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小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小祖
他褪去自己的外衣,躺下来。
怎么睡得这样沉。
之前外间撞见的那些画面声音渐渐涌上脑海。江棠镜睁开眼,看着王小花完全放松的睡颜,黑暗中尚能辨得清轮廓,她那两道浓眉此时完全舒展开来,头向后仰,檀口微张,好似十分迷茫的模样。
她要是醒着,怕是又要不愿意的。可江棠镜实在控制不住,靠近她,低头封住那张小嘴。
呼吸声变得急促,远远漂移的意识被什么打扰到了,摇着头摆脱,才得了空气进来。王小花五感仿佛浸在水里,一切动静模糊而遥远,有东西在眼前,可明明睁着眼却看不清楚,还要再用力睁开又太累:“你是谁?”
好像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漂在水里的自己,一张嘴就说出来了;一个也是自己,可是动嘴说话怎么这么累,听起来还那么含糊。
“是我,”江棠镜低声应道,见她似醒未醒,一时间也不知,若她清醒过来,他又当说些什么为好。
“是你。”她状似明白过来了,而眼睛还是半睁半闭,眼看又要睡过去。
毡毯上黑影攒动,王小花轻浅的呼吸变得急促,啊的一声轻吟,晃荡荡的手要推江棠镜,一边无意识地摇头,语气听来竟还带点命令的意思:“我还没有做完,不要动。”
“……做什么?”江棠镜声音低哑,看着她。
“做梦。”
“做的什么梦?”
王小花又不说话了,黑暗中长长的脖颈泛出暗暗的白,肩颈的轮廓在沉睡中婉转舒展,诱人得紧。江棠镜看她意识也回来了一半,只附上身再亲住她。
“不要……我不要你……”
江棠镜抬起头,压在两侧的肩臂瞬时绷紧,但还是沉住了气,平平问道:“我是谁。”
她不带迟疑地回答:“江棠镜。”
“……你可长本事了。”
心下瞬时沉底,他完全失去了克制,手探下毯子里,就扯开了里面的贴身衣物。
“啊啊啊——”
王小花半睁开眼,头很沉很沉,是自己在叫出声么?好像真的是。她扶住身上黑色的人影稳住自己身体的起伏,迷迷糊糊问道:“老大?”
一声冷哼,而她酒意未散,五感不清,只觉是不是还在睡梦里漂浮,只是变成了个噩梦。
“老大,你出去,”醉得太离谱了,身上没力,抬起右手好像都不觉得疼。
冲撞力度愈发大了,眼前传来的话声几乎都被搅得听不清楚,王小花越发受不住,双臂又被牢牢架在两侧,整个上半身都动弹不得。
“老大、快停、不要动了——我、我要、我要、”
“你要怎么了——”江棠镜俯面靠近,欲念得偿的快感让他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小花脸上的热度几乎也烫的灼人,鬓角的头发蓬起微乱,就算这夜里看不尽然,也端的是浓丽郁烈,让人如何自持。
“我要、”她摇着头,似乎还身在梦境,近乎哭叫出来:“我不知道——”
黑暗里白光散尽,比先前更是无力疲累,王小花都感觉不到还有几分意识,耳畔的话语也听不到耳中,只有这大块黑漆漆的热源一直在身边包覆着她,接着她就沉到水底下去,全然失去了意识。
分裂的小白花 如果
次日上午,一道长长的车马队伍整装待发。
王小花心里有点窃喜。江棠镜要跟庆南王一行赴京去了,而她和大姚、陈宇带赵晨晨回山庄。
许是因为杀了假华先生的事,江棠镜之前说过想要她一块赴京,但她坚持拒绝了,并一再声称那不过是凑巧射中。看看现在,过了昨晚,江棠镜也不想再带她去了。
江棠镜骑在马上,在队伍前头等待出发。这离得不近,王小花也无需再去想要怎么面对他。昨晚那样的当众折辱,她今天也是鼓起了几分勇气才能当做好似无事发生,好在至少同伴之中只有陈宇亲眼目睹,而李凌川他们,也要一并启程赴京。
李凌川自那边马上看来,王小花默默回望他一下,没有任何旁的招呼举止,他也难得的很安分,不挥手也不说话,她都看不出来他点头没有,也用眼神向他示意,一切安好。
她第一回发现,喝酒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能让人忘掉好多事,伤口疼都能忘掉。上午宿醉醒来,帐子里各种乱七八糟,她就记得昨晚陈宇来唠叨了几句被她赶走了,还有……做了个难以启齿莫名其妙以至于让她怀疑自己有潜在心病的梦,此外一切确实可谓安好。
可……
王小花禁不住那要挖出洞一样的注视,有些艰难地,终于向江棠镜回望过去。
真是奇了,她想道,叫自己好生压下去的愤懑之意隐隐复苏,但还是惶恐更甚。
老大还在生气?
