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csfong
蒋易秋刚想发作,看了看赵然,客气开口:“赵老师可以先回去上班了,我送她回去。”
“那可不行,”许璟当即放下筷子:“我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如果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赵老师作为从派出所把我带走的人可是要负责的。”
蒋易秋:“你的车都被交警大队拖走了,还能出什么事?”
赵然感觉到他们俩似乎有点不对付,主动打起圆场:“没事,我下午本来也没课。”
他看到许璟投过来“计划通”的眼神,话锋一转,不留情面地给下马威:“我是个成熟的老师了,现在是本着关爱学生的理念和准则,你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尊重我,没大没小了。”
许璟嗤笑:“长本事了?”
蒋易秋看着他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来我往,肺都快气炸了。
他再一次强势插入对话:“许璟,唐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
许璟没好气道:“你的父母已经打电话慰问过她了,不用你亲自去看。”
许璟估摸着唐曼华也没吃饭,她点了一份面打包,趁这个空隙用app叫车。
“赵老师,我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一会儿咱俩的车就aa啊。”
“行。”赵然答应得很爽快,他平日里与同事朋友交往的原则就是aa。
蒋易秋一直冷着脸盯着他们。
许璟接过装着饭盒的塑料袋,招呼赵然:“车已经到路口了,我们走到路边去等。”
许璟在马路牙子上站定,一边望着来往的车辆,留意车牌,一边对赵然说:“赵老师,我有好多经济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这方面我可能也不太全面专业,”赵然认真道:“我本硕博的专业方向都是数学,你明天可以回学校问问其他教授,他们都会很耐心地解答。”
蒋易秋站在他们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冷笑一声。
饶是赵然再老好人,也对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心生不满了。
因着一些老师的身份威仪,他没问许璟跟蒋易秋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八卦了,次序拉不开,他只想公事公办地平安把许璟送回家,交差了事。
迟音 第二十一章
许璟很怕亦步亦趋的蒋易秋会跟着他们上车,但还好他没有。
日光明晃晃地照在大地上,许璟回过头从斑驳的后车窗往后看,蒋易秋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方向,看不清神色。
许璟回身坐好,不明所以地对着脚下的绒毯发愣。
车渐渐往郊区的大学城驶去,许璟站在几栋老楼旁,这里是她和唐曼华新租的两室一厅。
“赵老师,你先等等我,我把面拿回家给我妈妈,然后就下来,我们一起走回学校。”
“好。”
许璟不想给自己停歇的时间,上楼一趟,又马不停蹄地跑下来,还顺便清扫了家里的垃圾。
“走吧。”
如果步行,这里距学校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他们不过才走了五分钟,赵然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搜查刮肚、中规中矩地问了好些学术问题以及学校生活,许璟都答得不咸不淡,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赵然停下:“你觉不觉得我们这样一起走很不自在?出于人与人之间的道义你也应该三不五时地跟我闲聊几句。”
“啊?”许璟顿住,面露不解:“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用觉得尴尬,就按照你平时一个人的状态走就行了。”
赵然取下背包,手探进去摸索:“我要是一个人走路就会听歌,刚才是觉得旁若无人地戴耳机好像有点不尊重人。”
许璟摆手如招财猫:“不会的,你想听就听,不用有负担。”
赵然尝试了一会儿独自聆听音乐,没过多久,他再次懊恼地扯下耳机。
许璟:“我又哪里做得不对了?”
“不是你,”赵然垂头:“是我跟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患上耳机漏音恐惧症。”
许璟很无奈:“你毛病可真多。”
一切回到原点,两人总算走到热闹街区,环境的喧嚣对不善言辞,却又被世俗偏见造成无形压力的人来说是最好的保护伞。
从跨进校门起,就有很多不友好的目光向许璟投过来,更有甚者,会故意当真她面大声与同伴交谈:“看,吃人血满头的人来了。”
“她们家就靠建些违章建筑赚黑心钱,现在还有脸来学校。”
许璟的父亲成为了民众心里的恶人,所以她连带着也要付出代价。
赵然一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学生,打起招呼来应接不暇,走到分岔路口时,还有个男生现场打开书,求知若渴地问起了问题。
许璟站在旁边看他们说话,直到解答完问题。
她忽然开口:“我以前是不是对身边人的情绪感知能力特别弱?”
