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看来杨峥这个城主当得不坏,为人处事的水准比起在暗夜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经能独自撑起一片天地。
秦惊羽一路暗自点头,心头微动,在进门前偷偷拉了杨峥一把。
陛下杨峥诧异低问。
若有门人结交奸人,放任恶贼,置弟兄生死大仇于不顾,依照本门规矩,当是如何惩罚她低声问道。
杨 峥微怔一下,喃道:倒没这一条,不过依照相近条例,该由执法弟子予以鞭笞之刑。想想又补充句,视情节轻重,三鞭起始,九鞭为限。别看鞭数不多,那 行刑的长鞭乃是牛筋制成,还生有倒刺,再加上那特地选出铁面无私的执法者,一鞭下去便叫人皮开肉绽,生生晕厥。
秦惊羽低声诅咒了句,杨峥没听太清楚,正欲询问,却见她已咧嘴一笑,跨进门去:过些时日朕要回去天京,到时会提前通知你,你就跟朕一起吧。
雷牧歌正好在门边接应,一时听得真切,剑眉皱起:过些时日陛下难道要在风离小住一阵
秦惊羽摇了摇头,进去主位落座,银翼自然是坐她身边右侧,雷牧歌则带着一脸困惑坐在她左首方位。
眼见风离城中诸将都在,她笑了笑,举起酒樽:诸位辛苦了,这杯酒,该是朕来敬大家干
谢陛下众人齐齐端酒,高声回应。
秦惊羽一口饮尽,放下酒樽,冷静说道:战事虽告一段落,但朕暂不打算回国,而是与西烈皇帝陛下去趟北凉。
碰的一声,酒水洒出,雷牧歌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变了形。
你们什么意思他不看她,眸光朝银翼射过来,声音压低,同时压抑住满腔愠怒。
银翼耸肩,低声苦笑:我只是有幸随行,你该问她去。
那好,请问陛下,此去北凉所为何事雷牧歌拔高声音,一字一顿问出。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之前的说笑声碰杯声消逝殆尽,静寂得可怕。
这样当众质问不留情面,还是第一次。
终究,要去面对。
秦惊羽弹去衣袖上的酒渍,淡淡应道:你该记得,朕在雪山时对那卓顿大祭师和巴桑族长许下的寻回圣水的承诺,虽然当时是迫于形势,无奈答应,但君无戏言,朕一直都记得的。还有风如岳,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当早做防备。
这只是借口雷牧歌拳头握紧,指节泛白,格格作响,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南越在调遣军队,意欲北上
雷将军杨峥与张义明见势不妙,赶紧上来拉他,口中不住赔笑,雷将军喝多了,说胡话呢,陛下别跟他计较
都给我走开雷牧歌肩膀一耸,稍一使力,两人登时噔噔后退,要不是诸将群起相扶,铁定直摔出去。
雷将军喝多了,来人,将他扶去房间休息。秦惊羽沉沉开口。
人倒是刷刷上来不少,但看着那怒发冲冠的模样,高伟挺拔的身躯,谁敢上前伸手
好了,雷,别耍酒疯,坐下来吃菜。李一舟笑嘻嘻过来,手还没触到他的胳膊,就被一把拂开。
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只问陛下一句话。看得出,他脸上的怒火只是勉力支撑,怒容之下,是期冀,还是痛楚,她不得而知。
秦惊羽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睽睽注视下,淡淡启口:说吧,什么话
事到如今,陛下还是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吗他眼神凌厉,却暗藏失望。
这句话,不仅是在质问她的北上之行,更是在质问她的感情抉择。
是。秦惊羽不躲不避,对上他的眼。
昏君他扬起手,只听得啪嗒一声,她脸颊上没有臆想中的疼痛,却是他的酒杯落地,四分五裂。
雷牧歌目色深沉望着她,眼底火焰跳跃,忽如狂风暴雨般收手转身,夺门而出。
雷雷李一舟追出去,压低了声音絮絮安慰,你也知道她那性子,没心没肺的,吃软不吃硬,一根筋执拗到底,又何必当众发难
倒苦了屋内众将,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惊疑不定,坐如针毡。
愣着做什么,大家喝酒秦惊羽拿起酒壶,径直斟满了往嘴里灌。
是,是,喝酒,喝酒
陛下向来与部属亲如兄弟,打成一片,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陛下拍桌子骂娘的时候呢那边,杨峥拎个酒壶游走于席间,四处说笑,终于将紧张气氛安抚下来。
拍桌子骂娘我怎么不知道银翼插了句。
也就是某回坐船游湖,大家伙在楼下正喝得开心,忽然听得楼上哐当作响,我大着胆子上去一问,原来是陛下跟杨峥顿了下,笑道,嗯,好像是意见不合,掀了桌子
掀桌子
