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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白
高彦礼“嘁”地一下,翻个白眼:“怕的什么,又不抢你生意,小气。”
伏城回头横他一眼以示警告,高彦礼笑呵呵地凑上来,却不是跟他讲话,而是越过他,对司机说:“哎师傅,空调麻烦开大点儿?”
6月中下旬,旬安市进入旅游旺季。上午十点左右的回城高速直接堵死,高彦礼瘫在后座,百无聊赖看着前边计价器一个劲跳字,而他与外界始终保持相对静止。
实在忍无可忍,扒上前排人的座椅:“晚上有时间吗?要不要跟我去个好地方……”
伏城滑着手机看篮球比赛资讯,头也没抬地打断:“我有事。”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回答,但高彦礼还是不高兴:“你当带你吸毒嫖娼?我还没说去哪,你就拒绝我。”
伏城起手机,懒得回头,就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那晚在电话里确实没听清。但通过高彦礼后来一连发的六条朋友圈,傻子都能知道,他要来旬安给他干爹徐逸州庆祝生日。
还没做声,高彦礼继续加码蛊惑:“我自己去多没意思。今天还多了个美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打一上车,这段对话就时不时蹦出个敏感字眼。从「嫖娼」开始,司机有意无意竖起了耳朵,现在这句「多了个美女」,似乎也由此蒙上了层别样颜色。
伏城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尴尬地咳一声。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又容易越描越黑,只能假装没看见:“你干爹又娶老婆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高彦礼之前提过,他这位干爹是个情场高手。
市面上普通段位的渣男,无非是脚踏n+1条船,或者搞大女孩的肚子,却不负责任,人间蒸发。
这位徐先生却格外不一样,相较于那些看不到未来的男人,他从不吝啬给人承诺,并且一诺千金,决不食言。反正他有能力给予一切,房子,名车,珠宝,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重于泰山的,一张红红火火、明媒正娶的结婚证。
可若女人将婚姻视作赛跑终点的红线,那在徐先生这里,就颇有些幼稚了。对他来说,以金钱买感情,就如同高价拍卖限量版邮票。集邮的人,哪里是真心喜欢某一张纸片?他想要的是全套,并且这套集完,还有下一套。
仅是高中这三年里,高彦礼就已经委托伏城替他请过7次假,飞去旬安参加徐逸州的婚礼——更别提像寒暑假这种无需请假的时间,还会有多少次。
本来闭眼都能猜对的,不过这回巧了,还真不是。
高彦礼笑道:“我干爹有讲究的。你看他结那么多次婚,从来不在6月。”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伏城暂时还没有那个知识背景去领会。高彦礼也是一语带过,急着给他揭晓正确答案:“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干爹有个女儿呀!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听保洁阿姨说,长得很漂亮……”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伏城劝他放弃幻想:“你干爹都快六十了,他女儿得多大?”
高彦礼歪头回想一下:“好像还不到三十吧。据说她生日在冬天,那可能是二十九岁半?哎,不大不大。”
考了59.5分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从卷子里把那0.5抠出来,凑个圆满及格;现在谈起女人,又使劲帮人家压缩年龄,半岁就是半岁,不许四舍五入。
伏城笑他疯疯癫癫,不去较真,漫不经心地点头:“嗯,还行。”
麦当劳落地窗旁的位置,有两个人被什么力量封印,从中午一直坐到下午四点,咖啡续了八九杯,高彦礼硬生生喝到尿频。
他声泪俱下,控诉伏城心狠手辣:“怎么说你也是东道主,我大老远来看你一趟,就这么打发我?”
伏城不为所动:“你干爹家几点的晚宴,你是不是快该走了?”
高彦礼答:“八点钟,还早。”又极度愤慨:“你就这么盼着我走?”
伏城皮笑肉不笑代替表态:“你不走我走,过会还有兼职。”
高彦礼愣了一会:“你都被那啥了还找什么兼职,是你金主不能满足你?”
