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这次前往南越军营,虽比不得明霞岭之约,但也不算单刀赴会,除了李一舟,还有银翼陪同前往,另外还带上了那五千西烈铁骑。
雷牧歌对那萧氏兄弟始终恨意难消,她无法勉强,也不想让他为难;至于魅影,当初他是被萧冥一箭射伤,跌落深渊,才有后来的毁容残缺,所以他自觉回避,正合她心意。
只有银翼,与萧家素无纠葛冤仇,却是陪她前往的最佳人选。
但此时,银翼也是沉闷了不少,越近目的地,越是闷闷无声。
之前已经派人送信告知来意,一路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伏击阻拦就到得虎啸崖,进入南越大军营寨,但也说明,此时情形危急,萧冥已经没有精力再来顾她。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心中焦虑,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之人脸色变幻,她瞪他一眼,径直开口。
其实银翼欲言又止。
你有毛病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你还是不要救他的好,这是他自作自受。他皱眉说道,末了又补充句,他这个人,向来爱算计,鬼点子多的很,最拿手就是苦肉计,你要小心些。
哦,没想到,你这样了解他。秦惊羽又好气又好笑,连银翼都这么说呢,萧焰啊萧焰,他可真是人气低到没救了
我自然是了解他,我跟他银翼说着说着,突然打住,神情有丝古怪,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听不进去。
秦惊羽笑了笑,她还真没听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被那迎面而来的人影给吸引了去。
发冠凌乱,形容潦倒,眼睛直直盯着她看,连那身血衣都没换下
竟是萧冥
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
心头一紧,刚疾走两步,就被来人一把抓住胳膊:阿焰夜里突发高热,一直叫你的名字,快,跟我来
银翼刷的拔出刀来,挡在她面前,秦惊羽冷哼一声,使劲甩开萧冥的手:我自己会走。
她前来此地是为了救人,并不表示她已消除对他的仇恨。
前仇旧恨,只是因为那个人而暂时放在一边,却终归是存在的。
萧冥见得她身边背着药箱的李一舟,眼神闪了闪,惊疑不定,却没说什么,由得她大步进屋。
屋中堆了不少人,个个忧心忡忡,软榻上静静躺着一人,悄无声息,一名白发苍苍军医模样的老者正立在榻前摇头叹息。
见他们进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怒然拔刀,却听得萧冥在后厉喝一声:放肆
一条人影从中跳起,冲了过来:你到底来了正是那假扮萧焰的黑衣首领,他扯着她急急过去,边走边道,快来看看主子,他怕是不行了
榻上,萧焰安静躺着,外袍除去,白布裹胸,俊秀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她知道他伤得很重,那一剑,几乎是穿胸而过,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样
二 殿下失血过多,之前心口又遭重创,要不是剑身偏离寸许,也许早就那老军医低声向萧冥汇报,叹了口气,又道,但现在情形非常糟糕,二殿下是伤了根 本,虽有大殿下的内息注入护住心脉,但也只能撑得一时,小人这里只有些寻常金创药,却没有续命的灵丹妙药
秦惊羽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这场仗打到现在,人力物力耗费巨大,南越军中缺医少药,三国联军也未尝不是
李一舟经常都是带人在附近山野采摘药草,他手里,也没有续命良药
忽觉一股戾气过来,她心有察觉,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觉肩上一沉,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地,被人大力推倒在榻前。
阿焰现在这样,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一手造成你现在满意了吗萧冥森然低喝,不管他是死是活,你哪里都不准去,必须给我在这里守着陪着若他死了,你也跟着去吧
姓萧的,你别太过分
银翼忿然跃起,被她哑声唤住:住手,我没事。
银翼悻悻然去扶她,嘴里哼道:我就说不该来的,既然没救了,那我们回去,我倒要看看,这里谁拦得住
秦惊羽侧了侧身,转向一旁的李一舟,眸底泛波,面露希冀:一舟,你看看他,好好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李一舟沉默一会,过去探了探萧焰的脉息,又检视了胸前伤口,对上众人相询的目光,清淡一笑:老人家说得没错,他先受重创,伤了经脉,又被一剑捅出个大窟窿,流了那么多血,就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住还是那句老话,早死早超生。
