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原来是卿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漂浮的行灯
那几个小少爷面面相觑地尴尬笑了几声。
现下朝中陆渊与岑安势同水火,而珣王素来与岑安交好,这花会由珣王做东,珣王不向侯府发帖子,与他们这来做客的又有什么相干。
不过他们晓得对陆可明的混账性子不必讲这些,便避重就轻地敷衍笑道:“这不是还以为你舟车劳顿,还得休息阵儿么?”
陆可明吊儿郎当地哼一声,持扇敲了下裴舜钦的肩膀,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在青崖书院认得的知己,宣州知州裴由简的公子,裴舜钦。”
裴舜钦自进帐始就一直看着乔景,陆可明发过话,他勉强回心神,笑着向众人拱手行了一礼。
“见过诸位。”
来此花会的家中至少也有三品的官职,众人见陆可明带来了一外官之子,皆向裴舜钦投去了好奇打量的目光。
裴舜钦长得俊秀,身材又高大挺拔,有位姑娘以扇遮面,笑眼盈盈地向他软语道:“宣城,那岂不就是乔相前两年休养的地方?”
“是。”裴舜钦温和答应一声,朝那姑娘礼貌点了点头。
乔景从最初的震惊里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手上还端着茶盅,忙趁众人不注意将茶盅轻轻放回几上,回目光垂眸握住了不住发颤的手。
“哟,岑寂!好巧,你也在。”
陆可明介绍完裴舜钦,当即痞笑着向岑寂挑了下眉毛。
岑寂淡淡一笑,只是从容回了句:“两位,好久不见。”
裴舜钦将目光转向岑寂那边,见乔景低着头,脸色苍白,比之前清减憔悴了不少,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惜。
陆可明斜眼瞟见岑寂和乔景坐在一处,心思活络一转,便拿着手中折扇一指乔若之前的空座,吩咐下人道:
“刚好,这儿就有个空座,不必麻烦那么多,再拿个软垫来,我同我朋友挨着坐就是。”
下人恭谨答应,转眼就备好了软垫,乔景不知陆可明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强做镇定地安稳坐着。
“你坐这儿。”
陆可明不经意地将裴舜钦往乔景身旁一指,不等两人有反应,就一掀衣摆大剌剌地坐在了乔若原来的位置上。
如此一来,裴舜钦便坐在了原来乔若和乔景位置间的空隙。
席间坐次宽松,倒也容得下裴舜钦挤一挤,众人不觉有怪,但乔景心中有鬼,她感受到裴舜钦在她身边坐下,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就想默默往岑寂那边靠近点。
不想她才将身子将岑寂那边斜了分许,裴舜钦就握住了她在花几下的手。
花几长长一条,又盖着罗布,乔景万想不到裴舜钦会如此大胆,她心重重一跳,慌张地想要将手抽出来,裴舜钦却只是抓着她不放。
“裴公子家在宣州,此番来京可是因为有什么事?”
“啊,不过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席上有人同裴舜钦攀谈,裴舜钦温文尔雅地笑着回答,一点也看不出手上正在做着放肆事。
乔景挣了几下,见裴舜钦绝没有放手的意思,又怕引得席上众人猜疑,只得由他将手牵了去。
裴舜钦感觉到乔景的手逐渐变得顺从,不着意地勾唇笑了一笑,缓缓将手指插入乔景指间,与她十指扣在了一处。
乔景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裴舜钦那温热而熟悉的触觉,觉得心在柔软酸楚的同时,还隐隐有一种欣喜的恼意。
乔景手上戴了戒指,裴舜钦不喜欢那种坚硬冰凉,便一边笑着同席上的那些人闲谈,一边悄悄褪下了她手上的那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
裴舜钦暗处的动作做得慢条斯理,乔景被他修长的指尖撩拨得心一阵阵发紧,又无计可施,就只好低头掩盖脸上的那抹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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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吼!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八十五章
花宴上的公侯小姐们各个眼高于顶,但她们瞧裴舜钦虽然家世不足,但模样俊朗,言谈风趣有度而不卑不亢,便多借着询问宣州风物为由与他攀谈。
陆可明见姑娘们对裴舜钦青眼相加,而自己俨然是受了冷落,心里多少就有些不服。
“乔景不也在宣州住了两年么?先前不见你们对那地方感兴趣,哦,这会儿我兄弟一来,你们就对宣州心向往之,恨不得知道得事无巨细啦?”他悻悻说着,一甩折扇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哼,有趣。”
陆可明此话一出,正对着裴舜钦巧笑倩兮的几位姑娘脸色顿时有几分不好看。
席上有几个公子哥儿早就对这些小姐绕着裴舜钦说话感到不满,现下见她们吃瘪,当即幸灾乐祸地笑了。
裴舜钦来此根本就不是为了凑姻缘,小姐们问他的那些没话找话的问题早让他觉得不耐烦,此时陆可明给她们难堪,他也懒得给她们解围。
气氛尴尬,裴舜钦但笑不语,乔景心有不忍,便轻声道:“我虽然在宣城住过两年,但整日囿于闺闱,对宣州的风土人情了解得原是没有裴公子那般清楚,纵是她们问我,我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就是……”有个姑娘接得台阶,忙小声地搭了句腔。
乔景莞尔一笑,转而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裴舜钦道:“莫说她们,就连我想细问些风情,就譬如说宣城男子十五岁独有的出花园,到底是个什么意喻,又有些什么规矩?”