这种口无遮拦的毛病,此时不治更待何时,随着他最后一字说完,脑袋就狠狠挨了一下子。他“操”一声,揉着头盖骨,一抬头,伏城若无其事捻着咖啡搅拌棒:“在家闲着没事,出来玩玩。”
高彦礼的粉丝滤镜比城墙还厚,顿时忘记疼痛,五体投地:“哇,这就叫,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哥,你真优秀,我好佩服你。”
伏城笑笑准备走,高彦礼想起什么,赶紧拉住他:“等会!我差点忘了,咱们毕业照洗出来了,你的在我这儿。”
说罢打开手提袋往外掏,伏城低头看着,忍不住又给他一拳。见面五六个小时了才想起来给他,可见方才那句“大老远来看你”,里边能有多少诚意。
店门开了又合,高彦礼啜完最后一杯底咖啡,隔着高大明亮的玻璃,目送伏城出门右转,沿人行道走远。他手里握着卷成筒的长照片,另一手抄兜,干爽的头发与衣裳在风中抖动,腿长步子大,看来真是赶时间,急燎燎走得很快。
不由得有些感叹。
想起高一的时候,他去过伏城家一次。美其名曰是借他的化学错题本,其实是不想写作业,借机溜出去玩。他也是在那天见到了希冉。
未开的啤酒瓶擦过耳际,重重摔碎在身后的门板上,“砰”地一声炸裂,白花花涌出的啤酒沫与深绿色玻璃片四处飞溅。他惊骇地抬头,听见那个女人嘶哑着质问,为何不是白酒。
他完全吓傻,伏城推上他的肩膀,引他转身:“她今天神不太行。你先回去,错题本我明天给你。”
临出院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伏城蹲在地上,撸起袖子清扫地上的残渣,一只膝盖快触到地面,远远看去,像是跪着。
后来忘了听谁说,伏城之所以记性差,也是小时候被伤过脑袋。
那是一个机缘巧合,让他这朵温室里的花认识到命运残酷,同样都是人,为何伏城要拥有此等人生。甚至头脑一热,还开始盘算着存钱,如果将来伏城用得到,他就可以倾囊相助。
回头看来有些好笑,他那几千块能干得了什么。可他是真心地,一直希望有朝一日,伏城的生活可以变好。
旬安的夜落得很快。傍晚不到七点就已昏黑下去,却未及夏季路灯亮起的时间,此起彼伏的鸣笛与远光灯错杂交织,编成一张焦虑烦躁的大网。
希遥开门走进时,客厅静得出奇。餐桌沙发与早上走时无异,黯淡的光来自窗外,屋里没有人。
她吐口气,没有开灯,踢了鞋子,将包挂在衣帽架上。身子陷进沙发的同时,拇指摁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第三只烟蒂被丢在茶几,门外有细碎的声音,清脆得像丁点闪烁星光。是他在找钥匙。
一片漆黑的画面,伏城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指间明灭的一点猩红。随即涌来呛人的浓烟,他捂着鼻子咳声,伸手去摸顶灯的开关。
骤然明亮的光线,让希遥偏了偏头,皱眉闭上眼睛,半晌,才又慢慢睁开。
她还不太适应,眼神有些迷茫。葡萄般深紫色的长礼裙没来得及换下,她倚在沙发里,一只手臂横在腹前,另一只肘便支在这只手上,手腕扬起,烟雾从末端缓缓升腾。
忽然有个比拟,觉得她像一朵玫瑰。并且,是花瓣柔软萎缩,边缘已开始干枯的玫瑰。
听见她说:“出去了?”
伏城点了点头,重复不久前她的步骤,关门,换鞋,然后向她走来。这一段时间内,她都没再开口,不再过问他去了哪儿,以及做了什么。
沙发一端轻微凹陷,有人坐了上去。但没有占据太大空间,因为希遥斜躺在那儿,也没给他留多少位置。
她光着脚,脚趾踩在茶几的边沿。裙摆从高翘的膝盖向后滑落到几近腿根,她也不作整理,只是低着头,手指夹着烟,凑近唇边又拿开,默然吞吐着。
几个动作循环过后,第四只烟蒂出现在桌上。将手探向烟盒的时候,手腕在半路被伏城握住,她一个愣神,随即看见他将她手底烟盒拿起,反复打量:“很好抽?”
她缩回手,身子有些疲惫,很慢地说:“你可以试试。”不喜欢那些所谓的说教,也懒得去扮演一个苦口婆心的家长。若甘愿承受代价,那么既然好奇,没什么不能一试。
伏城取烟的动作不是很熟练。竭力回忆电视剧里点火的过程,在心里默默演练几遍,将火苗凑在烟头,猛然一吸——
倒是成功点着了。但一秒后,他立刻丢开,掐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嗓子都有了几丝杂音,把那支烟塞进希遥手里,边摇头边说:“还是你来吧。”
希遥默了一瞬,“嗤”地一下,笑了。烟尾送进口中时,微微潮湿,她顿了顿,说:“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伏城抬起头问:“为什么?”
