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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这样美好的愿望,是有多美好啊。
沈言璟睡着,纵使是明知这是梦,却不愿从这睡梦之中醒过来。
半梦半醒之间,身侧似乎窸窣有声。沈言璟睡眠极轻,闻声睁开眼,便见陆千凉已经醒来,正微微侧着身子逗弄着身边的婴儿,眉眼里满是欢喜。
那份欢喜,像是乍暖还寒时候冰雪未消之时生出的一朵花儿来,摇曳生姿之余,又带着些许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感。
沈言璟倚在床榻上,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抚了抚陆千凉的侧脸,笑道:“这下欢喜了?”
陆千凉点点头,吃力的侧坐起身子,将小小的婴儿护在怀中瞧了瞧,又把自己的手指递给她啃,痴痴地笑着。
沈言璟摇头:“当真是一孕傻三年,笑成这个模样,你刚生产,身子还不好,赶快躺下。”
二人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倒真有一番其乐融融之感。陆千凉抱着孩子瞧够了,目光这才落到了沈言璟的身上,问道:“我怎么感觉生孩子的不是我,而是你了?”
“倒也没什么区别。”沈言璟摊手:“我大概是要歇上几日了,一时半会儿大概是缓不过来,你也多躺一躺。”
“是么?”陆千凉笑眯眯的笑了起来。
她抱着怀中的孩子起身,用小毯子将婴孩儿严严实实的裹住,趿上鞋子站起身来:“你没力气拦我,我便放心了。这一次多谢齐王殿下出手相救,这两年来我陪你睡的情分,抵得过我与孩子性命的恩情了吧。”
陆千凉缓缓弯下身子,轻声道:“我不杀你,不是仁慈,而是报复。沈言璟,你好之为之。”
“我要修养一周,在这期间,你可以住在王府。”沈言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以至于从刚才温情的一撇到现在决绝的相离,都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沈言璟仰视着她的眸子,不卑不亢:“你刚刚生产,吹不得风,我不阻你。”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陆千凉的一只手腕:“就算是为了自己,好歹修养一周再走。”
“用不着你的假装好心!”陆千凉一怒,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掌向着沈言璟抓着她手腕儿的那只手臂推去。
那一掌,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沈言璟的臂上,声音不重,听着却十分肉疼。
陆千凉这才想起,沈言璟现在,是没有丝毫的真气傍身的。





妙手毒妃 第八百三十九章听不得
二人的武功同出一脉,沈言璟渡进她身体里的真气可以没有丝毫排斥的融合进她的身体,为己用。虽说昨日生子身体消耗极大,可渡进经脉之中的真气滋补着身子,却也没叫她太过难捱。
而沈言璟便不一样了。
那种浑身的力量被抽干的感觉陆千凉不是不知道,那是极凶险的法子,若不是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
也正是算准了沈言璟会用这样的法子救她,她才会义无反顾的喝下那杯染毒的清水。
陆千凉推出那一掌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而今却见沈言璟手臂无力的垂在一侧,心里一凛,却又在瞬间调整了回来。
事情做到这一步,还有心软的余地么?
脑海中忆起的,恍惚又是那一日金陵城至长安城的官道上,高九歌跳车时毅然决然的神情。作为一名杀手,一名剑客,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自己的佩剑离手。
可那一日的情况危急,他竟连随身携带的佩剑都来不及拔出。
高九歌何辜?他本无意,却莫名其妙的搅合在二人的情感纠纷之中,神仙这一场朝堂之争。说到底,他才是哪个最无辜的人。
而沈言璟,这个变相杀人刽子手,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同情呢?
她同情了沈言璟,又有谁人能同情高九歌。
陆千凉狠了狠心,抱着怀中的孩子毅然决然的转身。她身上穿的是睡前更换过的崭新的亵衣,宽松的衣袍迎着房间外的微风,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些冷。
那透过窗子的暖意融融的阳光,似乎照不到她的身子一般,任由她堕入无尽的冰寒。
这是她居住了近两年的地方,曾几何时,她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在这幢宅子里住上一辈子。伴着自己欢喜的人慢慢变老,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一番遭难,使得齐王府上下一片狼藉。可闭上眼睛,她却能真真切切的记得每一个酒坛子凌乱的堆在哪一处,每一棵树,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应该摆放在哪儿。
要有多情深,才会如此的刻骨铭心?