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紧,只怕打了他的那一下,自己受到的处罚是不是还不够。
车马终于启程离去,尘土逐渐落定,王小花暂且舒了口气,稍稍提肩舒展了下筋骨,扭头向旁确认道:“他们怎么说也得一俩月才回得来吧,是不?”
******
七月流火。
城郊车道上,一行人马落于后尘之中,马车帘被一只纤手猛然掀开,一个容装巧的年轻女子似乎很生气,马车还在行驶,就要从车厢里下来。
“大小姐呀!”
女子要甩开拉住自己的嬷嬷,愤愤叫道:“把马牵来,我要下车!”
“这如何使得呀!这山道崎岖,若是中途颠簸马儿失足,那可是要丢了人命的!”
“胡说!我又不是不会骑马!”
嬷嬷只好再劝:“况且你这行装不便,这条道上往来走动的可俱是乡野村夫,你这样子去骑马,这裙摆可怎么放才好?内里腿脚露在外面,要让那些个腌臜人看了去,可不毁了你清白名誉!”
“可他们、”
她气鼓鼓地,手中绢子几乎要给她扯成两道,声音都不自觉带了点哭腔:“他们为什么总是把我抛在后面!为什么连江大哥也这样?!”
山阴绿树,斜阳清风,而前面只见道上余尘,李凌川和江棠镜已经不见踪影。
“大小姐莫急,”
柔和沉静的声音响起,孟媛攥着绢子,望向帘外骑马步到车尾来的人,“出了原汐城,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到百鹰山庄。现下他们再快,也不过赶在前头一炷香的工夫罢了。咱们车马稳当过去,倒还悠闲自在,从容许多。”
“可……”
孟霖身为孟府侍卫长,却是个雅致的长相气度,说话柔和温谨,但总能让人听得进去。孟媛虽还是有点不甘之意,但也没再坚持,咬唇纠结一下,只好点了点头,看孟霖垂眸示意过后便驱马走开,她也放下车帘,不再闹腾。
“这孟侍卫是个稳重人,”方嬷嬷见自家小姐总算听了劝,似想起来什么,不禁叹道,“若不是当年乔……唉,如今也是个有前程的,忠心可信,办事也利落。就是年纪不小了也未得娶妻,夫人可不总想着给他打算打算,张罗一下么。”
孟媛抬了抬眼,把车窗小帘掀了掀,望着窗外道旁的葱葱绿草、远处的参天野树,不再作声,神思已远游到十分遥远的地方。
***
小巧玲珑、粉雕玉砌一样的女孩儿在夜灯亮得参差不齐的街道岔道口,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她已经在这一带瞎走乱绕了好一会了,越绕地方越陌生,禁不住越发害怕,试图叫回自己的同伴。
“文仪!”
“凌川!”
又不敢太大声。大人们说外面都是坏人,她不敢惊动了坏人。
怎么办?他们实在太快了。她知道这种比谁最先跑到的游戏,自己从没赢过,可是他们要玩她就不得不也一起玩。早知道今次会像这样连人影都看不到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的呀。
可这次是一块儿偷偷跑出来的,连个丫鬟小厮都没带上,这可怎么回去才好?
“你迷路了?”
