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想起程十三先前曾说起西北边陲军队换防之事,难道他前脚刚到,后脚都急着要回来
会是与自己失踪之事有关么
她在心里苦笑,雷牧歌回来又如何,远水解不了近渴,看此情形,她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真的很难说,而且,沦落至此,她真是没脸见他呢
暗地叹一口气,轻问:我们这是在哪里眼珠转动,已经看清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昏黑的小屋,桌上点着盏油灯,四壁斑驳,比之前的农舍条件还不如。
程十三神色黯了黯,答道: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离京城不远了。
秦惊羽心中了然,看他这表情,只怕因为自己的身体,两人还在汝南附近转悠,忆起昏迷中所听到的话语,他肯定是忙着给她找大夫救治,想来自己流血不止的场景着实把他吓坏了。
十三,辛苦你了。他那身份,那性情,能耐下心来服侍病人,也真是难为他。
你能不能不说这些程十三蹙起眉头,一副你何苦跟我见外的神情,你是我媳妇,我自然该好生照顾你,以后我生病了,还不得换你来照顾我
秦惊羽听得一笑,道:呸呸呸,哪有你这样自己咒自己的
青白的小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全无往日的明媚绚丽,只说不出的清妍柔弱,这截然不同的另一番风情,把个程十三看得一愣一愣的,情不自禁就俯身下去,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
秦惊羽虚软无力,没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瞪着他,轻叱:臭狐狸,你又轻薄我,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把我轻薄回来。程十三笑嘻嘻道,转身去取搁在桌上的碗勺,我在隔壁大婶那里讨来的粥,很好吃的呢,你尝尝
讨来的你那么大的面子秦惊羽尝了一口,比想象中好上许多,不由斜眼睨他,上下打量,真是讨来的
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玉面狐狸早变成了邋遢狐狸,就凭他须发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在姑娘媳妇面前还能有这个魅力
程十三讪讪一笑:你何必问那么清楚那大婶灶上煮一大锅粥,我不过是舀了一小碗,想必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要紧。
只舀了粥,没拿人家别的东西吧
看你说的,我程十三是那种人吗我从来都是只偷富人家的金,不取穷人家的线他被她一瞥,语气软了下来,嘟哝道,就是我想拿,她家里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可以拿的,我还偷偷给她门缝里塞了块银子呢。
秦惊羽闻言,立时对他印象大变,肃然起敬:十三,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原想他声名狼藉,一向对他恶言恶语,避而远之,却没想到他不仅不欺暗室,还有着劫富济贫的侠义之心,只不过,风流好色那也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实
知道错怪我了吧,那以后就将功折罪,对你夫君我好点,这会先亲一个一表扬,程十三立时飘飘然,涎着脸凑过来,时刻不忘偷香。
一边去秦惊羽一掌挡开他的脸,哼道,色胚,死性不改
呵呵,三少在京城的声名比我还响亮,我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媳妇啊,我们俩可真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
你有完没完,我还喝粥呢
听到这句,程十三顿时收敛笑容,老实下来:是,我不闹你了,你这几天一直昏着,都没怎么吃东西,赶紧把粥喝了。
秦惊羽笑了笑,自己端起粥碗,慢慢吃光。
相处这段时日,不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至少也算是大致摸着些门径,这明显就是个纸糊的老虎,而且对她当真是在意得紧,只要一扯上她的身体状况,他便自动偃旗息鼓,缴械投降。
吃完粥,程十三收拾好碗勺,坐到床边,抓起她的手,嗓音有丝沙哑:媳妇,你知不知道这几日你把我吓坏了,流那么多血,我都以为以后不要这样吓唬我了,好不好
秦惊羽翻了个白眼:大男人,还跟我撒娇,好意思吗
你是我媳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十三在她手背上重重亲一口,关切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身上还痛不
秦惊羽没躲过去,只得将手背悄悄在外衫上蹭了下,摇头道:头还有点痛,其他都没事了。默了一会,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天京
