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笙笙
良久,他才舒展了眉眼,哑然一笑:“是臣越界了。”
温绾绾轻佻了眉,这才给了他些许好颜色看,纤纤玉手推了推茶壶道:“顾状元自便。”
“臣委实看不透殿下。”顾清风默了半晌道。
温绾绾笑着轻声回他:“顾状元又能看得透谁呢?”
顾清风轻叹一声,双眸望着平静无波的水流出神。
二人相顾无言,一个垂钓一个品茶,一晃眼这日头都渐渐西移了。
原想着要杆作罢,只温绾绾耳尖,听得稍远处似有脚步声徐徐渐进。
“顾状元,本宫想了许久,觉得听你一言倒也不是不可。”温绾绾边说边往顾清风那处凑近,“只是,这等子要事,想必——唔……”
温绾绾似是一着不慎,踩上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顾清风怀中。她茫然地抬头,又恰好粉唇擦过顾清风瘦削的下颌。
下颌拂过的湿润只一瞬就教顾清风心头停跳了片刻,他霎时涨红了脸,双手无措地抱着温绾绾娇软的身子。
忙完政务赶来的温彧铁青着脸色从顾清风怀中将温绾绾拉到自己怀里,凌冽的眉眼如腊月的寒霜直直扫向倒在地上衣衫凌乱地顾清风。
“顾清风!”压低的嗓音掩不住深藏的暴怒,顾清风的神思一瞬间回笼,他忙跪在地上:“是罪臣冒犯公主,罪臣该……”
“是本宫眼盲不慎踩了裙摆,若非顾郎君相帮,本宫安能站在这里。”温绾绾蹙着眉,双手抵着温彧的胸膛,那人的气息盈着她的周身令她分外不适。
“不,是罪臣没能……”
“够了!”温彧怒喝一声,拦腰抱起温绾绾径直向二人的卧房走去,顾清风没有他的旨意只能一直跪在原地。
温绾绾垂眸,心道了句得罪。若非她故意为之,顾清风也不必有此一遭。
这一路上她在温彧怀里一直默不作声,却面含心忧的模样,委实惹恼了温彧。
温彧一脚踢开卧房的门,挥退了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奴仆,才将人压在床榻上,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无波的双眸:“温绾绾不过几日未见,只要是个男子你都能投怀送抱了吗?”
他醋意横生,过口的话也未多加思考。
温绾绾不自觉捏皱了身下的被褥,勾唇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还不够,她又道:“顾郎君原本就该是我的夫君不是吗?”
温彧俯身一口咬在温绾绾的粉唇上,他咬得又急又狠,血腥味霎时就在齿间充盈。
温绾绾只当是条发了疯的畜生在她身上作乱。
衣襟被扯开,肚兜的系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致的锁骨上添了不少颜色极深的吻痕。
温彧埋头在她颈间啃吮着她娇嫩的肌肤,动作粗暴且强硬,丝毫不顾她的孱弱。
也不晓得身上的疯狗闹了多久,温绾绾执着的睁着双眸,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面上无悲无喜。
温彧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他的手指倏地压在她的眼角,在她眼尾处细细地抚摸:“绾绾怎么不哭了?”
“闹够了吗?”温绾绾冷声:“闹够了就从本宫身上滚下去。”
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闹剧。
温彧颓败地垂下双眸,连日来的疲乏感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哑着嗓子将温热的手掌轻触在温绾绾的脸颊上:“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梁上燕 30.陛下并非我的心上人
温绾绾不想在这些事上与他多口舌,便抿着唇一言不发,无神的双眸垂着长睫,无声地抗拒。
温彧轻嗤一声,道自己还是自作多情。以为几日的温情或许能换来她的怜惜,到头来不过是将人越往外推了不少距离。
他放开了束缚温绾绾的动作,整个人颓然的坐在床榻上,心中千思百绪不晓得该如何与她说。
若是直言自己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要御驾亲征,讨伐姜国,温绾绾会如何回他?
