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白
磕磕巴巴绕来绕去,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不敢开口。她垂着头,后颈向上蒸汗,一长篇说完,没听见伏子熠做声。
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周茉低头盯着鞋尖,保持安静。
时至今日,她终于有些后悔。
起初她接近他,只因他是伏城的父亲,与她喜欢之人有着血缘纽带,便让她的讨好也爱屋及乌。更何况伏子熠对她亲切,长辈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像甜蜜滋味的糖,她没能抗拒,于是张口吞下。
然而诱饵过后,往往都是陷阱,后来这份关怀一发而不可,渐渐突破寻常阈值,他开始牵她的手,摸她头发,送她玫瑰。鬼魅一般,纠缠进她的生活。
她不敢去猜伏子熠的心思,只是觉得很害怕。
可在这件事上,她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更没有帮手。只好强制自己镇定,同时在心里自我安慰,所幸一切还仅是端倪,她还来得及跟他摊牌脱身,趁早结束这段关系。
死亡般的沉默里,伏子熠手中动作停下。摸着下巴远远端详她,过一会,认同地“嗯”了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怪我,是我考虑不周,耽误了你的学业。不过……”
声音拉长,周茉猛抬起头。见她略带疏离的模样,伏子熠说:“别紧张,你不想往下做,我不会强迫你的。不过,最近课题上比较紧急……”
他皱着眉,看起来为难:“这样吧,你能不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年底我的学生出国交流回来,你的工作就可以让他来完成。”
听见他肯放她走,周茉心里安稳了些。松了口气鞠躬道谢,抬起头时,见他很真诚地望着她。
柔和微笑挂在嘴角,他的眼神很纯粹,除了和蔼,看不出一丝邪念。这张脸虽与伏城不像,却带着差不多的温柔,周茉一怔,心里防备卸下,忽然有些恍惚。
恍惚过后,她随即惭愧。回想起来,伏子熠的确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或许真只是她太敏感,以龌龊思想去揣测了他也未可知。
她抿紧了唇一时语塞,伏子熠缓慢喝一口茶:“周茉。”
周茉答应,伏子熠温声解释道:“我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但是没有如愿。你聪明,漂亮,又是小城的同学,我很喜欢你。我跟你走得近一些,是想关心你,但如果这样让你觉得不舒服,请你一定要明确告诉我。”
周茉愣一下,赶忙惶恐摇头,扯起一个笑容:“没有,您对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伏子熠点点头,站起身来,“新的文献用邮件发给你了,再辛苦一段。天冷路滑,回去时小心。”说着,替她拉开门,语气谨慎又得体,像在避嫌,“我就不送你了。”
周茉从办公楼出来时,迎上寒冷的北风。她缩了缩脖子回头去望,伏子熠的窗口亮着,人影从窗帘透出来,很认真地伏案写着什么。
心里乱成一团,她驻足片刻,转身离去。回到宿舍,胡婷婷已经去上夜班,她坐下来,打开手机相册看照片。
伏子熠回来时,她手抖了一下,没拍清楚。画面是晃的,人脸都微微变形,可正是这模糊色块,反倒比清晰时更易联想,她盯着看一会儿,忽地浑身一震,慢慢抬起眼来。
整个12月份,希遥跟慕容期都在为了公司的新项目奔波,每天早出晚归,经常连饭都来不及吃。同时,高校的期末考试复习也要开始,伏城回家的频率降低,有时在图书馆熬得晚了,就干脆在宿舍睡。
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多月,伏城率先投降。复习大业暂停,跑到楼梯间给希遥打电话,要她来接他回家,扬言今晚要睡她。
希遥那边正围成一圈讨论方案,虎狼之词从听筒冒出来,吓得她捂紧了手机。
偷瞄一眼,幸好,除了离她最近的慕容期尴尬得直咳嗽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异样,她含糊两句挂了电话,结果重新讨论没几句,慕容期开始带节奏,说最近加班加点太累,不如临时放半天假,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
希遥红着脸瞪他,慕容期一脸坏笑,最终架不住职员纷纷附和,天还没黑,小组破天荒提前遣散,拎包提袋各回各家。
希遥迎着冬日最后的一点熹微夕阳,开车朝旬安大学驶去。停在路边等几分钟,下课铃便响了,学生成群结队从教学楼出来,有的去食堂,有的走出校门,到对面小吃街打牙祭。
伏城在人群里很显眼,因为速度比别人都快。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考虑到她会头晕,只抱着转了半圈。
「小别胜新婚」这话没有错,放下来后,他又抱着她啃了半天,最后希遥捂住他的嘴,终止他的丢人行为,把他塞进车里。
车门关上,外界喧哗也降低到几不可闻的分贝。希遥调着电台,伏城握住她手问:“想我了吗?”
