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白
伏城站在三分线正准备定投,听了这话斜他一眼。
当初怂恿他报名的是他,现在疯狂嘲笑的也是他,练了近两周球,这个梗已经被他乐此不疲地玩出花,球技提没提升不知道,腹肌是肯定已经笑出来了。
伏城习惯不去理他,陶正讨个没趣,闭麦安静。又看了一会,摸摸下巴:“不过说真的,你打得确实不错,是找人专门学过?”
伏城摇摇头:“没学过,自己随便练的。”
陶正脸耷下来:“我忘了,你这人开挂。得了,就当我嘴欠……”
伏城笑一笑,投最后一个球。一段漂亮的抛物线,球落进筐里,洁白的篮网激荡起来。
陶正握着空水瓶起身,拍拍屁股:“走吧走吧,太热了,我回去水个群,看能不能约到妹子看电影……哎,明天就放假了,我记得你是今晚的机票吧?”
伏城喝着水不能说话,就只点头,陶正记起他同行的人员名单,一脸悲痛:“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尴尬之旅?我都不知道该同情谁。”说着拍一拍他:“哥们,活着回来。”
伏城面无表情地叹气,空瓶和球都丢给他,自己往校外走。回到家,希遥正跪在地毯上拾行李,他去浴室洗澡出来,想去帮忙,被她警告不要插手,不然落了东西就都怪他。
他失笑,听话后退,坐在客厅擦头发,远远看着她叠衣服。等她有次起身时,他才看出不对,快步过去,发现她膝盖跪出血印,暗红色的一大片。
伏城皱起眉,希遥自己揉了揉,轻声说:“可能新买的地毯太粗糙,但我居然都没觉得疼……”
他不听她解释,把她拉起来坐在床上:“你要什么衣服,跟我说,我来叠。”
这建议不错,希遥欣然接受,盘起腿远程指挥。就是指令接不太灵敏,她说要带的短裤和短裙全被他屏蔽,只拣长度过膝的往箱子里扔。
眼见着又一条短裤被他丢回衣柜,希遥“哎”了一声,伏城忽然转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看看她膝盖,又看看她。
这下子她立马懂了,气得发笑,随手抓起床上的靠枕,扔到他脸上:“流氓。”
出租车停在机场大厅入口前,伏城下车拉着箱子,牵着希遥往里走。
一路上的预防针已经把希遥打得千疮百孔,隔着玻璃门远远望见大厅中央的周茉,赶忙又再来一遍,再三澄清他和周茉只是普通同学,只是碍于高彦礼的关系才没跟她闹崩,要是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千万别误会。
希遥听得耳朵快出了茧,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是在心虚?”
伏城连连摇头反驳,却紧张得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倒不是为了要见周茉而紧张,而是对上回酒吧的梁总事件心有余悸,生怕一旦发生冲突,自己又会成了所有人中最惨的一个。
所幸他记得周茉也说过会跟他保持距离,此刻只希望她诚实守信。深呼吸做完,他心一横:“走吧。”
周茉正低着头玩手机,听见伏城喊她名字,高兴地抬起头:“伏城你真慢,我都等你好久……”
话没说完,她已经看见跟他并肩的女人。头发顺直及腰,一身朦胧轻飘的长裙,半张脸隐在墨镜底下,唇色涂得与裙子同样温柔。
周茉怔了一下,视线慢慢下落,看见两人牵着的手。脸上的热烈骤然冷却,希遥一瞬明白,在她锐利目光看过来时,下意识缩手,想从伏城手中挣脱。
伏城觉察到,用力握住她。她没走成,只好躲在墨镜下尴尬,周茉静了一会儿,表情复原,轻快地冲伏城笑一下:“这是谁啊?”
伏城正要答,听见希遥抢先出口:“我是他姐姐。”
他愣一下,不知怎么,心里忽然空了似的。手也不禁一松,希遥抽手勾下墨镜,弯唇微笑:“是周茉吧?你好。”
周茉死盯着她,墨镜拿下,露出的那双眼致又妩媚,不得不承认漂亮。心里乱成一团,可又好像不全是愤怒与嫉妒,她慌得厉害,总觉得这双眼睛,她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漏光 傻子
飞机在夜幕中缓慢起飞,机舱里昏暗一片。周茉透过窄窗往下看,旬安城在视野里逐渐缩小,星点闪烁的万家灯火,高架桥上川流不息。
没飞多久,要拐一个大弯。机身猛地倾斜,她惊叫一声抓住扶手,可能是动作太大,碰到了旁边的希遥。
于是正打算入睡的女人摘下眼罩,看过来:“你怎么了?”