你 萧冥指着他,怒不可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终是颓然转头,看向榻上那人,低喃道,我不信,他当年更重的伤都受过,比现在还要糟糕得多,所有的太医都说 没救了,但他不一样挺过来了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飞一般扑过去,凑到萧焰耳边,大声叫道,阿焰,你心里惦记的人就在这里,你要活过来,活过来就 能见到她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望着那毫无起伏的身躯,秦惊羽心头又悔又痛,脚下发软,单膝着地,摸到他的手,嗓子好似被堵住了,只轻轻摩挲着,半晌才叹息道:我认输了,你醒过来吧,醒过来
只要他醒过来,不管前路如何,她都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只要他,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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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二十七章 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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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闲人退去,只剩下他们几人,以及萧焰手下那队黑衣死士。
气氛沉闷得可怕,静寂如死。
榻上的男子,单薄消瘦,看起来那么虚弱不堪,那么惹人生怜。
秦惊羽跪坐在地,微微仰头,目不斜视,只专注望着他的睡颜。
他的侧脸相当漂亮,犹如刀削般轮廓分明,即便此时脸色苍白惨淡,灰败得毫无生气,却丝毫无损他特有的俊秀与儒雅。
低下头,她看向她所握住的那只手,手指修长,曾经那么有力地抱过她,那么温柔地抚触她,而现在,却软绵绵的,任由她随意摇晃,没有半点回应。
背后脚步轻微,她没有回头,只感觉到萧冥锐利的眼光阵阵射来,狐疑而古怪,晦涩且复杂。
你真是女子
秦惊羽淡淡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根本不想搭理他。
忽听得一声懊恼的轻叹,似惊似悔,只见一张素笺从头顶飘落,掉在膝下。
这是阿焰放在我怀里的信,你看看吧萧冥看了看她,目光转向榻上的萧焰,定定瞅着,颓然低语,阿焰,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都错了
秦惊羽低下头,瞪着那白纸黑字,半晌才凝成焦距,一字一句在心里默念
今弟决意如此,只为化解前仇,如若不治身死,望兄勿怪惊羽,否则九泉之下亦不得心安,惟恨绵绵。恳求,切记。
寥寥数语,她念了又念,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
竟是一封遗书
难怪他那日临走,看向她的眼神会那样奇怪,想必当时已经打定主意,要以身相替,来承受这一剑
他该知道,她的琅琊神剑是上古神器,锋锐至极,以他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无法抵挡,却为何那么傻,非要硬生生来捱这致命伤害
我听说过你,李一舟都说你医术了得,你快想办法救他快救他萧冥忽然拽住李一舟的衣袖,就像是拼命抓住根救命稻草,赤红着眼眸,凶神恶煞,厉声吼道,阿焰他不能死,救他必须要救他
我又不是你南越臣子,你凭什么命令我李一舟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榻上那人,不屑哼道,我告诉你,这个人,早就该死了你我都清楚,他所做的坏事,足够他死上一万次不足为惜
你这个混蛋
萧冥一掌挥出,却因听到他后面的话,在半空中生生停住:非要逼我把话都讲出来吗你们那些无耻勾当,都讲出来吗我巴不得他死,立时就死要不是她跪下求我,你以为我愿意到这里来我告诉你,我们既然能来,便也能走
秦惊羽被他道出缘由,却是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队黑衣侍卫中有人抽泣出声,一道略显眼熟的纤细身影微颤着,似有万分感慨,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情难自禁,掩面奔出。
你们别吵了李一舟,你来看看她,她已经快要晕倒了银翼在旁低吼。
秦惊羽静静坐着,对周遭一切都是恍若未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掌。