赵然还在与学生挥手作别,猛地被这么一问,当即从辩证的角度分析:“是有一点不会察言观色,但这也不是缺点,这样的人活得不累,不易受负面情绪拖累。”
“哦。”许璟觉得这分明就是缺点。
赵然还有点没从书本知识上走出来,他踟蹰片刻,挂上春风般的关怀神情:“你如果有什么走不出来的困境,可以去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
“我没有。”许璟说得坚决:“我不能表现出脆弱和无助,我要是把伤口撕开了,那人人都会来攻击我,将我踩在脚下。与其畏畏缩缩,怕受伤害而不敢上前,不在意任何看法随心所欲地活,这样才酷。”
赵然被她一番表决心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豪情壮志没头没脑的,突然从何而来,“你这想法很好啊,加油!”
第二天的考试里,开始前和结束后,依旧有人在她周围窸窸窣窣地谈论和鄙夷,阴阳怪气,不知敛。
许璟神色如常地参加完最后几天的考试,既没黯然神伤,也没暴跳如雷,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吃饭做事都与平常无异。
渐渐地,那些恶意和贬损也自觉没趣起来,打一个人也要那个人觉得痛才爽快解气,要是对方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打也是无用的,还白力气。
学期结束的夜晚,许璟坐在客厅里,怅然若失。
充实的日子一过,那些从未离开,只是被暂时隐藏起来的情绪如影随行,避无可避,像一团棉花堵在呼吸道里,每一次,哪怕有一丁点类似愉悦正面的多巴胺冒出,那团东西就亟不可待地强烈跟钻揉搓,无论多少次,心痛窒息的感觉都一样强烈,像是要提醒她不该,也不配好好过下去。
更让许璟感到奇异的是,她过去竟从来没发现学习也可以轻松带来满足感和价值感。
当她面对一堆烂摊子要处理时,需要做的是创造、产出内容以及想法。
而学习不同,那些书本和知识就摆在那里,只需摄入和吸,并且回报率极高。
唐曼华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隐在黑暗里的许璟,吓了一跳。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这里吓唬谁?”
许璟低了低原本靠在立塌上的脑袋,“我睡不着。”
唐曼华轻轻叹了叹气,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继续回房睡觉,而是坐在了许璟旁边。
这一段日子,她总是歇斯底里,无数次哭诉上天的不公和倒霉的命运,过得失魂落魄,日日如鬼魅般游荡。
许璟从小就与母亲不亲近,唐曼华爱美也爱玩,以前就不愿囿于家里这个方寸之地,对她这个女儿更是不管不上心,美其名曰放养,实则就是不想被拖累。
无论是在许璟的记忆里,还是自许卫山过世后,这好像都是母女俩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只为说话。
路灯照进来的光线丝丝缕缕,混沌昏暗,使唐曼华的眼里平添几分柔和,就连人心里最软最细的地方也在这幽幽静静里无所遁形。
唐曼华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会赚钱,也不会做家务,我明明是长辈,可我不能撑起这个家,反倒还要你来保护我。”
许璟习惯了母亲骄纵跋扈,不管年龄如何,她都是那个值得被宠爱呵护的人。
可她什么时候示过弱?即便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也从来都高高在上,毫无破绽。
许璟泪如雨下,扑进唐曼华怀里泣不成声:“妈妈,你别这样说,是我不好,我还答应了爸爸要照顾你……”
唐曼华抚上许璟瘦削的脊背,“以后就剩咱们娘俩了,我们也要把日子过好。”
母亲的怀抱那么温热柔软,哪怕她活到了二十二岁,汲取能量的方式也总是那么容易就回到最原始的阶段。
许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抽搭搭,“妈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可以放弃吗?”
“你要放弃什么?”
