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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安小郎君
郑梦观知道云安出了宫,也正是要去见她的。
两月未见,一时无言,唯是相对红了眼眶。少时,驿站门首来了一列车队,到底是打断了二人的思绪,郑梦观先回过神来,牵起云安,二人一道回了客房。
“我原本还愁,到了你家门前怎样才能见你,也不知你能不能抽身出来。”郑梦观庆幸地发笑,像是什么心愿都了了,万事无忧,“云儿,今天想做些什么?我都陪你。”
云安却依旧有些哽咽,心想,郑梦观岂能不知目下的境况,不过是强颜欢笑吧。“我什么都不想做!”云安忽而倾身,紧紧地搂住了这人,脸颊贴在他的颈窝,泪水就止不住了。
郑梦观一愣,继而,所有坚强隐忍也都坍塌了,可他还是极力压抑,不想过多地显现,便默默轻抚云安,尽力体贴。
“你和我说句实话,皇帝知道你在长安了,他有没有为难你?”云安渐渐敛,哭腔中拧着几分倔强,“他有没有找过你?韦令义又怎么说?”
郑梦观不急不缓,调息着长舒了口气,在云安耳畔轻声道:“他如今是天子,若想为难我,我们今日便不可能相见了。他也不可能想见我,我只听韦家的消息说,韦令义的家书惹怒了他,但他碍于韦妃有孕,便也不曾惩戒。”
这话固然是郑梦观的谎言,但云安在宫里也确实没听闻李珩召见。她想了想,这话平淡真切,心里便缓下一重。“那趁现在,你走吧!离开长安,也不要再回北庭。”
郑梦观目色一凝,但只略略迟疑,并不显得意外,“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他轻轻推起云安,一笑,为之拂拭挂在颊边的泪痕,“你一直为我打算,如今该多想想自己。”
这话勾起了云安的无奈,想起宫里种种,想起李珩那些质问的话,“我,还能怎样呢?我的生死自由早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云儿,不要这样悲观,兴许车到山前才有路。”郑梦观双手扶持住云安的身子,稍稍用力,眼中透出不寻常的光泽,“先前我同你说过,要你信我,你还愿意信么?”
“我不要你做任何冒险的事!我就想你好好活着!”云安不是不想信,只是不敢想,一激动,眼中又渗出两行泪,“进宫之前,阿娘说她只要我活着,因为她争不过皇帝,所有人都争不过!”
眼见一向坚韧的云安只能用哭泣来宣泄情绪,郑梦观犹如万箭穿心,但有些话,如鲠在喉,吞吐之间还是选择了咽下。他不再提及这些事,抚着云安的脸颊,拥她入怀。
“听我的,明天就离开这儿吧,只当我们从未重逢。”
此后良久,云安还是时时地劝,话语反复,来来回回就这一个意思。她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依旧执拗,若催眠般让自己得以安心似的。直到申时将至,郑梦观忽然挽起她,说要带她出去。
云安还是不想这近乎是最后的时光为外界所扰,于是拖着郑梦观,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宵禁了,还能去哪儿?”
郑梦观淡笑着,只又将人牵紧了些:“那就给我这一个时辰,然后我便都听你的。”
云安皱了皱眉,觉得他是有什么要紧的安排,而又终于答应了离开,像是想通了。“那你要说话算话!”
郑梦观一笑颔首,既笃定又郑重。
如云安所言,这个时辰人们都在往归宿去,来不及也无处游逛。可她没想到的是,郑梦观只是将她带到了一处静谧的园林,离怀安驿不过半刻的脚程。
园中宽阔,有池塘有水亭,曲廊围绕,石阑相接,也不知是谁家私产,竟打理得格外清雅,很像——洛阳的人境院。
“云儿,让我背背你吧,就像那年上元节。”
正当云安触景生情,忆起往昔之时,郑梦观忽然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她未料,缓而才想起这件久远的事,心中一颤:那是个奇妙的上元之夜,她因与李珩偶遇而惹恼了郑梦观,然后耍赖求饶,便稀里糊涂地与郑梦观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我比从前重了许多,你要背就不能后悔啊。”云安说着,俯身缩腿,牢牢地攀上了郑梦观的脊背,却不自禁地,眼眶泛红,“我可不会自己下来的!”
