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小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小祖
“你们都出去,别扰着我正事。”
宋玄生没说两句,大姚开始甩手赶人,拿了碗汤药在手里,示意江棠镜起来给他腾地儿,后者面色发青唇线紧抿,终是松了手,僵直地坐起身来。
他走近屋中帷帘,准备步出,再回头看了一眼,王小花自举着碗喝药,身形给大姚挡了一大半,只一只流线分明的左手扣着被衾,手指攥得用力,指节发白。
一口气困在胸间,江棠镜生生扭回头来,在宋玄生之后走了出去。
分裂的小白花 夜语
“……别太往心里去,”出到夜色之下,宋玄生终是说道,江棠镜停下步子,原地反复走了两步,胸腔好似都要炸裂开来。
“她就是口不择言,你莫要气到,”宋玄生再劝,“小花这次也实在是……委屈得狠了些。”
“我知道,”江棠镜点头,咬着牙,“我不会动手,你大可放心。”
不远处的灯火只是模糊的一团,他觉得脚下落得好似不是实地,心下被剐的那下迟迟缓不过来。
这是一直在他手边,乖巧纯真、对他说一不二的小花啊,总是在旁认真看他做事,在需要时冲过来助手,关心照顾知冷知热的小花,哪怕会勉强顶两句嘴,也还是会听话遂意的小花,怎么能对他说出这样剜心的话语?
江棠镜几乎难以呼吸。小花心中有些不愿,他不是全无察觉。他虽是这一年下来才打定的主意,之前未同她细道过,可这本就是早已定下的事情,难道他真的要待她首肯,若她说不便就此算了?他是百鹰山庄的少庄主,想要山庄里为陪伴他才养长大的小丫头为侍妾,难道还要这样迁就勉强?何况都已这么长时间,她与自己在一起时不也是开心的时候居多,怎么还是不能释怀,怎么还是不能全心放在他身上。
“我对小花很坏么?”江棠镜问道,话音空洞,“她为何要那样说?”
宋玄生闻言顿了顿,不由心下叹气。
他知道江棠镜不是个常表露心迹之人。年纪不大时即眼看双亲被火海夺去,还要在只爱闲散云游的江老庄主之后挑起百鹰山庄的梁子,在没落的武林和不甚明朗的朝局意态之间举步求进,他虽一贯待人持重有礼,但在那之下的淡淡冷漠疏离,也并不难于察觉。
山庄里老李管家总是念叨江棠镜和王小花的事,但也是在一回外出,道旁有个猥琐男子冲小花脱下裤子后被老大狂揍一顿,接着小花还非被叫去洗眼睛,宋玄生才察觉原本看不出态度如何的老大,好似比从前有所不同。
“老大你有自己的考量。可小花是个好姑娘,我们几个都当妹妹一样看的,她有她瞎执拗的地方,但不忠背叛,断是不会的。”
宋玄生话说得委婉,但语气里的意思,江棠镜也听得出来,他点点头,道:“我谅她也是不敢的,”接着便移步往一个方向径直走,宋玄生跟在后面:“老大你去哪儿?”
江棠镜向前方一径直走,道:“去杀了赵晨晨。”
宋玄生一愣,看他脚步不停,才意识到江棠镜是要来真的,忙拉住他:“老大,还不是时候啊!”
“杀贼还要等什么时辰,”江棠镜一把甩开他,手指这回好像才稳定了下来,脚下也不焦躁了,踏地有声,沉如玄铁,“在我眼皮底下整了这么长时间的弯绕诡计,撺掇挑唆,孰不可忍。”
“天时的人还不知得信没有,杀了他线索就断了,攒着一网端住,那不好吗?”
