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雷牧歌原以为她久居京城,定是吃不惯军中饮食,正与李一舟小声商量,没想到一偏头,竟看见她左手端一大碗粥,右手抓个馒头,吃得风卷残云,不亦乐乎。
这殿下,倒是真没什么架子。李一舟盯着她叹道。
雷牧歌笑了笑,正待说话,忽见张义明带着数名军官大步进帐来,每人手里都是抱着只大大的坛子,径直朝秦惊羽所坐的位置走去。
这个实心眼的汉子,是雷氏父子的死忠,别人那是统统不认,今日迎人之时憋了一口气,主帐中对新任监军也是半信半疑,这会却是要趁着人多,率众来个下马威。
不好
李一舟认出是军中珍藏的烈酒,赶紧站起,却被雷牧歌一把按住,等下,看看再说。
要在军中树立威信,建立人脉,只能靠她自己。
酒香袭来,秦惊羽心领神会,微笑站起:张将军这是
张某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为表示我对秦监军的欢迎,先干为敬张义明抓起一坛烈酒,啪的拍开酒封,一仰头,就听得咕噜咕噜,竟是将一坛子酒水喝得干干净净,末了一抹嘴巴,秦监军,请
张将军海量爽快秦某佩服秦惊羽微微笑着,也抱起一坛酒,取了酒封,慢慢喝起来。
她的酒量这些年已经是打遍京城无敌手,再加上在南越醉生梦死的历练,更是上了一层楼,这区区不到十坛酒,随便比拼不成问题。
张义明惊骇看着她慢吞吞将一坛酒水喝得一滴不剩,不甘示弱,又开了一坛:秦监军真是高人不露相,再来
承让承让
两人一坛接一坛喝下去,期间秦惊羽由李一舟陪着上了三趟茅厕,众人看她脚步稳健,神情自若,不禁大为钦佩,要知道这张义明可是全军公认的酒神,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官竟能坚持对抗,其酒量不比他逊色半分,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喝到最后,桌上还剩下最后一坛,秦惊羽面色如常,端然正坐,笑呵呵看着张义明满脸血红,扑通一声扑倒在桌上,口中还念念有词:来,我们再喝,再喝,我就不信了,我张义明会输给你个瘦不拉几的小子
哦,不服气是吧,那好,起来再喝,再抱十坛来如何
张将军张将军他的手下生怕他再口出狂言,赶紧去推他。
别摇了,摇得我头晕,让我睡会,就睡一会他嚷着,没多久就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鼾声。
秦惊羽哈哈大笑,豪气不输男儿,将最后那坛酒抱起来,望着雷牧歌挑眉道:不好意思啊雷将军,今日我酒瘾犯了,把你军中的酒都喝光了,改日我百倍赔给你
秦监军客气。雷牧歌暗地松了口气,看着她将一坛酒饮个精光。
帐内静默了一会,顿时欢声如雷,有人带头高叫:秦监军,好样的
众人接着齐唤:秦监军,好样的秦监军,好样的
秦惊羽面颊微烫,听得意气风发,这样的感觉,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想起在南越终日醉倒屈辱不堪的岁月,脑子一热,血气沸腾直冲上顶。
将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她叩响木板,放声高歌。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众人听得痴然怔住,虽不太懂那歌词中的含义,却仍被其沉郁悲壮的曲调所吸引,精忠报国的情怀被抒发到极致。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踏破贺兰山缺
次日一早醒来,听说张义明还大醉未醒,秦惊羽好笑出门,路上遇见雷牧歌,两人一同往边界的方向走去。
大夏与西烈边境并无界碑,以一条干涸的深沟相隔。
站在沟边,但见顶上碧空万里无云,远处苍穹如海,风沙似浪,有一种孤寂的静默的韵致。
好美
秦惊羽一时看得兴起,不知不觉往前走,没走两步,忽而停下,瞪大了眼,指着远处天边,嘴唇颤抖着低叫:啊
怎么了雷牧歌闻声而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一座高大怪异的城楼孤零零立在远方,城楼下是一处碧绿的水池,城门虚掩,有人缓缓推门而出,以一种无比缓慢的动作向前行走,近乎蜗牛般挪移到水边,慢吞吞取水入罐,仰头而饮。
这城门离水池看起来也就一丈之遥,这人的一系列动作却总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甚至更长,整个动作过程不管雷牧歌怎么叫她摇她,秦惊羽都是盯着那景象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直到那人起身回返,身影慢慢隐入城门之中,她才如梦初醒般欢叫出来
哈哈,终于又见到你了
.