乔景一边说,裴舜钦一边在席下捏她的手,似在不满问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事,乔景待强做无事的将话说完,只觉自己耳朵已经又热又烫。
乔景发了话,裴舜钦自然不好再敷衍。他向众人介绍习俗介绍到一半,席间侍候的小仆前来添茶水,他不好让别人瞧见,便松开了乔景的手。
结果乔景才把手从他手里抽回去,就将身体倾向了岑寂那边与他耳语。
乔景鬓间的步摇几乎都快垂到了岑寂脸上,裴舜钦见众人虽在装模作样地听他说话,但目光都已经饶有兴味地汇向了岑寂与乔景那边,心里顿时直冒火。
乔景向岑寂说罢,岑寂点点头,先行站起身后又扶着乔景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舜钦忍不下去,遽然住口转向了乔景同岑寂那边。
“两位这是……?”他勉强维持着风度相问,见岑寂的手还搭在乔景胳膊上,当即不客气地将盯了过去。
可惜乔景垂着眼眸不看他,岑寂对他眼里的怒火视而不见。
岑寂对着裴舜钦一派从容说道:“乔三小姐乏了,我送她去回去。”
“哦哟,乔三小姐乏了,你送她回去?”
陆可明阴阳怪气地插言,特特将重音放在了“乔三小姐”和“你”身上——言下之意即是质问岑寂他与乔景是个什么关系,至于轮得着他做这亲密之事。
岑寂温文笑着一点头,只是说:“是啊,我送她回去。”
裴舜钦真是快被岑寂正大光明的语气气得笑了。
“烛照!”
席间有与陆可明交好的公子哥儿怕陆可明冲动在珣王府上寻出些是非,忙好心唤他一声,提醒他道:“之前乔二哥请过了默闻帮忙照看乔三小姐,你来得晚,所以不晓得。”
陆可明不妨之前还有这茬,一时语塞。
有人见陆可明与岑寂作对,而自家又恰好乃岑安一党,便想趁机也抢白抢白陆可明。
“陆公子又不是不知岑家与乔家素来交好,往日不见公子有这么大气性,今日忽然大惊小怪起来,莫不是看到岑乔两家或成姻亲,怕自己日后结不到这般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好姻缘,眼红了?”