程十三吁了口气,愁眉不展,轻叹:这汝南通往天京的道路除了官道,就是翻山越岭的山路,你的身体状况没办法走山路,萧冥是算准了这一点,人马都潜伏在官道上
那 就再等等吧,反正那么长的时日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算算时间,大将军雷陆的军队不可能原地踏步,也该朝外围扩展寻觅了,要是真如她所想,雷牧歌 率部从西北回防,那么雷陆则会沿东南搜寻,那萧冥顶多几百人手,又是在大夏境内,绝对不敢与大夏军队正面交锋。
如今势单力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避过风头,再找机会回天京。
等待的日子,是如此漫长。
昏睡的时候还好,一无所知,什么都可以不闻不问。
可是一旦清醒,身上的痛,心里的伤,都交织在一起,汇成汪洋大海,足以将她淹没灭顶。
还好,有程十三在,想着办法逗她开心,有一天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酒,两人分着喝光,打着酒嗝,眯着双眼,天南地北胡侃。
这小镇上的酒,自然没宫里珍藏的佳酿那般柔和香醇,后劲极大,当时迷迷糊糊不觉什么,这一睡就是一日一夜,到了第二日早上醒来,宿醉的痛楚立时来袭,看见程十三心疼不已的神情,听得他诅咒发誓,一辈子再不让她沾酒。
呵呵,他却不知道,那种酒醉微醺的感觉,能让她暂时忘却那些铭刻在心的人和事,那些永远无法磨灭的痛恨与懊悔
原来她秦惊羽,居然也有要靠烈酒来麻痹自己的时候先自欺,而后欺人。
怪不得,世间那么多人都喜欢酒这个东西,喝醉了,可以笑,可以唱,可以闹,好久没有这样快活过了,真好,真好
醉了之后,什么都不管不顾,不知天日,一味沉睡。
只是,抱着她照顾她的那个人,再也没有那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
心里的酸涩与苦楚,那么清晰,即使醒来,都觉得面上冰凉,满嘴苦涩。
如果可以就这么醉着,永远都不清醒,那该多好
喝了程十三熬的酸得吓死人的醒酒醋汤,她一阵沉默,忽然听得他闷闷道:你喝醉了,一直叫他那个太监名字,你这没良心的,就不能叫叫我的名字么
那不是醉了么,我哪知道啊秦惊羽咬着嘴唇,冷笑,我肯定是在梦里追杀他,所以才叫出他的名字来,没什么稀奇的。
那就好。程十三怔怔看了她一会,没说什么就走出去。
关上房门,他才望着远处苦笑,那一声声燕儿,叫得那么悲伤,那么缠绵,听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萧焰
与此同时,房里的秦惊羽也喃喃念起。
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个名字,心口就疼得厉害,脑袋里更是冰火交替来袭,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从各个方向往外冲,仿若随时都可能炸开。
痛意,从五脏六腑,从四肢百骸,从全身各处直冲头顶。
实在忍耐不住,一抬手,挥落桌上的水杯,她抱头低叫,声音凄厉:啊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程十三冲进来抱住她,满是悔意,都怪我,我不该提起他来气你,我就是没忍住,我不该嫉妒
不关你的事她虚弱地笑,想要出言安慰,却心律过快,时冷时热,吐不出一个字来。
又要发作了吗
不是说中间间隙时间会延长吗,而且,她多少还吃下了半粒解药,理应拖延时日的怎么会这样
秦惊羽刚一张嘴,噗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出来。
眼前一黑,她模糊地想,嘴里,这回是嘴里吐血,意味着第二次发作开始,她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程十三握住她的肩,逐渐用力:你这傻子,你还想骗我么,你根本就是中了剧毒,还死活不承认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带你走
你好吵她面色惨白,慢慢阖上眼。
别睡,走,我带你去天京找你外公穆神医,就是重重包围我也要拼死去闯程十三抱起她,怒吼着,踢开门往外奔。
没用,外公不在天京她喃喃道,唇边不住有血丝溢出,眼前逐渐呈现出一片鲜红,那是死亡的颜色。
好痛,好累,熬不住了,她实在熬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是,就这样吧,就这样,以死谢罪,一了百了。
十三,答应我,帮我救我弟弟元熙,求你她死命抓住他的手,算是临终遗言吧。
程十三迸出了眼泪:你听着,我不答应,你的弟弟,你自己去救
臭狐狸,之前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翻脸就不认人
她气得抓狂,再也无力重申,陷入昏迷之际,听得他咬牙切齿,哑着声音喊
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媳妇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绝对不会