她好笑地挣一下:“别闹。”
但他不松,就那么继续握着,她移到哪儿都跟着。给她讲讲学校的事,说了两句发现新物件,一下子撸起她袖管:“这是什么?”
问的是常青荷送她那条手串,她不喜欢花哨,之前一直藏在袖子里,也就没让他看见过。希遥答:“常姨编的。说我冬天不能戴银,就把镯子扣下,给了我这个。”
伏城点点头,摸摸那些如意结和碎玉珠子:“很漂亮。”
希遥笑一下,忽然生些坏心思。抽回手,朝他晃晃:“常姨说了,戴这个能走桃花运。”
伏城一愣:“那还是别戴了。”
说着,伸出胳膊就要来抢,希遥背着手直躲,伏城探身过去,把她压在座椅上。她被他压着搜身,笑得喘不过气,伏城跟她闹一阵,一抬头,瞥见窗外,他身子一僵,目光定在那里。
“怎么了?”
希遥疑惑坐直,伏城没回答她,于是她理一理头发,也朝外边看去。
天色已经很暗,又隔着一层防晒膜,更是昏黑一片。只依稀看见不远处一个男人背影钻进车里,也没什么异样,她茫然回过头,又问一遍:“怎么了?”
伏城只是沉着眼眸,脸色也是冷的。
希遥摸不清状况,越发觉得奇怪,不过他那严肃神情持续不长,等那辆银色轿车从视野开走,他恢复原状,在她脸颊亲一下。
缩回副驾驶坐好,笑笑说:“没怎么,我看错了。”
漏光 跳车
关门声震亮了好几个楼层的感应灯,还没走出玄关,希遥已经被伏城拉到怀里。
憋得久了,恨不得多一秒钟都等不了,他夺过她的包丢到衣架,然后火急火燎堵住她的嘴。
手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似的,从脸到颈再到前胸,胡乱摸索半天,后来才想起要干正事,扯下她围巾剥掉外套,再去脱毛衣。
希遥仰头跟他接吻,开衫毛衣落地,只剩一件薄薄的打底。
后脑在硬冷的墙皮磨蹭,肩胛也感到凉,不过她没有理会,喘息吞咽着,双手攀住伏城的脖子。
紧贴肌肤的轻薄打底衫,将她上身曲线完全暴露,伏城视线一扫,脸便红了几分。眼眸被情欲浸染,二话不说,他手臂环过她细腰,压着后背将她按得更紧。
胯下东西早就膨胀起来,硬邦邦顶在她小腹。他隔着裤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挺动,希遥被他戳得难受,伸手下去摸。
他便就着她的动作摆腰轻喘,一阵阵快慰上升,他肩背起伏耸落,把她整个人压在墙上。
气氛已经暧昧到顶峰,伏城闭着眼,呼吸声越来越重。
下身涨硬得发痛,他狠狠咬她嘴唇,手掌移到前边,握住她柔软的乳房揉捏。手劲大一些,便听她口中泄出吟叫。
闻声微睁开眼,看见她垂着睫毛颤抖,轻哼着扭身,眼尾迷离得湿润。
他觉得可爱,慢慢撤离她嘴唇,又再飞速地亲一下。
低下头,前额跟她相抵,手从腰线往下落,一路抚到腿根。在她大腿内侧捏一把,同时去留心她的反应,见她眼里带着默许,他便笑起来,将她打横抱起,朝浴室走去。
说到浴室,希遥至今还印象深刻。在莘州那次,她被他摁在浴室折腾,到最后浑身抖得像筛子,软成一滩水。
她从那开始有了阴影,所以这回三令五申,不准再在浴室胡来。伏城不得已撇嘴,给她找好拖鞋和浴巾,倚着门不屑:“待会到床上,一样让你……唔……”
没说完,就被她死死捂住嘴。伏城眉眼弯起,拽下她手腕:“不说了。”
希遥瞪他一眼警告,把他推出浴室,“啪”的一声关上门。伏城站在门外,透过磨砂玻璃看着她脱光衣服,妖娆而模糊的轮廓引人遐想,更引人难受。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他不难为自己,舔舔下唇,打算回卧室等。
刚要抬脚,却依稀看见她扶着台子弓下腰去,同时伴随一声很轻的呻吟。他愣一下,觉得不对劲,赶忙过去敲门:“怎么了?”