倒是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只是脑袋有些涨,不太记得了。
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壶,虽然不致醉倒,但总归是不太舒服。
被银翼与杨峥一左一右扶着回去寝室,脚步虚浮,心里倒是清醒。
长久以来,雷牧歌就像她的兄长,她的挚友,没有爱情,却有感情,就这么断然割裂,她也会疼,也会伤感,也会难受。
但,长痛不如短痛,终究有这么一次。
萧焰啊萧焰,她为了他,已经辜负良多,放弃良多,所剩无几了。
勿要,相负
躺在床榻,辗转难眠,似梦似醒中,听得外间脚步声声,由远及近。
李一舟的声音气急败坏传来:我没追上雷,他骑马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怕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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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三十六章 以身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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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牧歌走了。
李一舟带了大帮人马整整找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回来,一个个面色灰败,摇头不语。
偌大的风离城,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要不要我调飓风骑去找
银翼问她的同时,杨峥也在低声询问是否派影士四下查探,秦惊羽想了一会,直觉摆手:不用了,由他去吧。
雷牧歌少年成名,文武双全,其性格那是严于律己,粗中有细,估计也就是外出散散心,等过几日气消了,自然就会回归;再说真要走,他又能去哪儿,顶多是提前返回天京而已。
李 一舟听得她的答复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等到人皆散去,才指着她鼻子骂道:我真是看错了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值 得你这么对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痛哭流涕,后悔莫及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惊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飘忽一笑,侧头问道:这是不是有点众叛亲离的感觉
忘恩负义,自私自利,这大概就是她在他们心中的真实评价。
如果不是对她失望透顶,雷牧歌怎么会一声不吭跑了,李一舟也断不会毫无顾忌将她骂得个狗血淋头。
早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杨峥没吭声,倒是银翼诚实回答:没错。
她自嘲笑了笑,看着左右两人,突然伸臂搭上他俩的肩,认命道:好在还有你们,你们俩不会抛下我的,是吧
银翼瞥眼自己肩头上那只咸猪手,眸色放柔,嘴里却丝毫不让:难说。
口是心非
秦惊羽反手赏他一记,倒也欣慰不少,唤了杨峥过来叮嘱事宜。
一切都安排好了,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按照她的计划,至少要让萧焰在风离和寒关各住一宿,好好歇息,等出了南越一路往北,不见得还有这样的条件。
她估算了下,他是头天清晨出发,因为有伤在身不能骑马,只能是乘坐马车,这速度自然就慢下来,差不多次日黄昏才能抵达。
等到时辰快到,众人立在城楼上,只她眼尖,见得一队人马沿着茫茫群山逶迤前来,悄然无息,旌旗不展,远远绕过城池,竟是没有进城停歇之意,径直朝北而去。
看来他想要连夜赶路呢。银翼皱眉道。
杨峥看着她担忧且不悦的面色,禁不住问:他谁啊
还能有谁银翼哼了一声,却不知怎的,没再说下去。
秦惊羽一个旋身,大步奔下城楼:还愣着做什么,召集人马,追
该死,就她瞎操心,他却根本不拿他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真不让人省心
好在银翼所带均是精兵铁骑,她的坐骑也是难得的千里良驹,脚力绝佳,一路扬鞭催马,急急驰骋,只大半个时辰,就已经追上那队伍。
站住