媳妇,不管怎样,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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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4|第三十六章 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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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媳妇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绝对不会
媳妇,不管怎样,好好活着
耳边呼呼风声,夹杂着程十三近乎痛楚的嚎叫,秦惊羽心底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程十三,他为何如此笃定她能得救,笃定她会活着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他到底要做什么
直觉让她张口欲喊,可是呕出的只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程十三不要
在一片鲜红的色泽中,她仰天昏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一直在赶路,然后有急急的脚步声过来,几只手拉扯着她,力道之大,都是那般坚持,不容置疑。
终于有人松开,有人抱紧,动作轻柔中带着颤栗,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怎样的交换,怎样的承诺,她只是神智浑噩,一味沉睡。
气若游丝,意识微弱,感觉到嘴里被喂进了东西,浑身的痛楚再次消减,却仍是止不住的酸软昏沉,脑袋里有东西蠢蠢欲动,想要破茧而出
铮的一声,似是天际龙吟凤鸣,紫气东来,漫天霞光。
是琅琊神剑
佑护大夏皇室子孙江山社稷的琅琊神剑
他,还是将她藏在寝宫未及归还的神剑带出来了吗
他们要的,不止是她和元熙,还有琅琊神剑,大夏江山
听着那剑鸣声,气急攻心,脑中不适却立时消褪,她沉睡过去。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身上,鼻端充斥着淡淡的清冽香气,轻飘飘的,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每日午时过后,或是在寝宫与他相拥小睡,或是抱着元熙在院子里晒太阳,什么都不念,什么都不想,那么简单,那么纯粹的幸福。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一缕金色的光芒,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都是奢望。
眼睑眨了眨,那滴辛酸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动半晌,终于顺着眼角,无声滑入发鬓。
她没死成,又回到了无望的现实之中。
身上的感觉渐渐回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处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上,胸前平坦,仍做男子装扮,而车厢宽大,四平八稳,方才的阳光也是真实的,正从车窗飞扬的布帘处照射进来。
侧畔有一道颀长瘦削的人影,似是感觉她的微动,凑上前来,俊脸白净得全无血色,几近透明,带着丝丝欣喜,还如昨时一般,眸光如清幽的溪流,对着她弯眼一笑:终于醒了。
那样的笑容,让她有瞬间的怔忡,就好像当初在寝宫浴室初见,他也是这般,话声轻缓,微笑淡淡,清新如朝阳。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该多好
别开眼去,她面色漠然,环顾下车厢四周精心布置的环境,清淡启口:程十三呢
只一瞥,就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
她的预感没有错,程十三那个笨蛋,为了救她,把她又送了回来。
她的命暂时保住了,可是却重回魔窟,再次丧失了自由,也将再次面对未知的折磨与考验。
生命与自由,孰轻孰重,她怎会不清楚,不明白,只是想为她那点最后的可怜的自尊在垂死挣扎,而程十三,已经帮她做出了抉择。
活着,才有机会,活着,比什么都强
呵呵,是天意么,她对程十三撒谎隐瞒,拼死逃出去,经过这数日的躲避藏匿,餐风露宿,结果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一成不变的原点。
真的是一成不变吗
不,她的心比之前更加冷硬,更加坚定,回来也未必就是坏事,至少能和元熙在一起,必要时候,她会再找机会,再捅他一刀
你就这样惦记他,一醒来什么都不顾,首先就询问他的情况萧焰苦笑着叹气,低头替她把身上的披风拉好,言语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我这回没有为难他,放他走了这样的答案,你可满意
秦惊羽听得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心头却是一喜。
