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伴长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芽
“你愿意带我走吗?”我闭上眼睛,低着头问。
“大汗,已经......你知道大汗他。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怕......”
“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起身,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回了毡房,心里却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痛的难以呼吸。心中的感觉那么强烈,已经不是我用自制力可以控制的程度。这种感觉也许来自他掀开轿帘的那一刻,也许来自他替我挡住了野利竹卉的箭的那一刻,也许是他将自己的狼皮披在我身上的那一刻。
但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他那天那么对我,或许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时西原皇宫里的那个芸儿公主,而现在她就在他身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现在还为刚才问了他那些莫名奇妙的话感到脸红。
更何况,他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何德何能让他抛下自己的家族跟我离开草原?
之后的日子,芸儿总是说起孛鲁,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我很替她开心,她能忘却痛苦,与我冰释前嫌。
凭一个女人的知觉,我知道芸儿也是喜欢孛鲁的,像他这样优秀的少将军,本就会受到许多女子的倾慕。况且在小的时候,他们就彼此有好感,我是万万不及半分的。
青蝉一直看着我们,默默地叹气,终于忍不住问我。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傻子吗?”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里军纪那么森严,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如果我帮你呢?”青婵说。
我抬头看她,她嘴角轻扬,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
就在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叫道:“郡主,跟您报喜来了,野利老爷已经到了哈喇合林境内,明日即可到达,请郡主准备迎接。”
我看看身后的青婵,她朝我点点头。
送走来送信的小哥,我立马改换行头,穿上了来时的西原服饰还特意戴上了西原皇宫时的那一套玉簪子。
正午时分,草原上的风吹得和煦,野利玉卓也是一身白衣,这是西原人参加很正式的场合才会穿的服侍。他带着一对人马,约莫百十人,大汗派了十几位士兵,随我们前往。
他慢慢的向我靠近,还看不清楚脸,只觉得有一股血气往上翻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我的灭门仇人,而我却要满脸堆笑,唤他作父亲。不知道当他看到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我,还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是怎样的心情?
他走近了,我上前两步,行礼,起身,他的脸上勉强浮现一丝笑容,我忙说:“爹爹旅途劳顿,请随女儿到毡房休息,等大婚之日还需爹爹出面主持。”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带头的几位士兵,步履迟疑的去见大汗。大汗坐在大帐之内,也是用心穿上民族服饰,手里把玩着着山核桃,身体依向一侧,表情平静的看着野利玉卓和站在身边的我和青婵。
青蝉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钥匙在手中把玩,故意让野利玉卓看到,他的眼神立马变得犹豫,踌躇再三,说:“大汗,谢大汗赐小女婚事,我愿送上一千两纹银,珠宝6箱,南朝绫罗绸缎百匹作为新嫁妆,把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大汗一脸的不悦,他身边的一员文官善于察言观色,马上替大汗说道:“听闻你富可敌国,而竹卉是你的独女,你就拿出这么点给她,剩余的财产是要留给谁呢?”
野利玉卓干笑两声说:“大汗有所不知,永州近两年粮食产量已经大不如前了,这已经是小的能拿出手的了。”
文官继续说:“早就听闻野利大人八面玲珑,生意遍布永州、灵州、银州、兰州、甘州、凉州,几乎从农户手里低价购得了西原大半土地,然后再租给百姓,取高额的赋税,造成了野利府内酒肉臭,千里遍埋冻死骨的景象。女儿出嫁只给这么点,未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看了看青蝉,一切都在计划中行进。
我装作忐忑怕势的样子道:“大汗,爹爹刚才说这只是见面礼,等大婚之事有这十倍的嫁妆给女儿准备。”
“你......”野利玉卓已经被我气得眼冒金星。
其实这是青蝉计划的一部分,她知道野利玉卓视财如命,让他拿出许多钱来,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而真正的野利竹卉被青婵守株待兔抓起来关着,那把钥匙便是野利竹卉的贴身之物。
这时,文官又在大汗身边嘀咕了几句,得到了允许便说:“刚才大夫来报,阿穆尔身体突发疾病,野利大人随女儿在草原上小住几日,赐婚之事择日再议,。”
我装作满脸的遗憾,对阿穆尔的身体状况表示担忧。又伸手像个女儿一样搀扶着野利玉卓小心的走出大帐之外,他的身体颤抖着,走出来好远才问道:“竹卉呢?”
我满脸含笑的说:“大人不用着急,竹卉郡主好好的,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安心休养着。”
他恨恨的低声说:“我真是小瞧了你这个丫头了。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等回到西原......”