朕本红妆 卷5|第十七章 失踪之谜
.
.
秦惊羽的心快活得好似要蹦出来,赶紧朝身后远远跟着的汝儿喊道:快去叫杨峥来快
是银翼,没错,就是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影士们在沙漠里找了好几个月都没发现,她一来这军营就看到了,不叫天意叫什么
这小子,敢情是躲在这城楼里享福呢,乐不思蜀了
听到她的叫声,雷牧歌剑眉一挑,很是诧异看着她。
我以为,老师在课堂上讲过这些幻象。
幻象秦惊羽张了张嘴,看看天边清晰如斯的城楼,再看看他,眼珠快要瞪出来,你说这是幻象
是了,老师韩易在授课时曾经提到过,在西烈与大夏边境的浩瀚沙漠死亡之洲,有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幻象,不可当真,当时她打瞌睡,只大致有个印象,也没听得太仔细。
可是,刚才她明明看到是银翼,就连他唇角紧抿的神态,眉宇间那丝倦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不像是幻觉
雷牧歌点头:不错,楼台宫殿,类似的景致,我们这里经常出现,每年这个时候都能看到,并不稀奇。
怎么会秦惊羽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间想到一个词,啊的一声叫出来,难道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老天,她竟然能亲眼看到海市蜃楼
也就是说,她所看到的近在咫尺的人物景象,其实并不在此处,而是一种遥远的虚像,她能看见他的样子,他的动作,却不知他身在什么地方
老师称之为蜃景。
雷牧歌张口吟出韩易所写的记载,西烈沙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睹。
海市蜃楼蜃楼
秦惊羽在脑海中翻找着相关的记忆,好像是一种因光的折射而形成的自然现象,远处的光线通过密度不同的空气层就发生折射或全反射,这时可以看见在空中或地面以下有远处物体的影像,这种现象多出现在沿海一带或沙漠地方。
光线折射现象
折射
她看到的,虽然只是光线折射形成的一个虚像,但如果没有一个实体的话,虚像又从何而来
秦惊羽越想越是兴奋,也不管雷牧歌懂不懂,对着他大胆提出设想:也就是说,一定要实际上真有那处地方,真有那样一个人,我们才会在海市蜃楼的现象中看到
他们看到的影像,现在看来就在眼前一里远近的地方,而实际的距离,说不清楚到底有多远,甚至远在千里之外,不可追寻,不敢想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地方是这世界上一定存在的,所以才会产生相应的虚像
雷牧歌听得似懂非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见没有,城楼下面的那个人秦惊羽指着银翼道,他是我在沙漠里失踪的朋友,我这回来,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找他。
可那只是幻象
那不是幻象,真的有那个地方,只是离我们太远,一时半会到不了,但是它始终存在,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地方,找到他秦惊羽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手指比划着,试着把海市蜃楼的原理简单解释给他听。
雷牧歌文武双全,才智过人,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精英了,但这些现代科学太过深奥,她费了很大的劲,才令他大致明白其中原由。
竟有这样的事你从哪里知道的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这些东西,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师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她一个久居皇城的尊贵皇子竟知道得这样多,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秦惊羽一笔带过:我是从宫里珍藏的古书上看到的。
雷牧歌对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满意,继续追问:哪本古书书名是什么作者是谁
