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小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小祖
“讨厌,又说的什么大实话。”
赵晨晨手上丝帕向她甩来,笑得有点大,但王小花一点也不想躲,只觉他技巧很是高超,外加……气质转换几近天成,外人恐怕难得能看出来他是男子。
他拉住她,王小花这回没有避让,任他拉着袖子,一起走了出去。
“你的妹妹……”
王小花禁不住问道,“她还……”
她记得传言里赵晨晨是龙凤双生,但他妹妹很快就夭折了。
“她死得早,”赵晨晨仍然是女音说话,他想必是练过的,听起来声线稳定,毫无违和,“若她在世,想必是我现在的模样,并且只会更好。”
王小花忍不住一直看着他:“你之前也这样过吗?”
他嘴角勾起:“那是自然,我喜欢如此,想这样时便这样,每个月总得有那么几天,晓得的人也都知道,只是在你们山庄才束住了手脚,无处发挥。”
这话王小花是信的,他确实很少掩饰自己。而她实在忍不住,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又问出来:“那你……喜欢男人嘛?”
赵晨晨听了,嗤笑一声:“并非如此。我喜欢像我一样的女人。”
王小花有点歉疚是不是会刺到他痛处,尴尬地哦了一下。
“女人才是这世间最好的存在,”赵晨晨说道,愤世嫉俗的话,但他出口却是平静淡然,“不似男人生性龌龊,古往今来皆是一般,我自己也逃不了几回。”
王小花愣了一愣,没有作声。
她原本也可能会有一个妹妹的。她要是能被生下来,能长大,一定比自己要强的多。而不用说想干嘛就干嘛了,她连说出这件事都做不到。
“那些不晓得你的人呢?”
“那有什么所谓?我可很少关心无关之人怎么想。”赵晨晨闻言笑了出来,真真是红唇烈焰,王小花眼睛都挪不开。
“好玩吗?”察觉到她的注视,赵晨晨很是得意,眉头上挑,顾盼生姿。
她点头:“好玩。”
她两手抬起一把抓住他胳膊:“简直太好玩了!接下来呢?咱们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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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涑阳城门一带,已经搭起官军营帐。
江棠镜在帐中议事完毕,正由大姚在身后给他上药。
大姚缓缓动手,拆下纱布,一边清理伤口,好一会才终于出声,打破了这沉闷而郁郁的安静:“小花应该不会有大事。这两日里,定能有消息了。”
江棠镜沉沉应了一声,直望着前方,好一会才向后方稍稍侧头,问道:“你觉得小花像是有了吗?”
大姚顿了顿:“我看着其实不像。”
江棠镜沉默片刻,低声说着:“出山庄之前,我该让叔父派了人手,好好看着她待在山庄里才是。”
大姚下意识哼了一声,要说什么,却忽然又说不出来了,只无声给他上药。
营帐门帘忽被一下掀开,有人焦虑之色溢于言表,快步走了进来:“江棠镜,”
李凌川上次伤到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进了帐中,只见江棠镜背后伤口还是血肉模糊,大姚正在拆瓶涂药,愣了一愣,但还是坚持质问,只是势头比撞门时弱了几分:“……小花姑娘还是没有回来?”
江棠镜向他扫了一眼,又回来,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平平看着不远处的营帐,道:“还没有。”
李凌川急了:“都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一点消息?”
