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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当我衣食无忧、活得还像个人样时,回头看走过的路,曲折、艰辛、困苦、彷徨、失败……,一次次跌宕起伏,一次次峰回路转、一次次死里逃生、无数个转弯,人生的路总是由无数个巧合构成的,或许哪一个巧合不一样,人生也将变得不一样。
2018年,我已经四十岁了,二十四年的漂泊中,就像走过了好几辈子那么久,又像只过了一瞬间,而我还健康的活着,真是万幸。
2018年正月初六,上午,我在杭州的某个咖啡馆等一个人。
为了等这个人,我单独挑选了这家西湖边的致咖啡馆。
今年的雪特别的大,据说是几十年难得遇见的,我喜欢这南方的寒冷,有小时候没衣服穿的那种寒冷感,我很欣慰。这场大雪就像是为我准备的,起码我自己是这样想的,我开着车在无人的山间盘桓,漫山遍野洁白如玉的江南景象并不多见,恰哈我在,这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咖啡馆是温暖的,透过窗户看见西湖边光秃秃的柳枝,还有那远山上未化的白雪,此刻外面的温度一清二楚,正是我喜欢的温度。与小时候害怕冬天不一样,那时没有御寒的衣服,也就是小时候每到冬天的酷寒难熬,长大以后我反而愿意寻找那样的感觉。
我喜欢冬天里的寒冷感有些年了,冰寒中能让我体会到世界的安静,安静的想从前。或许我是一个太早开始回望过去的人,尽管前面还有光阴要过,我也没什么疾病缠身,更没有绝症,也不会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总愿意回望过去。过去所历经的一切也从不后悔,也从没想过人生假如能够重来那样的事情,就算人生能重来,我还会走过一样的路。要说找到过去的遗憾,或许肖玲玲是我唯一的遗憾,可我仔细的想过,总是回望过去,并不是因为肖玲玲在牵绊着。
一位知心的朋友曾问我为什么要那样详细的回忆过去,我知道,我在回忆过去的无数次因缘际会时,和那些不同寻常的巧合,寻找到上天在我生命中安排的轨迹。李瞎子不是常说“人命天注定”吗?我不只是给别人算命,在无数次回望自己的过去时,隐隐发现了上天对我生命所控制的痕迹。
我向往外面的寒冷,穿上外套,端起咖啡,漫漫踱步到吧台边,对老板说道:“还是坐外面吧,给我在外面弄个位置。”
老板显得又些为难,她柔情似水的看着我:“麦子,外面可冷哦。”
“就是因为冷才要坐外面。”
老板素素,三十出头,一个江南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是一个风情万种的江南女子,她的这家咖啡馆名字:寒桥,还是我给她取的。
素素陪着我来到外面阳台,把一张大帆布揭开:“你的位置,随便坐,我可不陪你,冷死我了。”
初六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九九六年那一夜的大桥下终身难以忘怀。昨天,一大早,我开车到一个山上遥祭了我的养父兼师傅李瞎子,是的,他死在与我的师爷他的师傅去世的初六忌日里,我常常想,李瞎子肯定知道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才死在了师爷的忌日初六里,以便我能同时祭拜他和师爷,也顺便祭拜祖师爷东方朔。
我团在沙发上,面前的西湖波光粼粼,远处的山低头垂眉,微风带着南方冬日湿寒包围着我,这萧瑟中的孤寒特别有诗意,我爱看那光秃秃的柳枝映在湖水里,爱世间的一切苍凉、萧瑟之感,所以素素常说我是一个怪人。
或许是繁华中太过喧嚣,只有苍凉萧瑟中才能透露着一份宁静,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更有岁月的苍茫感。
一个身穿灰白僧衣的僧人走进寒桥咖啡馆,光亮的脑袋上一张冷峻的脸,消瘦的身材如月影下的流云一般飘逸,两道浓眉如墨,眼睛里透着苍凉大漠上的悠远,手提念珠,脚步沉稳,敏捷又似漫不经心,就像独自翱翔的雄鹰,从蓝天上看着俗世中的匆忙。
素素显得特别的兴奋,在楼下大叫道:“麦子,他来了,他来了。”一边叫着,一边把僧人带上楼来,隔着房间,对阳台上的我大声说道:“麦子,他是李木吧?他就是你说的李木吧?”