这人只是想暗讽陆家在朝中离心背德,但他不晓得裴乔岑陆四人间的关系,所以这话一说出口就同时踩中了除岑寂之外三人的痛脚。
陆可明为兄弟出头,委实没想那么多,他被那人的话一激,生怕在座诸人以为他陆家会怯了岑乔两家,立时不屑冷哼了一声。
“眼红?本公子犯得着眼红吗?”他高声反击回去,不屑地扫过了眼岑寂,“再说了,本公子可没那般没出息,要靠着女人玩把戏。”
陆可明这话说得粗鲁,乔景不堪如此轻辱,冷着脸一步上前走向了陆可明。
乔景忽露锋芒,裴舜钦担心她气头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授人以柄,不及多想就扯住了她的胳膊。
乔景被陆可明的话气得一时冲昏了头脑,裴舜钦一扯她,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现下不是在青崖书院,她也不是男儿身。
不过陆可明方才那番言语实在太过分,乔景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先维护乔家,便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子,垂眸将目光落在裴舜钦的手上,冷冷向他道:“裴公子,请自重。”
裴舜钦没想过乔景会如此冷漠地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但此时他不好说什么,于是就讪讪回了手安静站在一旁。
陆可明先就是图一时嘴快,此时看乔景连裴舜钦的面子都不给,只是锐利看着自己,当即有些心虚。
“陆小侯爷如果有真本事,文可参加今秋的科考,武可领兵前去平定东族叛乱。”乔景不疾不徐地对陆可明说,眼里含着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陆可明背着手一副不想惹她的样子不说话,她勾起嘴角无甚感情地一笑,又说:“待得哪天陆公子或是金榜题名或是得胜凯旋,小女子定当焚香沐浴,以谢上天佑我大齐之恩。”
京城里谁人不知陆可明不学无术,指望他护佑大齐不如指望神仙显灵,席间有人掌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陆可明被乔景呛得无话可说,只得拼命在心里默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乔景说过该说的话,再不看席间众人一眼,不过是轻缓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摆,即便仪态优容地离开了花宴。
岑寂跟着乔景离去,裴舜钦唯恐这回又让乔景跑了,立时一扯陆可明衣袖,低声催促他道:“走吧。”
其实裴舜钦不说走,陆可明在这儿也呆不下去了。
两人从花宴所在的庭院出来到得花园里面,花园枝叶繁曳,乔景和岑寂已经不见踪影。
裴舜钦沿着小径一路着急找人,陆可明一脸晦气地跟在后面,忍不住朝裴舜钦抱怨道:“你也不管管乔景那张嘴,我好心好意地帮你,结果反被她骂了一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裴舜钦哪听得见陆可明这些碎碎念,他始终找不见人,只得停步问守在路口的下人道:“你可曾过乔三小姐和岑公子?”
裴舜钦脸色不善,下人犹豫片刻,赔笑着摇了摇头。
“小的不曾见过。”
裴舜钦察觉到下人在说谎,忙道:“我有要紧事要找他们!”
“裴舜钦,不是我说,刚才你就不该让乔景那般嚣张。‘裴公子,请自重’,你瞧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再这样纵着她以后可有你受的!”
陆可明还在气不平地诉苦。
“别说了!”裴舜钦见下人吞吞吐吐地就是不肯说实话,急得连忙打断陆可明,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可明无可奈何地一翻白眼,沉着脸一步跨到了下人跟前。
“说!”他两眼一瞪,直接开吼。
“小侯爷……”下人不敢得罪陆可明,满脸为难地向左边的小道悄悄指了指,“小的方才见岑公子和乔小姐往这边去了。”
裴舜钦得了信息,疾步顺着小径往花荫深处走,待顺着小径绕过花丛一角,果见乔景和岑寂正在前方的凉亭里,一坐一立。
乔景今日穿了身石榴红的罗裙,艳丽热烈的红色在一片幽绿中闯入裴舜钦的眼帘,裴舜钦松口气,如释重负地放缓了脚步。
“你手上的戒指呢?”
裴舜钦走着隐约听到岑寂如此问乔景,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他望向乔景的背影,就见她抚着空掉的手指沉默一瞬,然后说道:“不小心掉了。”
岑寂背手站在乔景身侧,两人一袅娜娇柔,一轩朗如玉,看过去煞是赏心悦目。
裴舜钦听得岑寂又说:“今日之事总是会传到乔二哥耳朵里的。”
乔景不说话,鬓间簪着的步摇微微发颤,细碎的红宝石流苏在晃动里光亮粼粼。
裴舜钦不懂乔景为什么不告诉岑寂他拿走了她的戒指,也不懂她这长久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就只是屏着一口气站在原地等着她回答。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呢?”
乔景微仰起头问岑寂,裴舜钦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见到了她侧脸清丽致的轮廓和眉间那一点火红的花钿。
“如果你愿意,以后这可当你的护身符。”
岑寂平和笑笑,从袖里拿出块细腻温润的白玉递向了乔景。
乔景眸光落到玉上,却没有马上接过。
裴舜钦怔然看着乔景,有一点欣喜又有一点失望。
岑寂等了半晌,见乔景始终不接,扬唇又笑了。
“不愿意吗?”他问,语气依旧如平日般淡然,没有任何恼意和沮丧。
乔景闻言低头一晌,随即复又抬头望向了岑寂。
“给我吧。”她轻声说着,翻过了手心。
“裴舜钦!”
