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好,小语,我向你保证,一定努力。你知道的,你的麦子哥答应的事都能做到,是不是?”
她猛烈地点头,指一指厨房,又比划着:“我和秋姐都好,你现在出来了,我们再无不好的了。你再不能在我身上耽搁了你自己,你要不依着我,我真的就不再见你了。”
“好,我都答应小语妹妹,并且一定努力做到。”我抱着她,拉着她的手指向太阳:“小语,那是太阳。无论天空有没有乌云,她都一如既往地这样走过。你也不要为我几年牢狱而愧疚,这几年,真好让我安安静静读了很多书。每当阳光穿过窗户时,我都会放下书,看着阳光,告诉自己,我的小语妹妹也在沐浴着阳光,想着你,我的心里很是温暖。你的麦子哥什么都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每时每刻珍惜自己,为你的麦子哥珍惜自己,行吗?”
她仰头对我笑起来,拉着我的手按在她的嘴上,又猛然把我推开,摆出要打架的姿势。
“小语,不打架,麦子哥打不赢你,你泡茶给我喝吧。”我知道她想给我展示她有多强,她练得有多好,好让我不担心她。但阿秋已经告诉过我,她不能剧烈运动。
她不依,我只好和她过几招,然后把她抱到客厅暖炉旁的沙发上,坐在她身边,把苹果削好,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她。
午饭以后,小语开始赶我走,拿出一件崭新的羽绒服给我披上,比划说:“没什么可送给你的,麦子哥,穿上它,走吧。”
我赶紧脱下本来的外套,把小语送的穿上,把自己脱下的给小语披上:“小语,这衣服就给你穿了,等你的麦子哥下次来时,你就穿着它迎接我,再不要打我了。”
阿秋笑着,但眼泪在打转:“有必要吗?以后时常能见着的,别这里恶心我。”
小语拉过阿秋,示意应该让我去做自己应该要做的事,又让阿秋帮她翻译:“麦子哥,你才三十出头,正是男人的好年纪,也不必成就什么事业,但起码应该把嫂子找回来。要不你就去写书,你的文章好,你那七篇文章,我都让秋姐仔仔细细给我读过。你写一本吧,嫂子看了也会感动的,我也会希望你把我们以及所有人都写出来,等老了,我们自己读着回味。”
一直不知道那些发布在英国的文章她也看过。
我舍不得走,又赖着要喝茶。自那以后,时常要去看小语,她也不再赶我,有时我不愿意离开,住上几天,她也高高兴兴地和我诗情画意,只不准我和她像从前那样亲近。
始于1979 第870章 墓园相逢江南美人
因为找寻素素,雪儿爱上了游山玩水。每次出门,雪儿都要把我和她心打扮一番,有时是情侣,有时是兄弟。
雪儿带着我一起去祭拜过好几次康暮江和他老婆,雪儿说素素会固定去祭拜父母,为不让素素增添疑心,我们每次祭拜完,都打扫干净,再撒上一些落叶遮盖痕迹。
也就是在康暮江的墓外,重新找到了素素,开始跟踪素素,确定她每天的行踪,确定她多少天回一次已经新搬入的家。
我并没有雪儿那种直觉,没感觉到素素会寻短见,只觉得她很孤僻,总是形单影只,好像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可来往的亲戚。
第一次见素素,让我很是惊艳她冷艳又温婉的美丽。
那天正是江南盛夏,很是炎热,户外热气腾腾,一点不想出门。更没抱什么希望能碰见素素,但雪儿告诉我,钱晓风的忌日,素素一定会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那是一个西山的集中墓园,密密麻麻的墓碑,顺着山体冰冷地挺立着,像是把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凝固成了一块石头,继续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他们向着同一个方向,一样的表情,再没有丝毫分别。
已经死了的人,终于都只剩下一块记刻着名字的石板,在风吹日晒、雨打霜腌中,名字也在渐渐消失,直到终于被人遗忘,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人说起他们生前的爱恨情仇。
盛夏的墓园尤其葱茏,杂草疯长,好些墓碑已淹没在绿意盎然之中。想着天这么炎热,素素一定会趁着清晨凉快些,去祭拜自己的母亲,我也早点去蹲守她。可我还是起来晚了,出门时已经烈日炎炎。
雪儿本跟踪过素素几次,但我出狱以后,她便每天暗中跟着我,以至于失去了素素的行踪。有一次素素在南山路酒吧喝酒,雪儿也去坐在她旁边喝酒,意图做一个互换联系方式的朋友,但素素没理会雪儿,让雪儿很是生气。
雪儿最初找到素素,是通过查询她在学校留的联系地址。因素素家拆迁,得到拆迁补偿的几套房子,雪儿按原地址没找到素素,再顺着打听,才找到了素素,但素素很少回家,总是在外面失魂落魄地游荡,还经常向各个部门和村里人不厌其烦地,询问她父亲康暮江的死为何没有立案。
匆匆赶到墓园,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奔钱晓风的墓地,还好,看墓碑前的痕迹,素素还没祭拜过,我和雪儿便躲在远处高大的香樟树下乘凉。
临近中午,还不见素素来祭拜,因不习惯吃早餐,我已经饥肠辘辘,加上炎热的天气,几乎没了耐心继续等下去。
正当我准备离去时,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走进墓园,没打遮阳伞,戴着一顶黑色风帽,走得懒懒散散、心不在焉。
雪儿很是兴奋:“好啦,她来了,我回去洗澡啰,陪你遭这一上午的罪,你搞定她,你行的。”
“为什么?”