“回不去,大人,这里是蒙部,你带来的百十号人现在已经被我派去百里之外替孛鲁少将取东西去了。现在周围百里之内,都是我的人,你想置我于死地的想法恐怕要泡汤了。”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给他听。
“你......”他捂着脑袋,站都站不稳了。
“你做了这么周密的安排,却百密一疏,那就是低估了我。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你带来的那百十号人都是高手,而且他们都不认识我,我说我是野利竹卉,他们也都信了。作为女儿,替父亲差事手下,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不过是想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想说什么?”
“你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一定不记得了,那么现在就让我说给你听。”我转身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愤怒,狠狠的说:“是一个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同样也有能力让你家破人亡的人。”
他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似是被我凌冽的眼神震慑到了。
“还记得十一年前的中兴府西山墓发生的事吗?”
月伴长庚 意外
“你......”他的眼睛瞪大,似乎难以知道那件事的人还有幸存者。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似乎有些始料未及,急火攻心,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闭上眼睛,青蝉忙上前帮我擦,我推开她,带着满脸的血渍对几乎要站不稳的野利玉卓说:“我早就知道你身体有病,不可过度劳累,加上巨额的嫁妆,旅途的颠簸,让本就是“铁公鸡”的你很是难过吧?现在,你是不是很痛苦?恨不得马上就去死?”
我步步紧逼,他的脸慢慢地变得铁青,身体往后退,几乎要晕厥过去。青婵和我忙搀扶着他,远处的士兵看情况就过来帮忙,把他送到草原上的大夫的毡房里。
只是过了一夜,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气神的病人,他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要周围的人都回避,只留我自己在毡房里。
我冷笑一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许久,我问道:“你有没有数过在你的一生当中究竟害死过多少人?”。
野利玉卓干咳了几声,喘着气,低声轻笑道:“那自然数不过来。”
事到如今,他依然一副趾高气昂的语气,他按着软榻,将自己身体靠在椅背上。
“我想过无数次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没想到会栽在你一个小丫头手里。”
“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事,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造的孽?你亲眼看到了吗?”
“到这个时候你还狡辩?我的族人是为你的父母修坟墓时被杀的,难道还有别人吗?”
“哼,事到如今,我不想解释那么多了。我拥有了很多财富,这个世界上想让我死的人多了去了。”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讲清楚的。姑娘,你还年轻,你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想看,不想问,也不想听。
他一定是在拖延时间,考验我的耐性。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头已经歪向一侧,身体僵直,死了。
我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尸体。
我想过无数次报仇后的心情,可当他真的死了,我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会儿,青蝉已经将驻守在门外的人叫了进来说:“请速速禀报大汗,野利老爷旅途劳累、身染重病已经西去了。”
护卫呆愣了一会儿,急忙跑去禀报大汗。没过多久,就有人上门说大汗要见我。
青蝉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抖擞神,这是最后一步,千万不能松懈。
我鼓足了勇气走进大汗的帐中,面上带着泪痕。
“拜见大汗。”我带着哭腔说。
“刚才已经听到了噩耗,你要节哀呀。”
我低头,小心拭去眼角的泪水。
“爹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本想看着我完婚的,却没想到竟会突然暴毙。我这个做女儿的太不孝顺了。”
“这也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自责。”
“爹爹自小对我疼爱有加,恳请大汗容许小女送父亲的棺椁回西原。”
“这......”
“这次叨扰大汗小女实在有愧,带来的嫁妆就献给蒙部,爹爹答应送来的部分,小女也会悉数奉上。只是,小女的家乡有个习俗,父母离世,儿女需要守孝三年,不得嫁娶。还望大汗见谅。”
他身边的文官忙在他耳边叨叨了几句,他才点点头说:“为父母守孝,是子女应该做的。我会派几个人跟随你前往。”
“小女明白。只是这一次回去是要操办父亲的葬礼,可能要耽误几日,还请大汗的手下随我去时,能在中兴府城外等候,以吓到城中百姓。”
“我答应你便是。”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终于将心放进肚子里了。一出帐门,整个人差点就站不住了,刚才几乎耗尽了我全部的力,后背都湿了一大片。
我承认自己没有芸儿的聪明,也没有青蝉的勇敢,只是简单的说几句话就差点把我的胆子给吓破了。
青蝉从背后拦腰将我搂住,以我在蒙部士兵面前失态。
一到毡房,整个人就不行了,青蝉扶着我小声说:“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
“还记得那天在湖边偷袭你的人吗?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是谁?”
