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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纹猫为狐
甘瑅觉得心被抓挠一下。甘棠这副强装淡定的模样,真的很适合抓住,按在身下撕碎。
他纯良地提建议,“既然这么没神,就回去再睡会儿吧,你可以把约……推到下午。”
“……”
甘棠心跳漏跳一拍,她总觉得甘瑅这句话,尤其是这个睡字别有深意,让她不敢深想。
这会儿恰好走到街口,她停住步子,把甘瑅肩膀按住,转过一百八十度。
“回去吧,在家乖乖等我。”
甘瑅背对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甘棠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背上,她的心跳的很快,他能感觉到。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中午我可能不回来……”
“那晚上呢?”
甘棠这会儿才吃饱,哪想到要吃什么。她也不知道甘瑅怎么就跟吃杠上了,随口报了两个菜。
“那我等你回来。”
甘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柔弱无助,仿佛回到当年那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甘棠的内心忽变得柔软,踮起脚,唇在他后颈轻轻刮蹭了一下。
待甘瑅转回身时,甘棠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甘瑅默不作声瞧着她的背影。
甘棠去找的不是杭菀菀,他知道。
甘棠刚才整个人都在紧张,他也知道。
只是此刻,他居然感到些许安心,仿佛听见第二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内心的黑暗急遽扩散,他对着甘棠快要看不见的背影,用口型说。
“我等你。”
你一定要来啊。





陷溺【姐弟】 禁区17
甘棠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何顾。
还是她主动发起的邀约。
杭菀菀说,何顾在同学聚会那天的ktv门口曾同她擦肩而过。
甘瑅说,他曾经跟何顾见过一面,也闲聊过几句。
何顾说,你忘了东西在我这。
于是甘棠说,你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吧。
事物一环套一环。
甘棠从何顾手里接过那张旧照片时,心里居然很平静。
她跟甘瑅小时候总打架,他们的父母也时时争吵。
整个家就像个咕嘟咕嘟冒泡的坩埚,稍微摇晃就会爆炸。
他们甚至没能留下一张幸福美满的全家福。
照片是在甘棠十岁多一点的时候拍的。
那天他们一家难得一起去了动物园。甘棠要看丹顶鹤,甘瑅非要看猴子。两人就地打了一架,甘棠被揪散半只羊角辫,皮筋丢不见了。甘瑅穿着蓝色小背心,被扯得歪歪扭扭,还差点断了肩带。
后来姐弟俩一块被教训一顿,在老虎笼子前被按着拍了张合影。
俩人都不怎么高兴,证据就是看似紧握实则互掐的手。
甘瑅走后,甘棠找出这张照片,把它夹在笔记本里。
其实家里还有些甘瑅别的照片,小学毕业照,运动会的活动照。
但他们的合影能找到的其实没几张。
甘棠反复看了几遍照片,确认那上面的小男孩身上瞧不出半点甘瑅现在的模样。
但她没法彻底放下心来,因为交回这照片的是何顾,把甘瑅说成她旧识的也是何顾。
甘棠觉得这是种隐晦暗示。
她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把餐勺送入口中,听何顾讲了一些大学里的趣事,她偶尔附和着讲两句。
时至今日,只要面对的不是甘瑅,她都可以很从容。
何顾家里的人脉都在本省,自然而然地考去省会城市。
大学专业由家人帮忙规划,教授跟家里长辈吃过饭,发小遍布临近的几所大学,时不时一块出去聚个餐,何顾暑假才开始就结伴去云南游玩了半个月回来,现在人晒黑了一圈,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甘棠只是听何顾讲着,就发觉他过得和自己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这种违和甚至让她产生荒谬感,她为什么要同这样的一个人面对面吃饭,聊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他们现在不再是学姐弟的关系了。何顾喊她“甘棠学姐”。
甘棠觉得何顾更想喊的是她的名字。
她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何顾尽早扯回主题,她就能把准备好的那些话说出口。
那些酝酿许久的谎言。
可是何顾只是闲聊着,聊她毕业后倘若回省会发展可以多些照应,聊她暑假时可以多出来聚聚,闷在家里会很无趣。
两年不见,男人越发游刃有余,他已经能将那些显得尖锐的劝诫,打得细碎塞进含糊暧昧的只言片语里。
“甘棠学姐,你选这条路走的话,以后会很难的。”
他像是在说女孩独自在异乡漂泊,又依稀暗指她与甘瑅之间的腌臜。
亦或两者皆有。
何顾这个人像一本耐读的谜语书。
他气度从容,言语适度,同人的相处让人如沐春风。
同何顾聊天是件享受事,交谈对他来说只是沟通途径,而非控制,或是索取什么的手段。故而谈话的内容,也显得散漫不具压迫性。
甘棠这回知道何顾为什么同谁都能相处融洽了。
她也知道,甘瑅为何会对她讲,不准喜欢上何顾。
甘瑅总能比她先了解自己一步。
何顾这样的类型对甘棠有致命的吸引,像渴光的植物,从湿冷洞窟颤颤巍巍地长出细枝,够到的那一抹阳光。
不灼热,不刺眼,温暖照耀,一切都是刚刚好。
然而甘棠不可避地想到甘瑅。
她隐隐意识到甘瑅身上的违和体现在哪了。
目的性。
甘瑅的话语是带有引导的,他的每个动作甚至表情,对她都具有致命吸引力。
但其实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一个人怎么可能每个言行举止都刚刚好落在另一个人的审美上?