江棠镜面无表情地摇头。大姚似乎也见怪不怪,只声色不露继续手中的护理。
自从江棠镜回了涑阳城,李凌川连着两日都来这里问消息。自从王小花最初离了涑阳府直到现在,他已等了许多天了,实在是担忧到了极限:“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夫人和孟裕被解救回来,李凌川只听得华先生被王小花所杀,但她却跟他们一路押来的那个人一块不知所踪了。他本也以为,她当是已在回来的路上,可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人影。郑起英和假的华先生已死,但党羽并未完全铲除,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很不利的消息,她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他都想象不到。
“她既然也去了金垣,你还在那边时,为何不好生找找,如今、如今都过了三天了。”
江棠镜自涑阳一战回来之后,比原来看起来要更凌厉一些,当下目光冷冰冰地,显然在忍耐着不快。
“李公子,我们少庄主还带着伤,又是昨天才从门滨剿匪回来,都好几日没能合个眼了,”大姚禁不住说道,带着不解和埋怨看向李凌川,“况且小花是我们自己人,我们能不上心么。”
“……好,你有伤,不去,”李凌川咬咬牙点头,绞着两手,“我去。”
“李公子,”
江棠镜起身,从大姚手里夺过纱布自己扎好,眉头不耐地皱起,径直走来停在他面前:“我的人我自会安排去找回来,不用你天天惦记。”
“可你……”
李凌川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可他不会知道她在面对什么危险。
江棠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也不用向李公子来一一解释,为了找小花都有些什么安排。”
李凌川愣了愣,问道:“你都有什么安排?”
“……”江棠镜恼意更甚,只觉这李凌川油盐不进,话也听不懂,“李公子,我已说过许多次,我的人都在找小花。却是这边,小花与你并无接触,你却日日过来追问,到底是何用意?”
“……用意?我、我没有什么用意,”李凌川有些退缩,手指绞得更频繁,双眸躲闪。
“小花是我的人,我自会照顾好她,”江棠镜说道,语气中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还请李公子留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我知道,”李凌川不自然地点点头,垂下眼失神地看着地面,眸中盈盈闪动,“她最喜欢的人是你,我知道,我也没有什么用意,只是、只是很担心她。”
江棠镜闻言,一时怔住。
门帘一下被掀开,一个小少年出现在门口,接着冲进来奔至江棠镜身旁:“江大哥你回来了!凌川哥?你也来啦!”
“裕儿?”
女音自外间响起,门帘很快再次掀开,孟夫人摸了摸从江棠镜身边走回的小儿子的头,只见李凌川低头不语,江棠镜则背过身去由大姚帮忙披上外衣,隐隐觉得这架势似乎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凌川?”
自金垣回来将近三日,本该在涑阳府里好生将养,但孟裕却很黏着江棠镜,昨日听得江棠镜剿匪回来,就非要来城门营帐看江大哥,孟夫人又怎能让小儿子再离了视线,实在拗不过,就也一块过来了。
李凌川摇头不说话,她这几日在涑阳府也看得一些迹象,当下猜测着,看向江棠镜,问道:“莫不是小花姑娘,还没有消息?”
江棠镜点了一下头,应了声是,便不再多言。
李凌川嘴角撇着,艰难地维持着现在的神色。
“吉人自有天相,小花姑娘伶俐能干,定能安然无恙,逢凶化吉,”孟夫人看了看李凌川,“只是我倒不知,凌川跟小花姑娘也如此相熟。”
李凌川鼻子都有点酸,摇了摇头:“相熟说不上。我先到的百鹰山庄,小花姑娘挺照顾我们。”
“倒也难得见你对谁这么上心,不过要认真说起你的大事,还得你爹娘才能做得了主,”
孟夫人说道,笑了一笑。经此一难,修养了两日,孟夫人尚未完全回复往日容光,但也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温婉之中,似比原先多出了几分硬性来。
她转向了江棠镜:“小花姑娘救下我,我还没机会向她好好道个谢。此番说来,倒也有些唐突了,只是我也很喜欢这姑娘,寻思着她也是待嫁的年纪,若是尚无婚配,江小庄主又愿意割爱,我倒想替我们府上侍卫长来先定个亲事呢。”
此话一出,实在是突兀得紧。但孟夫人只柔和笑语,缓声道来,也让人没法冷语相责,江棠镜听得已然面皮生硬,心头腾地一股无名火起,但尚未来得及回应,李凌川就呼出了声。
“蕙姨!”他十分惊讶,拔高了声音,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问过她了吗?怎么能替她做这种决定?”