如果他所说是真的,程十三安全离开,那么就有可能去搬救兵,自己和元熙就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萧焰撤回手指,淡淡道:不过我封住了他的周身穴道,三日之内,他武功尽失,就如寻常人等一般。
秦惊羽瞪着他:你卑鄙这还不算是为难他么很明显,他用她的性命相要挟,程十三那个笨蛋,自然乖乖就范。
这是他自愿的,我没有半分逼迫之意。他轻笑。
秦惊羽吁一口气,不得不说他心思缜密,程十三那一身轻身功夫着实不坏,令人忌惮,将他武功封住三日,还不把他远远抛在身后,更别说回天京搬救兵,那是想都不敢想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沉闷而单调。
车外是明媚的春光,她却沦为阶下囚,处境凄凉,任人宰割。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然如实作答:去南越。
秦惊羽轻哼一声,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冷眼看他:你把剑交给萧冥了
萧焰并不说是与不是,只轻轻叹气道:这是大哥给出解药的条件,我不能不从。
秦惊羽咬紧牙,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冰冷射过去:老天不长眼,那一日,怎么就没刺死你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萧焰喑哑的叹息,委婉缠绵,手掌一捞,将她搂进怀里,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想我死,你说啊
是,我想你死,我恨不得剜你的心,吃你的肉
挣脱不开,只能由他拥着,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怒,抑或是恨,寒气阵阵,冻得她瑟瑟发抖:元熙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五皇子好好的。那双清澈的眼眸,还是如水般澄净。
好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仁慈秦惊羽冷笑,背叛她的人是他,伤害她的人是他,他怎么还能用那样温润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一个人做戏能做到这个份上,不知是该赞他厉害,还是该骂他无耻
萧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撩开车帘,朝外探视,张口轻唤:还有多久才到下一处客栈
回二爷,快了,再走半日就应该到了。车前有人回答。
萧焰应了一声,回过头来,对上她微眯的眼。
我要见元熙。
暂时还不行。他很有耐心地解释,五皇子在我大哥那里,我们是分头行进,否则目标太大,容易引来麻烦。
秦惊羽咬唇:你们想把我和元熙带到哪里去南越皇宫吗
以为他会随口敷衍,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慢慢言道:不错,我答应了大哥,帮他顺利返回南越都城,苍岐
秦惊羽忍不住讥讽道:当初你一个人来大夏做质子,现在换做是我和元熙两人,不错,你们赚到了
他不笑不怒,只凝望着她,半晌才低道:我要是有这心思,也不必等到此时才动手。
秦惊羽扭过头,眼睛闭上,不再理会。
感觉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面颊,听得他蓦然发问:那毒,发作的时候,很疼吧
秦惊羽僵硬着身子,闭口不言,没得到她的回应,他手指轻移摩挲,放柔了声音:以后不会再发作了,不会再疼了,我保证。
是么她在心里冷笑,她不会再信他的话,永远都不会
她要忍耐,要寻找时机,再给他致命一击
一路上,她不声不响,任他摆布,表现得十分温顺。
到了客栈,萧焰直接让小二将饭菜端进了房间。
随行人等都被他屏退,四周寂静得要命,只剩下竹筷碰到碗碟的声响。
全是她平日爱吃的菜式,秦惊羽戳了戳盘中的食物,放下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他适时凑上来,温柔中带着丝丝宠溺,是不是菜凉了别吃了,我让人去换。
秦惊羽慢条斯理道:我想喝酒。
萧焰听得皱起眉头:你身子还虚弱,不宜饮酒。
她冷着脸重复:我要喝酒。
萧焰看了看她面前没动一筷的饭食,神情不豫,喟叹着走出门去。
没一会,就见他拎着一壶酒进来,壶盖一开,酒香扑鼻。
秦惊羽算是个喝酒的行家,一闻就知道那只是壶果酒,度数不值一提,不过有胜于无,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确实没法沾烈酒。
酒没倒上,他先夹了一筷子菜过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喝酒就不会那么难受。
秦惊羽看也没看他,径直取了酒杯,给自己斟上,继而自斟自饮起来。
与他作对不假,但也没打算虐待自己的身体,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吃着碗里的饭菜,这客栈厨子技艺倒也不错,做出来的基本就是闻香楼的那个味,只不过,再是熟悉的味道,吃在嘴里,也是犹如嚼蜡,涩涩难言。