恰在此时,陆可明转过小径跟来,没轻没重地从后面搡了下裴舜钦。
陆可明这嗓子惊动了背对着裴舜钦的乔景和岑寂,乔景遽然起身转向背后,见裴舜钦站在在大太阳底下死死盯着自己,心一下坠到了冰窖。
“你们怎么跟来了?”岑寂一眯眼,冷声问站在阶下的两人。
裴舜钦竭力冷静着轻轻握了下手,径直走进了亭中。
“为什么?”他红着眼问乔景。
为什么她要接岑寂的玉?为什么?为什么!
乔景无措看着裴舜钦,裴舜钦眼里的破碎和心痛让她不自觉感到了畏惧。
“没有什么为什么。”她努力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除开有些颤抖,其实比想象得要冷酷理智得多。
裴舜钦心里的那一点还未被打碎的期望彻底被乔景这句话摔碎了。
“乔景!”他控制不住地又重又沉地提高了声调质问乔景。
岑寂挡在了乔景身前。
“裴舜钦。”他沉声提醒。
裴舜钦只觉这幕滑稽极了。
他凭什么拦在他们中间?之前他明明未曾对乔景表现出任何一点情意,他凭什么就突然能以这种胜利者的姿态来警告他。
他轻嗤一声,直接将目光越过了岑寂。
“乔景,你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吗?”
乔景有什么话能对裴舜钦说吗?
没有。
她心里的话但凡吐露出半句,裴舜钦就不可能放过她。
她和他之间的阻碍从来不是岑寂,让她下定了决心要拒绝他的,一直都是不要把他卷进京城这湍急的漩涡里。
乔景拼尽全力在广袖下攥紧了手。
“一笔勾销吧。”
她干哽着对裴舜钦说罢,即便侧身快步往亭外走去。
裴舜钦没想到会等到乔景这句话。
“什么叫一笔勾销!”
他不甘心就此与乔景一笔勾销,一步抢上前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裴舜钦力气大得让乔景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放手。”她忍着痛命令。
裴舜钦不理她,只是望着她说:“你说清楚。”
裴舜钦这声儿没有了先前的愤怒,而是满带着祈求,乔景眼一热,实在受不了再受此折磨,狠心咬牙抬起另一只手打向了裴舜钦脸颊。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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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你们等了两天也不是很想看这个……
但是不破不立,不刀不糖!
郎君原来是卿卿 第八十六章
乔景这耳光不止打得裴舜钦呆在了当场,亦让亭中的陆可明和岑寂也变了脸色。
裴舜钦无论如何想不到乔景会打他,他怔然侧着脸,犹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一缕碎发垂在裴舜钦眼前,乔景强做镇定地看向裴舜钦,看到他眼中失了神采,心就像被人狠狠拽了一把似的痛得她险些站立不住。
她轻轻倒吸口气,即便狠下心拂袖从裴舜钦身旁走过,快步离开了亭子。
裴舜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岑寂悄然扫过眼裴舜钦,无言追上了乔景。
乔景用的力气并不大,但裴舜钦仍是觉得刚才被她打过的半边脸颊一阵阵发麻。
“兄弟,乔家人就这样……”陆可明尴尬上前硬着头皮安慰裴舜钦,裴舜钦没反应,他犹豫一刻,大剌剌地揽上了他的肩膀。
“天底下比乔景好的姑娘多得是,你不用伤心,今儿晚上我就带你明花阁,保证让你把那丫头忘到九霄云外。”
陆可明自以为自己这般是尽了兄弟义气,结果不想反被裴舜钦阴郁盯了一眼。
“下流。”
裴舜钦冷冷说罢,转身往乔景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可明不妨裴舜钦被打了还不肯回头。
“喂!”