在南越骑士惊疑警惕的注视下,她一马当先,扎进马队之中。
陛下,是陛下来了她纵身跳上车队中央的马车,一掀车帘,就对上张异常欣喜的老脸,是那位南越军营中日日得见的老军医。
在他身后,萧焰静静斜卧,目色浓黑如墨,只微一挑眉,唇边浮起个淡淡的无奈的笑容。
一看到他,她的心忽地安定下来。
这一日来对故人怅然与愧疚的感觉,都淡了,远了。
你还好意思笑,我问你,为何过城而不入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城中。他从来都是对她的心思全然掌控,就算开始没明白,时间一久自然也该想通,她走得匆忙,只是一时负气,闹闹别扭罢了,没真想撇下他不管。
老军医倒也识趣,没等萧焰开口就朝她作了个揖,急急下得车去。
车厢里气氛有些沉闷。
我不想勉强你,真的不想。过得半晌,他定定望着她道。
秦惊羽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丝领悟,自他受伤以来,这大半月的和睦相处,绝大部分要归功于萧冥的缺席,萧冥不在场,她跟他才能放开嫌隙,安心度日。
而她与萧冥再次碰面的结果,他心里并不能确定。
所以才会绕城而行,是这样吗
我可以答应你,不管他是否有所损伤,我都暂时不会动他。心里已另有打算,这话也没半分哄骗的意思,微顿一下,就去拉他的手,叫车夫调转车头,先跟我进城。
不行,三儿。萧焰叹口气,瞅着她低道,行程太紧,夜长梦多,哪里敢停下来
秦惊羽沉默了下,她那点附带的小心眼肯定也瞒不过他,路上耽误越多,停留越多,萧冥平安脱险的机会就会越小,那是他的嫡亲兄长,他不会允许。
但你的伤,怎么吃得消
没事的,有大夫随行照料,我只要多睡几觉就好。
是么,他那龟息神功的功效,她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或许老军医的担心真是多余的,这马车看起来舒适宽敞,装配齐全,防震效果也是不凡,而有她和银翼在,断不会让他与人动武,姑且就随他,一边行路一边养伤罢了。
如此一想,心里倒也允了,但还是没忍住要发发牢骚:可惜,我都安排得好好的,还想介绍杨峥给你认识
杨峥萧焰有丝恍惚,却终是温柔一笑,以后会有机会的。
秦惊羽点点头,下车交代了随后追上的部将,才又重新跳上车来,找了个软垫靠上,倚在他身边,随着马车轻晃昏昏欲睡。
困意阵阵来袭,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轻柔,微凉,身上更覆了层披风样的物事。
那手慢慢移到她的额,力道适中,轻轻揉按。
昨晚又贪杯了头疼了不是他的声音温柔如昔。
呃,总是瞒不过你,你怎么就那么了解我她低喃着,舒服得只想叹息。
过得许久,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才听得他的声音徐徐传来。
我自然了解没人比我更了解
一觉醒来,已是烈日高悬,车队早过了风离,正在逼近寒关,却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也许是顾忌到萧焰的伤,马车行驶不算快,车舆轻摇,纱帘起舞,带来丝丝暖风。
过了寒关,就进入大夏了。
秦惊羽默然起身,抓过身旁的水囊来,打开喝了两口。
不睡了萧焰在旁温柔低道,饿了吧,食盒里有点心。
她摇摇头,拉开车帘看了看,复又掩上。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沉闷,他想了一会,忽然道:要是想家了,就回去吧。
你叫我回去秦惊羽蹙眉盯着他,低哼道,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得手了就想溜没门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撇下我
天京那边,父皇已经醒转,有外公和母妃照料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家自然是要回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将来,等解决了北凉的事情,她带着他一起回去。
她答应了他,一起面对。
我怎么舍得撇下你,怎么舍得他牵了她的手来,掌心相贴,手指纠缠,不会再放手,不放,死都不放
马蹄铮铮,车轮滚滚,几乎没有停留。
历时月半,一路北行,从南越到大夏,再从大夏到北凉,伴随着老军医的长吁短叹,诚惶诚恐,银翼的冷面漠视,沉静寡言,车队终是越过巴彦大雪山,直指都城陵兰。
虽是夏季,沿途却是一片茫茫白色,想起那段被困雪原相依为命的日子,由不得与他脉脉相望,会心一笑。
越往北走,积雪越少,开始见得荒山与丘陵,而国都陵兰就在那重重荒山围合之中。
