们清清静静,外头的人才能平平安安。”
无奈的处境自然只有无奈,云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夕阳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映在素淡的帘幕上,给静寂的内殿添了几分鲜亮。她无意注目,又入了神,直到一袭黑影闯入,隔断了帘上的色。
李珩来了。
愣了一瞬,云安敛衣下拜。李珩慢慢走近,未去扶起,也不曾礼,只淡淡道:“多日不见,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云安实在无话,但见李珩的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心中也有几分猜测:“陛下此来,才是有话要讲吧。”
“你还是不肯唤我的名字,就这么难?”李珩轻呵了声,像是一笑,然后坐在了云安身前的杌凳上,仍俯视她,并不扶起,“那你再见郑梦观,是如何唤他的?”
那特别的三个字让云安脑中嗡的一声——终究还是到了这份上,只短短数日,如此之快。
李珩眼见云安的脸色灰暗下去,眼神透出惶遽,他的心便也一沉到底。于“郑梦观”其人,似乎不必再问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可笑,一直以来一厢情愿也罢了,可还看不清云安的心思,只以为她是纯粹的不接受自己,只以为“慢慢来”就能好了。
“尚服局来报,按你身量所制的袆衣已有成样,明日便可拿来与你试穿。”沉默片时,李珩却似回了先前的心绪,得干干净净,若无其事,“你要好好试,凡有不适就让他们改,否则,册封那日,面对天下人,是要失了皇家尊严的。”
“那我,可以不面对天下人么?”云安说得艰难,声音颤抖,又拼凑着最后一股劲,“天下人皆知谁该为后,也知道袆衣该穿在谁的身上!”
“天下人可以反对,但天下人不敢抗旨,你要抗旨么?”李珩一手托起云安的下颌,逼视,目色漆黑,“你就不怕我降罪于你的父母,也牵连,郑梦观?”
云安浑身瑟缩,不自觉地抽动,泪水夺眶而出,“你不会,你说过,你在我面前只是李珩!李珩不是冷酷之人!”
到了这危急关头,云安才想起这样的话,李珩只觉心胸剧痛,一点也缓不下来。他用力按住云安两肩,近乎将人提起来:“我还和你说过许多话,你为什么只记得这一句?!”
云安无法回答,忍泣敛息,绝望地看着李珩。
宵禁鼓声传来,夕阳余晖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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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聚还散
天子的斥责让韦令义心有余悸,其后数日都寝食难安。但,他也疑惑,天子盛怒到那般地步,竟为何还是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实质的惩罚?直到,宫中传出韦珍惠有孕的消息。
女儿出嫁八年终于有了身孕,且是在这立后的关键时刻,韦令义不可谓不欣慰。他觉得,这或许是所有事情的转机:李珩会慢慢平息余怒,韦珍惠有了终身依靠,而云安,也算添了一分自由的希望。
然而,韦令义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转机以及他所受到的怒斥,都是拜他这位自小宠爱的女儿韦珍惠所赐。孩子、丈夫、父亲,都在韦珍惠的密计算下,成为了利己的棋子。
如此似平似稳的时日又过去半月,已是季夏时节。
李珩再未在前朝提起立后之事,而偶来后宫便是去探望韦珍惠。这似乎是在谋求平衡,既不让群臣再说他因爱废正,也不给人干涉他立后的机会。可究竟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甘露殿里越发冷清,仿佛隔绝了时气,如冰窖般把人冻住,也把人心冻透了。那一日拂袖而去的君王再未留下半分余地,云安近乎预备着要如此终老,却又因心中挂碍倍感煎熬。
“等日头下去,我们出去游散游散好吗?那时没人,不会惹人注意的,总闷在殿里人要生病的!”
素戴说得恳切,几乎天天这般劝解,也一次比一次焦心。她知道云安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连原先安静度日的卑微愿望也破灭了,她生怕云安过于消沉,甚至起了恋死之心。
“你以为我是怕见人?还是觉得我想死?”然而,云安很明白素戴脑子里在想什么,忽一开口,便是说破了。她的沮丧从来不会表现为浅显的伤戚,就更不必说寻死觅活了。
“反正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素戴低了头,眼圈鼻头都泛着红色,“就算没办法,也不能就这样输了。”
“输?”云安摇了摇头,“我早同你说过的,天意难测,君心不预,现在不过是应验了而已,根本没有输赢。”
素戴叹息,记起那时是她问云安,李珩会不会因为身份有变而转变原本谦和的性情。到如今再看,可不就是白忖度了么?
主仆间的谈话又一次陷入无奈,而沉闷的殿堂却在话音落下不久,意外地响起了禀报声:
“陛下口谕,请裴娘子接谕。”
这一回虽不是李珩亲自到来,但云安还是恍惚了一阵,内心的煎熬忽一下都燎起了火星子,灼得她胸膛刺痛。从内殿到廊庑的短短距离,她已经把所有抄家至死的刑罚在脑中过了一遍。
来传谕的就是接云安入宫的掖庭内侍,倒不是李珩的身边人。但云安无心多思,只勉力维持镇定,艰难下拜:“裴云安接谕,陛下万岁万万岁。”
“裴娘子莫要过于紧张。”孰料,这内侍却并不严肃,还笑着扶起了云安,“陛下说娘子入宫已有两月,久不见家人必定思念,便自今日起恩赐娘子回府探望,三日后再回来。”
内侍说得轻巧,如报喜一般,却教云安困于这话中的起伏,良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是降罪,而是出宫,虽是出宫,却只三天。
果然是天意难测,君心不预,谁想得到?谁敢去想?
于是,在一片懵然中,云安跟随内侍离开了甘露殿。日头才刚偏西,热气未散,烘得人面上潮红,可她的手心依旧冰凉。
……
“陛下为何要如此做?”
人已去远的甘露殿,李珩缓缓走到了阑干前,身后如常跟着阿奴。方才内侍传话时,他就等在一墙之隔的轩室里。
“那我该如何做?放她出宫,还是索性了断了她?”李珩一笑,抬手拍在玉阑之上。
阿奴退了半步,略一拱手,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圣心,只是觉得,陛下如此做伤的是自己。”
自李珩遇见云安起,阿奴就一直见证着,所以李珩知道阿奴看得清楚。只不过,他现在也并非当局者迷。“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也有中意的女子?”
“臣……”阿奴一愣,脸上立马发热起来,“臣,臣一心侍奉陛下,没有别的心思!”
李珩见状仰面朗笑,背起两手向阶下走去:“得闲也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别一有假就去找许延。”
阿奴与许延之间的事李珩清楚得很,可如此与终身大事一同提起却有些怪异。阿奴愈加羞惭,又不敢多辩驳,只红着一张脸追了上去。李珩侧身瞥了他一眼,又吟诵似的道:
“近朱者未必赤,事非经历不知难。”
……
云安出宫,消息已先一步传至裴府,故而云安一到门首便见父母都在等她。不了一阵心酸询问,好在家中尚且平安。不过,云安还是没弄清李珩的目的,也不敢将宫里的隐情告诉父母。
一夜少眠,战战兢兢,万千思绪归结一处,云安终究想去见郑梦观一面。除了家里,所牵念的唯此一人了。五鼓一到,她便悄悄从后院出了门,房中留下素戴以备父母来问。她只想,机不可失,说不定这一面就是一辈子了。
因不曾提前相约,也不知李珩有无惩处郑梦观,云安怀着忐忑的心情先奔往了怀安驿。驿站早有来往动身的异乡客,她凭白难找人,便拦住小吏询问,却谁知口还未张,那人竟忽然自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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