雪儿鬼魅一笑:“为什么?拿出你英武帅气的才子魅力来啊。不过,我可警告你,记住我给你定下的规矩,要对梁凤书以外的女人,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就别想活。”
我玩笑说:“你是我姐,也是我的好兄弟,不用这样吧?”
“要,你动别的女人,就是背叛我,敢背叛我,你知道后果的。”雪儿恨我一眼,撇下我独自离去。
采摘一把野花,直奔钱晓风的墓碑,不等素素说话,我把野花放在钱晓风的墓碑前,微微鞠躬,然后点上一支烟:“你也来祭拜她,她是你……”
不等我说完,素素把我的花丢出去,起身冷冷看着我:“你谁啊!想在这里耍流氓?”
“美女,你也太霸道了吧,你是谁啊?”
“埋的是我妈,莫非我妈还有你这样一个私生子,我不知道?”素素冷冷的话,带着讥笑与嘲讽。
我把她丢出去的花又捡回来,重新在墓碑前放好,有些生气地说:“我到杭州旅游,受一位朋友所托,让我顺便祭拜钱饶枫。原来是你妈的墓啊,可你也不该丢我的花哟。”
“你妈的!”素素厉声骂一句,指着墓碑:“这上面写的是钱饶枫吗?你眼睛瞎啦?”
看看墓碑,我带着歉意说道:“哎呀,对不起,太阳晒得我头晕眼花,看错了。”拿起花,看着素素:“你长得这么漂亮,看着颇有气质修养,怎么扔我的花呢?”
素素愣了愣,肃然坐在墓碑前,目光落在她的脚尖处:“对不起啰,是我心情不好,请原谅,找你的墓碑去吧。”
我弯腰把花又放在钱晓枫墓碑前。
“都跟你说这不是你要祭拜的墓,怎么还放呢?”
“美女,你别急啊。我外地过来,谁也不认识,活的死的都不认识。既然已经祭拜了,花也是随手摘的,就祭了这里有何不可?莫非你母亲不愿意?”
“你……”素素顿了顿,强压火气:“你受人所托来祭拜,就野地里摘花?素质真高啊!”
本是刻意来的,当然不计较素素的阴阳怪气的话。
我用衣袖仔仔细细地擦拭钱晓风的墓碑,并抱怨道:“前辈啊,你该是亲眼所见,你女儿对我很无礼,扔我的花就算了,还骂我。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一定想办法管教你这女女儿啊!”
“你在这样的地方也要搞笑是不是?”想是看我仔细擦拭她母亲的墓碑,素素的语气没那么严厉了。
我不理会素素的话,往旁边挪一挪,又同样擦拭康暮江的墓碑:“前辈啊,你也听见了,父亲疼女儿是自然的,可她骂我,你也一定觉得不应该吧?”
“你再这样在我父母墓前胡说,我要真恼了啊!”素素拔起一根野草打我的背。
“我怎么胡说?”
“我那里骂过你?”