兴许能得到几丝垂帘,兴许换来的又是冷眼旁观,只是……
“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绾绾可会……”温彧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哪怕晓得温绾绾看不见,也不敢将自己的这份胆怯暴露在她面前。
温绾绾听罢,不自觉得咬唇,颤颤的长睫扫下一片阴影,她合拢了自己的衣襟背对着温彧侧身躺着,令人瞧不清她的神色。
温彧见她沉默不语,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透着几分决绝,好似将所有的话都渗透在了这几处无声里。
一时之间百感千愁席上他的心头。
温彧双眸晦涩,紧握的大掌倏地扳过温绾绾的身子,遒劲的指骨捏着她的下颌,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细瞧。
可无论他如何看,如何将她的眉眼一寸寸在心底描摹了千百遍,都不曾见过自己想要的那副神情。
温彧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埋在深渊里,任由刺骨凌冽的寒霜刻在心尖上。
哪怕温绾绾说几句话讥讽他,都比如今要好受的许多。
冰冷的薄唇倏地覆上苍白的唇色,舌尖一寸寸地濡湿被咬出印痕的唇瓣,合拢的衣襟再一次被分扯开,露出大片娇嫩的肌肤。
温彧发了疯似的在温绾绾身上寻找着属于他们的温度,被富贵滋养出的冰肌玉骨不消一刻悉数染上了他的痕迹。
温彧瞧得眼热,眸色深邃,底下的动作不由分说地就将温绾绾的薄裙撩拨至她腰身处,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
指尖在狭窄的甬道口试探,便是气急了,恼她了,也不敢当真对她做什么。
好几日未曾有过这般亲密又难熬的相触,温绾绾的身子反射性得发颤,鸦睫小幅度的扑扇,一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处。
她嘴上说着狠话,心里还是怕得很。在这事上,温绾绾从未感受过话本里描述的水乳交融之乐,于她而言不过是受辱。
这份辱,哪怕温彧做得再如何细腻,再如何顾着她,她也不曾打消过一丝一毫。
温彧的两根手指陡然挤入干涩的甬道,令本就狭小的穴口,被撑得泛了白,内里层迭的媚肉推挤着贸贸然闯入的物什。
他蹙着眉将手指缓缓抽出。
感官被放大了数倍的温绾绾僵直着脊背,气息也微弱的喘着,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往的事情,想着兄友妹恭如何就到了如今地步。
这一想,便入了神。
直至一双绵软的乳儿被男人在掌心揉捏,掐着奶尖的触感似电流一般滚过四肢百骸,温绾绾方迷茫的回了神,唇齿间喃喃着“阿兄”二字。
耳畔这意外的一声颇为轻昵的却又久违的称谓,霎时洗涤了温彧裹挟的阴霾。
“我在。”温彧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眉眼舒展,似冰雪消融。
他就像是迷途旅人抓住的最后一个指路牌,又像是得了叁颗甜枣的傻子,捧着一颗心递到温绾绾面前,对着她一遍遍地轻唤:“好绾绾,我在,阿兄一直就在你身边。”
温热的手掌捧着温绾绾瓷白的小脸,一个又一个温柔地吻小心地落下。
温绾绾感受着如春风拂面般的吻,低垂着眸子,良久方道:“阿兄,我们回不去了吗?”
温彧啄吻的动作一滞,呼吸都止了半晌。他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心下渐渐浮起不安和燥乱,喉头发苦似的滚了滚。
“在我心里,陛下一直是我敬爱的阿兄。可陛下并不这么想,甚至于枉顾我的意愿,违背人伦,也要将我置于刀山火海上。”
温绾绾正色,瞬间起了孺慕之情,一口一个陛下,生生将二人的距离拉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我何德何能惹了陛下的青睐,我不过是个卑贱的盲女,身上还淌着陛下宿敌的血脉。”
“陛下的身后也无意外的染着我母妃的血,我们之间原就不纯粹。想来做兄妹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得陛下十年的庇护,只是福气终有尽。”
温彧沉默着将她散落的衣裙捡起,仔细地穿戴在她身上。倘若温绾绾瞧得见,定是能发现他手发颤却又强忍的动作。
“不会的,绾绾是要一生顺遂安康的人。”他哑着嗓子,反驳了一句。
“陛下送我的那些情爱话本子,确实令人动容,可那到底是话本子上的事。陛下是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着远比旁人更多的束缚。”