我第一次看见成为僧人的李木,我同父同母的二哥,我想走过去迎他,可是我突然没有力气迈开脚步,只站起来,一手扶着沙发靠背,含泪笑说道:“李木,快来,快来坐。”
李木沉着的穿过房间,走入阳台时,对我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才看着我说道:“老四,坐吧。”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素手撑着沙发靠背,兴奋的说道:“二哥,我知道,你是李二哥,麦子经常说起你呢,你的传奇让我好羡慕啊!”
李木自顾坐下,微微一笑:“我那有什么传奇,别听麦子胡编乱造。”
素素也往沙发里一坐,看着李木,带着灿烂的笑:“李二哥,我今天当面听你说,总能听见真的了吧。”
李木抬头看看我:“什么真的假的?”
素素抢着说道:“你说麦子说的是胡编乱造,我今天听二哥你自己说,说说你的从前。”
素素并没有觉得唐突,或许是她与我太熟悉了,知道李木是我二哥,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一点也不认生,即带着女人的好奇心,又透露着她对我说的传奇深深的热爱,当传奇出现在她面前时,激动得又些忘乎所以,竟好像是她在等待李木到来一样。
我也坐下来,在桌子上敲两下:“素素,我与李木三年没见了,你能不能先给弄壶茶来?”





始于1979 第025章母亲的伤李木的选择
素素这才觉得自己兴奋过头了,忙站起来说道:“哎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还弄什么吃的吗?”
“你看着办吧,快去弄来。”我又对李木解释道:“寒桥咖啡馆的老板,素素,我朋友,她与我从不见外的。”
李木眼望着远方,似在扫描着西湖外的山峦,目光回到我的脸上时,平静如水:“麦子,过的挺好的吧?”
我点点头,应该是点头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呢?或许是童年、少年、青年时期,那些日子太过艰难,再不会那么艰难了,所以人生已经再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了。李木比我大三岁,自从三年前他给母亲陶春兰打电话说决定出家为僧时,李木已经三年不用任何社交软件,重新换的电话号码也只是通知了母亲陶春兰,我们兄弟姊妹也都是从陶春兰那里得知李木出家为僧的消息。
我记得陶春兰三年前突然给我打电话,那个秋天,我正在高原山上逗留,手机信号又些弱,重复问了好几遍,才听清楚母亲的话。母亲的话里带着极重的伤心情绪,又显得很是苍白无力,她知道她无法左右五个孩子任何一个的决定,她也无法理解李木为何会在刚四十出头,突然出家为僧,她在电话中一遍遍重复着对我说:“麦子,去看看李木吧,麦子,去看看李木吧!”语气极尽哀求。
在挂断母亲电话后,我马上按照母亲提供的电话号码给李木打过去,一连打了好多天,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李木仿佛从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的寺庙出家,我因此一直未能按母亲电话里的哀求去看看李木。
又过了一年,李木才再次打电话给母亲陶春兰,从此他也再不关机,时常给陶春兰打电话。李木一直在自己的云游之中,而我们五姐弟也带着各自心中的芥蒂,好几年没有聚在一起了。
直到年前大雪纷飞时,李木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说能不能在杭州见上一面,这不是上天赐予的巧合吗?我正在杭州。其实无论我在哪里,李木打电话,我也愿意为了见他而不辞辛劳的,上天或许知道我怕麻烦,所以正好我在杭州。
眼前的李木并没有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单肩布袋,显得从容而平静,我心中已经波澜壮阔,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李木,你,唉,你知道妈有多伤心吗?”
李木底下了头,拨动着手中念珠,唏嘘说道:“我知道妈伤心,麦子,我们五个给妈的伤心少吗?从小到大,妈的伤心太多了。”他抬起头来看远方:“特别是爸,唉!他是最让妈伤心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木,我却知道母亲陶春兰为何而伤心,她这几年已经伤心到麻木了。陶春兰四十岁离家远走他乡,只为给孩子挣学,直到她最小的儿子李余工作稳定了,她才终于可以轻松下来。这十五年期间,陶春兰省吃俭用为了她的孩子她的家,当她觉得孩子们都已经能自力更生时,她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本着满心欢喜的与丈夫李文白享受余生,却从此活在了伤心中。
陶春兰虽然是一个山村妇人,也不认识几个字,回到家乡时也才五十五岁,身体康健,体力不减当年,但她是有资格、有条件享受余生的。她的孩子们个个都已经混得有模有样,至少再不用为过日子而发愁,满足她和李文白的富裕生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陶春兰却在这个时候伤心了,比从前穷苦时伤心百倍。
当陶春兰结束十五年的打工生涯,回到家里时,万万让她想不到,万万不能接受的是,她发现从前很听话的丈夫李文白,与隔壁邻居家的留守儿媳妇罗元梅有一腿,而且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了。
罗元梅比李文白小二十多岁,丈夫常年在外做泥瓦工,她在家带孩子,她与李文白的关系人人皆知。在陶春兰回家不久后,风言风语很快传到陶春兰耳朵里,事情的来龙去脉被聪明的陶春兰弄得一清二楚,陶春兰能不伤心吗?