“怎么没骂?你妈的那句就算了,可你有没有说过,让我去找自己的墓碑。我又没死,也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迷了路,找什么自己的墓碑?”
“哦,对不起啰。”素素瞟我一眼,没好气地又说道:“看你也堂堂正正一男人,有必要故意计较吗?”
“啊,我计较,你分明是咒我死,还我计较?算了,你也道歉了,我不为难你。诶,听说杭州的西湖牛肉羹很特别,你是当地人,哪里吃最正宗,你带我去,这件事就了啦,哼,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样?”
“反正我是想在杭州住上一段时间的,一个人也很无聊。你要不带我去,我有空就来这墓前数落你,看你能不能安心。”
“哼哼哼。”素素忍着冷笑起来,拍拍手:“那走吧,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再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极品。”
始于1979 第871章 素素的哀伤和防备心
刚要上她的车,她显得很警惕,对我伸出手:“身份证给我拍照,万一……”
“万一我是坏人?诶,你叫什么名字。”
“素素。”
“我叫麦子,素素,你够了啊,先咒我,现在又说我是坏人,我那点像坏人?”
“你那点都像坏人。”
我把雪儿给我弄的护照递给她,她认真看着护照和我:“不对吧,你普通话这样好,长相也不像,却是外国人?”
我夺过护照放进随身背的小包里,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素素,我要真是坏人,刚才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最好把你,把你哪个了吗?”
“不要脸,麦子,是英译吧?”
“就是麦子,我十几岁才移民,父母在国外,但我喜欢江南,想住上几年。你真漂亮,听闻江南美女如云,可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啊。嗯,墓园地遇到你的,会不会,会不会是宁采臣遇见了小倩?”
素素突然对我做一个鬼脸:“呀,吓死你,我就是鬼,单独吸食不要脸的人的血。”
气氛轻松了,也没觉得素素又多高冷,或许是因为我有那么些书生气,模样也还俊朗。
我也不问她私人问题,也不问她为何这样年轻,就父母双双离世,只和她聊杭州有什么不那么出名的名胜古迹可游玩。
她带我去的哪家店很小,在一个弄堂里,但西湖牛肉羹做得比我住的酒店还要好吃,买单时,我们已经聊得很投缘了,我抢着付完钱,向她提议,天气这么热,不如找家咖啡馆窝着,聊也可以,小睡一会儿也可以。
素素显得很迷茫,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那里。见我有礼节,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也不说秽言污语的玩笑话,她就答应了。
咖啡馆就在碧波荡漾的西湖边,空调很得劲,与外面的炎热恍如两个世界,窝在凉爽的沙发里,听着舒缓的布鲁斯钢琴,隔窗欣赏烈日下的西湖,别有一番情趣。
想是吃饱后有些倦意,素素很少说话,抱着一本书迷迷糊糊睡过去。
等她醒来时,我把随手写在桌上的便签纸给她看。
她轻声读着:
融在颜色里,
每天都是春暖花开;
在音乐里徘徊,
不曾有四季轮换;
咖啡就是知己,
一起苦尽甘来;
举起酒杯,
柔情就在唇间;
有朋自远方来,
我们一起随意吃点吧,
许多的故事,
在下一场演出时娓娓道来。
看完,目光中露出惊喜:“你是不是经常写这样东西骗女孩子。”
“才不是,要是,我还一个人晃荡到墓园去吗?刚才你睡着了,我无聊,有感而发而已。”
我以为素素会吐露些她的心事,却没有,只是始终带着淡淡的哀伤,目光总是很迷茫,对窗外的西湖好似也早已看惯,显得凄美,又彷徨。
问她为何总是有种淡淡的哀伤,她只淡淡一笑,说一直是这样,找不到缘由,看不到希望。
问她的希望是什么,她说她的希望是希望找到希望。
我夸她漂亮,又正是风华年纪,怎么会找不到希望。她说希望与年纪、长相、财富无关,是因为生命寡淡无味,像是没来由的活着,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没来由的死去。
我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因为父母离世,所以一直悲伤。她摇摇头,呆呆地望着窗外落霞映照的涟漪,说父母九泉长相伴,挺好的 ,等一家人团聚时,会更好,会像从前一样的幸福快乐。
真的感觉到她如雪儿直觉那样,有寻短见的偏向。
