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她忍耐、压抑五年多,为何就不能再多等一个月?难道她真的认为我会因为她半身伤疤而嫌弃她吗?
就那样望着窗外,愣了好久,回头时,看见平措、贡布、耗子、庞枫、肖玲玲、露露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全都泪流满面地跪在办公室里,只秀秀没来,想是在家照看几个孩子。
我猛扑过去,撩开耗子的衣服,见他的后背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由得疯狂地喊道:“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骗我?凤书也伤成这样?你们为何不每时每刻跟着她?为何要让她离我而去?”
他们无言,高大的曹舵站起来,和刘大鹏一起把我死死抱住,曹舵大喊道:“不是他们没看住凤书,是我,怪我?她最后一次去监狱看望你那天,她就走了。是我没看住,你只怪我就是,你知道他们为救你出狱,承受了多么大的折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怪他们?”
肖玲玲站起来,慢慢走向我,突然给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又猛然抱着我哭道:“麦子哥,嫂子,嫂子在最后一次去看你之前,一直对我说,她永远不愿你看见她的伤疤,她希望在你心中,她永远是那么漂亮,所以我们才瞒着你的。嫂子是太爱你啊,她不愿在你心里的她有任何瑕疵啊。”
我甩开肖玲玲,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张张脸,如此熟悉,又感觉很是陌生。泪水滚烫,眼睛已经模糊,却仿佛依然看见无比美丽的梁凤书,正孤独地坐在异国的窗前,深深凝望着窗外,她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孤独。
始于1979 第863章 久别重逢的雪儿
回到凤书楼,锁紧房门,把那柄玉如意从窗子丢出去,摔了个粉碎。
坐在窗前,以泪水梳理从前的点点滴滴。我知道,在这凤书楼的窗前,可能我再也没法与我心爱的她相依相偎。一起看着这异乡的窗外,一起说着我们永不厌倦的情话,是再也不可能了。
那天傍晚,我借故要一个人去走一走,却再也无心欣赏繁华的霓虹,也无心眷恋这座南方最繁华的都市。打了一辆车,让司机一直向北方开。到汕头时,司机不愿再往前走,把我丢在火车站。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时也还不知道,李木因为他深爱着却已经死去的依依,曾从汕头开始步行,以苦行的方式踏遍千山万水,如果知道,我也会那样做。
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我知道,梁凤书还活着,她还爱着我,但她不会再让我见她,尽管她也一定知道我还深爱着她。
梁凤书是个最求完美的人,她不愿我看见她满身伤痕,但她应该了解我的,我和她的爱情,不可能因为她的伤疤而有丝毫变化。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人,都是我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坐在火车站外的花台上,夜那么孤寂,心那么迷茫。夜雾如烟如雨,纷纷扬扬,微冷的夜幕中找不到情感的温度,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在何处停留,比年少第一次离开故乡时,还要迷茫。
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嘴上已经被塞上一支点好的烟,她笑道:“连烟都没啦?怎么不跑啦?身上没钱啦?”
我仰起头,是雪儿,她依然娇媚,只是比从前看着更淡然了。
她挨着我坐下来,有些悲伤地说道:“是这样,就是这种心情。姐姐死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你现在这样的心情。”又用肩挤一挤我:“好歹你家凤书还活着,只要活着,该相见时,总会相见。”
“什么时候该相见?”
“等她想通了啊!麦子,我觉得,凤书会想通的,只是时间问题。你还是不懂女人啊!”
“好,你懂,你告诉我,她为何要这么做。”我有些吼起来:“她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吗?她难道不知道我会天涯海角地找她吗?”
雪儿看看远处广场上保安异样的目光,拉着我的手向别处走去,低声说道:“无论如何,脸面还得要,再说,你吼我干什么?我欠你什么吗?诶,麦子,你可对我好点,记不记得,碧颜和杰瑞是因为要帮你报仇而死,万一我不高兴,让你抵命也难说哦。”
我甩开她的手,仰着脖子:“来吧,杀了我,我做鬼也感谢你。”
她笑笑,继续拉着我的手往前走:“走吧,弟弟,以后我们做姐弟吧。我要杀了你,万一凤书想通了呢,不是又要找我报仇吗?她那个人,唉,我真是佩服她啊,她的信念和意志力,非同一般人,没有她的坚持,案子可能破不了,你可能一辈子在牢狱。你死很容易,不是白她这几年忍耐与坚持了吗?”
她这样说,我又想好好活着了,忙问:“你告诉我,你刚才说我不了解女人,是什么意思?是我忽略了凤书什么吗?所以她才离我而去?”