陶春兰怎么也想不通的,她千辛万苦为之拼搏的家背叛了她,她感到自己为之奋力拼搏的生活变成了一个笑话,到死恐怕也无法释怀。她不只憎恨丈夫李文白,也责怪她千辛万苦养育的孩子们,就是为了孩子,自己的生活才变得面目全非,就是为了孩子,才会远走他乡。回到家乡后,从此竟然孤身一人生活,在那个曾让她衣不能御寒、食不能果腹的山村里独自悲伤。从前三百多口人的山村现在只有二十多人,陪伴她的只有两条黑狗,连狗都是母的。
三年不见李木,我对他这三年的生活很好奇。
李木曾有着让大多人羡慕的生活,突然出家了,能不让人好奇吗?
当我正准备问李木为何出家为僧的事情,素素端着茶上来,她一边把电水壶拿到阳台上,一边说道:“麦子,今天我不营业了,我要陪你们一起喝茶,你必须不能嫌弃我,知道吗?”
我和李木还没说话,素素接着说道:“今天初六,麦子,你不是说初六对于你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吗?嗯,以后寒桥咖啡馆初六都不营业,不管你在不在我都要这样做,今天正好李二哥在这里,算是一个见证人,李二哥,你不会嫌弃和你们一起吧?”
李木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嫌弃呢?况且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啊,你这样说不营业就不营业了,能挣钱吗?”
素素抬起头,嫣然一笑,犹如寒冬里的暖阳,她把银色的外套拢一拢,背对西湖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最重要的两位贵客在这里,还管生意干嘛,大师,我知道你们兄弟三年未见,你们说你们的,我就是给你们泡茶的服务员。”
“你别叫我大师,就叫我法号渡远,你愿意坐在这里,也是我们的机缘。”
“好,嗯,我还是叫你李二哥,对对对,缘分,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今天这里谁也不接待了,我们是:三对西湖寒冬日,各启心中未了缘。李二哥,千万别介怀,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素素显得很自在,扔给我们一人一条羽绒毯子。
我希望李木别因为素素在这里而拘束,转念一想,李木曾是做夜店的高手,不至于因旁人而拘谨,我提醒素素:“素素,我给你说过的,李木已不是当年的李木,你要是太吵闹,我得把你赶出去。”
素素可怜样的看我一眼,似无尽的委屈,小声说道:“你就能欺负我。”
我给李木解释道:“这咖啡馆什么都卖得贵,一般的人还消不起,来的都是熟客,素素才能这样任性。我们说我们的,素素不是外人,是吧,素素?”