许璟止了哭,依然抽噎:“过普通平淡的生活我也可以很开心,我想放过自己,也放过璟山园,我和它都已经撑不下去了。”
唐曼华脸上的肌肉颤动抽搐,她惊惶地回手:“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公司可是你爸爸的遗愿。”
许璟小声道:“可是我觉得爸爸最希望的,是我们俩能过得好。”
“不对,”唐曼华缓缓摇头,“那是他倾尽半生的心血,任何人都不会甘心。璟璟,每个人都是很不容易的,你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
*
许璟一直很避讳葬礼,甚至到了听见这两个字就会浑身发抖,呼吸困难的地步。
许卫山去世的第二天遗体被送到殡仪馆,许璟把火化后的骨灰坛子抱回了家。就连死亡证明书她也不敢拿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她恨透了这些必走的流程,连带着所有繁文缛节一并恨上。
似乎只要不送走,他就永远也不会走。
但那一晚,母女俩交谈到最后的结果,让葬礼被推上了日程。
除却残忍的送别,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在一个肃穆的场合,以不容抗拒之势,去讨要一些人情了。
迟音 第二十二章
新年伊始,人们还处在刚跨完年的兴奋和憧憬里,转瞬又要拾心情参加一个世事无常的葬礼。
易文茵走来走去,埋怨不停:“许家这孩子,做事一点不合规矩,人都死了大半个月了,这才想起来要发布告,办葬礼。”
易文茵拿了条暗色丝巾出来,对着镜子系结,“我看人的眼光真是不会错,那女娃子,从小我就不喜欢,性格要强又霸道,没什么家教,以后谁家要是娶了她这么个媳妇可有得受。”
蒋丰全坐在椅子上,人影不断在他眼前晃,一个就够烦的了,现在居然还增加了一个。
他看着已经换了好几身行头的蒋易秋,很不痛快:“你跟着在这凑什么热闹?葬礼随便穿件黑衣服就行了,有什么好换来换去的?”
蒋易秋像是被点了穴,全身僵硬:“这种场合,我怕穿得不合适。”
“你现在就很合适。”
蒋丰全一锤定了音,开始往信封里装挽金,“哎,你说我们随多少合适?”
易文茵:“你问问老何他们,都统一了最好。”
*
许璟一袭黑衣,站在门口,许卫山生前有往来的人里,多数她都只觉面熟,叫不出名字,便“叔叔,阿姨”地叫。
前来吊唁的,基本都与许卫山年岁差不多,在普世认知里,这个年龄称得上壮年,而生命的骤然陨落在这群中年人之间都造成了不小的震撼,当花圈和挽联就这样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冲击视野时,他们个个垂眸敛目,心有唏嘘。
负责挂礼的是个工作人员,唐曼华既不想揽下这活儿,又怕这人心术不正,因此一直站在旁边监督。
蒋丰全一路都在感叹生命无常,福祸旦夕,下车后心情依然沉重,他握住许璟的手,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在看见许璟勉强扯出个笑时,又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用力握了握,沉痛吐出两字:“节哀。”
蒋易秋跟在后面,没随易文茵从旁进门,他发现许璟好像又瘦了,苍白的皮肤没什么血色,远远看去有种纤细的孤独感。
蒋易秋站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许璟忽然看向他后面:“包叔叔,您来了。”
包涛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停在离门廊几步远的地方,与上前的许璟交谈:“哎,谁能想到人就这么走了,我难过啊。”
许璟哽了哽,朝他身后看去:“包凡亮还没回来?”