他该知道为什么,可偏要问她。希遥吸了一口,吐字的同时,淡淡的烟也一同涌出——“伏子熠不是抽得很凶吗?”
伏城冷静地看去,含过的烟尾上一圈很浅的红,源自她的唇。那两片唇瓣开开合合,饱满润泽,像暗红的丝绒玫瑰。
她转过脸来对上他的视线,温柔地扬起嘴角:“原来你没遗传他。”
猝不及防的弓身,伏城捂着小腹,一只手臂死死撑在身侧。那个动作把希遥吓了一跳,欠身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嗯……”伏城垂着头,不敢朝她看去。别过滚烫的脸,低声说,“我去一下厕所。”
他庆幸今天的裤子宽松。不然该怎么向她解释,单是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儿,他就硬了。





漏光 只是喜欢她罢了
卫生间的门在身后关上,不消伏城用力,“砰”地一声。夜晚的风起了。
他整个身子前倾,将两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脸上热意还在,从耳廓延伸而下。
在颈侧胡乱摸了一把,然后伸手打开水龙头。细密的白色水流,在掌心形成一个个小气泡,又沿指缝渗漏,来去匆匆。
想让自己冷静。但几分钟后,底下还是没有丝毫要软的迹象。
自骂活该,谁叫他满脑子都是含着烟尾的唇,和滑到腿根的裙摆。
他有些懊恼地咬牙,反手将门从里面锁上。下了几秒钟的决心,才将手慢慢下探,拉开拉链。
要说这事儿,哪个男人没做过,青春期的男孩尤甚,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谁说一定与情欲有关。总不能硬着出门见人,因此拿手纾解,再合理不过。
伏城这样安慰自己,可惜身体诚实,心脏跳得猛烈杂乱,连指尖都在紧张得发冷。握住时他浑身打了个颤,缓了一会,才动作起来。
卧室的窗帘被风鼓起,顺便刮倒窗台上的一小株含羞草。脆薄的塑料花盆掉在地上,滚了一段,沿途掉落泥土的碎渣。
希遥闻声,从沙发起身,途径卫生间的外的窄廊,去将它扶起。
伏城屏住喘息,动作微顿,静听她近了又远的脚步。想象若是回头,该能从门上那条磨砂玻璃里,看见她一晃而过的身影。或许暗紫色的长裙被风撩起,在她经过之后,仍有一个裙角,能在他视野里短暂停留。
忍不住去想,今天为何穿得这么正式。是去了谁的婚宴,还是舞会?然而与他无关,也不得而知。
思及此,胸腔不由得升起一股烦闷。他蹙眉愣神,不经意间,右手机械地从头到底反复,像交代任务般,寥寥感觉,不足以掀起滔天的浪。甚至当虎口狠狠刮擦皮肉,干燥艰涩,让他有些痛,眉头也随之拧得更紧。
头顶的通风口有呜呜风声,伏城闻见潮湿的味道,似乎是要下雨了。
而他一瞬间,想起多年前一个烟雾迷蒙的春季。老院深灰色的水泥台阶上,她穿一件单薄的吊带裙,抱着膝坐,将头埋进臂弯里。
那时他还小,可只是一眼,便直觉地知道,她在哭。
脏兮兮的篮球从他手里掉在地上,堪堪弹了两下,平静滚远。她抬起头时,眼睛洇着血丝,睫毛被泪水粘合成股。修长的脖颈有几片印痕,触目惊心,胸前也是。
他慢慢走近,站在她面前。她坐着的姿势,让他得以与她平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肩头的红印轻轻一碰:“……疼吗?”