我安慰她别那样极端,人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父母也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肆意快乐地活着。她说父母是故乡,父母是家,没家的孩子不可能肆意快乐。她又说人生来是为了相识,为了死后能和相识的人长相伴。还说她也只是这样想,并不会真的死去,但就是哀伤,没法开心。
我说我们也相识了,死后也会长相伴吗?她说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因为她的生活与我截然不同,不是同道,只是擦肩而过的过客,没有死后还长相伴的道理。
我说做个好朋友吧,我这个朋友绝不会让她有任何为难。她说我是不是想要和她好,如果是,让我趁早打消妄想,她不会和任何人好。
我说其实我也很迷茫,我也再不想和任何女人发展到那一步,但我希望能交她这样一个朋友,交一个漂亮的江南美女朋友,不为别的,不强求任何事,就是能时常这样坐一坐,谈天说地挺好。
她把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存上电话,假如她下次还想出来这样坐一坐,或许也可以和我一起这样聊。
我说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作为朋友,如果她愿意,我愿意租她的车,雇她做向导,带我好好品味她的家乡秀美山水。她说她要想一想,不愿生命再有任何多余的羁绊。
我答应让她想好再回答,人和人之间不一定都是羁绊,或许可以是结伴同行一段旅程的伴侣,没有羁绊,就像阳光里的尘埃一样,随时可以在风里各自飞散。
她问我是不是在慢慢地钓她,最终还是为了那件事。我向她保证,我不为那件事,如果我稍有表露那个意思,可以从此和我绝交。我又玩笑说,我是见过她父母的人,虽然是见的墓碑,但也算见过了,不会欺负她的,真就是为在异乡有一个朋友,一个看着美丽舒心的朋友。
她笑我是个怪人,也答应试着和我交往,看是不是真像我说的这样,是一个可以让她放心的朋友,仅仅是朋友,互不打扰、互不侵犯的朋友。
落霞在西山消散,霓虹亮起。
喝完鸡尾酒,她说夜深时,西湖才有该有的美丽,特别是夏夜明月照西湖时,一定在午夜走走西湖,特别的诗情画意。我问她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在明月高挂时走一走西湖。她说要是能遇见,就一起走走无妨,但她不会应我这次邀约。
我目送她开车汇入霓虹中的车流,仿佛听见她孤独又悲伤的眼泪正在奔流,而我,对着夜空说:“老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我再不会让素素无依无靠,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
黑夜席卷着霓虹翻滚,夜色更加迷离。入夜后的凉风并不能吹散深深的哀伤,依然记得梦里那谆谆告诫,自己好似罪恶滔天的孩子,不知道为何会欠下那么多的情,欠下那么多无法偿还的情深意重。
曾在一无所有时憧憬着拯救别人,终于,站在繁华的街头,已经不再为衣食住行而发愁,却找不到能拯救自己的人,生命是如此的让人疲惫。
始于1979 第872章 无法弥补的愧疚太沉重
在林迪薇最后的几年生命里,早已陪她游遍江南山水,为了让素素从哀伤中走出来,我又变换着借口,让素素做向导,一起游江南。
与素素开始交往后,打电话告诉李木,我已经找到康暮江的女儿,也已经把她安排好,让他不用再担心,但我没告诉李木康暮江的女儿就是素素,担心李木突然插一脚,说漏了嘴,让素素发现我对她的好,完全是因为对她父母的愧疚,然后又开始寻死。我也希望李木别再分心,好好奋斗一番事业,别像我一样欠下太多的人情债。如事业过程中需要帮助,尽管向我开口。
接到我电话,李木非常高兴,恭贺一番以后,他希望我能抽空回故乡,看看已经回到故乡那个小山村里的母亲。在我入狱这几年,李木一直帮我隐瞒着,说我是去国外工作了,等事情结束,就会回家乡去看看。
和李木几乎没什么隐瞒的,只骗他说雪儿已经在国外过隐居生活了。他得知我的打算后,很是叹息一番,但他也没更好的办法,安慰我先按已经打算好的安静几年再说,和雪儿的看法一样,认为梁凤书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但在这过程中,要我洁身自好,再不可对不起梁凤书。
电话中,李木说他已经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市场,入很不错,等他空闲时,再和我相聚。