推开房门,却见萃雪和蓝雨候在门前,正一脸惊诧的望着她。蓝雨手上端着温好的汤,此时不知所措的大张着嘴,托盘蓦地脱手。
木制托盘砸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闷,白瓷碗碎裂的声音却清脆。飞溅的汤汁溅湿了她襦裙的下摆,显得颇有些狼狈。
陆千凉抬步欲走,蓝雨却蓦地扑了上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夫人!您去哪儿?”
“放手。”陆千凉冷冷的说道。
蓝雨不依不饶,双臂死死地环住她的双腿不让她走:“我都听到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了又能如何?在她决定回来报复的那一刻,便不在乎这些曾经熟悉的人怎么看她了。
紧紧抱着她的姑娘哭的无助,陆千凉却无动于衷,声音清冷的毫不留情:“你以为你是谁?我有何事,又为什么要同你说?你不过是一个丫头,若是挡了我的路,我定也不对你手下留情。”
“就算是您不在乎我们这些奴婢,可王爷怎么办?很多事情王爷不说,你便不知……”
“蓝雨,滚过来。”沈言璟撑着墙壁坐直了身子,怒瞪着蓝雨呵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蓝雨望向沈言璟,神情怔了怔,却毅然决然的忽视了他的话径自说了下去:“您不知道,王爷为了您和小郡主连命都差点儿不要了,王爷真心待您,您心里却一直盛着旁的男人,蓝雨不服!蓝雨不服!”
那话语,像刀子一般寸寸入心,搅得血肉模糊。
谁又不是可怜人,谁又不是付出了真心,却被无情践踏之人?在这苍茫的人世,又有几人能喜乐安康的过活一世,不着风霜?
她不能,纵使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二人之间也隔了一个高九歌。沈言璟亦不能,身为上位之人的骄傲虽能让他低头,却不能让他不顾一切的挽留。
听不得,听不得。
就像是很多事情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陆千凉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盘古的开天神斧生生劈开一般,一半念着与沈言璟往昔的情义,另一半执拗于高九歌之死,一方不得救赎,一方不能退步。
她唯独走不过的,便是自己的内心。
蹲在树杈上的京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背叛沈言璟一般,一双洞悉的眼毫无情绪。萃雪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曾挽留也不曾规劝,可那眼眸之中流露出的失望,却不是假的。
原来,她的演技这样拙劣,就只有蓝雨一人未曾看出她的逢场作戏。
亦或是说,蓝雨也早已今看出了,却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认为她不会这样绝情。
蓝雨不住地求她,沈言璟自说了那句话后,便再不开口,对于她的驻足不置一词。
陆千凉不知自己在等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有那一颗心沉甸甸的下沉,再下沉,直至落入暗无边际的深渊。
她本该离去的,该头也不回的潇洒的走,像是一块不会难过的石头。
她应该装作不在意,成功的报复了沈言璟之后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带着他的孩子远走高飞。
可此时,这双脚为何就像是扎根在了这青石板铺筑的地面上,挪不动步了呢?
就在这时,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似是几人争吵的声音吵到了她,小小的孩子不安的挥着小手,扑腾着抓向陆千凉的脖颈。
那哭声并不算大,却在这一刻盖过了场中几个人的说话声,嘹亮震人。
房间之中,沈言璟眼眸中的随后一丝希望渐渐地消散下去,终于,一直落在陆千凉背后的目光移开,转向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那道目光,终于挪开。
陆千凉抱紧怀中的婴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齐王府。
从今以后,这大千世界浮华三千,乱花渐欲迷人眼,又与她何干?




妙手毒妃 第八百四十章病
转眼便是一月,帝京百花盛,长郊远山青。
再山明水秀的地方,到底也不比京城的气候温润。
末春初夏交接的时候寒暑交替的厉害,特别是这一处竹林,早穿薄袄午穿纱,就算是陆千凉这样习武多年的人都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节气,更别说那刚足月的小孩子了。
怀中的婴儿哭得厉害,陆千凉抱着她哄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好,眼前着唇舌之间已经哭起了粘腻的涎液,薄而小的嘴唇也有些泛紫的势头。
这样哭下去,就算是好孩子也要哭坏了。
陆千凉轻轻哼着儿时母亲哼给她的童谣,轻缓的踱步哄着怀中的孩子,紧紧锁着的眉头宛若天山终年不化的寒冰,紧紧地拧在一起。
混着奶水的药汤喝了,这几日也未曾叫她受凉,这病怎么一直不好?
