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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这条路,我也曾牵着李瞎子走过无数次,而今我又回来,这辈子再也无法牵着他走在这条路上,忍不住暗自落泪,好在夜色茫茫,没人看见我的泪水。泪水滴进我脚下走过的路,或者李瞎子在天之灵能看到。
梁凤书故意问:“不对啊!麦子,你说你小时候苦得很,我们怎么听着不像啊!这么多好吃的,比我小时候吃的还多,还叫苦日子?”
“麦子家都没有,全是我偷给他吃。”肖玲玲说着,爽朗地笑起来,我终于又听见她这样的笑声响起,竟然还是在这条老路上。
肖大刚说:“我都知道,以前玲玲把好吃的都拿去给她麦子哥吃。”
“啊!爸,原来你都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你那么小一个人,怎么能吃得了那么多东西?爸都知道。”
我心头一震,小时候一直以为肖大刚小气,而且是个坏得很的人,他自己老婆被他打走,他家里培植那么多水果,总是送一点点到李瞎子家里,都不知道多拿点给我吃。
梁凤书强忍着泪水,假装茅塞顿开地说:“啊!原来是这样啊!”声音由大到小,最后一个字都快没有了声音。
肖玲玲在我背上高声唱起: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失的岁月。风沙茫茫满山谷,不见我的童年……
寒冬里的山村特别安静,那些夏秋在草丛里、水洼中的叽叽喳喳、窸窸窣窣声都消失不见,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远远传来,那是山村夜晚唯一的夜鸣,只有狗知道谁还在黑夜里摸索着前行。
肖玲玲家还是那栋二层老屋,一切都没有改变,少了往日的朝气,沉淀着岁月的斑驳。一根日光灯管贴在灰白得有些发黄的墙根顶部,照亮着不大的房间,使得明亮、古朴,墙上依然挂着多年前的旧照片,还有几张老得失去原来颜色的老画报。大四方木桌上摆满了吃的,瓜果、糖糕、香肠、腊肉,似正等着归客盈门。





始于1979 第268章游子进家门
肖大刚把屋里、屋外拾得非常干净。
刚一进门,肖玲玲张嘴便问:“爸,李木他们在家吗?”
“在呢吧,这个时节,能去哪里呢?”
肖玲玲看看外面漆黑黑的夜:“今天就算了,爸,明天你去叫他们家里来吃饭。”
“好,玲玲,快招呼你的朋友,我去弄菜,肯定都饿了,你们稍微等一等啊。”肖大刚显得很高兴,转身去了厨房。
见肖大刚离开,我拉着梁凤书的双手捂一捂,尽量压低声音:“凤书,很冷吧?”给她身上这辈子第一次穿的第一件羽绒服扯一扯。
梁凤书看看肖玲玲,把我的手一甩:“你做什么呢?你老婆在边上,跟我这拉拉扯扯。”说完,她绕到肖玲玲身边,拉着肖玲玲说:“你男人心术不正,得管管。”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好在肖大刚已经去灶屋弄菜,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发现其中蹊跷。
肖玲玲咯咯笑起来,招呼我们在四方桌边坐下来,各自先拿东西吃一点,刚坐下来,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哎呀,麦子,先去你的屋里看看吧?总得先给你爸祭拜才好啊,都几年没回来,既然回来了,及时告诉他,我们去吧?”
大家也都站起来要一起过去,肖大刚从厨房急匆匆地跑出来,大声喊着:“现在去吗?鞭炮纸烛多拿些过去点上,让亲家李八字也热闹热闹。”
我赶快小声告诉肖玲玲:“让你爸别去了,凤书要拜呢。”
肖玲玲马上大声喊道:“爸,我们饿了,你就家里弄吃的吧,我知道,我去拿,还是那屋里吧。”
肖大刚‘哦’一声,退回灶屋忙碌起来。
从田埂这头走到那头,绕过一小片竹林,竹林下就是我从前的家,也就是李瞎子的家,这田埂走过不知多少次,承载着我儿时无数的期望,总是在肚子饿的时候,期盼着肖玲玲快点从田埂那头过来。
田埂上两边枯草葱茏,像是已经少有人走过,正要迈上田埂,远处一个电筒射过来,接着传来张寡妇洪亮的声音:“肖大刚,是不是接到人啦?麦子、玲玲,是你们回来了吗?是吗?”
