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萧焰将她的生活安排得很好,即使是在逃亡途中,也是尽量做到饭食精细,衣被温软,车马舒适,在他的手下看来,他作为南越尊贵的皇子殿下,对她小心谨慎的态度,细致体贴的呵护,全然放下身段的讨好与迁就,都是那么不可思议,让人疑惑,甚至愤怒。
静下心来想想,此时她孤立无援,元熙又还在萧冥手里,投鼠忌器,她只能是适应环境,等待时机,先把身子养好,再走一步算一步。
想通这一点,秦惊羽安静下来,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的殷勤善待,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始终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曾经温馨依赖的情感,早已消逝殆尽,荡然无存,这是两人皆知的事实,她不知道他还在坚持什么,还想算计什么,他的心,太复杂,太深沉,她一意退避远离,就绝对不会再陷入进去。
他们之间,隔阂了太多东西,即使身体距离再近,心也是相隔天涯海角,那些刻骨铭心的痛与怨,那些血泪交融永不瞑目的仇恨,永远都无法泯灭。
她没有他的高超武功,没有他的绝妙心机,处处劣弱,无力抗衡,除了仇恨之外,唯有漠视,漠视他的人,漠视他的一切
这一日,车马到得岭南,大夏有名的水乡,也是真正的燕秀朝的家乡。
以往因为他的关系,对岭南十分向往,此时真到了此地,看着那河湖交错,小桥流水的风景,只感觉恍若隔世,意兴阑珊。
大街小巷,多的是春日出游的行人,个个呼朋引伴,笑容满面,与她的漠然形成鲜明的对比。
岭南,若说往日念及这个地名感觉到甜蜜与温暖,那么现在则是如鲠在喉,吞不下也吐不出,所有的愤懑不平都涌上胸口,时刻提醒着他对自己的谎言,对自己的欺骗。
萧焰选了一家临河的客栈住下,在岭南一呆就是好几天。
岭南地处大夏与南越边界,气候宜人,商业繁华,自从两国战后恢复邦交,这里便是重要的贸易通道,南来北往的商旅众多,像他们这样十余人的华丽车马,当地人已经见惯不惊。
小 时候,我经常带着妹妹们上山下水,到处游玩,还给她们捉蚂蚱,编花环,糊纸鸢,而大哥总是跟着父亲有板有眼习文练武,久而久之,妹妹们都跟我亲近,感情特 别要好,一天见不到我就哭闹不止,反而跟大哥疏远了许多,大哥练武的间隙就逼着我们背书写字,谁要是不专心,默不出来,他就拿着戒尺打手心,总是高高举 起,轻轻落下
闲暇的时候,他总是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慢悠悠说起儿时趣事,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就那么絮絮叨叨,自顾自说 着:月儿和茉儿一个内向,一个活泼,都不怎么爱念书,每次先生出的习题都是我帮她们做,可不管我怎么掩饰字迹,大哥总能一眼认出来,逮住我们三人一同责 罚,茉儿总会事先去搬救兵,关键时刻,娘就会站出来庇护我们,娘一出来,大哥顿时没了气焰
她听得不耐,却也不开口阻止,任他继续讲下去:我娘性情温和,待人极好,她见了你,一定会很欢喜
讲到此处,秦惊羽再也忍不住,出言讥诮:怪了,南越的皇后娘娘难道闲来无事,还要接见囚犯
你不是囚犯他低喃。
秦惊羽冷笑:是哦,不叫囚犯,叫做质子话说南苑修得不错吧,不知我和元熙到了南越皇宫,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院子
应当有吧。
他轻叹一声,见她抿紧嘴唇,再不说话,续道,南越的皇宫没大夏的宫殿那么高大雄壮,但是宫中多是亭台楼阁,水榭花汀,倒也精巧细致,别有风情。我当年在 池里养了一对鸳鸯,如今应该也长大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可好说话间,他握住她的手,温柔的五指缠绕,眸光清润如水。
一切如昨,只不过她再不是当初对他全然信任的傻女子,他的柔情攻势,对她已经没有半点作用。
他只是在演戏,演戏而已
打了个哈欠,她满面倦意,不动声色抽手:你说完了没,我困了。
好吧,你睡会,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凝视不去,温润的笑容不曾减淡,始终如一,睡吧,好好睡吧,南越就快到了。
秦惊羽听得心里一沉,这么快,就要到南越了
难道真的没人能阻止这一切吗她和元熙的质子命运,终究无法改变
不敢去想母妃的泪眼,父皇的忧心,单是想到从今往后要在幽闭囚禁的环境中度过漫漫天日,心底就是一阵刺痛,元熙还那么小,他的童年生活,难道就这样消耗在异国他乡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元熙