竹屋幽静,四面八方除却沙沙的竹叶拂动声和潺潺的流水声就只剩下雀呼虫鸣,兄长倒也寻了一个好地方落足。
她那一日离了京,想着暂时无处可去,便顺着兄长留下的地址找来先行投奔,这么一住就是十余日。她自己没什么,可孩子尚小,这么一来二去竟病的严重了。
孩童的心跳总是要快过大人的,陆千凉手指搭着她的手腕静静听了一阵,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该用的药也用过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哄一会儿,朝瑰煮了粥,你去用一些。”陆千城从竹屋里走出来,伸手去接他怀中的孩子,如是说道。
陆千凉摇摇头,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神色忧愁:“竹隐哭的这么厉害,我有哪里吃得下。”
听她此言,陆千城便也不再劝了,轻轻拍着小竹隐的手臂,摇摇晃晃哄着她。
以前还同沈言璟在一处时,二人给这孩儿想了不少的名字,只待她出世定名。而今二人分隔两地,这些名字却都不合衬用了。
陆千凉自己的肚子里淘不出三两墨水,陆千城和朝瑰帮她想了几个名字,她也只是笑笑,摇头作罢,觉得那些字用来都差了些味道。
自己的孩儿,名字还当是自己取来听着才合适。
恰逢当日竹林悠悠,苍翠修茂,林间静谧的宛若室外仙园。陆千城拈着落在桌案上的叶片提议道:“女孩子不急取名,便先取个小名,日后唤着也方便些。今日东出红日竹林悠悠,不如先唤竹隐如何?
这两个字听来,到底是小家子气了些。可到底是小名,没什么讲究,陆千凉便就此应下,随随便便的给自家闺女取了这么个小名。
忙不得闲的时候没觉得如何,此时一坐下来却是又饿又困。
古人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没有理论依据的,就如她此时,听着竹隐的哭声忍不住的眼皮打架。她也真是没骨气,连自己的孩子都哄不好。
人一旦关心便会慌乱,陆千凉起身到房间里取来小衣和毯子,匆匆忙忙的给竹隐裹好道:“我得去镇里换几味药回来,在这样哭下去,竹隐无事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恰逢朝瑰赶来,瞧了瞧竹隐的小脸儿也是道:“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我以前在宫中时,总听掌事的嬷嬷说孩子亦惊吓,若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要啼哭不止,高热不去。阿凉你若是带竹隐去镇里买药,不妨也找找识术之人瞧一瞧,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陆千凉与陆千城自幼习武,向来不听信这样的鬼神之说,只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今听闻朝瑰这么说虽不赞同,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也记在了心里。
“你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安全,我陪你一起去。”陆千城取了些银钱揣在怀中,又对朝瑰道:“我们尽早回来,你莫担心。”
住在兄长与长嫂的家里本就叨扰,更何况这竹林清苦,朝瑰自己一个人居住更是不安全。
陆千凉本想拒绝,朝瑰已经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将她送出了院子:“这里安全的很,你不必担心我,更何况我一个女儿家也不会乱走,倒是你,我担心的很。夫君陪着你去,我也能安心一些。”
“我自己也可以,嫂子您……”
“放心,你们不在,不还有大黄陪我?”朝瑰指了指蹲在院子里吐舌头的大狗道:“早去早回,莫要耽搁了孩子。”
话已至此,再做推脱便有些不磊落了。
陆千凉只好抱着竹隐随陆千城出门,她坐在马上,陆千城牵马而行,向着镇中行去。
竹叶擦过袖口,带着未干的朝露打湿衣袖,怀中孩儿依旧啼哭不止。陆千凉俯下身子,将额头贴下竹隐小小的额头上道:“已经退了烧了,为什么还哭的这么厉害呢。”