里边沉寂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更多的,还是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告诉你个好消息……”
伏城一凛。
“……我来例假了。”
烧水壶呜呜地往外吐热气,那声音鬼哭狼嚎,就跟伏城内心一个样。
“吧嗒”一声,烧水键轻巧跳起,他不耐地拎起来,走进卧室。
卧室里希遥两手捧着水杯,盘腿靠在床头。身前腰后被他围好被子垫上枕头,她动弹不了,只好等他过来加热水。
人从门口走过来时,她盯着他腿间:“刚才洗澡的时候,自己解决了?”
伏城敛着眼,撒谎不带脸红:“没有。”
希遥笑了:“真没有假没有?”
“……”
热水加到半杯,伏城凑到嘴边尝尝温度,塞回她手里,冷冷说:“不是疼吗?还有力气说话。”
希遥直笑,他被她笑得心烦,又气急败坏问:“这次怎么这么早……”
她“哦”一声,低头喝水,没什么愧疚感:“可能最近太累,这很正常。”
没想到随口一句解释,还真堵住了他的嘴。伏城不再作声,过一会,过来摸摸她的手:“怎么也没跟我说过。”
“说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伏城看着她:“说你累啊。”
她又是反应半天。见他已经低落下去,一时也辨不清他的情绪,是不知情的愧疚还是未被告知的不悦,亦或者,两者都有一些。
但不管哪种,都让她无名地心软,她慢慢笑一下,问:“那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伏城皱眉不解,她又解释:“脖子好酸。能不能帮我捏捏?”
他默了片刻,“切”一声,脱鞋爬上床。跪在床头,两手轻轻按摩她肩颈,希遥仰过头去看他,被他推回来:“别乱动。”
她背对着他,无声弯起唇。
后颈皮肤触到他指腹的温热,按摩力度刚刚好。希遥被他按得犯困,干脆合上眼休息,一时卧室里很静,过一会,伏城找话问道:“你生日是不是快了?”
这话题让她陌生又惊讶,她认真想了半天:“还早呢。”
“不是2月15号吗,”伏城反驳,“很快了,过完年就到。”
快不快的,希遥不太关心,便随意应一声。
她的态度也不为奇,毕竟这日子紧挨着情人节,又往往在正月,忙着别的事,一个不留神就过去了。再者她的生日,从来没人替她记着,更没人陪她过,如此下来,也就不再上心。
她垂着眼慢慢讲,伏城给她捏得差不多了,掀开被子挨着她坐下:“那这次我陪你过,好不好?”
说话时还拱了拱她,希遥一笑,就算赞同,伏城很高兴,拉过她发凉的手,包在手心搓暖。
依偎着聊会闲天,他又盯上她的镯子。倒也不是真不许她戴,只是看见镯子,他就想起她说的桃花运,想起桃花运,接着又能扯出些别的不愉快。
自己不愉快了半天,他偷眼看看希遥,咳嗽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纯粹好奇……”
希遥闻声,看着他等下文,伏城吞吞吐吐,慢慢说:“你在我之前,有过几个男……男朋友?”
好容易劲说完,他心虚得口干舌燥。
说来也有点窝囊。本以为作为现男友,问问这事也不过分,没想到这话竟挺难开口,希遥还没答,他自己先紧张起来,全无该有的气势——倒好像他是被问的那个。
忐忑又尴尬,伏城清一下嗓,又挠挠后脑勺。希遥也被他问得一愣,眨几下眼睛,歪着头答:“三个吧……还是四个?”
还好,在可接受范围内。伏城顿时松气,把她手放在自己心口,坚强地说:“没关系,你说就行,五个我也受得住。”
其实他早就想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她。
而后来,在等待这个机会的过程里,他也就慢慢想通,虽然难一厢情愿地幻想,但她终究比他大了太多。她不是圣人,亦不会先知,他实在没理由要求她一直单身,等待未来的自己。
何况,他又真的会是最后一个吗?说真的,他不知道。
伏城低着眼发怔,一个不自觉,嘴角苦涩又委屈地抿起。见他这模样,希遥笑出了声,捏捏他耳垂,说他又犯傻。
他回过神来,好情绪也跟着她笑,希遥枕在他肩窝,过了一会,渐渐归于安静。
以为她是快要睡着,看了看,却还睁着眼睛。伏城问:“怎么了?”