好啦,都说是古书了,扉页都撕坏了,就是个残本,哪里还有什么书名作者,再说了,我都是许多年前看过的,兴许早被虫蛀得成一堆纸屑了秦惊羽按住他的手背,正色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不信我
自然是信的。雷牧歌叹气,相处时间越久,接触得越深,越是觉得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这种感觉不能说是好,面对她满是期冀的水眸,他放弃追查,缴械投降,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让我想想。秦惊羽转过头去,定定望着天边的城楼,不知为何,总觉得那造型和建筑风格看着有丝眼熟,或许西烈的宫殿屋舍就是那般模样
而在那城楼下,银翼还在缓慢挪动着脚步,如年迈体衰的老者一般,朝城门的方向行进。
平日骁勇如狼的他,行动怎么会那么慢难道是因为虚像的缘故吗
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景象,凝神细看,秦惊羽又发现一个问题。
那偌大的城楼上光秃秃的,没有一面飘扬的旗帜,没有一个巡逻的人影,城墙上空没有一只鸟,水池里没有一条鱼,显得那般静默孤寂,死气沉沉,除了银翼,就只有一座孤城,一潭死水。
如若不是看见他在缓慢移动,她几乎以为,那就是一幅静止的画
为什么会这样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她指着城楼问。
雷牧歌虽然武功高强,内息深厚,眼力却远不如她,看了许久才摇头道:不知道。
秦惊羽想了想又问:这样的景象,经常都会出现吗
每年夏末就会出现。雷牧歌顿了下,盯着景象里的人影道,不过我记得以前只是座孤零零的城楼,这人像倒是头一回看见。
这不奇怪,他也是半年前才在这沙漠里失踪的话没说完,就见李一舟飞一般奔来,在他身后,杨峥与汝儿也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出了什么事
秦惊羽赶紧把杨峥拉过来,指着那景象中的人影道:快看,银翼在那里
杨峥的眼力比起雷牧歌又差了一大截,瞪视了半晌才勉强看清,讶然道:他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其他人呢
秦惊羽长吁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先找到他,才能问清情况。
说罢看向雷牧歌,却见他拉了一名士兵过来,耳语几句,那士兵匆匆朝营帐奔去,没过一会,又带着另一名士兵过来。
这是我营中眼力最好的。雷牧歌简单说了句,唤那名士兵过来,连番发问,小任,你来说说,这城楼最近出现得是不是很频繁景象里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名唤小任的士兵望了望不远处,回想了下答道:也不多,一共不到十次,我记得是在三四个月之前,那个人突然就出现在那城楼里了,当时我觉得稀奇,还叫了很多弟兄出来看,他们眼神不好,还笑我眼花呢。
秦惊羽问道:他在里面都干些什么
小任答道:他有时是在门边,有时是在那水池边上,半天一动不动,好像是在发呆。
秦惊羽又问:你看到过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小任摇头道:没有,有时没人,有时就看见他一个人开门出来。
秦惊羽又问了几句,也没问出太多的情况来,过不多时,就见前方风沙滚滚,那城楼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不见了杨峥着急叫道。
秦惊羽咬着唇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雷牧歌看她一眼,解释道:以往也是这样的,一旦起风,那景象就消失不见。
军营集合的号令响起,众人各怀心事往回走,雷牧歌与李一舟大步走在前面,秦惊羽放慢脚步,把杨峥拉到一处营帐背后。
影士们是否都到位了
是,都潜伏在军营四周,等候主子下令。
秦惊羽沉吟道:让他们原地待命,小心谨慎,这事我再想想,没我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
是,主子。
一日操练结束,吃过晚饭,秦惊羽没有像以往那般坐在帐中挑灯夜读,而是唤了雷牧歌与李一舟,三人又走回那界沟处查探。