快了,等明日过了边境,与大哥汇合,你们就能见面了萧焰俯下身,在她额上轻吻一下,温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发际,她只觉得心冷如冰,别担心,回到南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房门打开,他漫步而出,秦惊羽睁开眼,用手擦了擦额头,眸底一片冷清。
演戏是吧,谁不会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顺利地出了境,进入南越地界,一路行色匆匆,日夜赶路,终于临近南越都城,苍岐。
这一回,没有再住客栈,而是直接住进了官府管辖的驿舍。
对此,他的解释是客栈人多且杂,而驿舍没有闲人,环境清静,更利于她休养身体。
秦惊羽没有异议住进了他安排的房间,附带提了点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还想喝之前喝过的那种果酒。
自从那日在客栈要了酒之后,后来每顿吃饭,她都会要一点,有时一壶,有时半壶,久而久之,她似乎迷上了饮酒,喝高兴了就哼上几句小曲,或是怡然自乐般呵呵直笑。
这久违的笑容,似乎感染了他,再加上她一日好过一日的身体状况,对于她喝酒的举动,也就不再那么反对,除了稍微控制酒的品种和份量,其他大都顺着她的意思而行。
翌日天还没亮,萧焰就匆匆起身穿衣,悄然踏出门去,没一会,门外响起纷沓脚步声,有人拥着他往外走去。
秦惊羽睁开眼。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她睡床,他睡榻,两人同处一室,却也互不干扰,楚汉分明。
自从服下第二次的解药,又听到神剑鸣响之声,她的感官又渐渐恢复了些,加之人在危险中的浅眠惊觉,他一起身,她就醒了,闭目不动,静听他接下来的动作。
瞧这阵势,也不用猜,也知道是萧冥的人马快来了,他外出迎接。
萧冥来了,元熙也该到了,一想到这可怜的幼弟,她的心都揪紧了。
等了大半天,直到午膳的时候,又才听到院外些许人声。
秦惊羽吃了个半饱,正在自斟自饮,不亦乐乎,忽然一歪头,扑倒在食案上。
院门处并肩走来两人,皆是锦衣华服,气度非凡,门外负责安全守护的侍卫见得来人脸孔,赶紧俯身行礼:见过大殿下,二殿下
萧冥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门边,看着房里醉倒的人影,桌上地上一片狼藉,不屑嗤笑:就这么个醉鬼,也能把你刺中,二弟你这几年武功看来也没什么长进,回去得跟我好好练练
那日是我不小心中了他的道,大哥放心,以后不会了。萧焰朝屋里瞥去一眼,皱眉问门边侍卫,他喝了多少
侍卫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答道:也没多少,就两壶。见他不悦抿唇,赶紧又道,是他非要让再上一壶,说是二殿下特地允许的,小人不敢不从。
萧焰淡淡点头,当着萧冥的面,他也不好发作,也怪他自己,对她捧在手心,宠溺得过分,才会在手下面前造成这样的错觉。
对了,你后背的伤势如何听说流了很多血
没什么,他那点力气能把我怎样,只是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萧 冥看看他,再看看屋里醉得不醒人事的秦惊羽,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之色,却也不再追问,手掌拍上他的肩膀:那就好,你好生休整下,回头就跟我进宫去见娘,她 日思夜想,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还有容容那丫头,这些年多亏她在宫里陪着娘解闷,比亲生女儿还要周到,你莫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萧焰显然不想多说,随他走出两步,转了话题,如今平安归来,人剑俱在,大哥也该把余下的解药给我了。
解药萧冥笑了笑,笑得有丝意味深长,着急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
大哥萧焰挑眉,吁一口气,他体弱多病,不能再受那毒发作了毕竟是大夏的未来储君,要是他有个什么事,大夏那边不好交代。
萧冥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挺关心他,以前是在大夏皇宫,逢场作戏,身不由己,如今已经回了南越,还有这个必要吗你莫非做奴才上瘾了,连自己的本来身份都忘了
我没有。
萧焰脱口而出,放低了声音:他对我还有用,不说那太子身份,单是分布各地的暗夜门人,若能为我南越所用,当是如虎添翼
萧冥声音微冷: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是真的。萧焰狭眸眯起,轻笑,大哥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萧冥拥着他的肩膀,叹气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经历了这许多,他还会相信你吗