简直就像捕蝇草的虫夹,分泌蜜液,吸引猎物。待它们闯入时,悄无声息地合拢,消化吞食。
甘棠顿觉眼前的迷雾拨开了一点。
然后她又想,甘瑅究竟是无意识讨好,还是故意而为之?
指尖无意识落在进衣服口袋里的照片,冰冷平滑的质地,因指尖沾了汗,滑动时分外滞涩。
甘棠发觉她很难判断。
记忆里的小瑅没什么突兀变化的点,平滑地成长,从顽劣讨厌的孩童,日渐长成乖巧无害的少年,同她的关系一天天地好起来。只是这样而已。
小瑅在她面前仿佛是透明的,喜怒哀乐,都遵循一定的规律,她掌握着那规律,也牢牢掌握了他。
……除了缺失的那四年。
甘棠手里的玻璃杯晃了一下。
最不正常的就在这四年,甘瑅的性格毫无改变,仿佛停止生长,顺从地任由她拉着一起沉溺过去。
那是少年的十五到十九岁,最蓬勃朝气的年纪,他应该会有新的朋友,暗恋或是被暗恋的对象,喋喋不休不停拖堂的老师,一同打球挥洒汗水的男孩子。
可这些,甘瑅一样都没对她提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甘棠拒绝去了解那些,她不想知道甘瑅在外人眼里有多么优秀,那个旁人眼里陌生的他,让她觉得刺眼。
——我不想知道你的人生有多华丽光鲜。
——我知道。
她闭上自己眼的同时,还捂住甘瑅的耳朵。
甘棠茫然无措地想,是她做错了。她把两人的关系引向荒谬的歧途。
少年抱着对亲人的依赖想抓紧她,却被她自私地困在那段过往。尽其所能地讨好……却还是给她甩开了。
甘瑅是该恨她的,他清楚知道自己遭到怎样恶毒的抛弃。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
甘瑅怎么可能不恨她呢,只是那恨意藏在阳光无害的表面之下,只偶尔漏出一点,已足以让人窒息。
甘棠手一滑,杯子差点脱手。
何顾扶住她的手,替她放稳杯子。
“你脸色有点差,不舒服?”
甘棠笑了笑,“没有,刚才有点走神。”
何顾修养极好,把话重复了一遍,“线上赛,有几个朋友催我去当裁判,你要不要一起?”
甘棠现在的模样恍惚脆弱,挑个热闹且安全的地方缓和下情绪会比较好。
甘棠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现在思绪纷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甘瑅。
何顾的朋友包了网咖的一层楼,桌椅重新摆了,窗帘拉上,场面让甘棠想到小学生开新年联欢会。
也有对电脑不感兴趣的,在另一侧靠墙的区域拿出掌机,联机对打。
桌上散布着各色零食,肥宅快乐水,一箱啤酒反而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活脱脱一群大孩子的秘密巢穴。
甘棠这回知道何顾为什么说她会喜欢这地方了。
在场的绝大多都是男生,也有一些带家眷来的。看何顾带来女孩子,有些人好奇地瞄她,有热情一点的还来调侃。
何顾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别把人家吓到了。”
他平时太从容不迫,以至于难得显出困窘来,反而显得“有点什么”了。
甘棠倒没怎么被吓到。她也有弟弟,深知男人加游戏约等于大孩子。这会儿她的吸引力估计还不如桌上的快乐水。
见何顾忙乱,甘棠索性找个没什么人的昏暗角落坐下,她现在只想安静思考甘瑅的事情。可惜不随人愿,坐下没多久,就有男生走过来打招呼,“姐姐,你好。”
光线太昏暗了,甘棠只能瞧出对方清秀的轮廓。她对这人有点印象,刚才何顾带着她来,被人围住的时候,这人就坐在外围,时不时把头转过来瞧一眼。
瞧的是她,不是何顾。所以甘棠才有印象。
甘棠用惯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生硬地问他有什么事。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甘瑅的朋友小雷呀。”
男生的声音脆落,偏生语尾含着一丝沙哑,乍听矛盾,细细品味,诡异的和谐。
“我跟甘瑅的关系很好,彼此知道很多秘密。”
“秘密”两个字,被加重了一点,不会让人产生被要挟的不适,反而带有卖弄的天真。
甘棠上下扫视雷胤几眼,淡然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她又往旁边让出点位置,“坐吧。”
何顾一忙就是两叁个小时,待抽空来找甘棠,发觉她正同一个年轻男孩聊着什么。对方是个生面孔,哪怕交友广泛如何顾,也不可能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何顾只瞥了一眼男孩,就回视线,满怀歉意地道,“没想到他们能拖这么久,让你等无聊了。等会儿吃过晚饭我送你回去吧。”