夜幕下的沙漠是平静的,深沉的,漫天星光下躺着一座座静寂的沙丘,柔和的夜风吹拂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
昼热夜寒,她在那密云岛的浮沙流域就已经体验过,但是记忆里有着许多断层,和大片大片的空白,她竟然想不起当初自己是如何走出那片沙海,而面对这比之前所见更加浩瀚的死亡之洲,没有一丝经验教训可以借鉴利用。
该死的健忘症
秦惊羽揉着额头,看向雷牧歌:如果我要从这里出发,穿过沙漠,潜入西烈,有哪些路线可走她必须先弄清银翼他们行进的路线,大致确定方位,再做打算。
有两条路,一是从界沟直接过去,二是绕道北行,再进入沙漠。
绕行秦惊羽思索着他的话,银翼所带都是卫部和煞部精英,足有数千人,这界沟宽逾数丈,又有军队守卫,大队人马根本没法悄然过去,只可能是朝北绕行。
是的,直接过去省时费力,一不小心就有坠落的危险;而绕行虽然费时,却安全得多,不过北行也有隐患,就是那地方风沙极大,夏季极容易遇上大风暴。
那上回西烈王是如何带队前来大夏的
他也是绕行过境的,那飓风骑在沙漠里行走惯了,如履平地,再说当时是初春,沙漠里相对平静。
沙漠里的风暴一般都是发生在夏季,此时正是夏末秋初,气候还很是炎热,不宜绕行,看来翻过界沟是唯一的选择。
秦惊羽听得点头,盯着那壕沟默默看了一阵,目测出间距最短的一处地方,上前做下记号。
雷牧歌看着她的动作,与李一舟对视一眼,问道:你想从界沟过去
秦惊羽也不瞒他,实话实说:正是。
李一舟瞪大了眼叫道:你疯了
秦 惊羽瞥他一眼:父皇派我来此,也是为了得到更多西烈内乱的情报,我天天待在营帐里哪里都不去,情报从何而来还有,我朋友困在沙漠里,好几千人数月来音 讯全无,就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你们不觉得诡异吗倘若今后发生战事,我大夏的军队进入沙漠,会不会也将遇到同样的遭遇于公于私,在情在理,我都必须 去走这一遭。
可是雷牧歌面露迟疑。
没有什么可是秦惊羽将就这句话还给他,一挥手,斩钉截铁道,三日之内,必须出发
一连几天,都在做着徒步进入沙漠的准备,清水、食物、药品等等都是必须的,没有骆驼马匹代步,也走不了太远,她便与雷牧歌约定,只是初次探险,绝不逞能,不管能不能有所发现,最迟三日就返回。
这日一大早,一行人来到壕沟边,准备出发。
当然,所有的一切没有通告全军,而是秘密进行。
军中事务已经安排好,主帅之职还是由副将张义明暂代,雷牧歌与李一舟二人陪秦惊羽同行,随行的还有二十名精壮士兵,人人身着劲装,腰佩利刃,肩挂绳索,背上则是背足了物资,这其中还有一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抵得上半个向导。
而秦惊羽与杨峥也商量好,想到雷牧歌已安排精锐随行,保护得力,决定将影士留在原地不动,保存实力,注意观察,暗中查找线索。
雷牧歌第一个下沟,但见他施展轻功,如壁虎爬墙般慢慢向下,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得沟底,在下方清啸出声,示意让众人都下去。
眼见二十人沿着绳索纷纷攀援而下,一个个落到实地,雷牧歌运足气息朝上方喊道:一舟,你护着秦监军下来
知道了李一舟回应一声,看着她抓住绳索慢慢爬下,自己也跟在她身侧,严密注意。
雷牧歌站在沟底,旁边则是结成人阵的士兵,众人都仰着头,紧张看着顶上那两道微小的人影慢吞吞下来,时刻做好接人的准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秦惊羽深切体会这句话的意义,此时她正手足并用,慢慢朝下方爬着,若没有之前在练功房的摸爬滚打,坚持不懈习武用功,莫说是这深不可测的壕沟,就是个小土沟,她都是看着干瞪眼。
壕沟里越往下,光线越是幽暗,不过对她而言却是无妨,底下雷牧歌高伟的身影清晰可见,看着他全神贯注的面容,心底很是安定。
好了,跳下来,我接着你雷牧歌约摸着她爬到一半,就在下方喊道。
秦惊羽朝他高声应道:不用,我自己能下
开玩笑,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跳下去让他接住,岂不是对他投怀送抱真这样做了,以后她在这军中还怎么混
尽管手指被那绳索磨得生疼,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一点一点下滑。
别急,慢点。李一舟在一旁看得真切,轻声鼓励。