包涛说起这逆子就是满肚子气:“还在医院躺着,跟人学滑板摔骨折了,什么出息。这一天天的,让他来公司学着做事也不来,现在倒好……”
包涛无奈地撇嘴,“算了,不说他,我们进去吧。”
许璟与唐丽华站在上首的侧边,居于正中的司仪看起来很专业,他说话时声音悲悯哀痛,但吐字清晰,气息饱满,情感间的煽情与理性也把握恰到好处,他宣布追悼会开始,先是代为转告了一些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赶回来的友人追思,随后介绍了许卫山的生平与卓越事迹,凄厉婉转的哀乐刚起,司仪温蔼道:“现在,默哀三分钟。”
蒋易秋没有随着众人一起低头,他觉得很压抑,乌泱泱的人群安静至极,渐渐地,偶有一些隐忍的啜泣声响起。
他下意识看向最前方,唐曼华捂着脸,神色痛苦难当,因为忍哭,五官皱在一起,仍有泪水从指间滑落。
出人意料的是,站在一旁的许璟看起来很平静,蒋易秋只能看见被几绺发丝遮掩的侧脸,她正对着一处出神,呆呆的,平静得甚至有些冷酷。
这一刻的许璟如坠深渊,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又是为什么哭不出来。
从仪式开始的一刻起,强烈的不真实感笼过来,她轻飘飘得像一根随风飘走的羽毛,这个地方很陌生,每个人也好陌生,就连“许卫山”这个名字也越飘越远,似乎要随着这次仪式,逐渐被遗忘于人世间,直至不留痕迹。
突然,许璟转过身往外走,她什么也顾不了了,走得又快又急,来到空无一人的室外才停下。
许璟两手牢牢抓住栏杆,贪婪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就像从未活过那样。
蒋易秋被她的举动弄得紧张兮兮,也跟在后面跑出来,“你怎么了?”
许璟捏着喉咙,嗓音涩哑:“我好像喘不过来气了……”
不远处,默哀已经结束,领导致悼词的声音传出来。
蒋易秋慢慢靠近她,只见雪白的脖颈上,因为用力揪扯,已经泛起无数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蒋易秋看着她还要再次抓挠上去的指尖,像在看一颗炸弹,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别抓了!要是真的难受就去医院。”
许璟只能剧烈地喘气,她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蒋易秋抚上她的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触摸到硌手的骨节。
她的身体也随着吸气起伏不定,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平复她。
“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除了怀念他,还要继承遗风,慎终追远……”
司仪已经在念讣告,许璟逐渐冷静下来,她六神归位,忽然记起自己还要作为家属致辞。
许璟挥开蒋易秋的手,急匆匆往回走,唐曼华果然在找她。
“你怎么回事?关键时刻还乱跑!”
许璟掏出衣兜里提前写好的稿子,前一天,她提笔了很多次,纸条渗满了已经干涸的泪水,有些发硬发黄。
她认字般念完上面的话,所有言语既不过脑,更不入心,结束时还不忘通知晚上酒席的地点。
许璟的体力有些耗光,流程结束后,人走了很多,留下吃饭的只剩下几桌。
下午那昏沉暗淡、天低云暗的氛围已经消散,嘈杂的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像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许璟坐在不喝酒的这一桌,默默吃菜,思索唐曼华交待的事该找谁求救。
易文茵一直在说话,面对身边人对蒋易秋的赞扬,她程序化地推辞自贬两句,就顺着话头感叹开:“易秋现在能这么踏实可靠,我以前的辛苦也就不算白。他是个早产儿,刚出生的时候还没大人的手掌大,两岁才学会走路。后来健康长大了,偏偏性子还软,我当时就愁呀,难对他严苛了些,现在他能独当一面了,我这心总算能放下了。”
捧哏的人哪哪都有,“带孩子就是要这样,严格要求才能出人才。”
“那你们以前怎么还愿意放他一个人在国外待那么多年?”