孟媛惊吓地回过头,望见后方一个黑衣少年,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夜灯下站在道中,向自己看来。
她有些迟疑,但觉得坏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便点了点头:“嗯。”
接着泪水哗的就流了下来。
“你娘在哪?家里其他人呢,可是在这附近?”少年于是牵着马,走近面前。
孟媛摇摇头,哭声渐大:“不知道。他们跑太快了,我没跟上。”
少年于是不再多问,只道:“你可知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吧。”
江棠镜时年十一,随叔父出山庄,赴外地。叔父有事要办,嘱咐他要多散散心,但他不想旁人在场。正独自从城中市上要往住处回去,却在经过这处街道时,看到这个小女孩孤零零站在这里,又急又怕。
孟媛觉得找到了救星:“我回安和都督府。”
她觉得江棠镜的马有点大,不敢骑,江棠镜道安和都督府离此处也不远,便牵了马领着她,一路简单说着话,没多一会,就走到了地方。
都督府的乔管家在门口见了人,急吼吼地提着衣摆奔下台阶来:“我说孟小姐呀!你可总算回来了,华小姐和李小公子正在里头给跪着挨打,还非要跑出来找你,乱得要翻天了啊!”
管家的儿子乔璘也下了来,领着孟媛,要把她带进府里。
孟媛回头看了下正在跟乔管家说话的江棠镜,冲他招了招手:“江棠镜哥哥,谢谢你。”
江棠镜看着那灯火通明的朱红大门下,小女孩红扑扑的笑脸,也抬起手向她挥了一挥。
******
“二指叉眼,像这样么?”
王小花左手架住对方手臂,右手空出,试探着急速刺探而出,两指成爪,停在他眼前。
“对,”赵晨晨应声,“尽可能直插进眼上部,练得熟了,加上力道足够,能瞬时把眼珠给掏断挖出。”
她嘴角嫌恶地抽搐一下:“不用吧,插到瞬时不能视物,就够用了。”
“看你的咯,”他不置可否,“也许有些人你恨之入骨,自会想要断其双目。”
她道:“没有。”
她只怕有人会恨她入骨。
“力道由你来控制,不过要学会在你所能达到的上限和下限之间,自如掌控。”
“嗯。”
“你这骨格体势,若是自幼习武,现下可能我功力尚在,也不是对手,”赵晨晨有点惋惜地叹口气,“真不知你们山庄的人,都在想什么。”
“也是我悟性不够,”王小花声音有些低落,“如果我偷学得再努力些,多少也能——”
“小花姑娘,并非什么都是你自己不对的,”
赵晨晨打断她,微微皱眉,但语气仍旧平和,“奇才不是没有,但也不是全力使劲,人人都能化身奇才。若是没有师父带进门,中间又有阻碍,资质好也不一定就能学成。真正好的师父,还要善于发现好的苗子,当初我的师父若是见了你,只要你愿意,他定会想办法排除障碍,让你能够如愿。”
王小花也忍不住有点臆想,随口问道:“你师父还在么?”
“不在了,”但他笑笑,“可我深得师父真传。”
王小花叹为观止:“你也太会说话了吧。”
赵晨晨得意洋洋。
“对了,我今天要去城里,你想要什么新鲜玩意儿不,我给你带回来。”她估摸着时辰,准备出去。
赵晨晨想起她之前说的事:“要去看你那个唱戏姐姐?”
“嗯,”王小花点点头。
这一个多月来都在山庄,她去城里时也常常顺便去看席翠,席翠已经从戏园里赎了身,住进了米店掌柜的府邸。席翠在那里好似有些不大习惯,好在那胡二掌柜并不限制像王小花这样的外客前来探访,因而她也愿意多去陪陪她。
走出地牢,外间的阳光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热烈。夏末秋初,百鹰山庄里总比外头更凉快一点,现在再是适宜不过。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月有余,席翠也出了戏园,嫁为人妇。她们就这么一下子,变成大人中的大人了。
王小花走在山庄里。或许是这一个多月来自由惯了,她竟然真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来百鹰山庄,会怎么样?
李爷爷很好很好,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无亲无故的一个老人家会对她这样好,还有山庄里的其他人,他们都很好,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可是,如果当初没有那样机缘巧合地来了百鹰山庄,而是像赵晨晨一样,被天时的人纳入旗下,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前方似有响动。
待远远看清是何动静,王小花转身就往侧院飞快跑去了。
她跑得这么快,又是贴着隐蔽处跑的,心里只想着,老大离得远估计看不着她,自己先往城里去,回来时他们已安顿好,就不用自己特意去迎了。
分裂的小白花 婚事
百鹰山庄所在的半山之处,地势平缓,高差不大,山道修的也齐整,坡度几乎察觉不出。过了这道山脊,眼前地势越发开阔平坦,山庄可见是越发近了。
一人骑马自那头过来,一阵轻尘在道上扬起,宋玄生在队伍前头领路,想着莫不是少庄主遣了人回来迎接,待得到了近前看清来人,却是一愣:“小花?”
