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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高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rudin
谭佳兮没说话,继续端着水杯斟酌着抿了一小口。
“姐,你借我点钱做人流吧。”谭琳琳终究还是开口说。她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韩峥给她的钱她早就挥霍光了,结果连应急的钱都没有。
谭佳兮“嗤”地一声再次笑出来:“钱我可以给你,但……你最好别再进行你的宏伟计划了。我知道,你是个女孩,你出身贫寒没受过好的基础教育,这些可能一辈子都是你的桎梏。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如果有一天你没能成为一个你理想中的人,也不要把自己的失败全部归咎于这两点,你要看清楚自己的无能和贪婪。”
“我无能?农村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像我一样见过世面?我无能,可笑。退一万步说,我至少活得有骨气有个性,比起你对着男人逢迎献媚强多了。”谭琳琳再次被她的三言两语激怒,“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谭佳兮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那……不如带着你的骨气和个性去做兼职打零工赚钱打胎吧,祝你能赶在胎儿成型之前攒够。”
“你!”谭琳琳气得全身颤抖,“我以为你我处境相似,你会理解我!”
“这个城市里庸庸碌碌的人是大多数,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可以……跻身上等人?”谭佳兮没有看她,望着尚在沉睡的城市道,“你口口声声平等,其实你不过是想成为你心中的上等人,获得压迫他人的优越,对么?”
“那你凭什么?”谭琳琳扬声诘问,语气讥诮。
“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最不屑的人生……曾经是我最渴望的。”谭佳兮怅然若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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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琳琳愣了几秒,大笑出声:“姐,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了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了?”
“你还自诩高材生呢,”谭佳兮笑着奚落道,没有回头看她,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好莱坞有一种经典的叙事弧线,几乎所有的编剧都会用它,但即便在这样的特定模式中,从开头到结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路径发展,相应的,人物有其对应的弧线,没有从头至尾一成不变的。不是说你看到个开头,再看个结局,这之间就只有唯一的因果路径相连。剧本已经是过度简化版的人生,尚且包涵那么多的左右摇摆。你会有各种各样的想当然,恰恰说明你没有你自己以为得那样聪明,趁早手还来得及,别把自己玩进去……”
“我不想听你啰嗦,你无非就是想跟我炫耀罢了。”谭琳琳打断她的话。
谭佳兮再次嗤笑出声:“我看在你是我表妹的面上,苦口婆心劝导,你却觉得我跟你炫耀?你是谁,我跟你炫耀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比尔盖茨会跟一个乞丐炫耀自己有钱吗?”
“我一点不比你差,我还比你年轻!”谭琳琳彻底被她的藐视激怒了,几天来的恐惧和不甘齐齐爆发,她走过去扳住她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话尽数奉还!”
“妹妹,你以为你在拍女主角的戏吗?撂个狠话就能罔顾一切奔向happy ending?”谭佳兮嫌弃地拂开她的手,“如果你不喜欢听我的忠告,我等你回不了头了再哭着求我帮忙。”
谭琳琳无话可说,整个人都颤得像筛糠,几乎是拼尽全力甩了一个耳光过去,红着眼尖叫道:“你的一切不过是睡出来的,男人养出来的,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瞧不起我!我能混到现在,靠的全是我自己!”
谭佳兮细皮嫩肉挨了一下,顿时红肿大片,她闭了闭眼睛,终觉夏虫不可语冰,于是笑笑道:“你把自己两边的脸抽肿,我给你一万块。”
谭琳琳此时才想起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她年轻的头脑,令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已经九点多了,我一会儿要休息,不想抽就走吧,以后别再打我电话。”谭佳兮用冰凉的玻璃杯轻敷着脸颊悠悠然道。
谭琳琳犹豫了良久,突然森森地笑了起来:“姐,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去做人流?我把它生下来不好吗?对啊,当初你不也靠生孩子吗?”