萧焰沉默了一会,慢吞吞道:我倒有兴趣想试一试。
萧 冥顿了下,随即大笑出声:好,很好,大哥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想,这世上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笑过之后,他想想又道,快报 已经传进宫里,父皇对此事略有不安,我还须赶着进宫解释部署,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宫里已经收拾出地方,这两小子随时可以住进去。
大哥。萧焰轻唤一声,沉吟道,我想把他安置在我的寝宫,方便行事。
萧冥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行。
大哥
我该走了,你也快些准备进宫见父皇母后,此事容后再议。
萧冥说完,急匆匆转身,被众人簇拥着离去。
萧焰立在原地,半晌才长叹一声,折返回屋,将酒醉沉睡之人清理干净,抱上了床,然后守在旁边,手掌抚上她嫣红的醉颜,无奈低喃:一会不见,怎么就喝了这样多
似是不满他的触碰,她蹙起眉,翻过身又睡。
萧焰好笑看着她,掖好被角,静静守护着她的美梦。
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院外传来人声,有人禀道:启禀二殿下,叶府小公子求见。
话声刚落,一个男子声音欢快叫道:阿焰,是不是你,你在不在里面
萧焰微怔一下,起身出门,迎向那高壮挺拔的少年:小风叶霁风
少年哈哈大笑,一拳捶向他的胸口:看样子在大夏过得不坏啊,亏我那傻姐姐还成天惦记你,担心你,这些年没少在我面前哀怨念叨,哪有半分郡主的模样罢了,我家也不指望她什么,你既然回来,就勉为其难,早些娶她过门吧
容容萧焰愕然。
是啊,除了她还有谁,你们青梅竹马,两情敦厚,当年可是羡煞旁人啊
屋里,窗户半掩,早春的风徐徐吹进来,只觉尖锐如刀,遍体寒凉。
秦惊羽听得分明,闭着眼,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在心里不住冷笑。
好一个逢场作戏
假的,全都是假的,真相,原来如此不堪
心里已经痛过千次万次,痛到麻木,也不在乎再多这么一回,管他是悲哀还是绝望
萧焰,骗她至深,伤她至深,她不会饶恕他,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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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4|第三十八章 誓言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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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驿舍住了几日,秦惊羽终于又被送上马车,进入南越皇宫。
如他所说,宫里高大的殿堂并不多见,规模气势都不如大夏,只不过亭台楼阁甚多,配上回廊通径,小桥流水,的确是奇美秀致,清淡如画。
南越皇帝萧远山并没有露面,萧氏兄弟也没有前来送迎,也是,她现在的身份不甚明朗,毕竟有大夏皇太子的地位背景,是纳质为押,还是强行留人,南越皇室与朝堂上下想必还在为此头痛,下不了定论。
质子府设在皇宫北面,院门上方悬块牌匾翠庭,比起南苑来小了不少,摆设少而简单,屋舍也是半旧,院子里稀稀拉拉长着些树木,与其说是来不及修缮整理,倒不如说是萧冥有意为之。
推开窗,正南便是一大片碧绿的湖水,湖边多是水榭花台,凉亭石栏,虽然远远隔了好一段距离,却仍能感觉到那一份清爽,以及湿润的凉意。
秦惊羽懒懒趴在窗棂上,朝下俯视,院子里几名仆妇在打扫,内室里元熙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进宫之日,元熙终于回到她身边。
元熙是由乳母抱来的,数日不见,倒是白胖了些,小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看样子萧冥没对他做什么坏事,秦惊羽放心不少,朝那乳母深深一揖:多谢你,照顾我弟弟。
乳母见状一惊,赶紧过来搀扶:殿下使不得,不必谢我话声微顿,叹息道,真是要谢,殿下当感谢人家
人家,可是在说他么
秦惊羽在心里冷笑,在欺骗与伤害之后,又给点甜头,他以为她会感激,会妥协,会臣服
不,他错了。
所有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不管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不会心软,绝对不会