“连你这个医者都不知道,我便更不知该如何了。你都没有法子的病,镇上那些医者又岂会看得出?或许真如朝瑰所说是冤魂作祟,去镇上瞧一瞧,图个安心也好。”陆千城叹气:“你也是命苦,带着一个孩子,日后该怎么办。”
陆千凉知晓,这世间若是只有一个没有任何私心,不求任何回报的对她好的人,那就一定是陆千城了。
二人兄妹一同长大,倒不如说是陆千城将她宠大的,在他的眼里,就算是自己已经做了母亲,也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兄长过的清苦,前些年来天南海北的闯荡,为了让她成长鲜少归家。而后折剑山庄覆灭,又被沈季平刑囚两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而今看来,朝瑰也是个好妻子,二人琴瑟和鸣,过得再好不过。若不是她找来,或许二人情寄山水怡然自乐,也会少了很多烦心事吧。
陆千凉笑笑:“我虽说带着孩子,也不至于缺衣少食,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者说,就算是我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你和嫂子也不至于把我和孩子赶出去吧。”
她打趣着说道,心中却未打算真的留下。她而今不过是暂且落脚,等过些时日,她自然要离去。
两个人的世界,且不说兄长与长嫂是否厌烦她,单说她,便也不愿这样叨扰下去了。




妙手毒妃 第八百四十一章寺庙
陆千城自然了解陆千凉,这丫头自小强势惯了,能不麻烦旁人的事便从不麻烦旁人。
她幼时倒是依赖他,而今二人都已成长,他娶了妻子有了朝瑰,陆千凉也有了孩儿。二人都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模样了,更不会向曾经那样不加节制的相互依赖。
马蹄声跶跶作响,陆千城分花拂叶走出竹林,回眸之间,月色长衫坠着竹叶,竟映出了几分当年之色。
“我倒是希望你能够一直住下去,你我兄妹二人还能有个照应,我和朝瑰还能帮你照看着孩子。”陆千城走在前方,专注于脚下的路,语声中似是有些惆怅的道:“否则你一个女儿家,鱼信传书不能达,我又有多担心你啊。”
陆千城的一番话情真意切,那真挚的语声和情绪,却叫陆千凉的鼻头蓦地一酸。
很多时候不知真情贵,待真的经历过世事沧桑,感受过人情冷暖炎凉,这才知那一句简简单单的关心的话,到底有多么难得。
最难得的,便是那一份真心啊。
陆千凉抱着竹隐摇了摇,拈着帕子擦去了她唇边溢出来的涎水,点了点头。
想着陆千城看不到她现在的神情,便又开口道:“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我自然想和你住在一起的。我无处可去,这个时候也就哥哥你肯留我了。”
陆千城眉头终于缓了缓:“那便好。”
竹林算不得大,却也不能说是小,近一个时辰二人才来到集市上。
陆千凉也不耽搁,径自抱着竹隐进了一家药庄买了几味新药,拜托店家煎药,随着陆千城去了附近的一处古寺。
凤平镇历史悠久,县志记载,凤平镇昔年有凤落此镇因而得名。可这些年过去,真正为人所铭记的不是落凤,而是当地的一处古寺,名曰天业。
二人一路拾阶而上,眼见着山顶上的寺庙轮廓渐渐清晰,小竹隐也渐渐宁静了下来。
陆千凉与陆千城二人对视一眼,啧啧称奇。不想二人揪心了几日的事情,竟被朝瑰一眼道破天机。
陆千凉叹出一口气,语声之中似有惆怅:“是我糊涂,这世间神奇之事古来便有,我自己亦是还魂之人,真的落在了身边人的身上竟反应不过来了。多亏朝瑰嫂子机敏,回去一定得好好谢谢她。”
“一家人也值得你这么客套。”陆千城有些嗔怪,接过小竹隐自己抱着,让陆千凉歇一歇,一路不停地向山顶走去。
陆千凉不信鬼神佛道,可而今踏入这一方佛殿,竟真的感受到了一种世俗之中没有的宁静之感。
说实话,比之那些大型的寺庙僧舍,她更愿意去相信这深山老林里的青灯古佛。京城法华寺虽然久负盛名,寺庙中的住持大师也深谙佛法,她却觉得,比之那慧空僧人,这一方佛殿之中面佛跪经的 僧人才是真正的无根之人。
那种宁静,是繁华喧嚣的京都长安城从未有过的。
法华寺珠光宝气,大和尚绸袍加身,自说遁世不问世事,却常常接待朝中权贵,大把大把的捞着香火钱还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四大皆空。怎比这些苦修者,一柄木鱼一座佛像便是修行。