小花这丫头莫不是又长高了,他想道。那边枣红骏马上,王小花应声拉了缰绳停下,见得这一队车马,面上似有意外之色:“宋哥,这是?”
宋玄生答道:“是孟小姐和李公子,再来咱们山庄里散几天心。李公子和少庄主方才先赶着回去了,你也见着了吧。”
王小花没做声,他已转向旁边马上的青年:“这是孟府侍卫长,孟霖。”
青年颔首行礼,王小花也抬手回礼,面上除了礼貌,别无其他情绪。
“小花姑娘,”
孟小姐从马车里掀起帘子,往外打着招呼,几乎连肩膀都要一起探出,被里面嬷嬷往回拉了一点。
王小花随声看去,禁不住唇角上扬,直到车窗中伸出另一张脸向她看来,她微微一怔,但面上笑容仍原样保持,未曾变化。
“我还以为是老大让你来迎我们的?”宋玄生在她旁边问道。
王小花顿了一下,未说别的,只随意应了声是,便与宋玄生一道,在前方引路回庄。
“那便是夫人所说,想要配与孟侍卫的小花姑娘?”
方嬷嬷在马车上试图再探出头去,但前方有车马阻挡,看不真切,便放了车帘坐了回来,似要再说什么,但迟迟不曾出口。
但孟媛听她提起此事,不由蹙起了眉:“他们都还不知道这事呢,就娘总爱自作主张。”
“……确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女郎,该是江湖之家方能生养出的模样,”方嬷嬷语气却不大能确定,迟疑一下,又道:“可我怎觉着,这姑娘似有些面善?”
孟媛一愣,奇怪道:“是嬷嬷你记错了吧。”
嬷嬷还是半信半疑,可毕竟想不起来,只应了声大概如此,便也不再多说。
百鹰山庄的氛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京城此行,江棠镜得封都尉,辅原汐太守军事。百鹰山庄在原汐城中的府邸,原本只有少许几人日常打理,不日也将要挂起都尉府的牌匾,作为都尉府的正式府邸。而随着今日一行人马来到山庄,这里原本沉沉静静、草木不惊的空气,似乎也开始莫名跃动。
接风晚宴办得很是盛大。平时悠闲的仆众们被调起了劲头,一个个面上喜悦之色清晰可见,老少侍从、就连那些半大不小的小子们也都入了席来,把山庄大堂衬得十分热闹。所有的丫鬟小厮们也都出动了,许是江老庄主事先得了信件告知,让现下管事的陈婶先从各处别苑调了人手来,生面孔便也多了许多,几乎比过年时还更加喜气洋洋。
李凌川望向斜对面的王小花,她现在坐在席间同伴之中,也是笑意盎然,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可他很想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他们此行目的,是否还能开心得起来。
孟媛跟江棠镜的事,在他看来,恐怕已是八九不离十。孟媛上次未能来百鹰山庄,这次是要来散心一些时日,而孟巡抚在梁州安顿好后,也要携夫人来百鹰山庄看看,这其中之意,恐怕不言自明。
听说了孟媛要来,李凌川自然也要再跟来了。他对这个江棠镜真是讨厌得紧,真希望王小花和孟媛,她俩都别跟他有什么瓜葛才好。
李凌川关注的来去就那几个人,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他觉得发现了点说不上来的异样。
王小花和江棠镜坐得不近,但似乎这一晚上过来,他们都从未有任何视线接触。而李凌川以为一路过来都沉稳持重的江棠镜非要忽然任性,抛下后方一队人马跟他比试马速,就是为了阻止他先到山庄跟王小花说话来的。
散席时已经很晚。作为来此之客,李凌川不能太早离席,而是与主家一起留到最后。他想着王小花早前跟自己说的,不要去找她,她会来找自己,就也乖乖回了落脚的院落,等她寻得了空,当是会来见他一会。
但是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到王小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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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下的空间,安宁静谧。午后的阳光寻得了一个极佳的角度照了进来,牢室中靠着角落堆起的大堆干稻草,散发出舒服的阳光味道。
这是新的稻草,王小花不久前给换上的。赵晨晨靠坐在稻草堆上,翻着一本旧书,书页翻动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此外别无人声。
终于,身后头顶上石梯入口处传来声响,脚步声哒哒步下来。赵晨晨抬起头,果然是王小花下了来,也不看他,自栅栏外毫不做声地打开牢锁,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包袱。
他已经听声便能分辨,从石梯上下来的是邢老大爷,是王小花,还是旁的什么人了。
“这是新的油饼,还热着,”
她递过来一包东西,然后把包袱里其他东西堆到草堆旁,可见还是几个叠好的油纸包,“还有些果脯零嘴儿,你存着吃。”
距上一回她说晚上从城里回来再过来,已经过去两天了。但她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赵晨晨也不说旁的,很领情地拆开就吃:“嗯,还是老味道,好吃。”
王小花总算露出点笑意。
赵晨晨吃了一会儿,忽道:“你们老大,回来了?”