甘棠微笑着拒绝,“晚饭我得回家吃。”
这话太微妙,回家吃晚饭,说明有等着一同吃晚饭的人。
甘棠从雷胤手里接过纸袋,温声说道,“你既然是他的好朋友,就应该知道他现在叫虞棣,有他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家庭,往后还是叫他新名字吧。”
这话是对雷胤说的,音量也刚好能让何顾听到。
甘棠想,她不需要把酝酿已久的谎言再特地重复一遍。
甘瑅总说她不适合说谎。那是因为只有甘瑅才能剥掉她的壳。
外界看来的甘棠,其实是可以不露破绽的。




陷溺【姐弟】 禁区18
“甘瑅他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喜欢的人了。他那种性子,说不好听就叫偏执,我想,被他喜欢上的人会很倒霉吧。”
“想压抑欲望的话,一般都是洗冷水澡,或者做些分散注意力的事。”
甘棠胡乱想着,甘瑅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习惯洗冷水澡的呢。
她想不起来,好像从注意到的时候起,他就一直这样。
有段时间他们睡在一起,甘瑅总把自己洗得浑身冰冷,钻进被窝时像条冰冷湿滑的蛇。
迎着她的抱怨,少年总会撒娇地张开双臂,“抱一下吧,姐,抱紧点就不冷了。”
少年纤长的身体不带一点温度,抱起来不怎么舒服,像尸体。
所以甘棠后来梦到的甘瑅才总是冷冰冰的。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甘瑅的身体其实可以灼烫到让人战栗,那热度会让人畏惧。
“初中的时候,甘瑅每次体育课都偷跑出去,我好奇跟过一次,发现他会跑去那所高中,还在走廊乱晃,那次我俩被巡逻的教导主任当成逃课的学生,差一点就被抓了。”
“没想到吧,我翻墙进来的。”
那是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面。
教学楼的四个楼门口,甘瑅惟独候在她会经过的那个。
甘棠虚弱地想,她的弟弟究竟还对她藏着多少秘密。
世界被割裂,错成两半,倒置回放的过往。地动山摇的现在。
何顾又问了一遍甘棠,她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她捂着半张脸,“牙疼。”
这会儿是真的牙疼,牙神经一抽一抽的痛,连着半边脸延伸到太阳穴。
很快,太阳穴也跟着疼了。
甘棠几乎疼出眼泪,她想,她和甘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何顾说,前面不远有个药店,可以买止痛药。”
甘棠苦笑,“你不用送我的。”
何顾的好意总让人难以拒绝。
只是,对于现在的甘棠来说,唯独不想接受别人的善意。
这世上哪来的毫无理由的善意呢?她想,统共是为了得到一些既定回报,而提前支付的代价。
从前的甘瑅是这样,现在的何顾也如此。
何顾的声音响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起来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我从高中那会儿就喜欢喝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还被笑过像刷锅水。”
“后来试过换大众口味,果茶甜饮,别人都觉得好喝的,我却喝不习惯。”
“人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别人觉得黑咖啡苦涩难入喉,我却觉得甘醇耐人回味。喝完后能开心一整天,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呢。”
这会儿甘棠觉得何顾像个哲学家了。
她抬头,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药店招牌。把步子又放缓了些。
她想她是时候说点什么了。
“这边以前有条又破又窄的斜角巷子,每到下雨巷口就会积水,到处都是泥巴。”
甘棠力回忆,可惜没什么参照物,她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了。
“我那会儿就住里面,就是你看到的照片那么大的年纪。十岁多一点。”
“那会儿我总挨揍,身上青一块肿一块,衣服底下都是伤。每次被揍之后我就溜到巷口那个位置坐着,天晴时我会不开心,下雨天我会很高兴。因为下雨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狼狈,他们的裤腿上都是泥巴,看起来我就不是唯一狼狈的那个了。”