周茉有些狼狈,咬住嘴唇摇了摇头,顺便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她。希遥正低着头整理眼罩,她便只能看见她侧脸,脖颈修长干净,睫毛密密弯翘着,一颦一笑都是温柔的,就连嗓音也是。
妒忌是人之天性,普通又普遍,却也存在感低得可怜,要么不被察觉,要么不被承认。
周茉从鼻腔轻哼一声,不再看她,而是望向坐在希遥右侧的伏城。他跟她们的座位同排不同列,中间隔一条过道,此刻抱臂靠在椅背,似乎已经睡着。
人影模模糊糊地隐在黑暗里,轮廓她是熟悉的,从前他们同桌时,他也是坐在她右侧,鼻梁和下颌的线条格外好看,这三年,她都数不清自己偷看了他多少回。
可惜的是,高中早就成了过去时。
周茉回思绪,忽然问:“你真是她姐姐?”
机身穿过云层,噪音很大。周茉话一出口,觉得不太妥,虽然她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女人,但对人家的亲戚关系提出质疑,也是太荒唐。所幸说话声音不重,于是想着,听到就听到,要是没听到或装没听到,也就算了。
实际结果是前者,希遥手指捋着眼罩边,悠悠反问:“你觉得不像?”
女人间的交锋,不见烟不见火,反倒亲切客气,和谐共生。
周茉甜甜一笑,娓娓解释道:“我高中的时候,跟伏城关系特别好。他跟我说了不少家里的事,还邀请我去过他家几次,我跟他妈妈和外婆都是认识的,但就是没见过你……”
说着停顿一下,好像是为了给接下来的内容标黑加粗,然而语气却照常,轻描淡写地从齿缝飘出几字:“也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你。”
文字配上声调,字里行间都是讽笑意味。她说完暗自痛快,笑得更灿烂。以为希遥听不出,就算听出了也拿她没办法,常言不是讲嘛,伸手不打笑脸人。
却不知道要论阴阳怪气,她还是太嫩,这回她作弄的对象可不再是班里木讷迟钝的女同学,而是一位早就听惯赤口毒舌的女商人。
希遥静了一会儿,似是不太介意,也客气笑一下:“是吗?这么巧。”
周茉好奇道:“巧?”
“是啊,”希遥点点头,认真说,“他也没跟我提起过你。”
她随即扭头对上周茉眼睛,眼神里漾着同样友善笑意,好像只是陈述不关痛痒的事实。可有时候,事实也能成为利器,只因为听者太脆弱,哪怕不带褒贬,也能将她重创。
周茉多敏锐,听出这话背后的含义,亦或者,是希遥想让她听出的含义,脸色淡下去。
上一秒还自作聪明,牙尖嘴利的女孩,此刻已然沉默。四目相对着僵持一阵,希遥觉得无趣,也算是心善,紧接着把气氛扯开:“我不在家里住,所以才没跟你见过面。小城的外婆是我奶奶,算起来,我是他表姐。”
驶入平飞段,颠簸和超重感减弱。机舱顶灯亮起,空乘仔细分发晚餐,希遥顺手帮周茉在餐桌摆好,柔声道:“我秘书提前订了菜单,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周茉盯着餐盘,几道致菜品加甜点果汁,商务舱服务周到,口味肯定也是合的,可惜她没心情吃,也没胃口。
她撇嘴,自闭似地塞上耳机,手指捏住叉子柄,在那块蛋糕上一顿乱戳。希遥也只当没看见,转过头去,才发现伏城早醒了,不过还保持着睡觉姿势,双臂在胸前交叠,歪头默默看着她。
不知道刚才跟周茉的对话被他听见多少,她一时尴尬。也开始反思自己,居然一下子没忍住,跟个十八岁的小女孩打起嘴仗,冲动又幼稚,指不定要被他怎么嘲笑。
可事实上伏城刚睁眼不足一秒,半句都没听到。见希遥看过来,他眼皮懒洋洋眨一下,隔着过道朝她伸直手臂,手掌向上,勾一勾四指。
这是他的习惯,睡醒后一定要摸摸她的手。希遥没反应,他便皱眉,勾手幅度更大。
她笑一声,要把手覆上去。
没牵成,一连几次都被经过的乘客打断。后来就害得希遥没了兴致,索性把手缩回来,任由他伸着胳膊示意,不再尝试高空对接:“讲点公德,别人还要走路。”
“……”
周茉抬起头时,机舱里恢复平静,捕捉不到任何端倪。
咬牙切齿吃完一块蛋糕的功夫,旁边的希遥已经戴上耳机,听着音乐慢条斯理吃晚餐,伏城倒是醒了,正看着这边,却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刚一看过去,他就翻了个身,只给她留个沉默背影。
姐弟俩个顶个的讨厌,一个不搭理她,一个瞧不起她。
她心里烦躁,金属叉恨恨地扎在白瓷盘,“刺啦”一声刺耳的响。
在莘州落地已经是夜晚十点,之后还要再倒大巴,到景区附近的镇上住下。
高彦礼骑着行李箱在接机大厅溜来溜去,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才终于在人群中瞄见他肖想已久的女神。
屁颠屁颠跑去接行李,本来还想附赠个拥抱,被周茉一下子推开。他笑呵呵地挠头,只好转向希遥,装模作样扯两句,缓解一下尴尬:“姐,这么晚了,困不困?”
