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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鱼与珊瑚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神仙熺
淡水鱼与珊瑚
作者:神仙熺
她同他一别数年,再重逢,一个不愿纠缠,一个穷追不舍。 言绯是淡水鱼,普通的水生物钟,祁湛是珊瑚,海底最吸引人的生物,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啊。 言绯,绯是绯红的意思,那是珊瑚的颜色;祁湛,湛是湛蓝的颜色,是能够拥抱淡水鱼的。



第一章
    凡特商场的大厅挤满了举着名牌照片的女孩子,熙熙攘攘的。

    言绯站在人群外只抬眼笑笑,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啊,一点没变。不知道是说这商场还是这人群。

    目光并未做多停留,直接去了负一层的生活超市,刚回国,家里要收拾的功夫可不少。

    与言绯的风轻云淡相比,商场临时准备的化妆间则是更加冷淡,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章以坐立不安,身边人的脸色也都是让急迫混出了一张张难看的脸。是了,影帝的见面会,偏遇上航班晚点,又加上连日拍戏昼夜不歇,憔悴的不像话,眼里满是血丝,这样差的身体状况

    “章以,脸别那么难看。”祁湛开了口,一如既往的不当回事,这样的事情,早已是司空见惯。

    “老板,我我尽量。”章以勉强微笑。

    章以是工作室才过来的经纪人,之前的经纪人林静终于在全公司的祝福中卸下了女强人的包袱结婚生子,章以同他相处不久,做事勤勤勉勉很可靠,只是尚未习惯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四天未曾合眼也不敢懈怠,生怕砸了这饭碗。

    祁湛到现场后,为迟到道了歉,态度谦卑,粉丝们也了解自家偶像一把年纪了每天还是辛苦营业,除了尖叫和夸赞外,只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主持人控场能力很强,活动进行得很快也很顺利,终于到告别的时候,粉丝依依不舍,祁湛则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多撑十分钟就好,自己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差,站着都快要睡着了。

    喧闹唱罢,祁湛依照习惯,站在舞台等待所有粉丝离开。言绯混在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中拎着大包小包往出口走,总觉得看着她们就像看着自己最稚嫩的模样。

    果然是年纪大了,就喜欢感慨。

    本欲转身离开的祁湛忽然睁大了眼看着人群,目光定格在一个不合群的女人身上。章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林姐走时早交代过,祁湛唯一不能提及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她没有作过多解释只给他看了那女孩子的照片,他也不便追问。如今看到本尊,倒有几分稀罕,这女子早比照片上的更成熟些,一举一动也格外温柔安静些,不似照片上的那样明艳活泼,只是五官一点没变还是个美人模样,当初他一瞧便能记住她的脸。

    祁湛遂喃喃道:“又是幻觉,她怎么会回来呢”带着章以转身走了,章以心中紧张的不行,林姐没有交代过这两个人之间的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看自家老板这反应像是旧情难舍啊,那到底要不要提醒老板不是幻觉呢。

    正纠结着,祁湛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几分紧张:“你去帮我查一下,言绯有没有入境记录。”

    方才见面会没见你紧张,这会你倒是一本正经,章以表面:“好的老板。”

    祁湛没有心思去猜章以的内心独白,他现在满心都想着她一颦一笑和她离开的的样子。

    短胖的时针已走过两点,祁湛挣扎着醒来不知道脸上是汗还是泪,梦里言绯先是捧着他给她做的汤面一脸幸福:“阿湛你太厉害了!我太爱你了!”他也跟着笑,可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变得索然无味,不过是公式化提嘴角罢了:“祁先生,我们就这样吧。”任他怎样疯狂地摇头,大叫着说我不同意,可她却像是听不到,慢慢起身将他家的钥匙放在桌子上离开了。祁湛苦笑,当时他明明是一脸听之任之,笑着说,好啊言绯,反正我也烦了。梦里又做出这深情的姿态,如果当时留她就好了吧,如果没有做她不喜欢的事,如果没有故作潇洒,她现在就还是在他身边的吧。言言,我后悔了,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啊。