北凉虽然地处极北不毛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但陵兰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有王庭天国的美誉,位于陵兰城中心的王宫,则是国人心中的圣地。
当地有歌谣这样唱道:陵兰大地上,唯见王宫高耸;王宫殿堂上,唯见遥遥苍穹。
与其余四国的夏天不同,这北凉内陆,白天还只是凉爽,到了夜里就是山风清冷,万物寂寥,那些喧嚣的红尘都似远远抛在脑后。
一路上萧焰只管养伤,大小事务都交由她来处理,所以到了陵兰城外,秦惊羽便叫人找来银翼,两人关在车厢里商议,先派人暗中潜进城去打探消息,再根据情况,从长计议。
她跟银翼说话的时候,萧焰就在旁边靠着,慢慢喝着那老军医熬的药汤,时不时插嘴说上一句,三人相处起来竟有着说不出的和谐,倒教她略感讶异。
没过多久,去城中打听消息的探子回来,言辞含糊,暗地直打手势。
这是杨峥重新培养的影士,用的是门中沿袭下来的暗语,刚比划出来,就被银翼挥手阻止:不必多事,有什么就明说吧。
秦惊羽看他一眼,再看看身旁微微抿唇的萧焰,心底泛起一丝困惑。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对萧焰满心仇视,恨之入骨,却唯有银翼,一直态度淡然,不冷不热,而他手下的一帮亲卫看向萧焰的眼神沉默中带着丝古怪,想必也是受了主子的影响。
想来这两人过去交情算是不错,才能让他保持中立,不赞成,也不反对。
只 这么一走神,那影士已经开始讲述:据说之前王庭出了两件大事,都发生在一个月前,一件是国主不顾满朝官员质疑反对,坚持己见,任命了一名国师,名叫仇 复,这是北凉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官职;另二件是有人潜入亲王府盗窃财物,混乱中摸进了王爷寝室,王爷因此受了惊吓,有中风之嫌,国主特地将其接入王庭,命 太医精心治疗,还派人四处寻访名医。
秦惊羽从中捕捉到一个重要讯息,直觉抬手:那国师长什么样
那影士迟疑下道:属下也不知,说是行事十分神秘,基本没在朝堂上露脸。
神秘不予露脸呵呵,身份特殊,怕被人知道秦惊羽自言自语。
萧焰看出她的心思,坦然言道:你别乱猜,我大哥是心高气傲之人,没理由放着南越储君的位置不理,去给人做个不知所谓的国师。
管他是谁,去亲眼看看不就明白了。银翼哼道。
秦惊羽点点头,眼见那影士欲言又止,不由笑道:还有什么事,一并道来。
那影士尚且年轻,脸上一红道:有人说,那国师与国主交情关系匪浅,在陵兰城并无住所,却是宿在王宫之中,夜里的时候,那个嗯声响比较怪异
秦惊羽听得大笑出声:哈哈哈,那风如镜竟有这样的嗜好,难怪终日面具蒙脸,原来是不好意思见人
转头却见萧焰低着头,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丝古怪,不由伸手碰他一下:想到什么了,脸色这样差
没什么,我想,还是早些去看看比较好。
见他紧蹙着眉,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秦惊羽也不便追问,只对那影士吩咐道:想办法弄张王宫地图,最迟明晚之前给我送来。
是。影士行礼退去。
到第二日未时,王宫的地图就已送到。
这北凉王宫占地虽广,守卫也还算森严,搁在他们眼里,却只是小菜一碟,带了几名得力干将,换上夜行服,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趁着夜色翻墙而入,一路摸索进去。
诸如此类的行动在西烈的时候没少做,只不过,跟当时不同,这回还带上了个摔不得打不了的人物萧焰。
事关他大哥萧冥,他自然是执意前往,秦惊羽原本不允,却没能抵挡住那如水眸光与柔情攻势,终是咬牙答应下来,只苦了那老军医,临行前还一把冷汗一把泪,拉着他循循叮嘱,千万自制,不能动武。
有她跟银翼在,还有大夏和西烈身手最好的亲卫,以上担心着实多余。
进了王宫,一行人噤声屏息,按图索骥,贴着宫墙悄然行走,一路上没遇到半点阻碍,就顺利进得国主寝宫,也就是那新晋国师仇复的宿所。
一行人伏在殿外,一动不动,静静沉思,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夜色深沉,大殿静悄悄的,偶然有嘶嘶的呼吸声传出。
整座寝宫除了门厅里有两名打盹的小宫女,再无人值守,这北凉王宫竟空虚至此,不能不让人心生疑虑。
只怕是个陷阱。银翼凑拢过来,压低声音道,要不,先撤了
这番话说得几近无声,也只她与萧焰听得清楚,不约而同,一齐摇头。
再等等。
秦惊羽做个嘘声的手势,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呼吸声听起来倒真像是病重之人所发。
难道是真的
风如岳真的重病缠身
正想着,却听得东厢有脚步声响起。
咯吱一声,殿内一道偏门开了,有人秉着烛火,漫步而来。