我马上大声回答:“张嬢嬢,是我们,我们回来啦。”
肖玲玲也大声地喊出来:“嬢嬢,快家里来,等会儿一起吃饭,我们正要去请你呢。”
远处又是接连几声犬吠,昭示着它们也知道我们已经到家。
张寡妇飞一般的跑过来,见我们几人手里都抱着纸烛鞭炮,好奇地问:“深更半夜的,这是去哪里?”
我好久不见张寡妇,想着昔日她和李瞎子的情谊,心里有些酸,她也帮着李瞎子照顾我那么些年,她不只是穷、孤寡,还没有一个亲人,如今我也真正长大了,或许真该把儿时的话兑现:“等我长大了,为你养老送终。”
“嬢嬢,我去家里拜拜爸,你先帮着煮饭,好不好?我们都饿了,一会儿回来陪嬢嬢耍。”我没有让泪水流下来,说得尽量的平静一些。
张寡妇也没有很激动,含泪带笑地笑着,点点头,不顾黑夜的寂静,似有意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回家了,声音在黑夜里撩开回响:“肖大刚,你狗日的接到人也不叫我一声。”她一边大声说着,三步一回头地钻进灶屋里去。
再次走在昔日田埂上,感慨莫名,心里一下翻开了过去的影像,那些影像驱赶走在外所承受的所有味道,只留下过去的温度。我拉着肖玲玲的手走在前面,不由自主地大声喊起来:“玲玲,我们又回来啦,晚上我还是住这边,你拿东西过来给我吃,好不好。”
“放屁,现在还小啊!”肖玲玲又回头去拉着梁凤书的手小声说:“嫂子,一会儿你在那边屋里打他,我们村里有这规矩,几年不回家的人,必须要挨老婆一顿打。”
梁凤书非常小心地拿着电筒跟着往前走,玩笑说:“妹妹先打,我先学学。”
我几步冲过田坎去,大声告诫他们:“你们小心点,天黑路窄,别摔着啊!”夜里也能无所顾忌地在外面大喊,心中无比的畅快,山村漆黑的夜里包容一切。
从前低矮的老屋已经变成三间二层小楼,只两边的竹林还是从前那样茂密,屋前的院坝扫得很干净,肖玲玲熟练地拿钥匙打开门,打开所有房间的灯,对我们几个说道:“离开家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就是住在这里。”说完,她自己哭泣来。
我能想到肖玲玲的倔强,那时她才十五岁,我走了,她固执的坚持我们定过婚,已经是两口子,她是我媳妇,当然应该住在我家里。可是那时李瞎子已经去世,那些黑夜里,她一定是蜷缩在阳台上,把思念抛向夜空,希望寂静的夜风能把思念带到我的身旁。她一定流过很多泪水,每天都盼望着有我的消息,却一直没有等到……
堂屋里只有很简单的家具,一张四方桌,几张长木条凳子,再没有其它东西。
神龛上供着李瞎子的灵位,我拿着梁凤书的手,双双跪下来,好好的磕头作揖,心里默念着所有的悔恨和期盼。
他们帮着一起动手,在院坝里点燃纸烛、鞭炮,山村寒夜立刻被轰鸣声震颤,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在夜空里,我拉起肖玲玲说:“玲玲,明天我们去卖花炮,卖很多很多,放个够,让远远的人都知道我们回来了。”
又和肖玲玲在神龛前跪拜,肖玲玲郑重其事地仰头看着李瞎子的灵牌:“李爸爸,我和麦子回来啦,麦子没有辜负你的希望,他对我很好,也没有忘记您,也没有忘记家,李爸爸一定要保佑麦子一辈子开开心心。”说着,肖玲玲拉过梁凤书跪下来,对着神龛说道:“李爸爸,麦子有一个好老婆,嫂子对我也很好,还送给我一辆车,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们幸福美满。”
露露、小芬、贡布、平措四人在外一封接一封的放着鞭炮,欢笑阵阵。




始于1979 第269章孝心
等肖玲玲说完,梁凤书把腰挺直,仰着头看着神龛:“李爸爸,我生是麦子的老婆,死后还和麦子做夫妻,我们永远供着您,照顾着妹妹,李爸爸在天之灵好好看着,您的儿媳妇绝不会让您失望。这些年,苦了麦子,更苦了玲玲,李爸爸保佑我们吧,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拜完李瞎子,肖玲玲拉着我们上楼去,指着唯一装点得如喜庆的洞房一般的卧室说:“看,离家前就是住这里。”
我含泪看着门上和屋里墙壁上的大红喜字,知道是肖大刚接到信后新贴的,却也能看到六年前的旧痕,肖玲玲一定曾贴过一次,但那时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入洞房,夜夜流泪到天亮,那时她才十五岁。
又看看楼上其它几间屋,全都是崭新的床上用品,肖玲玲高兴万分:“爸爸做事真周到,你们看,布置得很好,晚上我们就住这里。”她又小声对梁凤书说:“你住我们隔壁,等爸爸他们睡觉后,我和你换过来。”
见肖大刚把每间卧室都铺排得舒舒服服,心里也很佩服,想肖大刚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在农村里滚混半辈子,早已没有知识分子的样子,还嗜酒打走自己老婆,从铺排来看,却依然能看出肖大刚的讲究与细心,处处显示着他默默无闻的父爱。
梁凤书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不换也无所谓,哥哥妹妹睡睡能怎么啦?”