第二章
    言绯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昨天收拾到半夜,浑身腰酸背痛,加上时差倒不过来,这会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不是饿得不行,估计能睡到半夜。手机上收到短信,通知她下周一去编辑部签约。在美国这五年,她把见闻趣事整理成小说,杂志社很感兴趣看了初稿便决定和她长期合作,负责新增板块“看世界”的稿件。

    言绯这人,实在是懒,当初室友谭月笑话她,一到周末就休想让她出门,非得绞尽脑汁用尽百宝哄骗她。一点不假,言绯看着大好阳光,哎,随便抓条短裙套上,画了眉描了唇抓起手机就出门了。还是谭月培养的习惯,她宣称女孩子出门底妆可以不化,必须描眉涂唇,美其名曰提气色。索性言绯皮肤好底妆本也就可有可无,每次出门随便画点什么在脸上就当是给谭月交差了。

    谭月说,初见言绯是一张精致的脸,这肯定不是盏省油的灯,谁知道后来相处发现,这灯不仅是省油,甚至连亮都懒得亮,惹得她每每看着言绯在她床前徘徊踱步摇头叹气:“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你除了吃和睡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别的吗!这好吃懒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能找得到男朋友吗!绯啊,你这脸怎么就跟了你,暴殄天物你知道吗,暴殄天物啊你!”

    不仅是找不到男朋友,甚至是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再碰上个祁湛那样的,她还要不要命了。

    这边负责给她点菜的店员再三询问:“小姐,您确定要点这么多吗吃不完会很浪费的。”言绯也再三确认:“上菜吧,我饿的不行。”故乡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和那年她带着祁湛来吃饭时一样的可爱。只是让谭月知道她一个人吃两人份,又少不了一顿教育。

    言绯只顾低头涮肉,丝毫没留意不远处一桌热闹的人里,一个男士正盯着自己看。正是来部门聚餐的章以。

    “老板老板,确认入境,还在吃火锅。”小报告章以出现。

    好不容易休假的祁湛在家看着手机神经立马紧绷,走这么多年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按理说国内也没什么朋友了啊,刚回国就可以约人吃火锅,这人是男朋友还是说结婚了的确,言绯早过了该结婚的年纪。想到这里,祁湛只觉得胸口一阵痛。

    “地址给我。”十分钟以后,章以手机收到回信。

    正等章以准备回信时,同桌的男士突然抽走他的手机打趣道:“你这是跟谁呢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你抱着手机干嘛”众人方大笑,章以一脸严肃,嘴巴朝言绯的方向努了一下:“看那边。”

    “你不会看上人家漂亮美眉了吧”

    “我说你是刚把脑子掉到锅里当脑花吃了吗,你仔细看看。”

    大家这才细看,妈呀,这不是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朱砂痣吗!公司人尽皆知的秘密,绝不能提起的秘密,正坐在他们附近一个人吃火锅,方才打趣的男子立马把手机还给章以:“快快快,报告老板!!!”

    一行人将火锅店的位置以及言绯的桌号发送给祁湛以后,立马结账闪人,老板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这里观看他谈恋爱的。

    祁湛来得巧,言绯刚结完账走到门口就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到底还是遇上了啊。回来就想到会遇见,竟来的这样快,言绯没有发呆也没有意外,只微微颔首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绕过他准备离开,谁知被祁湛抓住胳膊:“聊聊吧。”不给言绯拒绝的机会就牵着她往自己的车里走,虽然祁湛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凭他的影响力,在这里纠缠的话路人很快就会认出他,与其招惹是非,还是算了吧。这人一贯这样,对谁都谦谦有礼,偏是对她,从来都是一副强盗的样子。



第三章
    言绯坐在副驾驶上,祁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想要抱住她的,直直的看着前方,身边全是她的味道,脑子里那年言绯坐在他对面吃火锅的样子不听话地跑出来。

    “最近好吗”言绯先开口打破平静,明明是他要聊,又一直不说话。

    “不好,十分不好。”他像是赌气,又像是随口说说。看到她一个人,他的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又觉得心疼,她这样孤独也不愿联系他吗