易文茵:“一开始出国本来是他爸爸的意思,我生孩子生得晚,我们那时候也老了,当然是舍不得的,本来想的是让他读个本科就回来,工作经验不比书本知识强?结果他读到好像大三的时候,突然嚷嚷着要读研,自己百日黑夜地努力修学分,闷头就把硕士给申请下来了,劝也劝不下来,我们后来一想,孩子有上进心,主意正也是好事,就由着他了。”
“孩子现在这么懂事,根本不用你们操心了,唯一还需要管管的,也就是婚姻问题了。”
提这话的人跃跃欲试,像是手里早已有了几个备选,只等易文茵一配合就顺势推出。
“他在这方面比较迟钝,没见谈过恋爱,不过,”易文茵当然知道想给蒋易秋介绍对象的人多得能排到河对面,歪瓜裂枣她懒得挑,只想一开始就把水平抬高,“张总倒是想把他女儿介绍给易秋,那女孩子也是很不错的,文静有礼貌,学习成绩好,看着也乖乖巧巧。”
许璟捧着茶杯,伸长个脖子张望,眼看着周铭拿起手机快步往外走,她也放下东西,跟在后面。
周永站在露台接了很久的电话,挂断后正打算往回走,许璟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周叔叔,好久不见了,”许璟说:“今天招待不周,见谅。”
周永笑了笑:“没有的事,你现在也不容易,自从许总去世后,我也常常失眠,想起以前一起打拼的日子,我本来还在想什么时候来看望你们,现在看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寒暄也好,场面话也罢,许璟等的就是这句。
“其实我现在就很需要您的帮忙。”许璟看出周永的忙碌,决定打出人情牌,来记直球,“我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周叔叔刚来荣城的时候,爸爸特别欣赏您,经常说您不简单,一定能混出头,现在果然应验了。”
“是啊,”周永看向远处:“你爸爸当年的确帮了我很多。”
“那现在您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呢?”许璟顺势说道:“我听说永深旗下两年前就成立了基金,已经完成了c轮的融资。就算不注资,单拿永深现在的实力来说,购璟山园也不是难事。”
周永静静听完,温声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我也需要跟合伙人讨论,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
许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一时快要喜极而泣,“谢谢周叔叔,您回去之后一定要上心,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永笑着答应,挥手离开。
总算也办成了一件事,许璟兀自消化这一好信息,心想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不会再联系你了。”
许璟赫然回头,蒋易秋手里夹着烟,倚在角落的石柱边,显然已经将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全。
“要让公司起死回生,你该听听我怎么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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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哦,明天火葬场就正式拉开帷幕了。
迟音 第二十三章
许璟没说话,但好歹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了。
蒋易秋捻灭烟头,架起势要给许璟好好捋捋:“你说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黄新民发微博悼念许叔叔,他是说的有些话的确有歧义,评论也不好看,但做法至少没错,你为什么就非得上去揭穿他,还展开那种持续、无意义的骂战?这样既让他做了好人,占得了先机,也让人觉得你们公司不专业。”
“还有,面对大批人员离职,你招聘是可以,但是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能提14薪?就算提了也不该写进合同里。”
许璟有点儿听进去了,她弱弱地发出疑问:“可是攘外不是必先安内吗?而且我现在就想赶快招到人。”
“这跟打仗是两码事,不管黄新民在那些事里担当什么角色,你在没聚起势之前都必须忍,你既然还扳不倒他就要先拢,万事要以挽回公司口碑为先。现在那些人一看,你们连自己内部的事情都弄不明白,还谈什么对品牌的信任和好感?黄新民虽然不是你的上司,但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对待这种人,私底下你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怎么闹都行,但是在公开场合,必须要给足他面子。如果你还想复那批老人,除了请自槐始,还要把他们捧高,不管你们的想法有没有分歧,你都要该递台阶就递,把自己放低。”
“还有,公司的人愿意走就走,还省得你去裁员,不要看着处境萧条就心慌,人心惶惶的话底下的人传就算了,你怎么能当真。正好资金链断了,少发点工资不是更好?公关也最好外包出去,你们那公关部就地解散得了,天天翻来覆去就一套文案流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花了钱的?你去找银行和资本公司,这些都无可厚非,但首要的,是应该先把公司的形象挽回提升。”
蒋易秋三言两语,就轻飘飘地将许璟连日来的所有努力全盘否定了。
许璟:“我觉得你好适合去当pua讲师。”
“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是对,”许璟陷入思索:“可是那些事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其他股东表面上听我的,实际都在唱反调,职员惫懒怠工,我想做一些挽救的举措也拿不出钱,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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