合着这三人彼此都熟络,只有她是个外人。
周茉听了脸色更差,轻轻翻个白眼,结果被高彦礼发现,弯腰盯住她:“你脸怎么发绿?路上晕机了?哎,没吐我姐身上吧?”
“……”
挎包被周茉举起来,高彦礼猝不及防,给她重重敲一下脑袋。他“嗷”的一声,捂着头无辜又茫然,见她生气跺脚:“高彦礼,你神经病!”
小镇在整个莘州城最南边,从机场到镇上,大巴走了一个多小时。
由于是山区,夜晚格外凉,周茉穿着超短裤,下了车就冻得哆嗦。高彦礼有眼力见,扒了外套给她裹上。
周茉瞪他一眼,高彦礼趁火打劫:“怎么,不想穿?要是不冷你就还我。”
气得她又是一个白眼,拽紧了外套,快步去赶前面两人。高彦礼震惊地喊一声:“哎,就不等我了?”
……没人理。
零点左右,镇上处处漆黑,偶尔有微弱昏黄的路灯,将湿漉漉的路面照亮。高彦礼在后边可怜兮兮拖两人份的箱子,箱轮磕在石板路上,稀里哗啦地格外清晰。
几人在曲折巷子里拐了好几个弯,才摸到那家预订的客栈。
直到分房时才发现问题,总不能让周茉和高彦礼住一间,于是希遥倚着行李箱看戏,目睹伏城眼神一点点结冰,恨不得把高彦礼千刀万剐。
高彦礼一个劲赔笑,伏城狠劲踹他一脚,又在肩上来一拳。说什么“不想当电灯泡”,这下可好,他单着,其他人也都别想成对。
周茉不知道这背后的恩怨纠缠,跑来拉希遥的手,笑说:“希遥姐姐,我跟你住一间。”
伪善的面具她最擅长,来的路上分析了一通,考虑到后面几天都还要相处,加上毕竟是伏城的表姐,她不想闹僵,只得放低身段示好。希遥着实有些惊讶,但也很快接受——反正在机场就已经见识了这女孩的阴晴不定,那就暂且跟伏城一样,归因于青春期的心理特征。
于是她也笑,点点头说:“好啊。”
伏城跟高彦礼打打杀杀了半天,一抬头,钟表指向凌晨一点。隔壁房间的淋浴水声已经响了好久,估计那边都洗漱完毕准备睡了,他们这儿还在solo大战。
高彦礼体力透支,瘫在床上喊停:“我真没考虑到这事儿,不是故意的。早知道就订三间房……”
伏城不想听,拿枕头闷他的脸。高彦礼在底下拼命挣扎,胳膊碰到床头柜的储物盒,胡乱摸到什么,整个人一顿:“卧槽,这啥?”
伏城松开他,高彦礼看向手里,锯齿边的方形袋片,中间是凸起一圈圆痕。是客栈赠送的计生用品,他坏笑,在伏城眼底下晃晃,又问一遍:“这啥?”
伏城看向别处:“不认识,没见过。”
高彦礼跳起来,从后边勒住他脖子:“扯淡,这玩意你还能不认识?哎,说实在的,我早就想问你了……”
伏城脸涨得通红,高彦礼把那薄片怼在他眼前,他干脆闭眼,发觉连眼皮都发烫:“问什么?”
高彦礼歪头想了想,贴近他耳朵:“……你第一次,多长时间啊?”