他气急败坏地嚷着,恨铁不成钢地拿起折扇朝着裴舜钦背面挥了一下。
乔景唯恐裴舜钦还会跟来,出了花园就吩咐一直等在外间的访秋快去准备车马。
马车离了希园沿着京郊大道飞快地往城中疾驰,岑寂一路骑马相随,乔景坐在车中,满脑子都是方才裴舜钦落寞心碎的神情。
访秋见自家小姐脸色苍白惶恐,又见她与岑寂一处,不敢细问出了什么事,只是安静地惴惴坐在一旁。
待马车在乔家侧门缓缓停下,一路平安无事,乔景心头大石砰然落地,她独自坐在车中低头绞着手中的罗帕冷静了片刻,方让访秋将她扶下车。
“多谢岑公子。”她站在门口,微微屈膝一礼向岑寂道谢。
岑寂颔首还礼,却不急告辞,只是浅淡笑着问她道:“不留我下来吃顿便饭吗?”
按理说岑寂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乔景不管是为了道谢还是为了旧谊都应该请他进去坐坐,但此时乔景已经心力绞竭,再没有神去应付请岑寂进门后会面对的一串猜想和试探,便不大想要留人。
“今日仓促,凡事多有不周……”
“裴舜钦一直在跟着我们。”
岑寂从容打断了乔景搪塞的说辞。
乔景脸色一凝,手心又沁出了层层冷汗,她勉强扯出个温柔的笑,侧身给岑寂让出了一步路。
“请。”她轻而又轻地抬手相请。
岑寂温润一笑,迈进了乔家。
乔景立在门口,哀伤地向转角处露出的那片衣角投去一瞥,细细吁出口气,抿唇强压下这一路的心酸,转身进了家门。
乔家大门吱呀合上,裴舜钦眼神复杂地绕出转角,看到乔家下人正牵着岑寂的马往马棚走,整个人更显潦倒。
陆可明看着裴舜钦这失神落魄的模样煞是不忍,立在他身旁长长叹了口气。
“跟你说了乔景不值当,你偏不信。我就同你直说吧,乔家人身上的血各个都是冷的,你别想能捂热他们。”
“你以为他们会在乎别人的真心?他们满脑子都是怎么玩弄权术,你跟他们说什么情啊爱的,他们只会觉得你可笑。”
不是的。
乔景不是的。
裴舜钦直觉想要反驳陆可明,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见过她的真心,她的心是热的。
至少在那时,她的心是热的。
裴舜钦不懂为什么乔景会忽然变成这样,他以为只要自己站在她面前,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
就像他知道她在哪里,就会义无反顾地奔向她一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乔景临走时冰凉又绝然的眼神反复在他眼前浮现,将插在他心上的刀一点点越递越深。
今日花会,乔用之与乔襄同在家中休息,乔襄听得下人禀报说乔景请了岑寂来了家中做客,初觉意外,再就是觉得惊喜。
乔襄早与岑安有结成姻亲的打算,不过是一直没同两个小辈在明面上提起过。今天有此机会,乔襄便借关切之名,将乔景同岑寂留在书房闲谈了一个下午。
乔景无奈相陪,到得天色将暮之时,实在忍耐不住找了个托辞逃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间乔若回府,乔襄派人叫乔景前去客厅吃饭,乔景不想听到父亲哥哥对她和岑寂那些旁敲侧击的话,就求乔用之将乔襄的人打发了回去。
乔用之今日虽然不必去禁中,但仍是在一刻不停地处理着各种公事。
乔景躲在乔用之的院子,总算是觉得寻得了片刻安宁。她沉默地帮祖父誊写文书,恨不得这辈子就这样过去算了。
乔景自从书院回来后整个人就一直闷闷不乐,及至吃饭时,乔用之见孙女儿几乎没动筷子,不由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他语气慈祥地问乔景道:“景儿,你今天为什么会请岑寂来家里?”
乔景眼眸一闪,放下手中的碗,将筷子搁在了碗上。
“爷爷,别问了。”她低声说着,请求似地抬眸看了乔用之一眼。
乔用之面上露出了不满之色。
“那姓裴的小子前几天来了京城,你今日这般,是不是又与他有干系?”
乔景一惊,不晓得乔用之怎么会晓得裴舜钦的行踪,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乔用之,乔用之责怪地瞪了她一眼。
“爷爷什么事儿不知道,我只是不说罢了。”
“你在书院的那些事儿乔若也同我说过了,你与那裴家的小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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