谭佳兮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再多口舌:“祝你成功。”
谭琳琳走出去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谭佳兮照了照镜子,庆幸明天没有她的戏份要拍。
她又想起了沈忘。
跟沈延北在一起后,她定期去做检查,跟妇科医生闲聊起来,对方说起她经常见十四五岁来做人流的,还有怀孕几个月都不知道,瞒着家里去黑诊所把身体给伤了,最后迫不得已又被送了过来。医生不过没话找话顺嘴一说,可她听得脊背发凉,生育的惨痛尚历历在目,她没法云淡风轻把这些当个谈资。
……
……
沈忘放学又做了卫生值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
刚走上了两层楼梯,沈忘便看到蜷缩在门口的谭佳兮,灯光昏暗,他一时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快速走了几步上楼,他语气不善地扬声问:“你来干什么?”
谭佳兮茫然地地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眉目俊秀的大男孩,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沈忘眼尖,猛地就发现谭佳兮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淤痕,心窝猛地一疼,他愤愤地道:“妈,谁欺负你了?!”
他很久没喊她妈妈了,谭佳兮乍然一听不由得愣了愣,又瞧着他一副怒发冲冠要替她出气的架势,颇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一时笑了出来:“沈忘,一转眼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一句话出口,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凄然。
沈忘没接话,抿了抿唇,沉着脸开门,把一串钥匙晃得哗哗响,推门而入时也没管身后的谭佳兮,兀自把书包放在架子上。
谭佳兮跟在他后面,也默然不语,只是轻轻地帮他把门关好锁上。




覆水(高H) 作文
租来的房子由于年代久远而处处暗淡腐朽,但沈忘拾得井井有条。
风扇吱呀作响,窗外是城市夜间沉降的霾雾浑浊,月色溟蒙,混沌似盘古初兴。
谭佳兮环视他的房间,薄木板制的简陋书架上排了整整齐齐的书,一层是课本,一层是图书馆借的课外书,书架一侧贴着一个小白板,上面记着每日的安排。
沈忘正在厨房做饭,熟练切菜发出咔咔响声。
她随手拿过一本作业本,翻开看到满张漂亮工整的字体,是他的语文作文本,分数全部是优。
谭佳兮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作文也每篇都是最高分。那时为了练习作文,她在经常放学后泡在书店,买书要花钱,可背书不需要钱,她仗着记忆力好,占小便宜似的能背多少是多少,好词好句像印在她脑子里似的,下笔信手拈来。沈忘作文写得不如同龄的她,起承转合不错,但用词太幼稚,她正为自己挑刺儿成功沾沾自喜,余光便扫到一个题目《我的妈妈》——每个小学生都写过的命题作文,她手倏地一抖,仓皇地把作文本合上,突然没有勇气多看一眼。
沈忘眼里她是个疯子吧?
谭佳兮胸腔滞闷难忍,她清楚自己内心多么丑陋——世界弱肉强食,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扳倒沈延北这样的人,只能欺凌更加弱小无助的沈延北的儿子。她明白沈忘没有错,可内心的恨意就像一头雄狮,每每吞噬她全部的理智,将她全部的卑劣开笼释放。
她无处寻求一个支点,无法在其他人面前卸去伪善的面具。只有沈忘啊,她的孩子,她不用掩饰自己不堪的一面。她反复突如其来的崩溃情绪,她因为躁郁而难以遏制的歇斯底里,他是唯一的观众。
他是恨意的源头,也是拯救的出口。
可他只是个孩子,他怎么会不恨她呢?
谭佳兮深吸了一口气,被强烈的好奇心和窥探欲驱使,重新捻开了作文本。
“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没有漂亮的外表,也没有出众的才华,但她很爱我。妈妈爱我,就像大海爱鱼儿,太阳爱花。
每天早晨,她都会起得很早,忙碌操劳只为在上学前给我做好丰盛的早饭。妈妈说,不吃早饭长不高。
妈妈做阳春面非常好吃,我每次都能狼吞虎咽一大碗。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做一大碗长寿面,加两个鸡蛋。妈妈说,两个鸡蛋象征着每次都考一百分。可能这就是我成绩好的秘籍吧。
每次考满分,妈妈都会奖励我她亲手剪的五角星,集满一百颗星星是我努力学习的动力。妈妈说,我是她值得骄傲的儿子。
妈妈每天都会在家等我放学,晚饭后会一边看书一边陪我写作业。她说不出很多大道理,但以身作则就是最好的教育。
妈妈很温柔和蔼,我每次犯错,她都会跟我平等沟通,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我的妈妈是个普通人,她不富有,也不优秀,但她付出了全部的爱,那是无价之宝,也是最高的智慧。”
老师在这篇作文下打了“优+”,评语是:语言流畅,朴实真挚,细节处体现真情实感,是个懂得体谅父母的好孩子!