“唉,别乱猜测。我是说啊,作为一个顶级漂亮的女人,她又只爱你一人,又是个追求完美的女人,自然不愿意让你看到她那样大面积的伤疤。她是宁愿活在你的心中,只有这样,她觉得她自己在你心中,才是个永远美丽的女人。不过,我觉得她会想通的,你们的爱啊,太坚固,这份爱会慢慢融化她,给她时间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对,走,回酒店去慢慢说。”
我停下脚步,甩开雪儿的手:“雪儿,我不能和你同房,我再不能对不起凤书,她为我那样,我……”
雪儿仰头笑笑:“你想得美,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做姐弟,我比你大,快,叫姐姐。我啊,知道你心思,也不会再逼迫你什么了。”
回到酒店,雪儿才终于告诉我:“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开车去杭州,”
“去杭州?你说的重要事情,不会是让我去探望小语吧?要是凤书知道,她还会愿意见我吗?”
雪儿摇摇头:“唉,你不会把康暮江也忘了吧?”
“没忘,可我这个时候不想去看他。”
“你好没良心,我听你二哥李木说,你是不是答应过康暮江,帮忙照顾他女儿,哦,他女儿叫素素。”
“啊,是,他女儿不是还上学吗?”
“鬼,上学?你坐牢几年啦?杀钟川葵那天晚上,康暮江回去就死了。他女儿素素毕业那天,她母亲自杀,现在素素也和你一样,在到处追查真相。你说,你该不该兑现对康暮江的承诺?难道要等人家一家子死绝了,你才后悔吗?”
不等我回答,雪儿站在门边,做出关门的准备:“我累了,睡觉,今天出发,路上慢慢说。”说罢,关门离去。
合着深深的思念,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等雪儿来催我出发时,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坐在餐桌前,雪儿见我有些失魂落魄、神志不清,放下筷子,把握揪到餐厅楼梯间,气急败坏地说道:“麦子,我不是你家里肖玲玲、露露那些人,会将就着你,我也不是你家凤书,什么事都忍耐你,也不是你的那些兄弟,事事以你马首是瞻。你失去一个凤书,况且她还没死,就像世界塌了一样。”
说着,雪儿红了眼眶,一脚踢在墙上:“娇姐,春儿、夏儿、秋仔、冬仔,还有碧颜和杰瑞,哪一个不是我的亲人?他们全都死了,就我还活着,没脸没皮地活着。你比我还惨吗?你这副样子给谁看?”
“雪儿姐,我……”
“屁,你真当我是你姐吗?我的弟弟可不是这样的窝囊废。你知道曹舵有多难受吗?他经常一个人去那天晚上战斗的那片野地里,焚香祭拜,他的十几个队员全战死在那里,你比他还惨吗?还有刘大鹏和海棠仔,也因为那一战失去好些个兄弟,特别是海棠仔,他最得力的兄弟全死在那场战斗中,他自己残废了,现在靠和他老婆康云鹤守着那片荔枝林过日子。”
被雪儿一通教训,我只好打起神来。
始于1979 第864章 灵魂伴侣一路向北
雪儿开着车,一路向北,她絮絮叨叨地告诉我,诛杀钟川葵那天晚上以后,她所看见的一切。
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没看见一个人来探望自己,雪儿很是气愤。依她当时的心境,觉得李木、贡布、阿秋他们不管她,可以理解,我无论如何都不该不管她。
忍着未愈合的伤口,雪儿从医院逃走,首先悄悄赶到富春江边小语的那个庭院。她以为我已经大功告成,正和小语沉浸在爱恋中。经过一番偷听,庭院里只有蔡子瑛和小语,雪儿也就大概明白事情已经变得很糟糕。