秦惊羽闻言侧头,感激看他一眼,不料就是这一眼,她竟然看见他身后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正在由浅转浓,飞速靠近,而他面对自己,浑然不觉,全无防备。
电光火石间,灰影一跃而起,袭向李一舟的后脑
小心秦惊羽厉喝一声,刷的拔出腰间的琅琊神剑,一剑朝灰影刺去。
青芒乍现,那灰影后退半尺,掉头就走。
秦惊羽先前正是双手抓着绳索,如今一手持剑,一手握绳,这一剑未中,控制不住势头,便直直朝李一舟扑去,嘭的一声,两人猛然撞在一起。
哎哟李一舟见她过来,情急间伸手去拦,竟忘了使个巧劲卸去力道,一时龇牙咧嘴,痛得不轻。
发生了什么事雷牧歌在底下不清楚状况,急得大叫。
没事秦惊羽被李一舟抱住,靠在他肩上轻舒一口气,环顾周围,那东西已经溜之大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还没过几天,这神出鬼没的东西再次出现,就像是专门缠着她一般,真是烦人
李一舟因祸得福,虽然被撞得胸膛发痛,却换来一次亲密接触,暗地开心不已,故意放慢了动作,半晌才帮她拉回原先抓的绳索,两人继续下滑,过得许久,终于踩到坚实的地面。
刚才是怎么回事雷牧歌待他们一落地就问。
秦惊羽拍着胸口,压低声音道:那晚的东西又来了,不过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有琅琊神剑在,再多的怪物都是不怕的。
看着李一舟合不拢嘴的怪异模样,雷牧歌瞪他几眼,碍于众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得沉声道:大家小心些
接下来是攀援而上,反而轻松些,也不那么耗时,这回雷牧歌当仁不让托着秦惊羽上行,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只看得李一舟两眼喷火却无计可施。
因为有前车之鉴,一路都是小心翼翼,幸而那东西也没再来干扰,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人都爬出了壕沟,休歇一阵,即步入广袤的沙海。
这死亡之洲不知比那浮沙流域宽广了多少倍,黄沙漫漫,高低起伏,就像是大海上的波浪,但是海上的波浪是鲜活的,沙漠上的波浪,却是静止的,带给人以一种无边的绝望的恐怖。
开始还有一丝风,不久风就停住了,顶上是炙热的阳光,一行人在沙漠里缓慢行走,走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的脚印,但是看来像是完全静止的沙粒,其实却是在缓缓流动的,那些留在沙漠上的脚印,在一会的时间里,就逐渐消失不见。
四周静悄悄的,渺小的人群,就像是被整个大沙漠完全吞噬了一般。
秦惊羽低着头,被雷牧歌牵着高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她的脚劲比以往好了很多,却依然走得不轻松,走了一阵,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快看,那景象又出现了还有那个人
秦惊羽抬头,却见那城楼再次出现在眼前,银翼就在城门下方坐着,看起来极近,清晰得就像在一里左右的距离,实际却不知存在于千里之遥的何处
真是触手可及啊李一舟不禁发出感叹。
秦惊羽笑了笑,正待说话,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为何心神不宁了
这景象,是端端正正的
不是倒影
记得她前世曾经看过关于海市蜃楼的介绍,上面引用了专家的话,说是一般的海市蜃楼,看到的都是倒影,那表示这虚像,离实体不会太远,因为那都是经过一次折射形成的。
而眼前他们看到的,却不是倒影,那城楼,那城门,还有银翼,就像在她眼前一样,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立在那里
海市蜃楼的虚像如果不是倒影,那就是经过两次或是两次以上的折射才形成,这表示虚像和实体之间的距离,可以拉到无限远,甚至越过山川海洋
想通了这一点,秦惊羽真是懊恼得想死。
无限远
众人携带的装备,仅够三天之内往返之用,这短短三天时间,怎么能走到这无限远的地域
银翼啊银翼,他到底人在哪里
正想着,忽然看见那城门下垂头静坐的身影,慢慢朝着她的方向抬起头来,面色疲惫而迷惘,忽而一顿,眼里射出惊诧的光芒。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