士可杀,不可辱。
一瞬间天旋地转,高彦礼被伏城一个过肩摔,在床上躺尸:“我操,伏城!我颈椎好像断了……”
他捂着后颈吱哇乱叫,伏城居高临下冷眼看他,忽然半掩的房门被人撞开,两人都是一愣。站起身来,看见慌慌张张的周茉。
伏城见她神色不对,立刻问:“怎么了?”
周茉吓得嘴唇直打哆嗦:“我们,我们房里……有只蛾子。”
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原来只是虫子。伏城听完,闭上眼松了口气,高彦礼自告奋勇:“别怕,我去帮你们打死。”
伏城决定给他表现机会,不准备插手。结果高彦礼走了两步,又回来拉他:“算了哥,还是你来,我也怕。”
伏城一脸无奈地被拽到隔壁,还没进门,先听见走在前边的高彦礼一声“卧槽”。
他也凑过去看,房间的狭窄门廊被周茉和高彦礼堵个严严实实,卧室里桌上摞了一把椅子,希遥穿着睡裙站在椅子上,手里拿一条毛巾,打算去捕停在天花板上的飞蛾。
随着她动作,那把椅子朝桌边一点点滑动,却没人注意到。伏城一怔,猛地推开前边两人,奔到桌边把椅子按住,同时一手稳稳扶住她腰:“下来。”
这镇子偏僻,条件不算太好,山区气候潮湿,虫子也多。本来就是只蛾子,既不乱飞,也不咬人,但同住的女孩一见到就尖叫一声,希遥没法,搬来椅子,打算把它请出去。
没想到搬椅子的功夫,周茉已经冲到了隔壁叫人,她有点懵,此刻看见伏城紧张,更是不明就里:“没事,我不怕虫子,马上就捉到它。”
伏城声音更沉,重复:“下来,我来捉。”
她拗不过,只好被他扶着,小心翼翼回到地面。毛巾交给他,伏城把椅子摆稳,上去将蛾子包住,下来丢到窗外。
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蛾子被瞬间解决,他没再多说什么,丢下句“早点睡”,拉着高彦礼回去了。临走门“砰”地一声响,希遥歪一歪头,不知道又是哪里惹他不高兴,莫名奇妙。
同样沉默的还有周茉,坐在床边盯着她,眼神有些冷。
希遥不太自在,尴尬地笑一声。想找点话说,却好像欲盖弥彰:“我弟弟……他平时在学校也这么爱发脾气?”
周茉淡淡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脑海里回忆刚才伏城的紧张反应,又想起他把希遥抱下来时,她睡裙裙摆鼓起,膝盖上两片暗红的血印一闪而过。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古老的挂钟在响,她静静听着与希遥对视,忽然觉得好笑。
姐弟?真把她当傻子哄呢。
这是昨天的更新。我到现在才登上哈哈哈哈哈哈
漏光 末班车
这一路行程赶得太紧,睡下时已经是凌晨了。
陌生城镇的夜晚,跟一个陌生的人共处一室,总归是不太适应,希遥背对着周茉侧躺,虽然两张床并不紧挨,但客栈木地板太劣质,别说翻身了,哪怕轻轻动一下,也能被放大成无数倍。
两人活像一根绳上的蚂蚱,希遥闭眼听着她翻来覆去折腾,猜到她是心情郁闷,无处发泄。
看破不说破,她保持安静装睡,过一会,忽然听见周茉说:“你知道吗?伏城他特别好。”
虽然早预感这夜不会平静,却没想到话题会直接从这儿开始。一时也有些佩服她坦荡,她顺口问道:“哪里好?”
周茉随即答:“哪里都好。”
无聊又赌气的对话,听起来有点像话题终结。
希遥默不作声,但周茉顿了一顿,又接着给她详细展开:“伏城在我们高中级部排名很靠前,每学期都拿奖学金,平时经常关心帮助同学,老师们也都很喜欢他……对了,他还是我们校篮球队主力。每次一有比赛,篮球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去看他的。”
她说得很认真,又那么澎湃,简直是在宣读优秀学生颁奖词——可惜半夜熄灯,不然一定能看见她眼睛在闪亮。
希遥直觉这话里会有一部分滤镜,听不出几分真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告诉她这些,只是鉴于倾听者该有的礼貌,继续保持沉默。
周茉笑着,又自顾自说:“你是不是都不知道他有多受欢迎?那我给你讲讲……”
窸窣一阵,好像是把手抬了起来,掰着指头点数:“当时他桌洞里,储物架上,哦,还有他在体育馆的寄存柜,每周都能看见三四封情书。夸张吧?这三年的要是摞一块呀,没准比我们高三复习资料都高。不过……”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下,吊她胃口。等希遥不得已追问“不过什么”,再得意地笑:“……不过这些情书,他一封都没看见,都被我撕了。”
希遥不解,蹙起眉:“给他的情书,你为什么要撕?”