江棠镜微眯着眼扫了下李凌川,再向孟夫人看去。
他与孟府不算全无渊源,孟夫人这一席话虽不中听,但也并非毫无根据、张口就来,他能察觉到其中的那点端倪。
平复着心头那股让他牙痒的不快之意,他应道:“谢夫人一番好意。不过小花这次虽是以护卫之身一块出来,但她实为在下的侍妾,若再配与府上侍卫长,此事恐怕就不美了。”
孟夫人稍稍停顿一下,随即一笑:“也是,怪我不知情便心急着要做媒。既是江小庄主的人,那还是江小庄主自来安置的好。”
“江统领,”
门帘外有人叫唤,得了江棠镜应声后,一个士兵掀帘子进来,通报道:“江统领,外头来了个王小花姑娘,刚从城门那边进来的。”
分裂的小白花 欺骗
“……小花姑娘!”
李凌川奔上去几步,王小花见了他,神一下提起,恨不得马上将此行经历的种种尽数倾诉一番,就见后面江棠镜和大姚也过来了,笑容随即凝固几分,生生回步子,颔首礼貌地问了个好:“见过李公子。”
也知有外人在场,李凌川没再多说什么,只觉得总算能放下心了,随即身侧被撞了一下歪向一旁,只见江棠镜好好的道不走,非得这般撞开他,才上了前去。
“你的头怎么了?”
王小花一身黛色劲装,长颈束发,步履尚且轻快稳健,可见神还不错,但江棠镜扶着她胳膊,看出来她除了头上一圈纱布之外,似乎还有好几处伤,不由眉头紧锁:“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在金垣出城时追兵砸的,还扎了我一刀,流了不少血,快丢了半条命,”王小花言语之间夸大着自己的伤势,“出了城就搭了路上的车,顺路去泗河镇上治伤,才耽搁了这两日。”
她看着江棠镜看向后方的不善目光,也回头一起看向赵晨晨:“多亏他帮我打开了追兵。不然我在水道里就已经没命了。”
“你竟能撑到现在。”
他确曾号称百毒不侵,但大姚也号称已掌握了能制得住他的方子。江棠镜看向赵晨晨,后者双手并在袖中,隐隐可见栓了手镣,面上又是往常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正待说话,但王小花打断了没让他开口:“总算回来了,我先去把他关起来,再跟你们细说。”
“等等,”大姚打住她,他对赵晨晨的药并未发作一事,很有些意见,“你要说什么?”
“先关起来再说吧。”
进城前她已跟赵晨晨说过要把他拴起来做好样子,并告诉他剩下的都由她自己来解释,但现下看大姚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王小花有点焦急。
赵晨晨却径直开口:“因为我偷了解药。”
她惊讶之余,差点没拉住冲上来的大姚:“大姚哥!”
大姚抄起袖子怒骂:“你这不要脸的臭毛贼!”
赵晨晨不咸不淡地一笑:“在客栈里时猜到那或许是要给我用的东西,一不做二不休,便偷了。”
王小花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要承认是自己偷了解药,还能借还他救命之恩一事来勉强搪塞一下,毕竟她怎么说也是山庄的人,而赵晨晨这样揽了这事过去,他自己可能要被折腾得很惨。
“要不是小花姑娘提醒我,这解药还有后半截,我也不会再回这鬼地方了。”
赵晨晨继续凉凉说着,却见对面大姚闻得此言,先是一愣,接着竟哈哈大笑,手回来,拍了拍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王小花:
“后半截解药?行啊小花,越来越能耐了,假的都能给你说成真的,哥就知道你可不是省油的灯。”
赵晨晨半张着嘴怔在原地,看起来傻极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王小花说的那话竟不曾有过丝毫怀疑。他看着还是没能转过来面对自己的王小花,问道:“小花姑娘,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王小花终于转过身,但没能抬眼直视,“对不起。”
“关起来吧,”江棠镜皱了皱眉,大姚随即推走赵晨晨,王小花只见他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推搡动作中最终了回去,她只能立在原地看他们走远。
江棠镜握着王小花的手,发觉很是冰凉。
“别怕,”他安抚道,“有我在。”
王小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穿的这身衣裳还是赵晨晨给选的,说是十分衬她。尽管知道他不是个能完全信任的人,但她总不自觉地相信他能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而这几日来,她能感觉到赵晨晨总在想法子让她开心点,而且他很多时候确实还挺懂她。
王小花心里十分窒闷,神头全然消散,白日里余下的时间都在怏怏不乐中度过。
入夜了。扎营地带除了轮值守夜的士兵,活动的人极少。王小花坐在李凌川的帐子里,凝神拨弄着眼前的烛火。
“你真的捅了他一刀?”