“你到了就知道了。”
青蝉趁着侍卫换岗,拉着我悄悄溜了出去。骑马到达一个离草原不远的山洞里,野利竹卉已经在几天前被青蝉设计捉拿,绑到此处。
幽暗的山洞里,野利竹卉嘴上被绑着布条,手上缠着绳子,眼睛瞪大看着我,嘴里骂骂咧咧却发不出声音。
青蝉伸手将她嘴上的布条撕下,她喘了口气便叫嚷着说:“死丫头,我爹爹一定回来救我的,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死的很惨。”
“不要等了,你爹爹已经死了。”
“你,骗谁呢?我爹爹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会死?”
“他真的死了,死在蒙部大营里。”
“你胡说。”
我将手里的一串珊瑚手串给她看,这是他们家族的信物,每个人都有,这是从野利玉卓手上取下来的,她伸手夺了过去,颤抖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突然,她挣扎着站了起来,飞身向我扑来。青蝉一个健步上去,将她一脚踹到她身上,她没有站稳,头朝后,整个身体撞到墙上。
青蝉上前一步说道:“要是你老老实实的嫁到蒙部来,还有这么多事吗?”
许久,野利竹卉缩在那里不出声。青蝉觉得奇怪,就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可她没有一点反应。青蝉用了点劲儿推了推她的后背,她整个人竟倒向了一边。
我慌忙上前,拨开她的头发,发现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嘴角渗着白沫,一动不动了。伸手探了探,竟然没了鼻息。
“喂,你可不要装死吓唬人。”青蝉踢了踢她。
“她真的死了。”我抬头说。
青蝉立马将她整个人平摊在地面上,看她脸色铁青,应该是中毒了。她四下看了看野利竹卉的尸体,最后发现插在头上的簪子里藏着白色的粉末。青蝉倒出一点粉末在自己的手心上,轻轻地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种毒我在师父的典籍中看到过。有人事先将装有毒药的簪子插在她头上,她每天都闻到这个味道,久而久之就中毒了。”
“可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我问。
“或许只是巧合吧。” 青蝉回答道。
“这把簪子本来是给我准备的,那天她非要拿了去,否则今天死的人就可能是我了。”我说。
“你命不该绝。谁让她不心存善念,活该死了。”青蝉安慰我道。
我蹲坐在地上。短短的半天,野利玉卓和她的女儿便相继死在我面前,大仇得报,可我的心里却比没有报仇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的无措。
青蝉叹了口气说:“他们父女的死都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样把尸体处理好。”
“如果埋在草原上,肯定不合适,还是把她送回野利家吧。”我说。
“送回家?一同前往的人那么多,估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青蝉说。
“那就麻烦你,先带着野利竹卉的尸体会去。我们随后跟上。”我说。
我上下打量了躺在地上的她,她一身夜行衣,腰间却带着一个小小的、扁扁的正方形香囊。我伸手取了下来,却发现这个香囊中间的部分硬硬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剪刀小心的剖卡,竟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这把钥匙她一直带在身上,似乎很重要。不论如何,先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月伴长庚 坦白
草原的夜,静的让人心寒。我默默想起这一路走来,惹上这一身纷纷扰扰,一切都回不去了,只能拼命的往前走。
孛鲁接到将士们的通知,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远远看到我安然无恙,便放下心缓步走了过来,低头对我说:“请节哀。”
我点点头,转过身去。
此时入殓的法师正在给野利玉卓整理仪容,放人棺椁。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孛鲁,他一直都在帮助我,而我却有许多事不能跟他说清楚。
芸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的心“咯噔”一下,虽然我一直尽量在演,但芸儿却是知道一切的人,我们周密的安排了一切,却唯独忽略了她。
此刻,她站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神中的情绪让人心生寒意。
我面对野利玉卓、面对野利竹卉的尸体都没有惧色,却在面对她的眼神时,一阵发憷。
这个世界上,令我害怕的人很少,她却是其中一个,我很在意她的感受。害怕刚刚在她心里面建立起来的好印象消失,怕她如当初在王陵的时候一样误会我。但如果想要一个人怀疑另一个人,恐怕会很容易,想让一个人信赖另一个人,很难。
她缓缓地走到我身后,我紧握着拳头,看着她的眼睛,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住,躬身作揖,缓缓地说:“小姐,节哀顺变。”
我的心放回了肚里,转身不敢再看她。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留下我们两个在毡房里。
她用力将我的肩膀扳过来,直视着她。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颤抖着,头一阵发蒙。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一丝担忧。
“你知道野利玉卓在西原的地位,他死在这里,皇上一定会一查到底的。你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还是不信任我,对不对?”