晶莹的水盈满眼眶,被她慌乱几下,拿手背抹去。湿嗒嗒的手摸一摸他的脸,她颤着眼皮摇头,努力笑一下:“不疼。”
那是他至今没法忘记的一个画面,昏暗的天色,牛毛细雨里,瘦得关节凸出的手指,和苍白干裂的嘴唇。
她是被人摔碎的柳叶白瓷,光洁的皮肤满是裂纹。明明苦不堪言,却又笑得那样美,竟只是因为,怕吓到他。
朦胧间,几段窗框在滑轨中移动的声音,希遥将敞开的窗户全部关上了。狂躁的风被隔绝在外,室内恢复安静。她含着烟踱步而回,经过卫生间时,想到什么,慢了脚步。
刚才太突然,她还没弄明白状况,旁边的人就没影了。后来她回想猜测,应该是闹肚子。
有点担心是不是水土不服,再加上进去的时间不短了,于是屈起食指,在门上敲了敲。
“你现在怎么样?”她说,“要是不舒服,家里有药……”
她似乎有些累,声音软而轻,像蚊蝇的嗡叫,在耳边撩拨细密的痒意。很不幸地,在特定情境下,却成为了某人某些感觉的催化剂,一时周身的快感,如皮肤下藏匿的散碎的沙,从头顶脚底纷纷汇聚,一路滚动,惹人难耐。
伏城整个人一滞,手底动作猛然加快。呼吸渐渐粗重,但怎么能让她听见,只好张开口,供气流急促进出。
“我没事……”半晌,他咬紧牙关,艰涩回应。
只此三字,再不敢多说什么。怕从喉咙不小心溢出暧昧痛苦的呻吟,被她发觉,一并将他心里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在她面前尽数铺陈。
希遥觉得他声音有些异样,侧了侧耳,却捕捉不到任何。因为那时的伏城,已经发不出声音——
被风雨淹没的一刻,他浑身剧烈颤抖着,右手紧握住根部,左手死死抓住一旁的毛巾架。竭力抑住喉间的喑哑,脊背弓起,将头沉了下去。
许久,他悠悠回神,将右手抽回,木然地端详。眼眶酸涩胀痛,情动得厉害,他从没这样过。
有烟味顺着缝隙飘进,她还在门外。他抽动嘴角,苦笑一下。
说什么正常生理反应,小孩子把戏,骗人骗己。
卫生间的排气扇被启动,几秒种后,把手拧转,门打开了。
那时希遥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在厕所门前等他。她只是太累,一时思维僵住,听他说了“没事”,便放下心来,却倚在墙边没动,忘了回到客厅。
未有些太尴尬,但是现在才跑,也来不及了。
伏城把门带上,两人就在狭窄的走廊里相遇。他颧骨的红意还有残留,心有些慌,下意识将右手后躲。咳了一声,低着头说:“我先睡了。”
希遥叼着烟抱臂,点了点头。看着他消失在转角,才拧开把手,开门进去。
排气扇在轰鸣,她将烟从口中拿下,一个转眼,看见纸篓里团皱的东西,和架子上揉变形的毛巾。
怔愣只在片刻,她绷起嘴角,惊讶而难以置信地,扬了扬眉。垂手将才抽半截的烟在水池摁灭,“呲啦”一声,漂亮的猩红火点,以及这荒唐的白天黑夜,就此作别。
敲门声不够清亮,大概是有人将后背抵在卧室门上,扶额沉思。希遥敲完,停了一停,语气很平淡:“明天有大雨。如果要出门,伞在门后挂着,可以随便拿。”
料到不会得到回应,她无奈地笑了笑,又柔声说:“晚安。”
门外轻飘的脚步渐远,延伸到隔壁房间,洗漱声停歇后,关门熄灯。
伏城将僵直的背从门上挪开,不知不觉竟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地贴在身上,现在已经凉透。他闭眼揉了揉头发,走开一步,碰掉了桌上的什么东西。
卷成圆筒的毕业照,在地上像个不倒翁般摇晃,他拾起,双手展开。照片上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微歪着头偏向他,齐肩的短发,咧嘴笑时露出白净的牙。
他扫了一眼,吐口气,将照片扔回桌上。一下子又弹回卷筒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怎样说好,但总该给个答复。
他拿起手机,翻到周茉的聊天界面,可惜这回不能再找他那位身经百战的军师参谋,自己又实在是没这本事,编辑两分钟,最终只是个“对不起”。
只好暗自思量,她是个聪明女孩,不多说,她也会明白。
伏城做了个梦,梦见酝州的夏,晃得人眉心发痛的阳光,浅淡的云和天。他脚踩着篮球,托腮坐在台阶上。身后屋门紧闭,霹雳哐啷,是伏子熠和希冉在吵架。
谩骂与羞辱不绝于耳,碗盘粉碎,镜子和酒瓶飞出窗外。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部遭殃,后来又是脆亮的耳光,和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
有两只鸟结伴从天边飞过,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忽然闪现到他面前。他眨了眨眼,看见她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变戏法般攥着几张磨到毛边的钞票,得意地晃了晃:“想不想去海边?”