“断了这一条,还有的是别的法子来端了他的老底,”江棠镜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迈步。
“小花可不这么想,她只觉得你是要故意泄愤,她会恨你的。”
江棠镜怒了:“赵晨晨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还能恨我?”他气到笑出一声:“真要恨那就恨吧,也不在乎多此一事。”
“……那谁知道赵晨晨还留着什么没说?他是个狡猾的,先留着上个硬刑逼供,至少还能多逼出些东西来啊。”
江棠镜听得此言,停住了脚。
这话提醒他了。郑起英余党在外,据宋玄生所说,这回的追兵冲着小花去,恐怕与她杀了那华先生不无干系。而赵晨晨之前知晓的再多,也赶不上郑起英已死这一变化,但天时长于情报,对其余党之势想必能比他这久拘之人多知晓几分。若早日拿下天时之人,敌情也能更快明朗。
王小花的屋子里,大姚也没太多话可说,看她兴致缺缺不想听劝,只是听到有孕两月有余时惊了一下,就不知自在想着什么了。
“蔡郎中说你体寒得厉害,月事不调,可能平时极不注意。这些汤药按时吃,养一阵子,你底子好,很快就能养过来。”
“蔡郎中?芝灵馆的蔡郎中么?”
“嗯。”
……王小花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避子丸药就是跟芝灵馆的蔡郎中买的,他倒是能守口如瓶,却不知是不是因害怕江棠镜才不得不守口如瓶。
两个多月,算算时间,却是在涑阳那个时候,可她分明一直都记得在吃。蔡郎中说得对,那药或许能靠着伤身管上些用,但确实没法全然担保。
大姚走了,陈婶从月灵手里接过那碗粥,坐下来给王小花喂。
“你们都年轻,孩子的事,早着呢。”
陈婶说道,而王小花随即闭了眼,眉毛微蹙:“陈婶,为什么你们总要来劝我这个事。咱们不要再说这个事了,好不好。”
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在伤心。她伤心的是自己怎么能被弄到怀孕了,这怎么能发生在她身上,这根本无法接受。
“行,”陈婶也不恼,还是一样平稳应声,“哪天你要想说了,找我说说也成,陈婶也是过来人。憋在心里不好,身子都会憋坏的。”
“……嗯。”
王小花看看陈婶,没多做声,酸涩之意从鼻端直散到眼后。
她倒是想说得很,可是他们不会懂。
吃好了暖粥,身上力气多了几分,但她们说别出去见风,王小花便只在床上坐着,直到月灵最后在屋中帘外的小床上睡下。卧房里只留小灯一盏,昏黄昏黄的,她躺着看了很久,听到月灵睡着的呼吸声绵长均匀,不由无声坐了起来。
黑夜好似无边,只有灯光所聚的这一处,是一方孤零零的小岛。她慢慢地掀开被子,慢慢地下床,慢慢轻轻地走到门前,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门扇上,平肩散发,茕茕孑立,一动不动,因她还不甚确定,是否真要出去。
仅这屋中有光,廊道里也无灯火,外间一片沉闷浓黑。不过这般站着,王小花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这扇门板之外,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无声立在门的那一侧。
她抬手抚上门把,又定在那里。
或许只是错觉。但她还是放下手,转身静默回到床前,坐下。
犹豫一会,还是不大确定,那里到底有没有人?
再起身走去,停在门口,王小花迟疑许久,试探一样地低声发问:“老大?”
已没有气息。
慢慢地打开门,只见外间黑暗,并无人影。她原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阖上了门,并未走出屋门之外。
******
白天里江棠镜也没再来过,或许自有事要忙,也省了王小花面对他时的尴尬。
天色晚了,王小花自院外回屋,见着月秀迎出来,语气有些焦虑责怪:“小花姐,姚哥虽说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可白天你不愿去,怎么晚上了要自己一人跑走,外面又凉,若是有哪里磕碰着了,那如何是好。”
王小花含糊地应了一声,自走进屏风之后要更衣,示意准备过来的月秀不用上前,又听她在外头继续絮叨:“若想出外头的话,明日阳光出来的时候,我陪你出去晒晒。”
她一边更衣一边回答:“白日不去。”
“为何白日不去?”月秀奇怪。
“未婚竟孕,狼狈了些,不想见人。”
月秀停了好一会,才安抚地再说着:“小花姐,你和少庄主都这样年轻,你们还会有孩子的,不要为此太伤心了。”
“……”
王小花听到这话,胸中又一阵郁气翻涌。她换好衣裳出来,却是一愣,月秀顺她视线回身过去,忙道:“见过少庄主。”
“你下去吧。”
屋子里回归安静,王小花原地怔了片刻,只得慢慢走到桌旁:“老大。”
她无法抬眼,只是垂眸看着桌上茶杯,但也不打算给江棠镜倒上。
江棠镜看看屋里,平平出声:“今日汤药可都吃过了?”