呜呜
孩子嘤嘤的哭声在屋里响起,拉回她的思绪,是元熙醒了。
秦惊羽回到房间,在那小脸蛋上亲了又亲,使出浑身解数逗弄着他,终于令他破涕为笑,呵呵乐个不停。
看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心如同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苍茫中,茫然的感觉一点点加深,在这异域他乡,孤立无助之地,她要怎么做,才能带着元熙脱离险境,重返家园
她与元熙住在翠庭,外有侍卫,内有仆从,衣食住都有人照顾侍候,唯独除了行,除了这一座院子里,她寸步难移。
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开,一半像是客人,一半像是囚犯,南越小心翼翼掩饰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大夏的态度,等待着由她带来的丰厚的国家利益。
萧焰不知在忙什么,自她进宫之后,一直没来探视过,或许他在等着她的心思平静,等着她来主动求饶,又或许是厌倦了她的漠然相待,已经另觅静好归处。
他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那点残余的爱,已经被他亲手摧毁,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她,早已放下一切,只为自己和元熙的回归竭尽全力,做最后的努力。
但是,她似乎被困在了一个死胡同,有气无力,动惮不得。
午夜梦回,似乎总有一双微凉干燥的手掌,如视珍宝般捧起她的脸,轻柔摩挲,喃喃述说,那一双温柔深情的黑眸,总是一瞬不眨凝望着她,痛惜而又执着,夜半即来,天明则去。
这是现实生活中无法得见的情景,所以是梦,一定是在做梦。
她闭着眼,近乎偏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如今一日三餐,桌上都少不了一碗菜肉泥,一壶酒。
元熙已经快五个月大了,根据前世在书店兼职读来的育儿知识,她要求给他均衡营养,增加辅食,而那一壶酒,则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她的酒量,是当年在闻香楼与周卓然比试时初步练就,又在大夏皇宫酒窖里浸淫了好几年,几乎是做到收放自如,这些年鲜有喝醉的时候,就算面红耳赤,满口胡话,她心里可清醒得紧。
醉酒潦倒的模样,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尤其是萧冥。
萧冥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要想解除他的戒心,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有长时间不停地渗透,希望他能忽视自己,能淡忘自己。
她想象着当初萧焰在大夏皇宫的种种遭遇和应对措施,他掩强示弱,处处谨慎,确是个韬光养晦的高手,而她本来就弱,又声名狼藉,更要在世人面前将这些表现得淋漓尽致。
能在陌生艰苦的环境中苟活偷生之人,并不都能得到别人的援手与救助,不想死,要想活,只能靠自己
久而久之,她的酒量越来越好,酒瘾也越来越大。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她只知道自己在改变,那个明朗的,自信的,直爽的秦惊羽已经死了,剩下的是这个满腹恨意,心事深重,尖锐而又矛盾的自己。
砰的一声,瓷碗翻在地上,汤羹流淌,一地狼籍。
乳母的声音在惊叫:五皇子,五皇子沉睡不醒殿下你给他喂了什么
我不知道,别吵我,把酒拿来,我还要喝秦惊羽摇摇晃晃端起酒杯,欲要送入口中,谁知手指颤抖,酒水打倒大半,晃眼见得面前的人影,不由怒从心生,将杯中残酒迎头泼过去,吵什么吵,吵死人了
乳母被她泼了一脸,酒水从头顶滴滴答答往下淌,无比狼狈,可她顾不得去擦,抱起榻上的孩子,急匆匆奔出去。
太医,快去叫太医
秦惊羽对着她的背影瞥了一眼,眸底有很多东西一闪而过,咬住唇,眼眶发红,终还是化为一句无声叹息
那杯酒,已经将水与酒的比例控制得极好,下手轻重,她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元熙有事。
对不起,元熙,对不起
第二天,宫中都在传,说是住在翠庭的客人饮酒如痴,整天泡在酒坛里醉生梦死,稀里糊涂将自己不满半岁的弟弟也给灌了杯酒,那小婴孩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让宫里太医救醒。
从那之后,她在侍卫仆从脸上看到最多的是鄙夷与不屑,就连那乳母也见了她也是摇头叹息,颓废至此,可怜可悲
又一场宿醉醒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满是悲悯同情的杏眸,眉眼十分眼熟。