“不是,芸儿,我只是觉得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想你卷入是非中。”
“可我已经在是非中了,不是吗?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我们之间的友情。从你不顾一切将我从野利竹卉的针灸下就出来的时候开始,我就相信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后来,在王陵里,尽管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是太后安排在母妃身边的眼线,可我却不相信。因为我在宫里长大,太后、父皇、母妃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了。父皇、母妃相信的人,一定是好人。”
一瞬间,一股暖意流入我的心底。我以为,当时的公主再也不相信我了。
她上前紧握着我的手。
我们蹲坐在野利玉卓的棺椁旁边,将我的部落发生的事和最近几年我遇到的事,悉数说给她知道。
不知道何时,天已经亮了。
大汗安排的送葬人员已经站在毡房外面了。
芸儿忙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整理了我的装束,轻声地说:“事已至此,见机行事。野利玉卓也算是朝廷重臣,不管在西原还是蒙部,都实行最高规格的土葬,保留尸体完整,以显尊贵。最重要的是过皇上那一关。在他面前,你要装作很遗憾,不要把你的仇恨表现出来,懂吗?”
我点点头。
“至于野利竹卉,是她自作自受,但她死在草原,总要送回野利府和她父亲一起安葬。虽然我很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曾做过我的侍读。”
“放心,我已经让青蝉买了一辆马车,带着她的尸体先回中兴府了。青蝉武功高强,她会将尸体送到野利府门口,全身而退的。”
“你万事要小心。”
几日之后,装着野利父女的尸体棺椁已经准备好,野利玉卓带来的那帮人也要跟着带回去,还有大汗派去的拿粮草的几个蒙部人。
马上就要离开草原了,心里还有些不舍,我想是时候去跟孛鲁说再见了。
边走边打听着,来到一片特别美丽的草原,这里很静,草地柔柔的开着粉紫色的小花,或许草春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场放牧,这里新发出来的小草还不足以让小羊们尽情的吃饱,所以四下才这么安静。
我按照草原孩子的指引慢慢地走进这片青草地,风吹草低时才看见离我很近的地方,孛鲁和芸儿平躺在草地上,孛鲁手里拿着一簇蒲公英,吹起时无数的小伞四散飞向空中,自由自在。芸儿兴奋的拍手,坐起时才发现我站在附近,立马惊讶的和我打招呼,我忙将身体转向另一边,心里的酸涩触及鼻头,瞬间泪眼朦胧。
片刻后,我转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来道别的,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芸儿和孛鲁几乎同时回答没事,却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芸儿起身拉着我说:“其实,我刚好也有事想跟你说。”
她的脸蛋儿微红,一脸的娇羞。
月伴长庚 钥匙
孛鲁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正巧他的部下有事叫他回去,才让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她一走,芸儿兴奋的拉着我的胳膊,羞红了脸说:“我可能要留在蒙部了。孛鲁已经向大汗请求赐婚,大汗也同意了。”
这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让我原本就不堪承受的心,再次受到冲击。
“是......吗?那很好,恭喜你们了。”
她将我抱住,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但眼泪已经冲到了眼角,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芸儿激动地说:“星辰,谢谢你,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在西原皇宫里孤独的老去,没想到还能离开那里,来到草原,找到像孛鲁这样好的男子。”
我迅速起我的泪水,抚平自己的情绪,松开她的怀抱,看着她的眼睛,说:“这都是你应该得到了,别忘了,你才是西原真正的公主。”
“星辰,你怎么了?眼圈怎么红了?”
“没事,没事,我是看到你幸福,替你开心呢。我想先皇和兰妃娘娘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放心的。”
“嗯。”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片刻之后,她的喜悦却变成了担忧。
“星辰,这次你回去要面对的不仅是野利家,还有皇上和太后,不知道有多少凶险在等着你,切记万事要小心。”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我手里,说“母妃虽然离世,但母妃的没藏家在中兴府还有一定的势力,看到这封信,他们可以帮助你。”
“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完全之策。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也不过是早点去另一个世界去找我的族人,没有关系的。”
“别说傻话,你一定会好好的。”
“但愿吧。”我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这一夜我都没能入眠,青蝉就睡在我旁边,起床的时候说我梦里抽泣了一夜,早上醒来,被子都湿透了。
翌日,我们出发了,马车快要离开草原的时候,心里的酸涩再一次翻上来。回过头去看,孛鲁和芸儿站在不远的地方,挥手向我告别。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只有像芸儿那样真正的公主,才配得上这个草原上的勇士,而我只是他途径过,无意间碰触的一朵野花,有片刻的驻足,但却不能永远跟随。
马车里装着尸体,时间久了就会腐烂,所以我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七日之后,便到了中兴府地界。那些野利玉卓带去的人都各自离去,只剩下我和青蝉驾着马车,带着野利父女棺椁前去野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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