记忆中,这只手总是温润微凉,如玉石般质感美好,但现在,却是冷如冰雪。
大祭师卓顿的预言是真的么
他真的没救了
她似乎从来就没好好待他,到最后还设计他,让他背上叛国的罪名,当日在虎啸崖上,面对南越守军质疑的目光,面对萧冥的疑虑和风如岳的发难,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会难过吗会失望吗
为何还对她笑得那么温柔无害
原以为她不在乎,哪知她的心,会是这么疼,这么疼
一滴泪,悄然滑落,滴在两人相握纠缠的手指。
手腕一紧,那是银翼托着她的手,一股热力注入,秦惊羽如雷殛般轻颤抬头,以从未有过的哀求的眼神望向李一舟:一舟,你答应了我的。
李一舟紧绷着一张脸,无奈点头:是,我是答应过你。
秦惊羽手指紧了紧,微微用力,一字一顿:那,请你,尽你所能,救活他。
李 一舟看向那榻上之人,眼神若有所思,须臾才道:如今他经脉受损,失血过剧,已经是油尽灯枯,脉息几绝,只心口还有一丝热气,他大致也是因为底子不错,在 强自支撑,再加上旁人定时注入内息相护,才得以一息尚存。但也顶多就是这十天半月的功夫,到时候心脉一断,那老军医说得没错,要是没有续命的灵丹妙药,就 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萧冥揣摩着他话中的含意,冲口而出:灵丹妙药在哪里
李一舟耸肩摊手:我现在只是个随军大夫,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我知道,何人手里有
快说,是何人萧冥厉声喝问。
李一舟似是故意吊他胃口,往秦惊羽瞥去一眼,这才不紧不慢说道:陛下还记得摩纳族的圣水吗传说疗效神奇,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够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真的萧冥面上一喜,见他点头,沉声问道,这圣水如今在何处
就在风如岳手里。
话音刚落,就听得秦惊羽低沉回应,作势欲起:我这就去追风如岳
不行萧冥与李一舟几乎同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你必须在这里守着阿焰萧冥眼底寒芒闪动,愈发凌厉,对她似是恨意未消,又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圣水由我亲自去求,风如岳总要给我几分面子,而你,必须守着阿焰,哪儿也不许去说罢,往榻上投去一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是,你不能去。李一舟也如是说。
秦惊羽抿了抿唇,忽然朝那邪狷孤绝的背影开口:萧冥,我们之间的帐,还远远没有完,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他,在你返回之前,不向苍岐开进一步。
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此刻,就算是遭千夫所指万人责难,她都毫不在乎,她就是这样的人。
只想遵从内心的抉择。
暂时放下仇恨,等他醒来。
萧冥站定,顿住,冷声哼道:用不着你好心你可知道,阿焰为你吃了不少苦,如果他还能你必须要对他好点如若对他不利,我回来定饶不了你
秦惊羽不予理会,垂眸凝望,一动不动。
帐外人声嘈杂,马嘶不断,似是数骑开赴,不久便已远去。
那黑衣首领却走过来,向她深深一揖:主子为了受这一剑,可谓用心良苦,请你看在他对你如此深情的份上,善待于他
秦惊羽不置可否,又听得他道:我等将随大殿下同去北凉,寻求救命圣水,就此别过。
没等到她的回应,黑衣首领一挥手,众人鱼贯退出。
一切又安静下来。
过得许久,李一舟吁一口气,忽然咧嘴笑道:雷这个计策真好,没想到还真把姓萧的给支走了
秦惊羽闻言一怔,茫然抬头:什么
李 一舟没有看她,只望向门外,低低叹息:雷怕你这回情绪不稳,会被萧冥有机可乘,出发时特意想出这么个法子,他说看得出来,萧冥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在那 丹枫亭里宁愿自己吐血受损也要撞开穴道,冲出来阻止救人现在也必定会为了救他性命,不惜一切去拦截风如岳,那风如岳若是交出圣水倒也罢了,如若不交, 两人言语不合,以萧冥此时的心情,必定以武力相逼,大打出手,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在旁坐收渔翁之利。
连银翼都听得点头:他倒是想得透彻,把萧冥支走,这南越军营之中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秦 惊羽摇摇头:别太小看萧冥,他既然敢丢下这里的一切,便肯定是安排妥当了的,听起来这屋子附近至少有数百人隐在暗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着李一舟的 话,慢慢体会出一丝不对劲来,心头一沉,蓦然跳了起来,你方才的话,是骗萧冥他们的,是不是什么十天半月,其实萧焰他根本撑不到这么久