萧焰自己几乎没吃,只一味往她碗里夹菜,然后安安静静看着她吃,脸上挂着淡淡的眼熟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满足。
一顿饭吃得异常冷清,没人打搅,秦惊羽不知不觉就吃得腹胀,一壶酒喝掉了大半,停下来揉着额头,有一丝微醺的感觉。
好了,贪杯伤身。他凑过来,轻轻拿掉她手里的酒杯,你也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明日该闹头疼了。
秦惊羽抿着唇没理他,随意挑拣着盘里的菜,他也不觉一人唱独角戏无聊,继续道:累了没,要不要去睡会床我已经铺好了,被褥都是干净的,养好精神我们还要赶路。
摸着饱胀的腹部,秦惊羽一声不吭起身,去到内室,倒床就睡。
本来是想着无视他,谁想一躺下去,精神不济,居然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一直不太安稳,梦见夜空中火光升腾,到处是惨痛呼号,凄厉得犹如怨灵。
燎天大火中,人影幢幢,扭曲着朝她伸手扑来。
不,不要,啊
浑身冰凉,满头是汗,她拼命摇头,抗拒着这不堪的噩梦。
是噩梦,一定是噩梦
不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心会那样痛,五脏六腑都被搅动着,翻腾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秦惊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那是真的,是真的,山庄没了,暗夜门没了,什么都没了
那些青春年少热血拼搏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额头有软布贴上来,为她轻柔拭擦汗水。
陡然睁眼,一双满含关切与怜惜的黑眸就这样生生撞进视线,她挺身欲起,却被他按住了肩: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秦 惊羽眼眶发热,攥紧了被角,哑声低吼:萧焰,你还有没有人性,山庄里的五十六条人命,你怎么忍心下毒手卫部煞部主力都跟了银翼去往西烈,影部分散 在外,山庄里只剩下礼部弟兄,大都是些写写算算的文弱书生,还有部分家眷,老弱妇孺他们怎么敌得过这熊熊烈火,血腥屠杀
萧焰面色发白,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会相信吗
秦惊羽坚决地摇头,慢慢吐出:不。心底不住地冷笑,不会信他了,那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那些忠诚坚贞不离不弃,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是谎言,更是笑话
手腕一紧,被他用力握住,那张清俊的脸微微抽搐着,眸光里一片沉痛,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那你还爱我吗
爱
哈哈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幼稚可笑的问题
秦惊羽笑出了眼泪,好笑的同时,只觉得羞恼,伤痛,无地自容。
萧焰,你不配说这个字,你不配她声音发颤,却清晰无比,一字一顿道,我对你没有爱,只有恨,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恨你一天你执意留我在身边,那就时刻小心,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取你性命
复仇的种子在心底生根,他执着,她将比他更甚。
如此也好。萧焰垂下眼睫,慢慢松开手指,面色逐渐还原如常,眸光里复杂深邃,忽而一笑,那就恨吧,恨,总比忘了好。
最怕就是,无爱无恨,两两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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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4|第三十七章 旧爱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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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歇了一日,第二天又被送上马车,继续南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离天京也是越来越远。
不知道这萧氏兄弟想出了什么计谋,反正一路上没看到任何大夏军队的追捕与拦截,白天轻轻松松朝前赶路,天黑要不是投宿客栈,要不就是求宿民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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