接连几天,雪儿一直在杭州暗中打听我的情况,很快探明,我因杀害钟川葵而被抓捕,阿秋也被抓。
弄清楚情况后,雪儿心中原来的气愤没有了,转而想起我在山上,从东仔手上舍命救她的情形,随之也想起娇妹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雪儿怀着复杂的心情,独自回到深圳。她知道不可能把我从监狱里救走,唯一可做的,是我在监狱的时候,她帮我暗中保护我的家人。
娇妹以前挣下的巨额财富,所存的海外账户,一直都是掌握雪儿在打理,所以她不缺钱。回到深圳以后,雪儿换了一本崭新的护照,一个崭新的身份,极其低调地辗转在各个高级酒店里,以酒店为家。
当得知梁凤书要变卖家产时,雪儿本准备买下一切,却探得各买家背后全都是同一个人,是李学匀。雪儿就不再出手买梁凤书的东西,她明白,李学匀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顽固不化的梁凤书。
后来小峰找到藏身酒店的雪儿,说他受佛爷所托,愿意与雪儿一道,暗中协助梁凤书营救其丈夫。因已经查明,杀娇妹的是钟川葵,雪儿不再恨佛爷,答应和小峰联手。
血战废弃沙石场那晚,雪儿本和小峰相约一起出手。眼看金树山带着梁凤书等人已经赶往沙石场,还不见小峰现身,雪儿急得无可奈何,但想小峰不是会失约的人,又耐着性子等。焦急等待中,小峰电话雪儿,告知佛爷去世,他没法离开,请雪儿独自去助战。
雪儿说,就算她和小峰能及时赶到,也未必能减少多少伤亡,因为金紫所带的那帮人火力太强大。整个计划都很完美,唯独曹舵低估了金树山背后的人的凶狠毒辣。
金树山确实是雪儿用飞刀当场杀死的,但战斗结束,雪儿就自己悄悄离开,所以,金树山的死,算在了曹舵脑袋上,曹舵也因此一直被金家打压。
本以为梁凤书伤得没多重,等案子稍微平息以后,雪儿才敢现身去医院看望梁凤书。贡布、平措、露露、肖玲玲、秀秀他们轮流守在医院照顾梁凤书,雪儿没能亲眼看见病床上的梁凤书,从贡布口中得知受伤情况,雪儿也只能叹息。
梁凤书出院以后,曹舵陪她一起到杭州探监,雪儿暗中跟随。从监狱出来以后,雪儿看见梁凤书撇下贡布,和曹舵单独到机场贵宾厅喝咖啡,具体谈了什么,雪儿无从得知。后来见梁凤书从贵宾厅另一个小门离开,李白和上官婉儿夫妻俩接着她,一起乘坐国际航班离开了。
想是梁凤书骗了曹舵,她早已想好一切,让李白和上官婉儿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在机场贵宾厅,她以上厕所什么的为借口,算好时间,在李白和上官婉儿的接应下快速登机离去。
等曹舵反应过来,开始找人时,梁凤书已经登机离去,剩下曹舵和贡布在机场急得捶胸顿足,却没有一点办法。在机场外,雪儿偷偷看见,贡布打了曹舵,曹舵没有还手。
曹舵几次去富春江边看望小语,雪儿本想借已经跟踪曹舵到地方,现身向阿秋和蔡子瑛说声谢谢,感谢那天晚上在山上救命之恩,思来想去,雪儿终究没现身。
我出狱以后,雪儿就一直暗中盯着我。她亲眼看见我走进阿凤的书店,看见去酒店和他们欢聚,她很想现身向我道贺,可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只好暗中给了酒店一笔钱,为我们的欢聚买单。
听雪儿讲完大致情况,与曹舵说的没多大区别,我问她:“雪儿姐,谢谢你,你什么时候见李木的?”
雪儿把车开进服务区:“我累了,你开车吧。唉,不敢受你的谢。”说着,她从怀里掏出白金项链,上面挂着我那枚古钱币:“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因为娇姐的嘱托不能辜负,麦子,以后一定认我这个姐姐好不好?”