“吃过了。”
“身子有好一些么?”
“好多了。”
江棠镜走来,却不是冲着王小花的方向,他绕开桌子,走向她方才换衣服的屏风。王小花两步跟了上去:“老大,喝点水吗,我给你倒点——”
她拉住他手臂,但江棠镜另一只手还是从她堆在那儿的衣裳之下,拿出来一个纸包,一只小葫芦。
王小花无话可说,眼见江棠镜打开葫芦,闻了一闻,眉心蹙起,再翻开那只纸包:“……烧鸡?”
他抬眼盯来:“你身子还未修养好,烧酒油重之物,皆不能碰。”
王小花无奈:“可吃的太寡淡了,我受不了。”
江棠镜沉默了下,把酒葫芦封住,拿了那只纸包出来,到了桌旁:“吃几口烧鸡应还不算碍事。”
坐在桌旁吃着翻找出来、油水最少以致同白切无异的那部分鸡肉,看着江棠镜一边喝酒,面前摆着焦黄酥香的大半烧鸡,王小花只觉自己真是白力气。
“小花,”江棠镜忽道,“这些事都了了之后,你嫁我,做我山庄和都尉府的二夫人。”
王小花顿住,没有看他,继续小口吃着,低低出口:“老大,我身份低微,从不求做山庄的二夫人。我也不想嫁人。”
感觉到江棠镜身躯开始紧绷,王小花抬眸看去,他面上似在隐忍,老大好像越来越易怒了,可是她好像也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老大,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一样。从前,现在,以后,都是。”
分裂的小白花 来信
“哥哥?”江棠镜念了念,冷笑一声,“你在床上叫我名字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王小花垂下视线:“……老大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是在问你,”他冷声道,“我不过是告知于你。”
王小花倒也不算太惊讶,这是江棠镜的作风,但从上回之后,她已经决定下来,不会再轻易退缩了。
“老大,像现在这样,就那么不好吗?”她再望着他的眼睛,“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不想做山庄二夫人,孟媛是个好姑娘,她已经做了决定,也为此牺牲不少,你不要这样轻易辜负,这其中没有我立足的余地。”
一把放下手中的酒葫芦,江棠镜伸手想去揽她手臂,王小花下意识闪避一下,动作交错之时,不想宽松的里衣被拽下一截,露出一边包裹着纱布的裸肩。
江棠镜见她面上瞬时一点难以掩饰的惊恐,心里不由苦涩翻腾:“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禽兽,此时还要对你做那些么?”
“……”
王小花看他不再靠近,拢好衣裳,别开眼,握着手里喝空的茶杯,脖颈耿直:“老大,我已经想好了。”
“……你现在想得还不够清楚,”江棠镜站起身,他不想继续待着,得真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等你歇养好了,就能想明白了。”
他走出去,回自己的院子。状似镇定地整理、歇息,在黑暗凉夜中孤独过了一晚,又在阳光照来后出门进城,过了一白日。待得斜阳偏西,从都尉府策马回来,在山庄里走着,却一眼见着大姚在那边屋檐之下,背对他在看着什么,看得十分专注,都不知道他走到旁边了。
只见大姚手中是一张信笺,他一动不动地,好像每个字都在咀嚼琢磨。
“你看什么?”
江棠镜出声问道。
大姚几乎原地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他,更是双眼瞪圆,信笺瞬时揉到掌中背在身后,但还假做若无其事:“没什么。”
原本只是没当回事的随口一问,但大姚这反应,江棠镜想不生疑都难:“这是你的信?”
“不……是是,是我的信,我自己的信。”
“拿出来。”
“……”
大姚往旁边闪开一步,两手抓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就要撕了,但江棠镜动作更快,疾步上前一扣一掣,已经制住他手臂,顺势把掉落下来的纸团接在手中,转身就打了开来,自看下去。
这是……给小花的信?
大姚看江棠镜立在那里,捏着那皱皱巴巴的纸张,一言不发看着,在旁边试图抢回来又抢不过来,不由焦急踏步,恨自己怎么就非得截了这信,就算觉得这信不大对劲,让小花拿到了又能怎么着了,为何非得在此拆看,才能被老大给撞上。
江棠镜总算看完了信,缓缓抬头盯向大姚。
“徐白?”