那几张钞票,刚出门就跟街边摆摊的爷爷交换,变成两只圆滚硕大的棉花糖。他坐在开往沿海的城际大巴上举着啃,却忽然,想要尝一尝她的那个。
手中纯白柔软的棉花团被抽走,她将粉色的塞进他指缝,笑着点他鼻子:“我真看不出来,你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喜欢草莓味。”
哪里是喜欢,他都没吃过棉花糖,哪里来的所谓「喜欢」。他默念。
只是喜欢她罢了。
纤细的糖丝在唇舌间融化,她忽然伸展手臂,虚环住他的身子。为的是去开他左侧的窗,却顺便把她身上温和香甜的味道带近,将他萦绕。
腥咸潮湿的海风从窗口汹涌灌入,难得她笑得那样开心,长发凌乱着,被糖黏在了嘴角。
不必再向前,他已经能想象到她踩在沙滩的模样。洁白的长裙被席卷翻滚,若是被水浇湿,便会贴在腿上,隐约透出她的肤色。
那才是天上的云。
周末快乐!!




漏光 你在吃醋?
阴霾的天,令人分不清时刻钟点,一觉醒来更像是黄昏。
客厅的灯开着,墙上的钟指向八点。伏城从卧室出来路过,站定平望过去,视线越过桌上的外卖早餐,盯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雨点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希遥虚掩的房门。
她已经走了。
手机屏幕上,各种杂七杂八的未读飞速掠过,没一条是他想看的。比如昨晚苦思冥想的那三个字,一经发送如石沉大海,被他委婉拒绝的周茉,至今都没再理他。
倒是有另外一人,给他发来一连串的求助信息。并在等他起床回复的时间里,活跃于各个班级群游戏群,积极发起无聊问题的探讨,没人接茬,又自己跟自己玩起成语接龙。一看就是闲出屁了。
上午九点钟,航班惨遭取消,又一个手滑买了三天后机票的高彦礼,在死缠烂打征得伏城同意之后,从旬安城北徐先生的别墅直接打一辆车,逐风踏雨冲了过来。
至此,总算得以窥探他心心念念的小金屋。门刚开,一个“哇”字还没出口,先被无情打断:“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下午你最好早点走。”
高彦礼满口答应,拖着湿淋淋的雨伞和身躯进屋,随口说:“我在楼下看见你金主的车了。吓我一跳,还以为她在家。”
伏城跟在他屁股后边拾烂摊子,拿过拖把吸了地上的污水,将他的伞撑开,晾在阳台。没功夫搭他的话,等忙完一回头,刚好瞥见他在希遥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影。
高彦礼被伏城从卧室拽出来,扔到客厅沙发上。实在是手碎闲不住,伸手从茶盘里捏一颗糖,一边展开糖纸,一边说:“今天没去兼职?”
伏城倚着墙站,密切关注他的动作。毕竟对他来说,不小心掀翻盘子,和失手打碎杯子,都是常事。见他暂时稳定,才说:“昨天是临时替个人,就拿一天工钱。正式兼职还在找。”
高彦礼嚼着糖,“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问:“不好找吗?还是给钱少?”
以他对伏城的了解和默契,不用问,明明现在生活有保障,还要打工挣钱,那肯定是打算寄给希冉和程秀兰。一对孤儿寡母,又都是一身的病,生活开销是无底洞,因此薪水不高的工作,自然入不了伏城的眼。
然而他又想到什么,当即乐了,猛地一拍大腿:“哎,我这儿倒有份好工作,给钱绝对多。你有兴趣没有,要不要帮你走走关系?”
伏城皱眉以示疑惑,高彦礼神秘一笑:“我干爹呀,他有家酒吧,最近打算开业。贼高档的那种,你去过没?随随便便一瓶酒,就卖五六位数……我给唐哥说说,让他打个电话,安排你去那打杂吧?”
所谓“唐哥”,大名唐鸣谦,是徐逸州的秘书。
之前没少替徐先生跑腿,给他的宝贝干儿子挑选礼物,或者提供各种接送服务,一来二去,算是看着高彦礼长大。自然也深知他对徐先生的重要性,于是温柔亲切的大哥哥形象表演得很到位,对于高彦礼不算过分的愿望,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伏城有些犹豫:“酒吧?”
高彦礼又懂了:“我知道,你怕她不高兴是不是?你放心,就是端个水送个盘,又不让你陪酒销售……”
见伏城迟疑不决,颇为恨铁不成钢,翻了翻兜,掏出张名片,“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怕的什么,这我干爹的店,正经做生意的。你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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