如斯眼熟,却不是萧冥。
门缝里,秦惊羽一眼看清,目瞪口呆。
正愣神,就听得萧焰在耳边低喃,像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更加纠结:看来我们之前都想错了,这才是新任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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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7|第三十七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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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那人,身形比萧冥瘦弱矮小许多,烛光昏黄,映出张逐渐圆润的小脸,步伐轻盈走过去,在病榻前驻足,眼神却是清冷,晦暗无波。
竟然是她,卓顿的侍女,王姆
她竟还活着,还出现在北凉王宫当中,简直是不可思议。
秦惊羽抚了下腰间的长剑,平静,安然,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气泽,身形微动,挥开银翼伸过来阻挡的手,她站起来,推开殿门。
王姆,我们又见面了。
王姆盯着那忽然出现的人,眼神一闪,没有太多的意外,只微微皱下眉:好像哪里都能看到你。
没办法,我就是个爱管闲事的。秦惊羽摊了摊手,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朝向那边的床榻。
王姆没有阻拦,事实上,她也没法阻拦,两名侍卫已经是一左一右短刀架上了她的颈项,走在最后的侍卫谨慎带上殿门。
殿内只零星点了些灯,光影幽幽,偌大的床榻上,一张惨白的人脸露在被褥外,整个人直挺挺仰躺着,眼睛瞪得老大,神情木然,嘴角倾斜,正往下流着什么,几根枯瘦的手指紧紧扣着被角。
这就是跟她明争暗斗了多年的北凉王,风如岳
只两月不见,却成了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当初在葫芦谷阴鸷凶狠的气势,俨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垂垂老矣,奄奄一息。
可惜李一舟不在身边,无法诊断他到底是中风之疾,还是别的什么病症。
这是风如岳当初杀害刘吉的凶手银翼跟在她身后,皱着眉头问。
嗯秦惊羽刚要点头,眼光落在那人面上,忽然定住,旁边萧焰伸手过来,拨开那人的左眼。
眼珠完好。
他不是风如岳。萧焰沉声道。
没错,他不是风如岳。秦惊羽摸了下腰间,风如岳那只眼珠,正好好放在自己口袋里,等着带回天京祭奠英灵。
可是,这个身处北凉王宫,跟风如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那他是谁银翼指着床榻上的人,疑惑低问。
他是秦惊羽眼珠一转,仿若有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她低声道出,他是风如镜。
银翼碧眸微眯,不敢置信:不是说重病的是风如岳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直觉。秦惊羽说着,转过头来望向王姆,我想你可能会知道一些内情,是吧,国师大人。
这个执着的小女子,当初心心念念要去北凉王庭,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妄想,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还当上了国师。
王姆没有否认,冷淡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猜。秦惊羽敲了敲脑袋,盯着那人的面容,慢慢分析,看来,风氏兄弟是同胞双生子。
这 么多年来,北凉国主风如镜一直以面具示人,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就是深居简出,神秘莫测,而北凉王风如岳却风光无比,统领政务,甚至还伪装成北凉富商去各国游 走,探听机密,招揽人才,打压宿敌,不断做强做大功高震主,这样简单的道理,风如岳难道不明白风如镜难道不忌惮可它就是真实发生了,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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