大姚张口,但只是张口,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江棠镜把信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缓缓散“去叫小花到我书房里来。”
“老大,别,你看到了,他们没可能在一块的,徐白这是弃绝之意,不会再回来了。”
江棠镜甩手转身:“去叫小花到我书房里来。”
被大姚领到书房的时候,王小花完全摸不清头脑,只听大姚低头垂眼,说了句小花我对不住你要是老大气急了你记得叫我我在外头守着,就推门把她送了进来。
江棠镜坐在书桌前,满面阴鸷,仿佛暴风雨一触即发,看她不明所以走上前来,从牙齿间挤出一串话:“好你个王小花,本事大得很,一个个的都能勾搭得来,在我眼皮底下后院起火,真当我是瞎的了!”
王小花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了?”
“你看看这是怎么了?!”
一张皱巴巴的信笺扣在桌前,王小花迟疑着上前拿起,心里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她强自镇定着打开信,只见篇幅不长的小信落款,赫然是“徐白亲笔”几字,脑中顿时一阵轰然。
抖着手看完了信,一颗心脏仿佛寸寸石化,王小花抬起头怒视过去:“你凭什么看我的信!”
江棠镜本在压抑着怒火,此时一下暴涨起来,点头笑了两下:“好,好,你厉害了,私相授受不说,还要反过来冲我发火了!”
他站起身,绕开桌子走来:“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什么我们,”王小花一个偏身,抓住那信笺就动手撕开,手指极用力,纸张很快碎成碎片,掉落在地,“我的信是我的信,你凭什么私自看我的信!”
江棠镜怒了,一拍桌子:“百鹰山庄是我的地方,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王小花愣了一刻,双眉倒竖:“你蛮不讲理!”
“你少四处打岔拿我当傻子王小花,给我说清楚,你们要没什么,他能说不得来迎你入门,只能追忆此情、负你错爱?”
王小花呵了一声:“你要把握过一次手当成什么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江棠镜气得身上发颤,心脏都顶到了胸腔口:“……握手,握手……好,好,你倒真把心思放个百无一用的破书生身上了。”
他这才明白,王小花是同赵晨晨没什么,她不会为了赵晨晨这样失了方寸任性顶撞,但这个他压根没怎么注意过的账房先生,一下就让她急红了眼。
“可他呢?你莫不是真的一直在等他赶考回来,迎你入门?”
看她立在那里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但眼睫闪动,好似心碎难言受伤至极,好似都无法听他说话,江棠镜更是气急败坏,几近跳脚:“就算路州州丞没有以女许配,你真当他榜上有名之后,还能回来娶你这样水性杨花、朝叁暮四的残花败柳么?!”
王小花一下懵了,抬起蓄着泪的眼,不可置信地,一字一字重复念道:“残花……败柳?”
“……”
江棠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张口定在原地,懊丧无措瞬时席卷而来,声音里的气焰也熄了一半:“……小花,我……”
然而王小花双眼圆睁,其中泪光也压不住怒意迸射,一步上前揪住了他衣领,迫使他低头迎视:“我不是残花败柳!”
“……我知道,”你不是的,江棠镜看她转身奔出了书房,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口不择言,为何要这样失控地去伤害她,呆立着喃喃出口:“小花,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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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花在山庄里奔走,甩开了大姚,泪水滑下腮边,直奔到埙院墙外。
门外上着重锁,而她没有带用具,绕着外墙走了一圈,就找了个合适的墙根,不顾右后肩的疼痛,硬是翻墙进去了。
“赵晨晨!”
她冲到门前,用力拍门,很快有人声奔至门后,音带惊喜:“小花姑娘!”
她顿时哭出声来,听赵晨晨在里边急问:“小花姑娘怎么了?你们老大又欺负你了?”
“对,”她面向房门,想到徐白那封信,又想到江棠镜的话,哭得肩膀抽搐,“他说我是残花败柳,我不是残花败柳!”