    “那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你保重,我先走了。”言绯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明明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实在是没趣。

    只是她刚要开车门,祁湛就上了锁:“怎么,才见我就迫不及待要走”这样的语气让言绯越发厌烦:“对,我不想看见你,这样不是对彼此都好”

    明明是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不知道怎么又闹成了这样,祁湛无力,只得耐下性子:“就当是老友重逢不行吗”言绯觉得眼前这人五年不仅没成熟反而更像个小孩子了,当初闹的那样难堪,如今又说什么老友重逢。祁湛见她不说话,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只好打开门。言绯立马下车,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一走五年,他身上的味道一点没变。她也是。火锅也是。可心不是了。

    祁湛只想日思夜想的人能在怀里多停留一会:“我后悔了,言言。”

    言绯立即推开了他,这样的话叫她发笑,也叫她心里也发酸。

    一连几日,章以都是在自家老板的低压笼罩中度过的,呜呜呜这不是我家的陌上人如玉,明明自己及时汇报情况了啊,难道老板去晚了没看见言小姐,不对啊,明明他们走的时候言小姐还有一盘羊肉一盘虾滑一盘金针菇一盘白菜没吃啊,不能吃那么快啊!那肯定是言小姐惹老板生气了,也不对,言小姐看着挺温柔随和一人啊!那问题肯定就是在自己老板身上了。于是,再三纠结下,章以拉着技术部小张的手,老泪纵横:“张啊,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能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啊”

    小张==

    等小张把言绯所有的网络社交账号小号以及有关联的异性社交账号全部送到章以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完成了一场革命。章以觉得自己是革命的探索者和先驱。

    把所有的蛛丝马迹和“可疑分子”翻了个底朝天以后,章以才确认言小姐还是单身,老板还有机会,自家的陌上人如玉终有一天还会回来。正研究着言小姐的微博,手机突然再次被抽走,章以跳脚回头,方欲破口大骂,只见自己的手机躺在祁湛骨节修长的手指间,谄媚的笑在脸上堆积的速度堪比刘翔奥运夺冠那年的经典。

    祁湛刚从摄影棚出来,就看见章以旁若无人的钻进手机,连叫两声都没听见,可余光瞥到他手机上的照片时,瞳孔骤然锁定在屏幕上那个女人的脸上,章以见老板脸色不好,立马保证:“老板,我下次再也不会在你面前看言小姐了。”又见祁湛拿着手机没有还给他,像是感兴趣于是又小声补了一句:“老板,我反复确认了,言小姐一定是单身。”

    祁湛目光微转,所以那天她是在骗自己章以的侦查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他带过的艺人有什么新闻的苗头或者即将要被制造出新闻的苗头都会被及时掐灭,丝毫不给娱乐记者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

    祁湛突然觉得心情大好,全然不计较那天她从他怀里挣脱,一字一句地说给他听:“祁湛,我要结婚了。”

    那天的谈话,祁湛耿耿于怀,言绯也是。去和杂志社签约时还心神恍惚,好在对方善解人意只以为她是时差没倒过来嘱咐她好好休息,言绯歉意的笑笑,表示自己一定会按时交上这周的文章。



第四章
    没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这样的状态言绯很喜欢,因为可以终日昏睡,美其名曰沉浸在自己的桃花源。谭月毫不留情地戳破她,就是想逃避现实。初到美国时,祁湛像一团黑云笼罩着她,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除了上班就是在房间里不见天日地昏睡,心里梦里全是祁湛不在乎的样子,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直到谭月来同她合租,她便不哭了,只继续躲在房里昏睡。

    有一日傍晚,谭月默不作声地冲到她的房间,“唰”地一声拉开窗帘,红色的云并着孱弱的霞光跳进她眼里,谭月见她未动便把她从床上拽到餐桌前。言绯拿起筷子,这汤面的味道和那人做的一点不一样,可是暖到她心里。她连着眼泪将一碗面吃完连汤也不剩,从那天起,她想用生命去珍惜的人,从祁湛变成了谭月。

    睡到半夜醒来,言绯晃晃悠悠地爬到冰箱边拿了一盒青提又晕晕乎乎地往卧室去。手机突然震——是谭月的视频通话邀请,吓得言绯差点一颗青提整个吞下。

    接受邀请。

    “言绯,你个小没良心的,回国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不来!”