李一舟叹了口气,没有半分遮掩避讳:是。
秦惊羽死死盯着他,一瞬不眨,咬牙道:那他还能坚持多久
李一舟瞟了眼榻上那人,掐指一算,淡淡道:如果是穆老爷子在,他说不定还有五日可活;倘若换做是宁王后,也差不多能挨到第四天;而我医术稍微差些,用银针刺穴之法,再靠西烈皇帝陛下的内力相助,估计也就三天吧。
三天,才三天
三天时间,萧冥根本不可能追上风如岳并拿到圣水,还要折返回来
而且风如岳的左眼是萧焰亲手所伤,他会甘愿拿出圣水来救其性命吗以他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性情,绝无可能
难道,一切都没法挽回了吗
时间,逝如流水。
天色暗下又亮起,亮了再暗下。
不知晨昏,不辨昼夜,她静默坐着,看着榻上安安静静的人影,看着他气若游丝,挣扎在命运边缘,看着银翼为他输入内力,延续生命
指甲紧扣掌心,几乎要掐进肉里,却已经麻木,毫无痛觉。
从清醒到混浊,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当做些什么,只俯身下去,摸到他的手,紧紧攥着,便仿佛就能留住他,不让死神带他走。
等等死神
冥王
老天,她也真够乱的,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事
哪需要去求什么圣水,有冥王在,只要他动动小指头,就能立马救人性命
可是,冥王他现在在哪里
她伸出手,朝着虚空低唤:冥王冥王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快出来,出来帮我帮帮我
银翼见状吓了一跳:喂,你是不是傻了说着转向李一舟,叫道,你快给她看看,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李一舟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长声喟叹,拦住她刚要说话,却被她一把推开,朝门口冲了出去。
冥王你出来你快出来秦惊羽奔到空地上,不顾周围人等的惊骇眼神,朝着天际诚心拜倒,低喃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的,能听到我的话,你出来,现身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求你
银翼与李一舟一前一后追出来,看着她怪异的举动,愣在当场,目瞪口呆,却见她腰间长剑颤动,随她的说话声不住叮当作响,一道紫光从剑身激射而出,直至苍穹
秦惊羽睁大了眼,看着那紫光中缓缓降下的人影,几乎不敢置信。
那长发飘飞的怪脸,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冥王是你,真的是你她又惊又喜。
嘘冥王做个手势,止住她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无奈笑道,你呀,都是做皇帝的人了,你注意下形象好不好
秦惊羽喜极而泣,不顾他虚无的影像,拉了他的衣袖就往回跑,指着榻上之人,急急叫道:帮我救他,救他
冥王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望着她笑:我先问个问题行吗
你说
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跪下求我呢冥王顿了下,似笑非笑,问道,这个人,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秦惊羽眼睫颤动,低低一叹:我爱他。
突然间心有所悟,她爱他,所以能放下身段,折尽傲气。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亲口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冥王撇撇嘴,暗地嘟囔:你们这些小女生啊,一会恨得要死要活,一会又爱得死去活来,真是受不了
秦惊羽瞅着他,横眉怒对:废话少说,你到底救不救
冥王摇头道:你难道忘了吗,我早说过,天命不可违,我无权让死者重生,否则天地失序,世界混乱,你所在的这个朝代都将无法存在。也就是说,他要是真的该死,那就必须得死
想起那句英年早逝的预言,秦惊羽心头一恸,颓然坐倒:连你都没法吗
冥王挑挑眉道:要不,就让他死了吧,反正你还有那么多后备,我看着还都不错
不
听得她高声厉喝,被挡在门外的两人拼了命往里冲,却终归是人神力量悬殊,纵是武功盖世,也冲不开冥王结下的屏障。
叫那么大声干嘛冥王挖挖耳朵,望着她煞白的小脸,叹气道,真是关己则乱,你这样聪明,怎么就真信了那个什么蒙古大夫的话
秦惊羽张了张嘴:你是说,李一舟他在骗我
他骗她什么了是那续命灵丹还是那三日大限