“好,雪儿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为了我,你……”我看看她,想着在山上救她那天,阿秋说她的下身被捣烂了,或许她再也无法享受那种快乐,犹如男人被阉割了,不由得心中凄凉,很是可怜她。
雪儿领会我未说出的话,苦笑一下:“麦子,你姐姐我不后悔任何事情,不用你可怜。”说着,跳下车去,对我妩媚一笑:“你不是答应过娇姐,事成之后,陪她一起浪迹天涯。以后,你就陪着我吧。”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娇姐在天上看着呢,你可得照顾好我这个‘老人’。哈哈哈,快去买些吃喝的,路还长,千万别给我节约。”
“好,雪儿姐,你只管坐着就是,有任何事,吩咐我这个弟弟就行。”
人生的路上有个知己相伴,是最幸福的事,老天对我不薄。或许对雪儿,老天也给了她一个灵魂伴侣。我和雪儿,真正是灵魂伴侣,再无别的妄念。
我开着车,雪儿继续讲述着。
李木去深圳见梁凤书时,雪儿亲眼看见梁凤书把李木骂得狗血淋头,把李木赶走。
因想知道诛杀钟川葵那天晚上的细节,那时雪儿还没和贡布取得联系,雪儿现身见了即将离开深圳的李木,听李木讲了诛杀钟川葵那天晚上的情况,但李木也不知道当时庭院里情况,不知道钟川葵到底是谁杀的。
后来听贡布说,雪儿才终于知道诛杀钟川葵时的真实情况,知道我顶罪入狱,是为死去的孩子赎罪,也是为小语所历尽的苦难赎罪。
李木把康暮江的情况详详细细告诉雪儿,托付雪儿,一定想办法告知我,以前对康暮江的承诺不能失信。在山中救雪儿那晚,康暮江就在现场,还是康暮江与李木他们一道送雪儿去的医院,雪儿当然也记康暮江的恩。
我在狱中这几年,雪儿在杭州、深圳两地奔波,比贡布他们还累。她担心自己再有什么疏忽,造成遗憾,我出狱后,她没脸见我。
始于1979 第865章 女杀手的新生
雪儿说她并不了解素素,她也不想再了解任何人,在她对素素的暗中关注中,她感觉素素可能会寻短见,只是她的直觉,并无根据。
可怜别人,却不知道自己也是个可怜人。雪儿或许知道自己也是可怜人,但她如冰天雪地里盛开的雪莲花一样,独自芬芳。历经过太多失去,历经过太多无法重逢的离别,雪儿不愿再疲累自己,只想悄悄活着,让我一个人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或许雪儿活着,是为娇妹未了的心愿,也是为我,所以还活着。
当我们出入高档酒店,穿梭在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街道上时,没有人知道,挽着我手的这个傲气十足的美女雪儿,曾是举手可夺人性命的杀手。她用掌握的巨额财富,换了身份,也换了容颜。
反复向我确定,是不是不再和深圳那些家人联系,见我很是坚决,雪儿也给我弄了新的身份,我们以两个“老外”的身份,生活在繁华都市的高级酒店里,悄无声息地活着,安静地享受着“冷眼看世界”。
雪儿依然漂亮,只我知道她是一个被“阉割”了的漂亮女人,她是悄悄活在当今世界的“女太监”。她不准我可怜她,有时候玩笑时,威胁我,只要她看出我有一点可怜她的眼神,她就让我一无所有,我知道她不会那样对我,我也知道她能做到。
不再为任何人卖命的雪儿,变得很柔情,甚至变得有些婆婆妈妈,还很内敛温柔。也很“残酷”,只对我“残酷”,她会时常与我依偎在沙发里,尽管我知道已经不能做什么,但她还是个美丽的女人,还是个让我能冲动的女人。
每当我被她弄得脸红耳热时,她总是毫不顾忌我感受地笑话我:“去啊,去找个人回来解决,多少钱姐姐我都给得起。”
我从她身边跑开,觉得自己有些猥琐。每当这个时候,都以想梁凤书来慰藉、释放无处发泄的激情。
雪儿和我没有任何隐瞒,我们真正像一对完全交心的灵魂伴侣。私下里,她常常要我和她一起在浴缸洗澡,相互搓背,她说就像兄弟那样,她也为这样“折磨”着我无比开心。
她自小便是被遗弃的孤儿,后被培养成杀手,又被她的老板抛弃。被抛弃时本该再无活路,却被娇妹救下,又继续干老本行。
无家,人在那,那就是家。无爱情,不敢有爱情,因为看不见明天,不敢奢望爱情。浪迹四海,像夜里盛开的昙花,一刹那的璀璨,便是生命的光。麻木,为了活着,不得不把心淬炼得近乎麻木的冷静,当舔舐刀口的鲜血时,才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与恐惧。
雪儿一直是这样活着的,娇妹、春儿、夏儿、秋仔、冬仔曾是这样活着,碧颜、杰瑞等他们也曾是这样活着,唯有雪儿还真正活着。带着曾经同伴们共同的梦想,雪儿想真正地活着,像漫山遍野的野花那样,在四季里摇曳随时风采,沐浴着阳光,迎着东南西北风,傲然于流年中慢慢苍老。
我很理解雪儿的“盛情”,知道她心里的脆弱和憧憬,她的脆弱不能直面,她的憧憬很是单纯,她应该沐浴着阳光活着。只要她觉得怎样活着能感觉到“温暖”,我都依着她,我想,这是她唯一的需求,不愿意用钱置换的需求,或许用钱也换不来的情真意切的关怀。