郑梦观只是笑,目光朝着天际的夕阳,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绯色。他背着云安在园中慢慢踱步,晚风也是轻缓地拂来,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恍惚间成了岁月悠长的样子。
不知走过几遍,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
……
云安与郑梦观分别了,就在怀安驿前。天光已然尽,暗得连彼此的背影都望不见,仿佛是默认,他们从此永别了。
回到客房的郑梦观身影跌撞,终于不用再掩饰内心的悲怆。他开始痛哭,抚着自己的肩膀,侧脸去看,那是云安面颊贴过的地方,早已湿透,也凉透了。
“你说过要一辈子不下来的!我又怎么当做我们从未重逢?”
话音呜咽,字句颤抖,他就像先前云安劝离时一样反复说着,说了很久,越来越低。他断了所有理智,如哀告,如恳求,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卑微而无力地宣泄着。
临啸一直守在房门外,也跟着低声啜泣,他为郑梦观心疼,也为自己难过。直到夜深人静,驿馆里的灯都熄灭了,门内声息渐止,门也忽然打开了。
“这时候公子要去哪里?”临啸一惊,眼中未干,却见郑梦观已经换了个样子,满脸坚毅,目光笃然。
“去韦家!”
临啸一时未明,但深感事情重大,便颔首,紧跟着郑梦观出了驿馆。两匹马一前一后在道上飞驰,虽有方向,却也难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郑梦观全神贯注,所有心力神思聚在心间,成了一个“赌”字——他要赌韦令义曾说过的一句话——李珩是王者之人,终究是王业为重。
而这个“赌”,也就是他与李珩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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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采芙蓉
云安对郑梦观与李珩的交易一无所知,她只是失魂落魄地接受了这场分离,三日期限一到,便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后宫。她时时想着郑梦观应该已经离开了长安,在绝望中汲取一丝丝安慰。
季夏将尽之时交了大暑节令,本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庆,但韦珍惠遣人赠帖,偏在这日邀云安赴消夏之宴。云安自然清楚,人已非昨日,消夏宴也只怕是鸿门宴。
然则,韦妃一直行事低调,就是有孕也瞒到了五个月,而如今后宫名位皆久悬,她却忽然张扬起来,这难反常。难道她是笃信自己胜券在握,终于耐不住要宣示地位了?
比起心机城府,云安自叹不如,她只能想到这些,便格外警醒着赴宴去了。韦妃如今住在承香殿,与甘露殿隔太液池相望,也靠近皇帝独居的寝宫,含凉殿。
云安自来从未在后宫游逛过,这一回才发现各殿之间的格局。也不知李珩是否刻意,她与韦妃如此东西对峙,便是她们自己不多想,到了旁人眼中,也必成了分庭抗礼之势了。
心中长思短绪纷扰,不经意间已踏进了承香殿,侍婢引路,将云安带到了后殿。殿宇悬廊之间是处花园,筑山叠石,理水植荷,花木簇拥起一个阴凉的水榭,宴席就摆在那里。
“小妹来了。怎么也不叫人撑伞?一路过来可要热着了。”
韦妃的话语依旧动听,也还扶着沉重的身子起来迎接,只不过,目光轻飘,神情刻意,成了场面的虚礼。而云安从前不愿亲近,现在就离得更远,略略行礼便转入了空席。
韦妃不过一笑,缓缓回席,挺了挺臃肿的腰身,眼角眉梢都透出一种莫名的自得:“那开席吧,我今日备了上好的伏茶。”
“人未到齐就开席么?”
水榭左右备着三个客席,云安择了最末最远的一席,而另两个还空着。她想,后宫除了韦珍惠,皇帝还有冯王二妃,韦妃若要周全体面,又怎会设席而不等人?
韦妃仍是淡笑,向青绵递去眼色,示意她为云安奉茶,“大暑伏日最要饮些清凉祛暑的茶汤,散一散燥气,平一平肝火。否则,你我姐妹间怎能好好赏荷消夏呢?”
云安早知此来不会简单,这两句话一听便就有了底:那两个客席不过是虚席,有其名即可,不必真去请人,而韦珍惠也不过是借宴席之名,要与她正面对峙了。
想到这里,云安也回给韦妃一个洒然的笑,:“你要早这样多好!这才是宫里的女人该有的样子。先前还做出那般委曲求全,贤德大度的样子,我都替你累得慌!”