嬉闹一阵,回到肖大刚的家里,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见张寡妇有些难堪的样子,我知道,她无名无份,李瞎子死后,我和肖玲玲可能是她唯一的期盼了。
从前圆滚滚的张寡妇已经萎缩了很多,脸上透着岁月苍老,笑容里满是苦涩。
吃饭之前,我提着包,拿出崭新的一万块钱递给张寡妇:“嬢嬢,感谢您小时候的照顾,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就是您的干儿子。”
张寡妇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太多了,太多了,这辈子也没拿过这么多钱,要不得,要不得。”
肖玲玲拿过钱,塞给张寡妇,热泪盈眶:“嬢嬢,拿着吧,不多,以后我们还给你钱,好好养着身体,我们永远都孝顺你。”
肖大刚也劝张寡妇拿着,张寡妇才双手来回地腾挪着钱,高兴得无法言表。
又拿出五万双手递给肖大刚,我和肖玲玲跪在地上,刚开始磕头,肖大刚马上我们拉起来,强忍着泪水:“不用,不用,爸不用你们磕头,快吃饭,这些钱我也没地方花,还是你们存着吧。”
我真诚地劝肖大刚:“肖爸爸,钱你留着,家里添些东西,年前寄回的钱可能买东西也花得差不多了,回家带太多现金也不方便,这里先花着,回去我和玲玲再给你寄。”
肖玲玲突然又哭起来,泪流满面:“爸,钱你就拿着吧,是我和麦子哥孝顺你的,出去这么多年,爸爸,我……”
肖大刚苦笑着:“好,我拿着,回家就好,不说这些,出门在外不容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吃饭,吃饭,你们都吃饭吧,菜要不够还有。”
露露、小芬、梁凤书都给张寡妇、肖大刚敬酒,贡布、平措不喝酒,也用饮料带酒,其乐融融的一家,在这老屋里,已经多年没有想起的欢笑声再次融化着寒冷的夜。
饭后,我和肖玲玲把带回家的大量好烟、好酒、新衣服等等一一点给肖大刚,张寡妇一旁不停的感叹:“肖大刚,玲玲嫁给麦子没错吧?两个孩子真是争气,村上就不用说,恐怕我们这个镇也没几个这样出息的孩子……”
面对我们还没有孩子的问题,我和肖玲玲都说再好好做几年生意才要孩子,肖大刚和张寡妇也就不再提。
曾那样憎恨这里的贫瘠,当再次回到这里时,高兴万分,高兴得忘记了世间一切苦累和挣扎,我想跟我们已经有些钱了有莫大关系。
带着贡布和平措扛出一堆木材,在本属于我的屋前院坝里烧起熊熊篝火,长途的劳累全都消失了,这里是可以没心没肺地开心的地方,大家围在火堆周围都舍不得离开,不只是夜太寒。
他们要我说说过年的感受,我也想说说,故意说给肖大刚和张寡妇听,我知道,只要张寡妇知道,全村人都会知道,村里人知道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肖大刚毫不吝啬地拿出多年没舍得烧的木材来,张寡妇也帮着把粗壮的木材往火堆里扔,就这样在院坝里烧着,在村里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告诉梁凤书他们,以前贫瘠的山村本就没有多少树木,在以往,村里人全都盯着土地里长出来那些东西填饱肚子时,所有的泥土里都钉上了种子,就是这样的珍惜土地,还是有很多人要饿着肚子,我和李文白全家就是长年饿肚子队伍里的忠实门徒。
饿着肚子,还得先顾着上交农业税、提留款,不然镇上干部会带着天兵天将来到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冠冕堂皇地告诉不交农业税、提留款的人家一个大道理,他们说出的大道理好像自宇宙诞生时就有似的,绝对反对不得,不然就要拔屋抢粮,这个道理是:“没有国,哪有家”。
农民是无法反驳的,面对威风凛凛的镇官,你不能告诉他们实在交不出钱粮来,他们会问:“没有钱粮?你一家怎么还活着啊?平日里吃的石头吗?石头也是国家的啊!你们不知道吗?”意思非常明确,你一家都活着,证明还是有钱粮,既然有,为什么不先顾着上交国家呢?没有国、哪有家?反复重复这个宇宙般的大道理。
穷人找不出反驳的道理,也找不出反驳的胆量,更没有读过《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无法说出我认为的道理:世界上本来只有家没有国,贪得无厌、好逸恶劳的人多了,世界上才有了国,才有了越来越多的官。




始于1979 第270章山村黑夜
如果这样反驳官y,可能要进劳j所,也可能打入j神病医院。这样的人还不是j神病吗?都饿着肚子了,还想出孔夫子都没有说过的大道理来,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当然,农业s的g员不会反问贫穷的农民:“你们不交钱粮,难道要我们自己去种吗?”g员当然是无比正确的,不是有位伟大的人说过嘛:“q杆子里出xx”。
饿着肚子是自己的事情,不上交农业s、提l款是不尊重国家的事情。他们还会告诉你,全世界的农民都要上交钱粮,我想啊,难道不是因为全世界的g员都不自己种地造成的吗?