希遥轻声说:“刚才忽然觉得你很好。”
他皱起眉:“刚才?忽然?”
“……”
这斤斤计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希遥白他一眼,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伏城把她那话回味八百遍,得意得心跳加快,要抱着她亲,却发现她早疲惫地合上眼——这回是真快睡着了。
他扬手攥拳,无奈叹气。将她身子扶正躺下,关了床头灯。
可实际上,希遥很清醒,侧耳听他为自己掖好被子,走出卧室洗漱,很快又回来,躺在她身旁。
临睡前,他悄悄开一盏暗灯回复手机消息。触屏声音很微弱,光线也微弱,若不睁眼,都察觉不到。
希遥闭着眼睛静躺,手指捏住被角。
想她在上大学之初,很短时间里就交了两个男友。
那也是当时的潮流,男孩女孩从压抑沉闷的高三楼解放,无一不迫不及待地来到新城市,开始新生活,当然也就包括,要建立新的关系。
可她却不是为追随潮流,只是为了自己。
女孩子大多天真,她也一样。想体验有人真切地爱她保护她,也在妄想,是否与新的男人在一起,有关伏子熠的记忆便可被遮掩覆盖,她终于可以过正常的生活,让那可怖的往事慢慢消散。
不过很遗憾,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拥有男人,并不等于就拥有爱,而她童年那段记忆,也不是她想遗忘就真会消失。
卢枫是第三个,也是在此之前的最后一个。
他大概比前两个更喜欢她些,也曾真的保护过她,可惜保护她的同时,他不可避地知晓了她的过去。
在她的过去面前,那丁点喜欢变得太微不足道。
伏子熠出国后,从冬到夏,他们在一起了四个月,六月底他研究生毕业,一个心照不宣的拥抱,她同意跟他分手。
这四个月里,他从来没碰过她。
多年之后她再回想,倒也释怀。
从古到今,哪个男人不爱当英雄?从虎口救下失足少女,在花街柳巷慷慨解囊,替娼妓赎身,劝她从良。给自己的光辉事迹添上浓墨重的一笔,可最后,他还是会娶门当户对的闺秀,温柔贤惠,清白干净。
她没立场去责问他,她开不了口。
最终也只好安慰自己,她又付出了多少真心呢?若是真爱他,也就不会忍心去耽误他——这样想来,她也不算亏。
轻轻一声,灯光灭了。
伏城放下手机滑进被窝,躺好又怕希遥冷,将被子匀过去一些。小心翼翼地动着,怕把她吵醒,结果她还是醒了,忽然凑近他的脸,吻了一下。
他在黑暗里脸颊发烫,把她胳膊丢回去:“别亲我。撩起火来,你又不负责。”
希遥轻轻笑,不再说话。心里却想着,有件事她从没对伏城说过。
其实他向她表白的那个雨夜,那场青涩慌张的性爱,是她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温柔的一次。
漏光 薄荷烟
此前一连劳累十多天,再加上虚弱的身体状况,希遥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身边没人,被子在她身上盖好。她揉着腰慢慢坐起来,拿过手机看时间。
九点半了。
记起伏城昨晚提了一句,说从今天开始是考试周,上午八点他有门专业课,要考两个小时。
原来早就走了,她竟一点都没听到。希遥发一会呆,从刚醒的朦胧状态出来,然后跪坐着整理床铺。
床单好似有道无形的分割线,一半是温的,一半是冷的。她低着头将被子利落折好,适时手机的开机延迟也过去,叮叮咚咚一连串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浮上屏幕。
常联络的人不多,估计不是魏就是慕容期。
趁刷牙的功夫,希遥打开界面草草上滑,那位尽职尽责的秘书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改为线上汇报工作,项目进展行程安排发了满屏,又说她桌上鲜花已经替她喷了水,来访的人也回绝了,最后祝她身体健康。
希遥一头雾水地蹙眉,白花花一片聊天气泡看得头疼。
含着牙刷发一条语音过去,说她只是迟到,不会旷工,“叮咚”,魏秒回:“姐,你醒了!”