冥王神秘笑笑,忽而脸色一整,正色道:跟你说个正事,我虽然是冥王,却也有职责范围,私自下凡就是逾越,我还想着以后光荣退休呢我已经来见过你三次,加上这次就是第四次了,所以你记住,再没有下次了
秦惊羽有些反应不过来:哪里有这么多啊,你念书的时候算数不及格吧
以前明明只有一次好不好
也就是她初来异世,他在她床前摆出个鬼脸吓她,还给她讲述注意事项就只有那一次啊,然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了
哦,不对,似乎还有,可是那些片段影影绰绰,似是而非她不记得了
揉着额头,正在努力回忆,却见眼前白影一闪,顿时空无一人。
冥王她急得大叫。
记住哦,丫头,再没有下次了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没有丝毫留恋地,失去踪影。
砰的一声,房门倒塌,两条人影用力过猛跌了进来。
陛下
秦惊羽冷眼站起,走到李一舟面前,对上他担忧的眼,声音极轻,却带着薄怒:我再问一次,他到底有没有救
李一舟咬了咬牙,目光闪烁,迟疑不定,却终是叹息:有。
听到那一个字,她的心如同不住浮沉的溺水之人,终于一脚踏到实处,重重放下:你说。
李 一舟轻吐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还记得宁王后送陛下的茯苓首乌丸吗,陛下当初都尽数送回天京皇宫,说是给穆妃 娘娘和五皇子补身,这是最后一颗,娘娘没舍得吃,知道陛下征战辛苦,上回传讯报为太上皇报平安的时候,特意一并带来,我和雷私下商量,悄悄给陛下留着,以 防万一
眼泪潸然而下,秦惊羽接过药丸,朝着那榻上之人走过去。
满心歉疚,却又无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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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二十八章 温情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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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茯苓首乌丸果然是续命灵丹。
药丸服下,就见他面色转红,呼吸也趋于平稳,李一舟过去探了脉息,又检视一阵,极不甘心地朝她点点头,低声嘟囔:这祸害,又捡回了一条命
谢谢你秦惊羽语音哽咽,倒是真心实意。
看得出来,他一开始并不想救萧焰,要不是冥王的暗示,她慌乱之中,根本没去留意他的神情动作,更压根想不到他暗藏救命药丸的事。
毕竟,他对萧焰也是那么仇视,几次三番明里暗里都想要其性命。
要不是她那一跪,还有她的执意与坚持,他肯定要将药丸的事隐瞒到底。
陛下不该谢我,要谢,就去谢雷。李一舟叹一口气,指着榻上的萧焰道,我不知道陛下跟雷是怎么回事,到底你们说了什么,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人,并不如他表面上那样,很多事情陛下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单纯,陛下现在拼命救他,难说将来不会后悔
好了,一舟,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一声声陛下,让秦惊羽听得有丝头晕,这样敬畏而生疏的称呼,正是他心怀不满的表现。
得知萧焰已经没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闭眼歇会,而不是继续这些无谓的争论。
我想说
李一舟咬牙,刚一开口,就听得底下传来一声迟疑低呼:三儿
榻上,萧焰似是刚从睡梦中苏醒,惺忪睁眼,满心欣喜却又不敢置信望着她: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醒了
秦惊羽赶紧撇下李一舟,跨前两步,蹲在他身侧:是我。
看着那张依然温润的脸庞,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忍不住伸手,将他垂下的额发轻轻拨开,手指触及的刹那,他身躯一震,眼眸随之亮起来,低喃:我竟没死吗
秦惊羽点头微笑:是啊,都说祸害千年在,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
那大祭师卓顿的预言看来也有不准的时候呢,若是下回见到,她定要当面嗤笑一通,再送上个神棍的称号
背后李一舟颓然叹气,拔腿就走,银翼看了看他俩,轻哼一声,也跟着步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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