“两国纷争许久,母妃远嫁和亲图的不过是百姓能有松缓的时间,不再受战争的颠沛流离,不再成为政治下的无辜亡徒。我信陛下的手段,也信陛下会成为后世敬仰的明君,便是如此,陛下才不该做下这般错事。”
温彧赤红着眸子,万般不敢信温绾绾会对他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偏她又说得义正言辞,好似句句都为他着想,比之言官更甚。
“绾绾,我心悦你。”温彧倏地抱住温绾绾,他的双手牢牢锁住温绾绾的纤腰。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说,温绾绾听得有些麻木。
她眨了眨眼睛,鼓足了勇气,终于在最后一根弦上落了剪子:“可陛下只是我的兄长,并非我的心上人。”
梁上燕 31.“狸猫换太子”
城外吹响了号角,数万铁骑整装待发,领头的儿郎身披玄色铠甲,凝着眉向后方的某一处落了眼。
温绾绾支着下颌,在初七枯燥乏味的读书声中昏昏欲睡。远方的那声号角,稍纵即逝,似是在平淡的水波中起了几丝涟漪。
她倏地一扫疲乏,坐直了身子,点了本兵书的名字交由初七,“换这本念给我听。”
初七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提点道:“今日出征,公主当真不去——”
“再多嘴便罚你将这兵书抄个十遍,还不快念!”温绾绾断了她的话,冷声斥责,初七见她面色隐隐带怒,只得歇了心思,将兵书一字一句平铺直叙。
自那日一番谈话,不欢而散后,温彧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身侧,温绾绾提心吊胆了几日,方缓了一口郁结于心的气。
随侍在侧的初七经她诸多敲打,也不敢将温彧的事说与她听,只今日莽了一会,却是告诉她温彧换了顾清风的身份前去出征。
整个西陵只道是状元郎率兵出征,何曾想过一国之君竟敢枉顾自己的安危,御驾亲征去了。
温绾绾初初听闻,一时急恼,不慎摔了手中的瓷碗。
待碎裂的瓷片戳破了她的指腹,温绾绾方回了神,面色平静的将周遭吵闹的奴婢赶了出去。
从那桩案子沉冤得雪开始,她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朝,甚至起过若是姜国亡了,于情于理,她都该殉国的念头。
“殿下,陛下传召。”初七轻声唤她,温绾绾闻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摸索着站起了身。
顾清风送完出征的将士,便赶到了公主府,对外自是说体恤皇妹,做兄长的合该来探望一番。
二人甫一进了书房,便挥退了婢子,徒留下初七候在门外防着旁人。
顾清风瞧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姿,深呼吸了一口气,难得的正色开口道:“绾绾,我有一事需得告知于你。”
温绾绾看不到他的模样,倒是抓住了他话中的端倪,虽说她与顾清风相处不多,然他素来是恭谨之人,绝不会直呼她的名字。
她心下起了疑,蹙着一弯月眉,想听听顾清风有何话要说。
“我虽姓顾,却并非顾氏血脉,昔年父亲四方远游结实了一位知己好友,二人私交甚笃。那位好友在父亲离京之时,托孤于他,父亲感念二人恩情,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离开了燕京,并将他抚养长大。”
“顾郎君便是那婴儿?”温绾绾轻声发问,心下已然猜到那好友多半是先皇后的嫡亲兄长。那顾清风与温彧便是有了血缘羁绊的表兄弟。
怪道温彧会如此信赖顾清风,想来顾清风与贵妃那段姻缘之说,也是这二人筹谋来的,为的便是在侍郎身侧埋下棋子,当真是一出好计谋。
“正是在下。”顾清风瞧她神色,便知温绾绾猜到的不止这点,心下佩服。虽是能省了些口舌无需多说旁得事,却又不得不接着将后头的真正重要的事情说下去。
“我原先只知自己是将门之后,一心辅佐在阿彧身侧。”顾清风顿了顿,见温绾绾坐直了身子,瓷白的小脸上格外的凝重。
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虚抹了额间的汗,接着道:“熟料阴差阳错下发觉我与阿彧竟是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
温绾绾藏在袖中的手倏地紧,指尖深陷进娇嫩的掌心,一瞬间的屏息后,面色陡然发白。
顾清风垂眸不敢去看她,分外庆幸眼前人是个盲女。他一股脑儿将他和温彧所伪造的证据悉数说与温绾绾听,只为了能让她确信二人的身份。
“我为何要信你,若是你们二人合伙欺我一个瞎子,无端说些不能与外人道得私事,我又该去何处求证?你们便是度笃定了这点,才敢欺我不是吗?”