生活那样的艰难,所有土地都种吃的了,哪有树来烧篝火?那些无法种庄稼的地方长的树,还得留着长大成材建房子,不然谁负责给你一个窝呢?
梁凤书听完我对眼前这堆篝火的价值评论后,她蹲下去在火堆里往外扒拉柴火,一边扒拉一边说:“我们不烧了吧,不烧啦,就这样坐着聊聊天也挺好的。”
小芬拉起梁凤书,笑话她:“真是十指不沾泥长大的人哦,不烧这火,坐这里冷死你。”
“怎么会冷死?我们穿得这样暖和,你没听麦子说,他以前穿得哪有薄,还没有这些柴火取暖,可是不也没有冷死吗?”梁凤书的话很像以前镇上官员说出的道理。
肖大刚往火堆里扔一根木材,以此表示不在乎这些木材:“没事的,没事的,现在柴火多着呢,土地都没人种了,全长杂树,随便烧,年前玲玲寄了好多钱回来,钱也不缺啦,烧吧。”
肖玲玲拉着我说:“凤书姐让你说回家感受,你怎么说农业税,说这柴火的事,是想冷死我们吗?”
“我是说的柴火的事吗?好,我说回家的事。”
熊熊的篝火哧啦啦地升腾着,火堆里的红薯和肉都已经烤出诱人的香味,篝火边的这一方小天地温暖如夏,这样大的篝火无法驱赶走整个村的寒冷,只可以温暖我们几个人。
我开始给他们说这么多年才回家乡的感受。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虽然没有刻意统计,但也知道,说这句话的人都是穷人,有钱人不会这样说,我也从没有听齐爷这样说过。其实,这句话还不如阿q的话有‘智慧’,没有钱是无法回家的,千里路漫漫,难道要走着回家吗?如果真有人这么干,那真是生活逼迫得他快下地狱了。
家是每个人的根,但家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家只是情感上的港湾,就像是人类祖先虚构出来的臆想,为的是让血脉相连的人一起团结起来面对残酷无情的生活。人在外艰难的时候,连寄封信回家的钱都没有,又怎么能回家?日子稍微好一点时,稍有理智的人,不会把好不容易挣的钱花在车轮上,回家过年以后呢?还得出门去讨生活。
要说在这村里不出去,肯定也能活,那么多人不都活过来了吗?道理听着似乎没有毛病,可是同样是人,我为什么就要窝在这村里过这苦日子,有理想终归是没有错的吧?世界是大家的世界,既然弱肉强食,那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能能不能多抢点‘肉’吃。
肖大刚不愧是读过一些书的人:“对啊,麦子说得对,你们年轻人是要出去的,守在这里过不上好日子,更不可能买得起车,又不是官,要是不出去能当官的话还差不多。”
张寡妇惊呼起来:“肖大刚,你说他们开车回来的?”