怀中小竹隐安稳的睡去,刚刚养出些肉的小脸儿白皙细腻,可爱的很。
陆千城理了理薄毯的边沿,垫在她的小下巴下,笑道:“竹隐倒是与佛有缘,在家里哭得厉害,一见到佛祖便不哭了。”
看着熟睡的女儿,陆千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俯下身子吻了吻竹隐的额头:“不哭便好,不哭了便好。”
正在念经的大和尚手掌的木槌停住,木鱼的敲击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望着佛祖的双目道:“施主是富贵之人,亦是与佛无缘之人,休息片刻便下山去吧。”
“佛家讲求一个缘字,见者即为缘,大和尚做什么赶人?”陆千凉从京城出来分文未带,只好同陆千城要了一块碎银子投入功德箱中,跪倒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佛祖,千凉一世欠人负人,自知当下阿鼻地狱。只是我这孩子无辜的很,若是佛祖降罪,千凉自请应验在我的身上,千凉绝无怨言。”
她叩首三次,仰首再望佛目,竟莫名觉得慈祥。
大和尚摘下手上香木珠串放在婴儿的襁褓之中道:“施主投了香火钱,贫僧无功不受禄,便将这手串送与孩童,但求她一世安乐。”
没有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陆千凉闻言,双手合十躬了躬身:“多谢高僧赐物。”
大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摇了摇头:“佛祖慈悲,观世人疾苦舍身度化,却从未对谁降罪。施主若是有心结,不妨自行去寻,自行去解。”
陆千城抬了抬头,未说什么。倒是陆千凉眉头微挑,一声轻笑:“出家人六根清净,如何看得出他人心结?高僧还是好好吃斋念佛,奉养佛祖吧。”
她这话说的颇为不客气,说是反驳,却还带着些讽刺的味道。陆千城心想,千凉这臭脾气这些年来也没能改成,这也就是出家之人,若是换了旁人,早连她带娃一起扔到须弥山下了。
怀中的孩子睡得香甜,小嘴轻轻地嘟着,不知做着怎样的美梦。
大和尚佛串挂于拇指之上,望着孩子的睡容,佛法自在于心:“何为六根清净?斩断尘世情缘?脱离六道之外?这不过是佛法小成。真正的六根清净,需是立于红尘而佛心不动,心中有情而泽物众生。”
“施主的尘缘孽障未完,你看不出,赤子却看的出。她并非啼哭,而是在为父母双亲痛哭。尘缘难解,赤子悲悯而啼。”大和尚对着陆千城躬了躬身子,口中的话却是对陆千凉所说:“施主是大智慧者,却也是愚钝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道理世人皆知,施主却忘。话已至此,施主且珍重。”
陆千凉怀着一腔向佛之心带着兄长孩子上山拜佛,竹隐与兄长未拜,她给佛主叩了三个头,最后被下逐客令的却是她,这道理从哪儿去讲?




妙手毒妃 第八百四十二章真言
不得不说,她这银子花的不冤,头磕的也不冤,离了寺下了山走出老远,小竹隐睡了一觉又醒过来却是挥着小胳膊咯咯地笑,涂了陆千城满脸的口水。
舅舅喜孩子,古来便是如此。陆千凉倒也乐得清闲,映着落日的霞光走走停停,放心的很。
“这大和尚佛串倒是灵验,就是碎嘴的很,咱们上山的时候没在寺门口看到臭鸡蛋当真是难得的很。”陆千凉咬着狗尾巴草望天,朝着竹隐伸了伸手。
竹隐大眼珠转了转,果断抱住自家舅舅的手臂不动了。陆千凉碎了一颗慈母心,压低着声音念叨:“忘恩负义的小家伙,你以后跟着他过吧。”
“那敢情好,我倒喜欢,日后还能跟朝瑰的孩子做个伴。”陆千城笑吟吟的掂了掂瓜娃子,唤着陆千凉将马牵走,突然问道:“你为何不信佛?”
陆千凉答:“佛不渡人,我只信我自己。”
陆千城又道:“佛不渡人,你为何求佛?相信自己,刚刚大师直言,你又为何失态?千凉,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你的人,也正是如此,这些话我才会对你说。”
古道西风瘦马,枯藤老树昏鸦,落霞给人渡上一层金,就像是佛祖金身,亮眼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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