素素低头垂眉的一个浅笑,柔美而温婉,一语不发,等我们说话。
李木看待漂亮的女人应该已经与常人一样了,不然他是不会遁入空门的,家里的事情先不讨论,我知道李木今天来见我,肯定多少还是有些事情的,加上我早上给自己测得一卦,心中大概了然。我想先从李木出家的事情问起,他既然来了,应该是要告诉我遁入空门的缘由的。
我的提问并不让李木觉得例外,素素也细心得害怕听错一句。
据李木说,六七年前,在南方某个都市里,李木联合几个投资人创立的夜店正日进斗金,成为夜店娱乐的风向标。突如其来的一场蹊跷大火,投资几千万的夜店烧成一个空架子,死了几个,伤者近百,李木作为法人因此入狱,经过一番运作,卖掉所有资产,对死伤者进行大量赔付,半年以后李木出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穷光蛋。
小时候的贫穷造就强大的生存能力,李木凭借自己对夜店经营管理的独到本领,去另一个城市夜店做总经理,外人看李木似又东山再起了,而李木只不过是用两年做总经理的时机攒下一笔生活用,他已再无心浮华的生活,三年前辞工,独自旅行,在云南遇到自己的师傅,剃度出家,法号渡远。
听起来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个中心酸与曲折只有李木自己知道,或许是因为素素在旁边,李木把他剃度前的事情说的极其潦草简单,就像在说必须经历的一件小事,说的过程中,脸上不带一丝起伏。
说起三年前辞工以后,李木才显得灿灿生辉。
李木的遁入空门念头在牢狱时就有了,那日当大火扑灭时,他看到店里的尸体时,再无心追究灾祸为何会发生,心中只有自责和愧疚。耗尽自己所有积蓄,把死伤者安抚好以后,李木又变成了他走出家门时的一无所有。
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就像出生到死亡的一个完整过程,中间无论经历了什么曲折离奇,最后都是回到原点。世界上本没有一个自己,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无论历经了什么,总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死亡以后,世界又没有了自己,就像自己没来这个世界一样,而世界却是永恒存在的,每一个生命都在这个世界来来去去,各自有着不同的体会和经历,最终还是归为空,所以生命殊途同归,无一例外,这是李木从宗教典籍中悟得的道理。
母亲健在,李木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处理完火灾后事以后,李木想着以后如何活下去,为了母亲。
两年的工作积攒下一笔小钱,李木已经非常知足了,一个人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需要多少财富。他带着积攒的钱,一个人进入云南,去到他多年前旅行时爱上的一个地方—鸡足山,鸡足山有他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寺庙,选择在鸡足山剃度出家。
李木满含深情的说:“十年前的中秋节我曾一个人到达鸡足山,那时的鸡足山还没有索道上山,从山下到山顶需要五个小时,那是我最艰难的一次登山,却不想那次登山是为我寻找这辈子最后的归宿。”
素素终于忍不住问道:“李二哥,十年前去鸡足山旅行时,你就知道你自己最后会归于鸡足山吗?”
李木说:“我当时肯定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何必折腾呢?当时就直接不走了多好啊!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神奇,鸡足山的那个僧人,就是我现在的师傅,他当时就知道我早晚还会回去,李木,你不是也知道吗?你看,从这点看来,你是算得极准的。”
素素看着我,很是好奇:“麦子,你真有如此神秘莫测的算命本事吗?你十年前就知道李二哥会去鸡足山出家?”
素素当然不知道,我给人算命时并非全部说出去的,李瞎子曾教我给人算命时的原则,不可让人算命后失去了希望。就比如说,有人来算命,通过测算,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而他又不是老人,不管我算的准或者不准,依照师门传承测算得知,他确是将不久于人世,我算出了结果,却不能说,一旦我说了,他信了,他将放弃任何希望,所以算命行业不说生死。




始于1979 第026章艰难生活第一次工作
见李木点头承认,我接着说道:“当年李木正是风华正茂时,他哪里会相信我给他算的,当年他从鸡足山回来,我们一起喝酒时,顺便给他算的,算得他早晚会遁入空门,地方就在鸡足山,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早就去了。”
我当年算他会去鸡足山入空门,其实是半算半猜,李木是一个酷爱看书的人,在看书和旅行方面来说,与我有共同爱好,我们常发信息分享彼此在书中、或者旅行中得到的感悟。那时的李木已经从文学、历史类转入哲学类,哲学类又偏爱宗教类书籍,他常常能从宗教经典中得出异于常人的理解。一个从不满二十岁便开始,并一直在花红柳绿、酒色迷离的夜店工作的人,偏偏爱上哲学宗教类书籍,而且读得那样深,多少让人又些解。
人从事任何一份工作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取生存所需要的物质财富,根上并没有热爱与不热爱,只是因为正好入了哪一行,在那一行里生存起来比别的更得心应手,如果发现更让自己轻松容易的生存、生活方式,便会转入另一行。