肖大刚马上对肖玲玲吩咐说:“是啊,玲玲、麦子,明天让嬢嬢坐坐你们的车,开车送嬢嬢到镇上去买好吃的。”
听张寡妇感叹一番后,肖大刚带着惋惜的情绪:“麦子、玲玲,这几年你们不回家,我能理解的,真的,外面不容易,就像麦子说的,没有钱难道要走着回家吗?人总有那么几年艰难时刻,唉,要是亲家没有死,他该好好想几年福气哦。”
寒夜如此温暖,再次回到童年的记忆里,怎么也舍不得睡。张寡妇感叹着先回去睡了,肖大刚在李瞎子的灶屋里给我们烧好两大锅热水,又检查一遍按肖玲玲信中铺排的房间,也回去先睡了。
浓情蜜意的寒夜中,温暖的篝火旁,又只剩我们几个远方归来的‘陌’客。
我指着火堆外漆黑黑的夜,伸出的手就像黑夜里的枝丫:“凤书,你知道吗?我和肖玲玲以前在这样的黑夜里走过很多次山路,现在村里还有人像我们从前那样走在黑夜里,城里人永远也无法明白黑夜到底有多黑,回去好好写一篇,就叫《回故乡》。”
梁凤书站起来,裹紧身上的羽绒外套,在院坝边沿徘徊,漆黑的夜马上淹没了她瘦小的身躯,只见得一个消瘦的黑影在慢慢移动。她想切身体会山村的夜,但她也不敢走远,一望无际的黑夜让她恐惧,作为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作家,她或许在体会我说的夜路,体会我说的那些漆黑中的孤独。
红红的火苗呼啦啦上窜,在无尽的黑夜里,也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在寒冷的山村,温暖的也只是方寸之地。
要是没有这堆篝火,山村看不到一点亮光,更没有一盏路灯,这样的山村,真不知道还要静默多久。
露露勇敢地站起来:“我小时候和麦子、玲玲以前的生活也差不多,贡布,你陪我去山上走一圈,让麦子看看,我们是可以走夜路的。”
我们都开怀大笑,梁凤书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大声说着:“哎呀,我的露露喔,还想这样骗贡布?你莫非真是个傻子。”
贡布和平措的童年比我从前还要艰难,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生活的艰难,贡布笑笑,憨憨地说:“露露姐,我不去,我要留在麦哥和嫂子身边。”
露露失望地蹲在火堆旁,扒拉里面烧熟的肉出来吃,嘀咕道:“晚上总得睡吧?说好演夫妻的,总不能夫妻不同房吧?被发现不是会穿帮吗?”
平措马上回答她:“我可以打坐睡着,没事的。”




始于1979 第271章还是那个家
我知道,平措是故意说给肖玲玲听,小芬毫不理解其中意味,马上不屑一顾地警告他:“平措,你这个小家伙,以为我稀罕你吗?我可不是露露姐,晚上你就在我床边打坐睡觉,要敢乱动,我把整个村的人都叫起来。”
肖玲玲笑笑,站起来:“嫂子,走,我帮你打热水,我们先洗澡去,今天车上坐一天,肯定要洗洗的。”
梁凤书低声说道:“在家里的日子,不准叫嫂子,叫姐姐,可得注意一点。”两人低声说笑着往灶屋走去。
贡布马上起身去帮着提水,打好水才回来,问我:“哥,你洗吗?等她们洗完,一会儿我帮你打好水叫你。”
我掏出烧好的肉递给贡布和平措:“我们是兄弟,都是穷苦人出生,不用太讲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欺负别人,也不让别人欺负我们,难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都好好活着,这辈子都是一家人。”我指指露露和小芬:“看看,这两个还要等着成家呢,哈哈哈。”
贡布和平措吃几块肉,在火堆旁对练起来,比篝火还热烈。
看着他们密不透风地切磋,我小声对露露说:“家里要住好几天,看你的本事哟。”
露露对着我翻开白眼:“哥,说风凉话不怕牙疼么?他们死脑筋,只听你的,你就不能帮我说说?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露露姐,你才是死脑筋,贡布和平措还能飞了吗?你这么急,吓着他们。”小芬说完,左右看看,在露露耳边低语几句,两个人突然把我按倒在地,抹我一脸的炭灰,她们自己也弄得灰头土脸的。
梁凤书和肖玲玲洗漱完出来,坐着屋檐下洗着衣服,看着我们三张黑炭一般的脸,笑得前仰后合,无忧无虑
睡前,我和梁凤书、肖玲玲三人在房间里合计着,明天要是一早张寡妇就过来,见肖玲玲晚上是一个人睡,恐怕事情要穿帮。我们闹得这样大动静,还要住好几天,难保黑夜里没有眼睛盯着,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晚上反正已经习惯天亮才睡,肖玲玲起地早,让肖玲玲还是住她自己原来的房间,我守着梁凤书到天快亮时,都肖玲玲房间里睡,那时肖玲玲差不多要起来了,我安安稳稳睡几个小时,中午再午睡一会儿,把这几天坚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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