每次和李木聊天,他一定会说到我们曾经的那个家,说最小的弟弟李余都已经结婚了,大姐李敏已经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连老四李水也做了一家大型养生会所的总经理,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而且我也已经出狱,一家人都好了,等过年时,他来召集,让大家好好聚聚。
对于故乡,对于我那些亲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就是李瞎子的儿子。故乡也没曾给过我一口饱饭,李瞎子也早已离世,故乡依然是贫穷的山村,好似自己再没有回故乡的欲望,但又很想回去看看母亲陶春兰,看看肖玲玲的父亲肖大刚。
我在监狱的几年里,肖玲玲和梁凤书回去过三次,肖玲玲和李木“串通一气”,告诉肖大刚和陶春兰、李文白,说我在国外工作,要过些年才回国,作为我老婆的梁凤书每年都会去国外与我住上一段时间。
报喜不报忧,大多出门在外奋斗的孩子都会这样,外面的艰难告诉家中的父母亲人,只会增添他们的烦恼,他们并不能为外面奋斗中的艰难,提供丝毫帮助。
对于李木,我也是欠着他的情意,心里一直感谢他,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感谢他,他却从不要我的感谢,反而担心我那点不好了。心中一直感谢李木,不是因为他是我真正亲生的二哥,是因为他的义气,因为他对我的帮助。
在我还在监狱中时,李木找到阿秋带他到监狱里来探望我,说如果固执己见的梁凤书不能救我出狱,他就要接过这任务,无论如何也会救我出去,绝不能让我一直在狱中太久。
那时我劝慰李木,说梁凤书一定能把我救出去,没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那样固执己见的。阿秋也帮着我安慰李木,说我一定能被无罪释放,李木才安心一些。
李木探监时,从没提及素素的事情,也没提及素素父母双亡的事情,想来是不让我在狱中有更多的忧虑。梁凤书每次探监时,给我带的是文学方面的书籍,而李木每次都送进很多哲学、历史类的书籍,有他们送的那些书,几年监狱生活,我才没那么难熬。
狱中苦熬,我也常常想,我本五姐弟,为何只有李木对我那么义气。我想,是因为李木和我有过相同的一段经历,就是刚离开故乡是那段如野狗般的日子。我们都曾流落街头,都曾举目无亲,都曾看不到任何希望。
对于李木,我最愧疚的还是没能帮他保住依依,仔细想来,要是依依没死,李木或许不会离开深圳,或许他的人生会顺利很多。至少我后来日子真正好了,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多顾及,一定会和李木光明正大地来往,加上他的智慧和胆气,肯定会比刘大鹏混得更成功。
凡事不能假设,我也只能偶尔假设而瞎想,用假设消减自己的愧疚感。依依生前和李木那样相爱,绝不比梁凤书和我的爱情虚假半点,就是我不公开李木是我亲生二哥,只公开表示他是我好朋友,以我那时依靠着耀仔和佛爷,道上就没人敢随便动他们。
每次想到对李木和依依的愧疚,我就会有一点责怪梁凤书,这是我对梁凤书唯一的耿耿于怀,却无法重来。
在我遇见梁凤书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孤傲清高的人,那时的她自然是看不起李木和依依的,因为梁凤书,那时我真的担心自己身份被揭穿,从而失去在深圳立足下去的机缘。回头想想,那是年轻时犯下的错,其实,自己身份早就被戳穿,只不过戳穿的人不提及而已。
太多的愧疚无法弥补,严重的错误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一时心迷而铸成的,但错误造成的严重后果会伴随一生,无论怎样装着无所谓,心里的阴影从不曾消减,反而会越来越浓。
不知道别人的人生到底有多平淡无奇,又或者有多一帆风顺,但我的人生里,十年青春里,竟然有那么多我熟悉的人客死异乡,而且都不是死于意外,是死于争斗,为心中的欲望而争斗。
耀仔和他四大金刚的死,还有北仔、老严、阿虎、青子等待我熟悉的人的死,我的心中都没怎么动容过,只当那是他们所选择的路,可能要面对的风险和结局,就像耀仔说的,早晚有这一天。
甚至对李瞎子,对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父亲李文白,心中都没有过太沉重的愧疚。
依依的死让我很愧疚,那是过年期间,要是我邀请李木和依依一起过年玩耍,也应该邀请他们一起玩耍几天,因为没有,如果有,依依一定不会被杀死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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