秦惊羽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人先开口轻唤:殿下,好久不见。
原来是月公主,确实好久不见了。秦惊羽揉着额头,低头看到自己皱褶污秽的衣衫,嗅得满身酒味,不觉苦笑,我不知公主驾到,仪容失态,实在失礼。
萧月怔怔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歉疚与惭愧,半晌才道:月儿昔日在大夏皇宫深受殿下照拂,没想到现在
没想到现在成了阶下囚秦惊羽接过她的话头,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自嘲一笑,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月公主当初在南苑,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是了,当时她对着那假萧焰又哭又吼,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模样,演够了手足情深的戏份
这萧家之人,个个都是演戏高手
我
萧月略有不安,低道:你可是说我对那少年说的那番话
秦 惊羽没作声,听得她轻叹道:不错,我自己的亲哥哥,我自然是认得的,也知道那少年是假的,在去往大夏的路上大哥就跟我讲清楚了,可是见了面二哥却不理 我,我那些话,表面上是对那少年说,其实都是说给一旁的二哥听的本来已经说好他找机会出宫,我和大哥就在路上等着,一同返回南越的,但是我们等了好些 日子,都没有等来他,大哥气得不行,后来才知道,他跟你去了东海二岛
秦惊羽眯起眼,笑得没心没肺:是哦,我带他去那海岛上玩。
心底却在冷笑,怪不得,他跟自己请假,说是要回岭南老家拜祭亲人,却原来是与萧氏兄妹暗地约好,一同返回南越皇宫,想来南苑中有人冒名顶包,偌大的皇宫走失一个太监也不足为奇,正主已回南越,所有的人都还蒙在鼓里,真是莫大的讽刺
至于他后来突然出现在去往海岛的航船上,必然是权衡之下,有了更深的打算
得一剑二岛者,可安天下。
为了在海岛之行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他放弃了回家的念头,继续留在她身边,做那个卑微低贱的小太监
萧焰,好生隐忍的性情,好生深沉的心机
萧月又絮絮说了些安慰的话,最后站起身来:我该走了,殿下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叫人带话到长宁宫,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秦惊羽对她笑了笑,跌跌撞撞送到门口: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这里人地生疏,月公主如若不弃,偶尔过来跟我说说话就好。
萧月面上一红,忸怩道:我这次都是瞒着大哥来的,下一回对上那少年皇子满是期冀的眸光,虽然衣冠不整,落魄颓废,但丝毫无损他俊美出尘的容貌,漂亮的眼眸迷离得像是天边闪烁不定的星子,忽然有丝无措,匆匆点头,好吧,我寻得机会,尽量过来瞧你。
萧月走后很久,秦惊羽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看得出来,这位月公主心地不坏,念及当初在大夏皇宫的交情,对自己的遭遇抱有几分同情。
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为了活命,为了逃离,那些良知与善心,都见鬼去吧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门口紫衣闪现,邪魅的笑声打断她的思潮,秦惊羽抬起头,并不惊讶,只醉醺醺招呼:嗨,冥殿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说着,撑起身去摸酒壶,却摸了个空,呵呵,已经没了。
这是他的地盘,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由不得自己做主。
萧冥看着地上还没收拾的酒壶,食案上乱七八糟的饭菜,讥讽道:果然是个纨绔皇子,不过一月时间,爪子就给磨没了。
秦惊羽没有理他,自顾自抱着酒壶,一脸沮丧,喃喃念道:怎么就没了呢,方才还有满满一壶的,怎么就没了呢
就凭你这样,我就不明白,怎么就能让我二弟如此维护呢萧冥靠近她,眼神冰冷,半是疑惑半是不解道,那琅琊神剑,当真是你拔出来的大夏的真命天子,神剑选定的帝君,怎么可能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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