    “亲爱的”

    余下的谈话,大约是围绕着言绯没良心和月月我爱你展开的。

    只在末尾,大大剌剌的月小心翼翼地问,你见过他了吗

    懒懒憨憨的绯囫囵吞枣,见了。

    通话结束。是谭月说的下次聊。

    翌日,言绯接到编辑部通知要去采访祁湛写下一期的文章。

    在“我真的不会采访,我只会写稿子”和“你见多识广去了肯定没问题”的连番博弈中,言绯败下阵来,领导的意思是“看世界”的版块不能是单纯的旅游向导,得有人生哲理在里头,这哲理怎样才能吸引读者呢,言绯文笔再好也远不如祁湛开口说一句大白话的效果好,这个版块正儿八经负责内容的人就她一个,所以她不得不去。

    怎么偏是祁湛呢,怎么要她一个码字的人去采访呢,怎么当初就不知道厚脸皮地跟领导要个小组什么的呢,怎么偏偏是接受平凡的她又要对上万众瞩目的他呢。

    言绯出现在祁湛工作室时,又见到一张张熟悉的脸,大家见到她打招呼也不是装没看见也不是,这可能是一群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们”有生以来最尴尬的一天。好在章以及时出现带着她去了小会议室,然后留她独自面对祁湛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言绯深吸一口气,向前走近了些,祁湛示意她坐。

    很好,目前为止情况可控。

    言绯打开准备好的问题,例行公事。

    “祁先生,您今年和往年一样受邀参加了纽约秋冬时装周,每年也多次出现在纽约街头,对于纽约这个城市想必不陌生了。”公式化的开场。

    “是,很熟悉了。”公式化的回应。

    “那纽约这座城市对您来说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呢”依旧是公式化的问题。

    “如果非要说魅力,转机方便吧。”

    这算什么回答,她要怎么写。

    “您在微博上每次都只发一张在时代广场的照片,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言绯:我还能撑。

    “只是想让那个在美国的人知道我去美国了,时代广场不过是地标罢了,给粉丝交差。”

    这破回答能写出什么哲理来!合同上不是说不能假借工作的名义窥探私生活吗言绯选择性忽略了一些东西。

    “言言,我每一次踏足美国,都只是为了去找你,”祁湛突然开口,“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就后悔了,我为我的大男子主义和高高在上和你道歉好不好。”

    言绯试着张合嘴唇却发不出音节,手上的笔怎么拿都不舒服,胳膊下的笔记本也突然硌的慌。

    祁湛看着她的眼睛,脸上表情是悔悟的,连语气落在言绯耳里都是疼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曾将自己全部的青春和爱都给了这个男子,她是想与他厮守一生的啊,当初他们爱的那样深切,他将她宠成他的小朋友,她将他视作依靠。他在缠绵时与她十指相扣,说她是他的命,她粉面含春羞涩地回应他的爱;他不管赶通告到多晚都要回家搂着她入睡,她也从不打扰他的工作,在家乖乖等他回家接过外套说辛苦了。可是后来他们的爱情也像多数失败的案例一样,经不起平淡岁月的洗礼。



第五章
    那时的言绯觉得只要她爱他,他也爱她,哪怕是天涯海角的距离也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可是那样年轻幼稚的她没想过他们之生来就有了始终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今天同这个女歌手走红毯“举止亲昵”,明日又与那个女演员片场打闹“行为亲近”,她知道那是他的工作,她应该理解,可是他总以为她大度,从没有说过一句叫她放心,只是炒热度而已,反叫她觉得他仿佛默认了外界的说法。她这个“地下女友”像是阳光顾及不到的野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高贵的玫瑰百合竞相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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