温绾绾听罢顾清风所说的一系列他与温彧追查的过程,从先皇后藏着的匣子再到她身侧的老人,而后是冠军侯府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极其难查却又恰好有蛛丝马迹可循,就好似有人故意为之,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揭开这桩事。
饶是顾清风说得再多,温绾绾也只信了五分。
“那他为何不同我说?”若是二人当真没有血脉羁绊,那温彧何故要如此强迫于她?
“阿彧是何性子,绾绾该是比我还要熟知。他不过是怕没了这层关系,更难同你相守。”
“你们虽非兄妹,情谊却远超旁得兄妹。若你对他无情,又知晓了你们二人的身份,依你的性子,想必……”
顾清风晓得多说无益,后头的话并未宣之于口,只粗粗寒暄了几句,道天色将晚,再留在府中多有不妥,而后转身告辞离开了公主府。
温绾绾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久久未动,好些个蒙尘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她似乎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宴会。
那日是太子的生辰,虽说太子不得皇帝喜爱,终归占了嫡出的名分,还是着人大办了一场宴席。
温彧高高坐在首位,依着皇帝,瞧着很是和睦友善的一出父子相亲画面,温绾绾却觉得温彧的脸上只有强行装出的喜色。
年幼的她甚是不解,轻扯了母妃的袖子,低声问询:“母妃,太子哥哥过生辰为何不开心啊?”
“我过生辰的时候最是开心了,有母妃做的衣裳穿,还有母妃做的零嘴吃,太子哥哥也会给我生辰礼物。真希望每日都能过生辰!”
母妃无奈失笑,在她的小脸上轻掐了一把:“你呀……”
“是不是因为太子哥哥是最大的,所以没有哥哥姐姐在太子哥哥生辰的时候给他送礼物?”
原先她也是准备了礼物给温彧,只温彧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素来只有做兄长的给弟弟妹妹。这是规矩,你年虽小,不晓得也是应当的。”她才闷闷不乐的歇了送礼的心思。
“若是他还在,你太子哥哥也是有兄长的人。”
“他是谁呀?”温绾绾好奇极了,可母妃偏是不说,塞了好些吃食哄着她,哄着哄着她自己也忘了这事。
想来母妃当年所说的兄长,便是冠军侯府早夭的孩子。
若是,若是温彧当真和顾清风是狸猫换太子,她又该如何?
————
坚定真骨科不变,前面也铺垫了下,所以这就是骗局,从来没有狸猫换太子。
梁上燕 32.新丧
前方战事吃紧,每日里都有边防的消息快马加鞭而来。
整个皇庭终日里充斥着肃穆的氛围,饶是偏安一隅的温绾绾都觉察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儿。
这日里她如同往常一般早起,一路摸索着出了院子,而后一手勾着竹篮,一手执着盲杖慢慢悠悠地往花园中走去。
只心中稍有不安,一会子觉着今日的天儿无端变脸忽冷忽热,一会子又觉着鸟儿不若往常叫得欢。
初七误以为她还未睡醒,小心搭了话,温绾绾摆了摆手道自己约莫是昨晚没睡好,不妨事。
这春日百花齐放,娇艳欲滴的花朵飘着香味勾着她去采撷,摘花的兴致可不就得趁着晨起的光景。
二人赶去了花园中,鼻尖萦着清香袭人的味,心头的那点子不安早就不晓得散去了何处。
温绾绾摘得兴头上,正听着初七道她手中这朵花开得是如何的娇嫩,便被远处错杂纷乱渐近的脚步声扰了清幽。
温绾绾蹙着眉,隐有怒容,她不解地冷声道:“初七,可是出了何事?”
“殿下——”
“绾绾。”打头的顾清风开口,当即止了初七的话头,而后大手一挥,屏退了紧跟着仪驾的众人。
他微微凑近,双手虚扶着温绾绾的肩膀,压着沙哑的嗓音低声道:“绾绾,阿彧他……他去了。”
温绾绾脑中陡然一片空白,纤弱的身子不可自抑的发着颤。指尖掐着的那朵娇花被她不小心从中径直折了下来,迅速划过指尖坠在泥土中,瞬间就染了污。
顾清风瞧她神情,心下多有不忍,然又无可奈何,只得别过头去。双手更为用力得扶着温绾绾的肩膀,生怕她失力摔倒在地。
骤然光秃秃的花茎上,原本藏着的倒刺现了身,悄然戳破了温绾绾的手,挂了不少血珠,才勉强唤回了她的心神。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着自己稳了阵脚,方颤着嗓子开口:“顾郎君是在同本宫说笑吗?”