她点点头:“嗯。”
他控制不住,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你这全身都是你们老大的味儿。”
“……”
眼见王小花的脸瞬时白了下来,赵晨晨也只这般看着,并不多说什么,既不再做挖苦,也不出言缓解,打开她捎来的酒葫芦,自顾自喝了一口。
“这是……怎么会,”王小花窘迫地抬起手臂,自己上下嗅了嗅,然后觉得他是在胡说,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你不要乱说。”
赵晨晨看她今日衣裳领口也往上拉高,衣襟袖口俱是捂得严严实实,坐姿不自觉地有种难见的孱弱,心下莫名有气蹿升,这油饼顿时食之无味。
“你们老大上了京城这趟,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的还是要抓着你不放。莫不是他口味刁钻,就是好你这口——”
眼看王小花面色开始转黑,他也没有住自己的嘴,继续往下说:“看似是个心有主见胸有锋芒的厉害主儿,其实他随便勾勾小指就能肆意拿捏,那自然要按在手边,想上就——”
他别开头,躲开王小花着恼之下扔过来的一把稻草,眼看稻草轻飘飘在身旁掉得七零八落,更是冷哼一声,口不择言:“跟我就随便横吧,在你们老大面前照样是个千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乖乖。”
王小花愣在原地,一时间无言以对,惊讶瞪大的双目中可见很是受伤:“你……这么刻薄做什么?”
“我说的不对么?”
赵晨晨语气敛了一些,但禁不住还要嘴硬几分。
他就是看不下去,这一个多月下来,江棠镜一回来,王小花便也就这么回去了。
“我专程去买东西来送给你,你就这态度?”
看了看她手边那些满当当的城里捎回的小玩意儿,赵晨晨顿了一下,垂下眼去,良久才再度抬起,不平之意已经平复大半。
“是我逾越了,”他语气也平静了许多,“我只是,替小花姑娘——”
“不值,是吧?”
王小花抢白出声,她平端的双肩有些僵硬,要抵靠在栅栏上才能稳住。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只顾着想自己值不值,那是否太过自私了。有时候很多事没有值不值一说,只有该不该。”
两人陷入沉默。赵晨晨看着她,不发一言,但眼神中写着明显的不认同。王小花盯他片刻,也不做说服他的打算。平时总得互相聊一会或者学点新东西再走,但今日无法继续多待,她自行起身,道声我走了,便锁上牢门,出了石梯。
静谧和落寞再度笼罩牢室。
“你怎么就该了呢?”
赵晨晨垂眸自语,语气淡淡,不知是嘲讽还是疑问。
******
有些意外地,江老庄主叫了王小花过去一趟。
步出江老庄主的书房时,王小花看着头顶上的天色,有些晃眼。
这是好消息吧?应该是。但是她神智漂浮,李凌川什么时候跳出来拉住她,都没有发现。
“小花,”
去了后山吹着风,听李凌川说完这一个来月的事,王小花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李凌川不由有些奇怪。
“你……不……”
“嗯,”她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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