韦妃摆下如此场面,也不怕云安一点就透,只是云安心直口快,不加周旋就扯到从前,到底让韦妃有些不舒服。她毕竟不是从无善意的狠毒之人,只是后来身不由己。
眼见韦妃的脸色稍沉,云安轻蔑一笑,倒也不屑咄咄相逼,提了口气另道:“什么赏荷消夏,有话你且直说!得劳乏了你这贵重的身子,回头还要赖在我的头上。”
韦妃沉了沉气,转却以端量的目光扫向云安,神态恢复了平和:“陛下可有多日不曾去过甘露殿了吧?小妹难道不想知道陛下在忙些什么?”
近来李珩去后宫只会探望韦妃,这是人尽皆知的,云安不觉得韦妃会如此浅薄,但也有些莫名其妙,便道:“若你是在炫耀,那大可不必,因为你想要的我从来都看不上。若你又想着怎么算计人,那却何必多此一举?”
韦妃却只当没听见,紧接着云安的话音说道:“陛下在决策战事,北庭的战事!日前已授父亲为行军大总管,领北庭军三十万征讨乌梁——他们,已经出发了。”
这个消息相较先前的快意对峙,真若惊雷一般,教韦妃一下便拿住了云安的软肋。云安不在乎韦令义,却断不会不在意另一个息息相关的人——“他们”,不就是在强调郑梦观么?
可是,云安从未听郑梦观提过战事,那日告别,她也说服了郑梦观离开。难道一切都是幻象,除了她,任何人都在幻象之外?
“你果然一无所知,果然被保护得太好。”韦妃望着云安惊惶的面孔,既冷笑惬意,又透着几分怜惜,“你大概也不知道,陛下早已召见过郑梦观,他还用他的性命,与陛下达成了一个约定。”
“是什么!!”云安猛地拍案而起,两眼瞪得通红欲裂,既恍然悔悟,又痛恨至极,“你们!你们这些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韦妃自然不意外云安的反应,继续平稳地说着:“他不自量,竟想用性命换你余生自由。也不知陛下会不会真的如他所愿,但陛下放你出宫三日,必是心生怜悯,给你们一个告别的机会。所以,他此去征战必死无疑,不是战死,也会自戕!”
云安不能想象那日的相处竟是郑梦观用命换来的,她所谓的永别,不过是生离啊。然而,就如韦妃所言,李珩的心意难定,郑梦观只怕是枉了性命。
他真傻。
云安目色怔怔,神思变得一片荒芜,连哭都哭不出来,仿佛行将下世的人,虽余气在胸,却无力吸吐,魂魄已经散了。
“看,这荷花开得多好啊。”
韦妃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可她忽作悠然之态,叫青绵扶着,走向了池边。满池应季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绿嫣红别样美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韦妃缓缓吟了一首应景的诗,却不只为应景。她将脸转向云安,带着浅笑,幽幽道:“芙蓉花在水边,同心的爱人却远赴生死之道,你就甘心像这诗中的女子一样,忧伤以终老?”
就算真的一败涂地,云安也绝不愿让韦珍惠看笑话。她摒着口气,倔强地抬起了头:“我忧伤终老,你就能喜乐一世了?你这孩子快七个月了,陛下可许你皇后之位了?”
皇后之位自然依旧空悬,韦珍惠不就是在为此心么?
“那么,我助你出宫,助你与郑梦观团聚,可好?”
原来,这才是所谓消夏宴的真正目的。云安想听听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但也依旧清醒着,并不轻信:“你会真心助我?还是要落井下石,再将我置于险地?”
“云安,你要明白,你我之间本无深仇,只要你离开。”韦珍惠忽而诚恳起来,仿佛毫无私心,单为云安计谋深远,“陛下待你情重,已不会主动放你自由,你不想郑梦观枉死,那便只能听我的。”
云安已不想嘲讽韦妃的虚伪,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要的是出宫,韦妃要的是皇后之位,她们是可以各取所需的。“你能如何?天子就在宫中,你做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韦珍惠倒真不是诓骗,果断回道:“若天下无事,政务清闲,那或许没有机会,可如今的战事是陛下多年的夙愿,他断不会掉以轻心。尤其是每三日一次的政事堂对策,那两三个时辰,内朝森严,唯有军报可以传递,谁也不会在意后宫少了个人。况且,陛下已多日不曾去看你,于你的行动大有益处。”
“然后呢?我又怎样穿过重重宫门?羽林卫、监门卫,哪一个是能惊动得起的?”韦妃想得周全,云安亦未必大意,“但有不测,你可以脱身,我却是万劫不复!就算我侥幸出去了,我的父母又如何安排?难道竟不会受我牵连?”