“是前日里就传来的消息,我晓得你不愿信,我也不愿信,可阿彧的灵柩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顾清风垂眸,将手中的小匣子连同一份圣旨塞进了温绾绾怀中。
“他走前曾同我说,若是回不来了,就放你走。绾绾,你想去何处?”
温绾绾无暇回他,拿着手中的物什,撑着盲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花园。
纤弱的身子仿若微风拂过都能吹倒似的,顾清风轻叹了口气,敛去了眸中的晦涩,随后着手去安排温彧甩给他的烂摊子。
再说那头,温绾绾撑着盲杖走了几步,整个人陡然失力跌倒在地,竹篮里的花儿散落在四周,唯独那个小匣子被她妥帖的在怀中。
初七见此连忙赶上前来正要将她搀扶起来,却被她推拒。
“我累了,让我一个人静静,都散了吧。”温绾绾固执地一个人撑着盲杖,颤颤巍巍地重新站了起来。
随后扔下初七等人,一个人步履蹒跚着回了卧房。无人知她心中所想,也无人敢去触了她的鳞片。
接连几日,温绾绾都是浑浑噩噩的,她原就眼盲,现下似乎连心也盲了。
她被人装扮着像个提线的木偶娃娃似的在温彧的灵柩前送他最后一程,前来吊唁的达官显贵面上端的是感伤,私底下众说纷纭。
温彧的灵柩最终是要回到顾氏祖坟下葬的,他以顾清风的名义出征,死后还是披着顾清风的身份。
温绾绾作为新丧的寡妇,皇帝下了一道旨,说是公主与驸马情深义重,皇帝拗不过公主,也感念他们的这番情谊,特许温绾绾扶灵回乡。
因此不过几日,温绾绾便带着温彧的灵柩离了困住她的燕京,去往据说是温彧生前便为她安排妥帖的一处归隐地。
她离京那日,顾清风罢了朝赶来送她。两个人站在城门口,一时间相顾无言。
“绾绾,此去万般珍重。”顾清风沉默良久干巴巴地开了口。
“多谢。”温绾绾一身素缟,模样清减,她微微勾了唇角,对着顾清风行了礼,而后在初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蹄踏过尘土,一行人轻装而行。
温绾绾坐在车内,伸手拂过鬓间簪着的镂空兰花珠钗,正了正发钗对着随侍的初七道:“今日就念些书生小姐的话本子吧。”
顾清风望着远去的马车,倏地开口对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道:“我答应你的悉数都做到了,往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多谢表兄,表兄的恩德,弟谨记于心。”黑衣人压着嗓子低声回他。
“你当真愿舍了一切?若是她仍是……你可会后悔?”顾清风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却得来黑衣人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
被噎住的顾清风只得强忍下心中的呕血,在内侍的提醒下,瞧了眼日暮,摆驾回了寂静的皇宫。
所有人争相地权力巅峰,有的人说舍就舍,有的人强求了一生也无缘,这世间的诸多造化,是命也非命也。
梁上燕 33.花灯
不过是极为平常的一日,宽敞洁净的官道上倏地驶过两辆马车。
官道旁供人歇脚解乏的小摊贩打眼瞧了下,就转头抓着抹布自个忙活去了。
心道还以为能瞧见什么大人物,却没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车马,想来也不是什么权贵,有些无趣。
被说着无趣的马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车内铺着一层厚厚地毛毡,致的点心瓜果置在中间的矮桌上,一身素缟的温绾绾背靠着车壁垂眸小憩。
扶灵的一行人出了城门没多久便依着圣旨分头而行。
顾清风点了好几个侍卫护着,还有不少暗卫隐匿了身形暗中互送温绾绾。
因此虽是不怎么起眼且轻装的两辆马车,里头却是大有乾坤。
温绾绾体弱,马车赶路了一阵子就得歇一歇。若是恰好进了城,她更是会待上一两日。领着初七尝尝她十数年未曾体会过得酸甜苦辣民生百态。
这日侍卫驾着马车,估摸着时辰,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进了一处不大也不小的城镇短暂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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