不小心睡过头,还被下属亲切道早安,希遥略略尴尬。没想好怎么说,又是一条发来:“上午都快结束了姐,算了吧,公司这儿有期哥和我在,你还是别来了。”
算了吧?你还是别来了?谁给他的勇气这么跟老板说话。
希遥漱了口,建议他趁早结束老板歇班的美梦,魏立即喊冤:“姐你误会我。是小城一大早打给我的,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去,不然他要找我事。”
从卫生间到客厅,希遥边走边读这段话。在餐桌前站住,视线从屏幕移开,看见桌上摆的早餐。
来龙去脉算是摸清楚了,她抿着笑意,把盘子送进微波炉加热:“你什么时候跳的槽,成了他秘书?”
魏遭遇送命质问,犹豫半天,希遥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信号闪了又闪。她笑笑不难为他,把微波炉设置好时间,回卧室换衣服:“我过会儿就到。他要是问起来,你该怎么说怎么说就行。”
衣柜上飘着张纸条,警告看到纸条的人不要出门,就在家乖乖休息。同样被贴条的还有餐桌,鞋柜,衣帽架,希遥弯着嘴角一路无视,扣好大衣前襟,压下门把手出门去。
门口积着一簇烟灰,白色绿纹烟蒂横七竖八,她一开门差点踩到。不知是谁这么没公德,在楼道里吸烟,到现在味道都没散尽。
希遥掩着鼻子下楼,十点整考试结束,电话准时打来。她盯着他的名字看一会儿,滑一下接听,脚步放得很慢,声音也轻轻的:“喂?”
伏城那边有些吵,她能想象一群学生拥簇着从考场教学楼出来,边走还边对答案的情景。伏城在喧哗背景里,提着声音问:“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希遥说没有,还真情实感地摇了摇头。可说完才发觉他并不会看到,于是自己发笑。
人群沿着大路走,伏城另辟蹊径钻进树林小道,这才安静下来。一阶阶石板踩过,他低着头嘱咐,让她把早餐热了再吃,又说已经帮她请假,今天不要去上班。
希遥满口同意,走出单元门,一片明亮天地。风吹过她耳机声口,伏城有所察觉,皱一下眉:“你这工作狂能答应这么爽快,别是敷衍我吧?”
她心虚哑然,伏城便警告不要骗他,如果偷偷去了公司,他会知道。
希遥忍笑应声,憋的声音变调。伏城顿一顿,可能误以为她不高兴,于是又松口:“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了。你要是闷得无聊,下楼在小区走走也行,考完下午那门,我早点回去陪你。”
希遥扯下耳机塞进衣袋,在包里翻出车钥匙。近几天气温回暖,一夜雪化不少,树叶上雪水落下来,滴滴答答湿了前窗。
她走过去准备开门,低下头捻钥匙时瞥见前轮旁的地面,又是几支抽完的薄荷烟。
她所住的这栋楼,入住率并不高,一共那么几户,平时碰到便聊几句,几乎彼此都熟识。
想了一想,倒不记得除她之外还有谁是抽烟的,希遥困惑地思量片刻,忽地头顶一声鸟叫,雪水激落,掉在她肩头几滴。
或许真是累着了,气温比往日升了三度,她还觉得有些冷。搓着手跺脚呵气,随手将车钥匙又丢了回去,决定听取伏城的建议,在小区里走走。
“不小心”走到了门口,她招手打一辆出租,奔着公司去了。
魏到茶水房冲咖啡,隔着公司玻璃门,远远看见希遥从出租车下来。
一秒钟逻辑推理,他懂了,一定是伏城不让她出门,把她车钥匙给藏了。
为自己的智慧得意,他抱着杯子黏过去,跟在希遥身后,两人聊一路公事。希遥边走边听,到办公室前,正要推门进去,想起什么来:“你刚才说,上午有客人找我?”
想起那个难缠的男人,魏一脸鄙夷:“什么客人?我看是来碰瓷的。姐你不知道,就一个快破产的公司小老板……”
希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掀开笔记本。支起下巴盯着开机动画,淡淡打断他吐槽:“他找我什么事?”
魏难以启齿:“说是想找你……借钱。”
希遥抬起眼,微微不可思议:“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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