谭佳兮合上作文本,放回原处。
沈忘想象中的好妈妈居然就是这么平常的母亲。
沈忘还记得她唯一一次给他煮过的面条。
“吃饭了。”沈忘在屋外冷冷地喊了一声,久久不见回应,便气鼓鼓地走进屋里,“你又在翻我作业和考卷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又全部满分……妈,你……你怎么哭了?”
沈忘震惊地望着颓然瘫坐在地、哭得鼻尖通红的母亲,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他记忆里,母亲看似柔弱,实际上却永远彪悍得像一头六亲不认、对错不分的野兽。
谭佳兮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生自私,一生寡情,天大的错也都是上天先对她不起,她不惭愧。
刀枪不入,抵不过一篇编造的稚嫩作文。
“你要不要吃凉面?”沈忘无措,只好笑笑故作轻松地说,“我做的凉面可好吃了呢,有我特质的芝麻酱。”
谭佳兮没有看他,哭得无声无息,整个人似雨中的一把枯草。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忘遽然暴躁地一脚踹翻了本就危如累卵的书架,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册坍塌散落一地。
谭佳兮吓了一跳,怔愣几秒后开始趴在地上捡书。
“你怎么了你说啊!”沈忘夺过她手中的一摞书,“你说,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能不发疯?那你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把我杀死在肚子里?”
谭佳兮睁着通红的眼睛,透过一层泪水看向他怒气冲冲的脸,摇了摇头。
沈忘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愤懑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涸泽的鱼,见她摇头忽然就放软了语气:“那……你想打我出气么?”
谭佳兮没说话,用手粗略擦了一把脸,起身迈过一地狼藉,默默绕开他,坐到餐桌前,拿了筷子就把白面条往嘴里扒。
沈忘远远观望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走到餐桌前,用大勺舀了酱汁给她加进去,又加了几丝胡萝卜,若干片青嫩黄瓜,一小撮擀碎的芝麻盐,见她依旧机械地拨拉着面条,皱着眉一把夺过她的碗,一边帮她拌匀一边没好气地说:“不咸啊?”
“沈忘,我给你钱吧。我工作了,自己赚的。”谭佳兮哽咽着说。
沈忘夹着筷子的动作一僵,然后把筷子“啪”地往她碗沿上一撂:“我不要。”
谭佳兮重新拿起筷子,低头默默吃面。
再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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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的雨旺盛绵长,雨声沙沙持续到深夜,细密雨点爬满别墅的玻璃窗。
沈延北再次被戒断反应的痛苦唤醒,猛然打翻了光线幽暗的床头灯,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屋外守着的看护和医生鱼贯而入。
“滚!”沈延北从喉中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嘴唇白得像蒙了一层灰。
他自幼桀骜反骨,神佛不敬,如今却要毫无尊严地由人强行管制,定时注射替代性治疗药物,自然整日脾气暴躁。
他从未如此屈辱,尽管他是被保护得最天衣无缝的人。
他从来不沾毒品。
会所里黄赌不戒,也没人查到他们头上,唯独对毒品严格杜绝,因此警察来查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否则也不会使此事发酵得那么严重。
他平时抽的雪茄市面上不好买,一直有专人供应,这就意味着,只有身边的人才有机会动手脚混入毒品——每次极其微量才能使他未察觉有异,等到身体耐受一点点增加再逐渐加大剂量,而长期在他身边的人除了几位助理、秘书和佣人,就只有谭佳兮。
可谭佳兮没有动机这么做,她身世一清二白,他又那么宠爱她,是她最大的靠山,她没道理跟他过不去。
他闭上眼无力地躺在床上,对毒品的神依赖产生幻觉和妄想,阻断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同时,药物产生的亢奋性欲使他不停地想起谭佳兮,她柔软的嗓音,她体内的温润,她美好的胴体,她高潮时清纯又妩媚的模样。
昏沉恍惚间,他经常感觉谭佳兮像往日那样就睡在他身侧,捞一把就能温香软玉满怀。