眼看云安似已心动,韦妃拿出了更大的诚意:
“重重宫禁自有我保你过关,裴家尊亲,也有我来替他们求情,至少能保住性命!后宫女子出逃算是丑事,就算陛下知道也不会许人传扬,而前朝一向反对立你为后,陛下又岂会授人以柄?如此,陛下再生气,也没有理由处刑,裴家就是安全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极其透彻,要的就是云安自己的抉择。左右是件冒险的事,但不知郑梦观何时就会自戕,云安便没有时间再去犹豫——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愿你还有些良心,但愿你会为你的孩子积德。”
……
云安离去后,韦妃仍未叫人撤下宴席,只入神似的凝望满池芙蓉,似乎颇为感慨。青绵小心陪护着,恐韦妃独自伤神,动了胎气,便有心忖度,与她开解:
“我们何必什么都告诉她呢?点到即止也就罢了。她既是个明白人,也该知道审时度势。”
“就因为她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所以任何隐瞒都不行,只有坦诚,才能让她下决心。”韦妃略略舒展了下肩颈,抬眼望向广阔的蓝天,“从前我们有时间等,现在却不能放纵了。”
“等到陛下的嫡长子一降生,中宫之位怎会落到别人头上?太子妃大可不必过于紧张。”
韦妃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里反添了几分自嘲:“青绵,我们也该审时度势。这孩子固然是我的优势,可陛下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倘若郑梦观真的死了,云安纵然恨透了陛下,陛下也不会舍得放她出宫,相反的,还会更加怜惜她,弥补她。”
韦珍惠算是个知己知彼的好军师,走一步须稳一步。与朝臣揣摩天子圣意不同,她是以多年夫妻的立场去看待李珩,也许未必尽善尽美,但所思所虑必不是白。
“倘若云安因此成恨,为报复为报仇,真的要与我相争,那可真是个劲敌了。你只想,陛下明知郑梦观就在长安,还放她出宫三日,不就是由着他们私会么?如此旧情未断的女人,陛下还是惯着,能得到这份深情,我太自愧不如了。”
青绵不由地叹气:“那就祈祷她能顺利离开吧。不过,奴婢还有个担心,这郑梦观与陛下交易之事原是秘密,她不知道才耐得住,她一走,陛下肯定会疑心她知道了什么。我们还答应她要保全裴家,若引得陛下怀疑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既是秘密,那我们怎会知晓?我一向静心养胎,不问杂事,陛下也都清楚。”韦珍惠却丝毫不担心这个:
“那个城门郎薛元朴是郑家的女婿,娶的就是郑梦观的庶姊,黄氏之女。黄氏死后,云安并未仇恨庶姊,于这对夫妇有恩,这薛元朴便早是有心报恩的。”
原来,韦珍惠的算计并不仅在内宫。怂恿云安离开是件攸关生死的大事,她必须先保自己万全,选一个合适的人担待罪责。于是,深知云安洛阳往事的她想到郑家有个庶女嫁到了长安,且就是黄氏之女,与云安大有关联。
她虽无法亲自出宫安排,却有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范氏甘愿奔走,母女间稍通消息,便请到了薛元朴这个替罪人。薛元朴夫妻本就有愧,不忍云安与郑梦观分离,而惊悉郑梦观要为云安赴死,便都不必再去劝说,一口答应了与韦妃合作。
想到这些,韦珍惠不自禁地泛起浅笑,继续说道:“他又恰好是职掌宫门启闭的城门郎,助云安出宫,他才是关键之人,而陛下若要追查,一定是与郑梦观亲近之人嫌疑最大。”
“那这薛元朴可信么?万一陛下怒而杀之,他就不会牵扯我们来保命?”青绵大致明白,却还有些细枝末节想不通。
“我才说过,你又忘了?我们根本不知陛下与郑梦观的交易,他又有什么证据攀扯我们?薛家与韦家从无交集,他见过母亲派去的人,也只是空口无凭,陛下不会轻信的。”
韦珍惠似乎又即将完成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她忽然想,这或许才是她注定的宿命,而从前的贤德纯善,委曲求全,皆非本命。她要重新看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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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妃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下章解密。感谢在20200415 12:25:51~20200420 14:0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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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公主贵 敢远道
大暑后一日便是政事堂对策的日子,云安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就踏上了出宫这条不归之路。她紧张,也甚至有些害怕,但命运也非第一次将她推到生死的关隘,她只有闯。
按照韦珍惠的计划,到了内朝戒严的申时,云安与素戴便以散步为由出了甘露殿。殿中宫女一向不必近身侍奉,便也无人起疑。一路行过太液池,便能望见通往东宫的崇明门,而门北有处宣慧堂,韦妃安排的引路人就在堂内等候。
云安一见,却是个面生的宫女,与她年纪相仿,不像什么行事老道的人,便问道:“为何不是青绵来送我?难道说韦珍惠害怕行动暴露,不敢用身边的人?”