假如一个人不用工作也能活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他不会热爱任何工作,每当我听到有人说热爱某一样工作时,我知道,说那样的话就是人的虚伪性,人生一世,不外乎名和利,而名和利就是让人活得更丰富自在的东西。我和李木都赞成这个理,我并不热爱算命这行业,自小便学得了这谋生的本领,这是我生活的保障,李木也并不热爱夜店工作,那是他最熟悉的谋生本领。
人拥有复杂的思想,所以善变,欲望驱使着人不断的改变,在其一生的生活方式上,不如畜生一生从一而终,比如牛羊一生吃草,不会想着尝试别的是否更好吃。人每一个阶段的变化,透露着他将来的某一阶段的结局和归宿,透过这种日常的细节变化,可以推断出将来怎样变化,加上我师门远古传承下来的算命经验,在十年以前,大概推断出李木可能会遁入空门。
就当时我算出李木会遁入空门的判断,其实我和他都并没有当真,不巧的是李木真的如我算的那样,或许这是人生很多的巧合中之一吧。
十年前我们彼此也都没有今日这样包容、安静的心,一直以来,我对我的一母同胞没有什么情感,小时候虽然玩在一起,也不过是儿时本性贪玩,又没有条件玩别的,就我们几个最穷,所以凑在一起。那时的我们太穷,别的孩子也不愿意跟我们几个玩耍,只有肖玲玲,足见肖玲玲是伟大的,我一直在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我也迷失了自己。
而李木说:“那一年,我从大理包车到达鸡足山下祝圣寺时,已经是下午了,山下百姓劝我第二天上山,说万一天色晚了没到山顶,山中夜晚容易迷失方向,加上山路陡峭不安全。我没有听从他们的劝,独自上山,就我一个人,那天下午,上鸡足山的路途中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登山比我想象中艰难,还没到山顶,天就暗下来了,茫茫大山中黑夜里的一条崎岖山路,没有人会不害怕,你们如果试过就知道,在那样的深山老林一个人走夜路,平日里的狂妄都会被无尽的黑夜吞没,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感觉。
我到达山顶时,感觉累得快死了,看到山顶寺庙的僧人时,那一瞬间是无比幸福的,虽然累,因为看到了人,黑夜的恐惧却没有了。而僧人看见夜里一个人爬上山顶的我,很是惊奇,说从没有外地人这样做过,就是那个僧人,他曾告诉我,我将来会遁入空门,当时的我并不在意,没想到他竟然一语成谶,现在是我的师傅。”
素素在她的咖啡馆听任何人的故事都显得非常认真,我知道,她把自己置于非常投入的倾听之中,完全是为了她咖啡馆的生意。一个长相优雅、温婉、美丽的女人,很是认真的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倾听者,要么是因为爱,要么是因为利,而素素曾对我说过,爱能产生最大的利,她的道理,我只能似懂非懂。
而此时此刻,素素应该既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利,至少眼前是无利可图的,她有所有女人都有的好奇心,特别是与我有关的。我一直觉得,一个女人想真正了解一个男人的一切,一定不会是因为爱,而是为了掌控男人,面对素素这样的女人,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如我一样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虽然男人都明白我明白的道理,还是愿意和素素这样的女人谈心,只因她的情感是自由的,不会把任何男人套牢,素素也不愿意被别人套牢。
“我才不要去尝试黑夜里一个人走在深山中,想想都觉得恐怖,李二哥,你觉得你入空门与那晚遇到的僧人,或者麦子十年前所测算的有直接关系吗?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素素极其合时宜的献上自己的见解,这是一个好的倾听者该有的配合。
而我是知道李木为何会遁入空门的,他是对所有人失望了,但他又不想死去,他想用相对简单的方式活着,只有这样活着,才能有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与所有他不愿意理会的人彻底绝交。
也可能只有我理解李木所经历的那些艰难,其实他比我还好一些,他独自离开家乡时,比我离开家乡时年纪更大一些,但我刚离开家乡时所遇到的那些艰难,他大概也都经历过,我们曾彼此交流过。
我们两个一直认为,我们是经历过的那些历经是最惨的,对于离乡打工的人是,对于我们五姐弟更是。大姐李敏是通过职业学校派遣出去工作的,她不会明白我和李木那样,独自走向遥远的异乡,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连黑夜降临后,安放自己的身体都需要临时寻找地方的感受;
老三李水虽然也是自己出门打工,可老三是在大学毕业以后才开始的,比我晚了八年,比李木晚了七年,晚了七八年的中国,早已没有我们当初离家要面对的艰难,比如,不需要未婚证、暂住证等等证件了,不用担心查暂住证被抓起来……祖国的法治建设也更加完备,手机通讯已经非常普及,互联网找工作已经极其方便。不像我和李木出门时,还要靠写信才能与别人联系,更没有互联网。李水独自闯荡是在大学毕业后开始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加上大学所接受的教育,对社会的认知还是要好很多,加上时代进步所造就的方便性,比我和李木独自闯荡时所要面对的艰难犹如天堂比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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