“把我手机给我。”药物随着血液循环扩散,他渐渐平静下来,哑着嗓音对身边的看护说。
他拧眉低声呻吟,头痛欲裂,太阳穴像有个小锤子在突突地砸着。
看护小姑娘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因为防止他失去理智的时候会联系不该联系的人,所以手机都是他们暂时帮忙保管。
沈延北眼角凉凉一挑,嗤然勾唇重复:“手机。”
小姑娘被他一个眼神看得脸上一红,仓皇转身去给他拿。
沈延北接过手机时,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如今用个手机都要被限制,像是一个偷偷摸摸在课桌下给心仪女孩写小纸条的中学生,蠢得冒泡。
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难以平稳的心跳。
胸腔里似有一只微妙浮沉的小船,压着暗涌漂流。
他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以前教谭佳兮滑雪时,她似乎说了句“很像爱情啊”。
他以前很讨厌“爱情”,不仅三俗,且不过是脑内化学反应的一种,不及性快感强烈,更不及其他娱乐刺激,因此无趣。
可他很喜欢谭佳兮说这个词,她每次咬字吐出这几个音节,尾音都清甜惑人,令他心口浮现一阵阵潮汐似的细微酥痒,产生想把她压在身下占有一番的冲动。
他开机后第一时间就是点开微信翻了翻,沉默片刻又沉声问:“你们没动过我手机吧?”
看护忙不迭地摆手说没有。
沈延北目光黯淡下来,抿着唇滑动着屏幕,微信上全是他一个人发的绿色对话框——
“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不要担心我。”
“我想吃你做的红咖喱蔬菜海鲜锅,这里的厨子蠢得像猪。”
“拍戏忙吗?注意安全。”
“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
“今天下雨了。”
……
几个月来全是他在自说自话,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颓败的脸色更加惨白,他明明记得她回过一条“我想你了”,可仔细翻翻却什么都没有,那或许是神智不清的时候幻想出来的或者混淆了梦境吧……这样一想,他阴沉着脸,胸口愈发闷得厉害。
沈大少爷向来风流潇洒,什么时候被女人这样晾着过?何况还是他人生中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刻。
骄傲的秉性立刻占了上风,他索性干脆利落地把谭佳兮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转念一想又感觉这么做太幼稚了有失风度,便又把黑名单给解除了去,然后暗暗在内心自鄙了一番,心想他当初怎么就为了哄她开心把其他女人的联系方式给清理干净了?否则这会儿也不是就非她不可啊……比如……比如谁呢?他赌气似的仔细想了半天,只觉了然无趣。
其实谭佳兮有什么特别呢?他想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她跟他日常接触到的女人比起来太普通了,真要对比的话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平庸,他以为自己压根不会把这种层次的女人真的当回事儿,左不过图个新鲜,玩玩而已。然而,他出了这么大事儿,身后一堆烂摊子待拾,身体和神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重创,清醒的片刻却还是满脑子都是她。
他算了算时差,发觉国内已经过了午夜,微微叹了口气,刚想把手机交回去,余光便瞥到微信弹出一个消息框,他猛地坐起身来,看清谭佳兮回他一句“我杀青啦”,附带一个小视频,几张照片。
一瞬间,长期来的不安、失落、思念和猜疑全部酸酸涩涩地汇聚在一起,抽出一丝甜味儿骤然蔓延开。他立刻想打电话过去跟她说说话,刚按完一串数字又顿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失,心想这女人几个月都没回个电话,这会儿他傻乐什么?本就压抑克制的恼意和不耐不知怎地全部涌了上来,他把她的手机号码和微信统统屏蔽,然后将手机关机直接丢给看护。




覆水(高H) 沈母
中秋节的时候,沈延北的母亲从国内飞来看他,在他床边泣不成声。
“妈,你别哭得跟我得了绝症似的,我快好了。”沈延北无奈地安抚她。
沈母声泪俱下:“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憔悴成什么样!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
沈延北无言以对,默默把抽纸递给母亲。
他也不好说自己没有找刺激去吸毒,他要敢跟她说不知道身边谁要害自己,她能直接吓晕过去,再把他关进小屋里谁都不让接触。