“我为什么不能撕?”周茉反问一句,然后轻快地说,“因为我喜欢他呀。所以她们给他写一封,我就撕一封,我可不嫌累,反正写信也比撕信累多了,看谁斗得过谁呢。”
希遥听了哽住,接不上别的话,只好说:“你很厉害。”
然后就听见木地板吱嘎一阵响,周茉翻个身朝向她,突发奇想发掘到了话题似地,笑道:“哎,反正这儿没别人,我跟你讲句悄悄话吧?”
希遥心里想着别的,随口“嗯”了一声,周茉说:“我告诉你吧,其实我从小学就喜欢伏城了。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跟他报了同一个中学,分到一个班之后,我又去求了班主任好几天,他才答应让我做他同桌。班里每次活动分组,我都要跟人换,好能跟他分到一个,后来又报了同一所大学……”
希遥愣一下,慢慢转过身。在黑暗里,与周茉的视线交叠,虽然看不太清,却知道她一定在盯着自己。
见她不言语,周茉笑起来,声音娇娇柔柔:“这么多年,都是我陪他一起过的。不过他是个傻瓜,他都不知道我为他做了多少,没准还以为就是缘分呢。”
希遥望着她,周茉叹口气:“不过好遗憾,前一阵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希遥姐姐,你每天跟他住在一起……”
话锋一转,她骤然敛起唇角,一字一句缓缓问:“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旅途劳顿,再加上有个女孩在耳边絮絮叨叨念经,希遥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才终于睡着。
只记得临睡时,窗外天色已经发白,瓦檐上有清亮东西不断滴落,她以为是下雨,撩开窗帘去看,原来只是露珠。
山间的清晨雾气迷蒙,在餐厅吃过早饭,要坐区间车入山,再在山脚搭缆车。
在缆车站点排队时,太阳隐进了云里。伏城给希遥披件外套,她僵了一下,然后不太自然地道一声谢。
伏城手抄在裤袋,低头看着她笑:“跟我还要说谢谢?”
周茉和高彦礼排在队伍后边,两人咋咋呼呼地打情骂俏,希遥回头望一眼,又默然回视线。
经历了昨晚的一夜长谈,此刻再见到话题主人公,无论如何她也该心情复杂。不过奇怪了,挑起话题的女孩,一觉醒来倒是换了个人似的,不但不再跟她作对,反倒还跟高彦礼搭了伙,好像在刻意避嫌。
都说猜透女人心,难如大海捞针,这位女孩的心思,不仅是根细针,还会在海底东奔西跑。
希遥实在疑惑不解,正兀自出神,伏城拍一拍她,原来是已经轮到他们。
缆车沿着轨道悠悠前行,一路翻过岭,又越过山谷。
希遥透过玻璃去看外边山川云朵,伏城坐在对面牵她的手,摸个不停,好像要把飞机上那次也吃回本。
景色再美,她也不得不看向他。原本想表示他这种饥渴行为“像个变态”,瞥见他眼底下的青,又改了口:“昨晚没睡好?”
伏城抬头,认真答:“跟你一起习惯了,突然变成自己睡,不适应。”
希遥忍不住笑:“你多大了?”
伏城撇一下嘴不做声,可不甘心,又问她:“难道你睡得很好?”
她当然也没睡好,不过跟他可不是同一个原因。希遥不想多说,含混糊弄过去,随即想起什么,盘问起他:“你昨晚走的时候,为什么不高兴?”
伏城一根根揉她手指玩,想了想:“是吗?我不记得了。”
她便笑他装傻,伏城眨眨眼,俯身凑近,说得振振有词:“好,我不高兴,那你现在快亲我一下,哄哄我。”
希遥一震:“你怎么越来越无耻?”
伏城手抚上她后脑,把她往怀里按,低声说:“我这人本来就无耻。”倾身就要吻上去,希遥忽然一抖,触电似地推开:“别,被人看到不好……”
她才想起刚才有一家人没到齐,周茉和高彦礼便往前调了一组,现在就在后边那趟缆车,离着也就几米距离。
半包围的缆车厢,前后玻璃窗通透,希遥红着脸不敢回头,伏城替她看一眼,后边那两人正望向一侧山脉,并没注意到前面。
他吐一口气,不悦地抿唇:“看到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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