李凌川仍处在震惊之中。他似乎已经忘了王小花当初怎么对他了。
“嗯。”
她点点头。今天下来,倾诉欲望已然减了一多半。而如今回想,当时实在也错乱得很,只记得住一些零碎的片段,只记得一心想杀了那个假冒自己父亲,还做出那么些恶心事的人。
“我已经给了他所有的机会了。我真怕那就是我爹,怕这么些年过去,他变成了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
她接着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莫名的飘忽:“但是还好,他确实不是我爹。”
那晚本还不想动作,只想先帮忙救出孟夫人,却也因为孟夫人的事而决意立刻去把事情搞清楚。但在她进了那间屋子,叫了“爹”之后,那位华先生却一脸迷茫愕然,直到她道出自己真名,他才一下子变了脸化身悲痛慈父,更兼言辞闪烁、漏洞百出,还一边试探着询问当年押解途中交予她的东西,一边想要招呼人过来,她便终于绷不住了。
她现在都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当时就那样拔出了那把匕首。
“……如果是你爹呢?”
王小花闻声抬眼,李凌川顿时有点紧张,只觉得她眼神一瞬间竟跟那江棠镜很是相似,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爹会变成那样的人,而是……如果你爹真的出现了,你要如何?”
“如果他还在给黑风太子的旧部做事,”她撑着额角,望着爆开的灯芯出神,“我就去劝他回心转意,再带他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涉足外世,给他服侍终老。”
“如果劝不动,”她蹙眉,却陷入了沉默,迟迟说不出下文。
“文仪,”
王小花再抬眼:“你要叫我小花才行,否则会养成习惯的。”
“小花,”李凌川只好改口,“那虽然不是你爹,都他们都还在找你,就为了找到那笔赃银。你今后呢,要怎么办。”
他也是才知道不久,华立仁当年竟是在为黑风太子的私生子及旧部谋反之事筹措银钱,而安和都督府赃银一案中,按着华立仁的供词,朝廷只找到了一部分赃银,他死后直到现在,那一多半的赃银都还不知所踪。
而那也正是郑起英他们在找的东西。
“今后,”她喃喃重复,“今后我还是王小花,安安静静地待在山庄里,就不会有人能找得到我。”
“是么?”李凌川心存疑虑,他很难想象她会一直这个样子,“你真的要这样,一辈子都待在百鹰山庄里?”
一辈子吗?一辈子的时间真长,这几个月就已经如此难熬。她虽然有其他的想法,可是,“如果必要的话,我也就这样了。”
“还有江棠镜呢,”他再问,“你不可以同他说么?他毕竟是你最亲近的人。”
王小花双目睁大,仿佛忽然意识到正置身在一张无尽蛛网之中,因为不知道边缘都有什么而觉得十分惊惧,但是吐出蛛丝的,明明就是她自己。
“他也不可以。没人能知道这件事。我不同他说,也是为了、为了保护他。百鹰山庄养了我快九年,如果我被发现了,山庄可能也要背上罪名。”
“所以我不能被发现,”
她移开目光,用眼神向李凌川施加着压力,“我爹做的事是欺君叛上,是谋反,赃银之事当年主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不是因为林雨田贪了赃银,是因为我爹在暗度陈仓为郑起英做事,牵连了整个都督府。百鹰山庄养育我长大,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被拖累牵连,我也只有一死,才足以谢罪。”
看着李凌川有点惊吓的面孔,她想缓和下气氛笑一笑,可又笑不出来,眼泪却一下从眼眶里滚落一颗,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哭了……别哭,别怕,我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李凌川几乎手足无措,却见她竟又笑了出来,只是眼里的泪珠还在大颗大颗滚下脸颊。
“我知道,我相信你,”
她说道,挂着泪水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但他看在眼里,差点没想要跟着一起哭出来。
“你看我,一直在骗人,我还要你也帮我一起骗别人。我周围所有人都被我骗了这么久,被我置于险境而不自知,而他们居然还认真地在关心我。我爹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你说他是会伤心呢,还是会自豪呢?毕竟我这么会骗人,果真是他亲生的女儿,是吧?我还要担心他会不会变成那些人,真是可笑,我们的区别很大吗?”