赵晨晨停了一下,话音十分惊讶:“你们少庄主怎么……这是抽了什么疯,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我小产了,”说到此时心里撕开一样地疼,王小花也不知为何,这些话好似不计后果地自己一气蹦出,仿佛不说就要原地憋闷而死,“他还截了徐白给我写的信,徐白中了经魁,要娶路州府官的女儿,不会再回来了。”
“……小花姑娘,”赵晨晨停顿的时间更长了,门板往外动了一动,他的声音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痛惜之意,“我竟不知,这些日来你受了这么多苦。”
王小花呜呜直哭,听他又道:“这两人都不值得,小花姑娘,不用在意这样人的言语。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残花败柳,你是他们根本都不配触及的小花姑娘。”
王小花靠着门板坐下来,拳头一把锤在地上,瞪眼盯着院子的门:“我想好了,我再也不要这样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了,从今天起,谁也别想对我招之即来任意呼——”
“王小花!”
一声尖利的怒喝从院门外传来,王小花瞬时手身前,吓得一个支棱。门外重锁传来咔哒的开启声,她连忙坐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泪花,在陈婶双眉剔竖大步踏来的时候缩肩站着一动不动。
陈婶差点伸手去拧她耳朵,然而还是忍住了:“你又跑这儿来,不知道赵晨晨是个不得接近的么?!”
王小花嗫嚅辩解:“陈婶你说的,有话要说出来,要不憋坏了对身子不好——”
“我那是叫你来跟他说吗?我是叫你跟我说啊!”
陈婶气得,扯着她手臂就往院外走,听得赵晨晨在屋中出声唤道:“小花姑娘,我身上穿的女装呢,你心情不好,可以想想赵晨曦啊!哪怕这日子月不明星不密,也总有红光,灿若晨曦呀!”
眼看王小花停步回头,陈婶气得只拽她径直走出:“你还想惹少庄主的气?以后这地方你再靠近半步,不说少庄主,我都要禁你的足!快给我回去待着!”
分裂的小白花 桥断
独自坐在黑暗的室内,双目盯着外头穿进来的微光,赵晨晨一动不动。
这个屋子密闭,逼仄,入夜无灯火。除了有张床、不在地下,也没见得比之前的地牢好多少。
有什么声音在夜空中炸裂开来。他猛然起身,去至窗前,捅开了窗纸极力向外看出,虽看得不甚分明,但一股喜悦仍然窜上心头。
来了。
不消多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这动静不同于平时的动静,是悄然地、但也不向他刻意掩饰的动静。赵晨晨等在门后,待房门打开,见着门外之人,上去就互锤了一拳,互相低笑起来。
“快走吧,”家丁装扮的男子说道,“你这院子看管的人还不少。我装成这样摸了好几天的底才搞明白。”
“走。”
当下也不多言,两人在夜色下顺着墙根潜藏身形踪迹,鬼祟向外出走,赵晨晨问道:“这是你红色烟火的方向?”
百鹰山庄夜间也有严密防守。按他惯常的做法,四周烟火四起,自可扰乱视听,方便趁乱从注意力最少的地方奔走而出。
“是,”男子回答,“怎么?”
“我告诉了小花姑娘,不知她是否意会到了。”
“你这……”但男子也没再多说,而是转了话锋:“她要真来,倒也不算坏。”
忽然之间,灯火通明,两人在墙根下顿时无所遁形,只见周围明火执仗,一众全副武装的侍卫持着火把灯笼从不知何处涌出,将这个角落围了个严实。
男子愣住,正待上手,侍卫们向两边分开,江棠镜腰间佩剑齐整,足下铁靴平稳落地,似一座面无表情的沉静塑像,从容走至前来。
这场面显然是经过了充足准备,仿佛知晓他们会有此计划,只等着时机一到即住口子,一网打尽。
江棠镜话语之中也一点不见惊讶:“据闻天时西将傅令池,长于行踪掩饰、声东击西,又喜以红焰为号。”
情势急转直下,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傅令池面上神情严肃,并不回应,背对墙根,只观望着包围圈,试图寻找破绽,勉力挣扎一番。
赵晨晨眼中恼意迸“没想到江少庄主后招够足,连我天时这不曾张扬的作风都打听到了。”
江棠镜眼尾抬起,看向一旁,包围圈随即缩小,侍卫手中枪剑支起迎面围来。
而傅令池并不甘心,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他手中剑已出鞘,就听一个陌生的女音自侧后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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