这宫女倒很从容,一面捧出两身宫女统一的服饰,一面回道:“太子妃的月份大了,离不得青绵。她安排裴娘子由东宫出皇城,奴婢自小便在东宫侍奉,熟悉道路,娘子大可放心。请二位速速更衣,时辰可耽误不得。”
已到了这一步,云安并非不信,只是这次行动到底匆忙了些,她要尽量多留几分心。她细想了想,韦珍惠先前居住东宫许久,自然是熟悉东宫的,而如今东宫已经空置,避了人多眼杂,选择这条路倒也合情合理。
于是,主仆很快换好了衣裳,一前一后,与这宫女排成一列,由宣慧堂往崇明门去了。崇明门是内宫门,距离宫眷居住的后廷不远,为避嫌疑,负责守卫的是皇帝亲率的羽林军。
眼见三个宫女徐徐行来,掌门的都尉甚是警觉,远远地便示出佩剑,又命左右横戟拦截。这是意料之中的,云安只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由那宫女前去周旋。
“这二人原是东宫的洒扫侍女,三月前因陛下登基大事借调掖庭,如今事毕,奴婢奉命送还。”
这套说辞亦很巧妙。宫闱掖庭之事羽林卫无权过问,况又事关皇帝即位,他们总不能为几个宫女去向天子核实。果然,这都尉放松了警惕,围着云安主仆端量了片刻,又查验过引路宫女的腰牌,很快下令放行。
到了东宫地界,云安心里沉稳了许多,跟随着加快了脚步。临近宵禁,各处不大见人,一路循着宫墙幽径,只遇见三两个下职的小黄门。她们顺利地抵达了延福门的偏门。
云安先前几次进东宫都是经由延福门,她还记得,这是东宫的正门。而偏门也一样,都与皇城的夹道相连,夹道尽头就是大宁坊的第一横街,是宫外了。
“奴婢只能送娘子到此,过了这道门自有人接应,他会将娘子安然送出长安城。”
“偏门之外就没有禁军么?我又如何识别那人?”虽然宫外近在咫尺,云安也不敢大意。
宫女依旧笃定,扶持云安走到门槛前,说道:“如今东宫无主,守备不比从前,这时辰正门正在换防,只要不闹出动静,便不会惹人注意。那人是太子妃亲自嘱咐安排的,他驾了马车,娘子沿夹道过去即刻可见。”
如此听来倒也周全,云安打量了少时,也寻不出什么破绽,便应了,回头拉过素戴,跨出了宫门。夹道僻静,天色转暗,她们仍旧低头敛而行,不过片刻,果见一驾轻车歇在道旁。
“云娘子?可是云娘子?”
就在云安犹豫着要如何上前接洽,车舆内忽然先跳下来一个人,且其身形、声音都有几分熟悉——“是我!薛元朴!”
薛元朴?!韦妃安排的人怎会是他呢?在看清这张脸孔后,云安惊得浑身一颤。可薛元朴是清楚详情的,看云安惊恐不已,却也来不及多说,忙示意素戴,将人推上了车。
车驾直奔夹道尽头,颠簸着很快驶入大宁坊横街。这时,宵禁鼓声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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