“小花,你别这样,这是不得已的,你有苦衷,”李凌川慌忙拿起手帕给她擦脸,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江棠镜来,心里揪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总这么说,”她抹掉泪水,接过他的帕子,“我一直对自己这么说。”
好容易平复下来,夜已经很深了。趁着黑暗走出李凌川的营帐,王小花心头没有一丝轻松,继续走向夜色之中,靠着一棵树站了很久。她往有灯火的地方看去,真想去跟赵晨晨道个歉,可是也筋疲力尽,怎么都迈不动腿。
另一处营帐的灯火还亮着,她静看了好一会,离开背靠的树干,往那里走去。
老大受伤了。歇息之前,她要去看他一眼。
“老大?”
她看了看站在营帐门口的陌生士兵,试探地唤了一声,抓住了帘子要掀起来,士兵说道:“江统领出去了,这会不在。”
江统领……这称呼初听起来陌生,但多听到几次就也习惯了不少。老大这一整天确实都很忙,她点头道谢,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掀开帘子,这帐子不大,她意外地看到江棠镜坐在灯火旁,随着动静抬头看来,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从你那边回来,他们说你不在。”
江棠镜握住她的手,要她在身旁坐下:“那之前呢?”
他看起来不像来了很久的样子,王小花摇摇头,闭眼靠在他肩侧:“有点闷热,去吹了吹风,就一小会。”
江棠镜却要去扳她的脸,王小花伸手推着江棠镜,但他愣是不让她避开,追问道:“你怎么了?”
白日里太忙了,她一直给赵晨晨求情,看在赵晨晨这次确实助力不小的份上,他并未再施加惩处,只让大姚给他继续服用化功散。而王小花的身体,除了那几处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异常。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滚落,他把她的手也抓住了。
“还是赵晨晨?”
江棠镜话音出来,王小花哭得更凶,断线珠子一样直往下滚,一抽一抽地,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他怎么你了?”江棠镜只觉心脏正在掉下谷底。
分裂的小白花 错觉
“他帮了我,他没必要这么做的,”王小花已经泣不成声,哭音嘶哑,“这不是救命之恩吗?否则我可能已经死了。但是我却说假话骗他。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
“老大,我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她嘶声自我控诉着,泪眼模糊地望向他,仿佛希望得到他的应和。
江棠镜有些意外她为何会悲痛至此,但这几乎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确实被她震到了。
“小花,你长大了,接触的事越多,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便是如此,很难像在山庄里那般单纯,”他沉声说着,语重心长。
王小花似要背过气去,闭上眼一头栽下来,他能感觉到胸前隔着衣裳强烈的号啕震响。
“……不用这样苛责自己,”他有点不忍,抬手一下一下温柔地顺她的头发。小花还是太纯真,这对她来说恐怕还是很难接受,“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分出个对错来,况且,人都是复杂的,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王小花的哭声低了一些。
“如果你没有那样说,赵晨晨功力已经恢复,又拿到了解药,没有可以制住他的东西了,你想过那个时候,他会对你做什么吗?”
她抬起头,声音哽咽:“他没有恶意。就像之前,他完全可以不救我的。”
江棠镜眉宇锁起:“他之前怎么对你,你忘了?”
“没有,但是他道歉了,好几遍。”
江棠镜声音严厉了几分:“道歉就能抵消他的过错?”
王小花心中出现了绝望。
“虽然他救过你,”江棠镜承认这一点,他也亲自在场,知道赵晨晨本可以不救她,“但你也没有什么错,只是把山庄放在了第一位,而且也没有伤害他,从你的立场上说,已是仁至义尽。”
“再换句话说,赵晨晨本就是个危险的人,他这么做是否有什么目的,是在做戏博取同情,还是想借机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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