沈延北从小就是在母亲的极端溺爱下长大的,别说谁惹着他不高兴了,就连他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桌角把脑门儿磕疼了,沈母都能直接叫人把桌子给拆了出气。
沈母对儿子的疼爱不仅源自骨肉血缘,还因为沈延北可以全方位满足她膨胀的虚荣心——她得空时跟其他太太聚个会凑个麻将,一闲聊,谁不羡慕她会生?别家孩子吃得身宽体胖的时候,沈延北已经高挑帅气开始招女孩儿喜欢了;别家孩子花大价钱补课请一对一家教的时候,沈延北玩票参加各种竞赛还游刃有余地斩获了大大小小不少奖项;别家太太的孩子好不容易刷课外实践活动拿了个名校offer也没法在沈母面前秀,因为沈延北哈耶普麻随便选;别家孩子还在当挥霍无度的富二代时,沈延北生日送了母亲一辆卡宴。
每每沈母得意洋洋,都会深深地认为沈延北就是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儿子,哪怕沈延北三天两头闯祸她也理直气壮——沈母就是个合格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践行者,在她的价值观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无能”就是原罪。她日常的思维模式往往就是“我儿子那么优秀,你们这群废物被欺负欺负怎么了,会被欺负还不是因为打架斗殴都打不过他”,甚至“你们这些劣等人,活着的价值能有我儿子高吗”。哪怕他抢了他堂兄的女朋友,沈母都能怼一句“人女孩儿就喜欢他,你怨谁”。
沈延北在年少轻狂的年纪,本就有个纵容的爷爷,再加上一个溺爱的妈,人生对于他而言就是毫无规则可言的,没有人教过他底线在哪。
“妈,我这不都没事儿了吗?”沈延北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
“我听说还牵扯到婉凝,她也是个好孩子,怎么就……唉。”沈母泪眼婆娑,再次哽咽起来。
“她怎么了?”沈延北皱眉问道,他这些时日没有机会也没有力过问外界情况,只有何琪定期简略跟他汇报工作。
“这事儿都说是婉凝捅出来的,得罪了很多人,前阵子被人割了脸,好好一漂亮姑娘,这怎么受得了?”沈母跟谢家很熟,算是看着谢婉凝长大,再加上谢婉凝从小喜欢沈延北,她心里一直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的,“等你状态好一点,一定去安慰她一下……这事儿对她打击太大了。”
“嗯……”沈延北若有所思地应着。
“唉,罗家现在也不安宁。听说罗筠犯的事儿实在太多,捞不出来了,可能会被判死刑。你爸不想沾着这些负面新闻,订婚的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罗家小姐……也别太难过,等风头过去……”沈母吞吞吐吐地说。
“我没事。”沈延北倒是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意思,甚至突然想到,若是告诉谭佳兮的话,估计她会高兴得扑过来抱住他亲,香甜柔软的触感像棉花糖……回忆浮现出她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他又恍然记起自己把人给屏蔽了,顿时心中一梗,情绪低落之余又想,他若真的不要她了,她会哭吗?联系不到他,她会很难过吧?胸口窒闷,他光想象一下她伤心又无助的模样都觉得心疼。




覆水(高H) 假借
谭佳兮本想给沈延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发现打不通便作罢。
她伸展身体躺在厚实的落叶上,深秋的肃杀凋零丝毫没有影响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她似漫漫长夜中独行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晨曦的第一缕曙光。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从泥地里拔了出来,得以喘息新鲜空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重新陷入一次甜甜的恋爱。
“你躺在这里小心着凉。”
柯以辰的脸出现在视野里,谭佳兮笑了笑,站起来拍掉身上粘着的落叶。
“去哪?”谭佳兮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问道。
“歌剧怎么样?l’orfeo。”
“格鲁克?”
“蒙特威尔第。”柯以辰笑笑。
“约会选悲剧。”谭佳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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