只要我稍有不关心她,雪儿就会满含泪水地细数那些亡者的名单,说她是为他们活着,为他们向我索罪,我不能对她有丝毫怨言,必须和她好一辈子。像姐弟一样好,也可以像“兄弟”一样好,但不能不好,不然就玉石俱焚。
我的心情并不好,很难过,为在沙石场战斗中死去的那些人难过并愧疚,更为我找不见的爱人而悲恸万分。可雪儿好似并不关心我的难过与愧疚,也不关心我的悲恸,她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人生路上的风景,一路向前,永不需要回望。
不知她从何处捡起一颗天真烂漫的心,把我视为她唯一的亲人、知己、同伴,也像把我视为她活着的唯一乐趣,没心没肺地、无比开心地活着。
我也曾暗自想过,雪儿难道真就像面上这样快乐吗?她真不会回忆起那些鲜血淋漓吗?她的梦里只有未来吗?我只能暗自想,只能看着她无比开心地活着,陪着她没心没肺。
娇妹与我在一起后,对爱情又极度的渴望与珍惜,近乎没了自我,卑微得像爱情中的一个奴隶。雪儿没有娇妹这种卑微的渴求,想来是因为她是个“女太监”的缘故吧,她只需要关怀与陪伴,只放心让我关怀和陪伴,或许,她真的累了,不愿意再去了解别的人,只要我一个足以满足她的所有憧憬,她的憧憬也是如此的卑微。
很佩服雪儿,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她竟然真的全然忘记了似的。
先找梁凤书,还是先找素素,我的心里很是挣扎过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雪儿不厌其烦地为我分析,说梁凤书不用找,也找不到。素素必须找,如果素素真寻了短见,我将遗憾终生。
每当她为我分析所要面对的一切时,我才感觉她真正像个人,真正有人该有的情感。
雪儿不厌其烦地劝说我时,我总隐隐感觉到,她知道梁凤书是如何与李白和上官婉儿这两个英国“贵族”,如何“密谋”离开的。
我追问很多次 ,雪儿都矢口否认,她反复强调,梁凤书是个很睿智的人,也是个很懂得分寸的人,我根本不需要担心梁凤书的生活,只要安心等着她回心转意即可。
见我还是无法打起神来,没有心思去找素素。雪儿终于答应我,花钱在英国的报纸上刊登我的文章。文章我自己写,雪儿帮我翻译,以散文的形式,写一个男人在茫茫人海寻找自己失踪的爱人,浓情蜜意、恳切之心、愧疚之心,全在文章里。
一连发布七篇文章,连续发布七天,每天都是她花钱买的报纸首页刊登,并让我们入住的酒店把英国当天报纸传真过来。雪儿以这种方式安慰我思念梁凤书的心,也以这种方式告诉我,梁凤书一定会看到我写的那些文章,看到后她会仔细思索自己所拥有的爱情,或许她一时无法面对,但总会有回心转意的那天。
文章发布后,我每天查看邮箱,全是垃圾邮件,没有一封是梁凤书发来的。
始于1979 第866章 晕倒
终于,我鼓起勇气走出酒店,暂时放弃寻找梁凤书,可我该先去那里,难以抉择,难以面对。
雪儿看出我的犹豫,直接点穿我彷徨的心:“弟弟,小语还是要见的,她没有对不起你,要说亏欠,肯定是你亏欠她。”
我依然倔强:“我怎么亏欠她?我替她顶罪,替她坐牢,还因此让我失去了我的女菩萨梁凤书,我还欠她什么?”
每次我这样固执己见地回怼她时,她都狠狠瞪我一眼,提醒我要主意她的心情,不然她要拾我,但她一次也没拾我。
我算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没办法,我的心情很糟糕。
她没有恼怒,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啊,首先,你并没有失去你的梁凤书,她不过是想暂时离开你去生活一段时间,如果你爱她,为何就不能成全她的心愿呢?你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文章刊登出去,不可能石沉大海,就算梁凤书心已成灰,也被你那些文章复活了,但她需要时间才能缓过来。小语呢,小语那么可怜,离我们这酒店咫尺之遥,你就真的忍心不去见她?”
“见了小语,就是对梁凤书不忠。从前是身不由己,如今我再不能这样做了。”
她恶狠狠瞪我一眼,随之做出要打我的姿势,但手慢慢放下,揉一揉我本来凌乱的头“那你对小语的承诺呢?一句身不由己,就能把从前的爱全都掩盖起来吗?弟弟,我希望你以最低调的方式与我一起活着,但我不希望我的弟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这段时间,你一直沉浸在对梁凤书的愧疚中,写了那么多文章来表达你的愧疚与执着的爱,我也都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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