甘棠说着说着,看了何顾一眼,自嘲道,“我小时候是很差劲的人。”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阴暗面,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何顾没吭声,但甘棠知道他在听。
“我那时只在学校乖一点,在家就是个野孩子,会在雨后的泥坑里打架,把鞋脱掉在草丛里打滚,爬房顶蹭到半身都是沥青,钻别人摞在门口的石棉瓦割到浑身生疼,没家教,没素质,习惯了别人绕着我走。”
她的父亲是个烂人,烂到住在巷子里的人会指指点点的那种。
她就成了旁人眼里“恶性循环”的产物,糟粕。做出再糟的事大家都会理解,反倒是做点好事别人才觉得奇怪。
有的小孩出生就背着功勋,有些则背着原罪。
“我那时没有零花钱,馋零食馋得不得了,在巷口那个位置蹲着时,也会想随便找个小孩……看起来斯文,穿着漂亮衣服的,抢他的零食或者零花钱,如果被抓到了,我就把衣服掀开,把伤口给他瞧,再哭得很大声,这样他总会心软的,没准还能主动把零食分给我。”
“实施过吗?”何顾忽然问。
甘棠笑着摇头,“有一回,差点。”
她微微蹙眉,道,“何顾,我已经没有伤口能给你瞧了。”
倘若能在那些时日遇到何顾,她会给他看自己的伤口,会委屈地哭给他看,像流浪狗翻滚着露出肚皮撒娇。
可她已经没有伤口能给他瞧了,那些就只能成为过去发生的事,无伤大雅的童年插曲,难以切身感受的只言片语,自怨自艾的矫情。
可是,甘棠想,她一直都是委屈着的。
看得见的伤口能痊愈,看不见的伤口一直都在。
甘棠不清楚何顾如何看待他们的初遇,但在她看到何顾被抢钱时,会想到那个堕落不堪的自己。
初遇时,她往自己手臂划的那一刀那样重。
在何顾面前,她从来都是自厌的。
何顾停下脚步。
“你的意思我懂了,学姐。”
他又叫回她学姐。
何顾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从容不迫散去了一点,脸色甚至看起来有点凝重。
“对不起。”他说。
甘棠不明白何顾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平静地道,“回去吧,前面的路不远,不用送了。”
“……好。”
何顾想起来了,甘棠的十岁也就是他的九岁,那一年他在少年宫学器乐。
他会走过这条路,带着一群小伙伴,一路走一路玩耍。
每个人都喜欢跟他玩,因为他有个伯伯开体育用品店,家里足球都能堆成一箱。
他总能有崭新干净的足球踢。
九岁的何顾最讨厌下雨天,地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巴,踢球会踢得一脚泥。他穿着洁白的运动袜,最讨厌被泥巴弄脏。
那条斜巷何顾也有印象。有一回他把球踢歪了,球直接滚了进去。
何顾想,假如九岁的他遇见十岁的甘棠,他会很热心地把所有零食都分给她,也会给她擦药包扎伤口。
他从小就是个热心且有礼貌的孩子,况且十岁的甘棠长得很可爱,像个没什么养护,以至于破了线的洋娃娃。
可惜那会儿才下过雨没多久,九岁的何顾一脸嫌弃地看着巷口的泥巴地。
“球我不要了,你们谁捡到,就归谁吧。”
小伙伴们一窝蜂地去捡球,他百无聊赖地朝前走。
没有回头。




陷溺【姐弟】 禁区19
甘瑅摇晃着药瓶,耐着性子将药片倒出来,一粒一粒数着。
他拨弄的样子很专注,仿佛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数清之后,他又把药片倒回去。
甘棠每天都在吃,没有遗漏。
他说过什么来着,只要她不想怀,就不会怀上。
短效避孕药,以二十一天为周期,从经期第一天开始用药。
甘棠的生理期,对他从来都不是秘密。
把药瓶换掉,也同样很简单。
甘瑅的手顿了一下,一粒药片顺着缝隙滑进抽屉,他拉开抽屉,耐心翻找。
不多时,他拈出药片……还有一部手机。
甘瑅垂眼掂量着那部手机,按下开机键。
开机密码,甘棠的生日,错误。他的生日,这一回对了。
他沉沉地看着手机屏幕,良久。
甘棠从药店出来之后,站在垃圾桶前,翻出那张照片。
明明已经决定要把照片撕毁,她想了想,又把它揣回去了。
她有点舍不得。
甘棠又想起那天蹲坐在巷口的自己,几乎就要实施重要的人生第一次抢劫。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弟弟,七岁的甘瑅,还带一点婴儿肥的小豆丁,穿着他的小红拖鞋往这边跑。
他跑得太急,鞋都甩飞了,整个人摔在泥坑边上,很快就成了一个泥巴人儿。
她叉着腰笑得很大声,把原本准备要抢劫的对象都吓跑了。
甘瑅抹一把脸上的泥,从兜里变魔术似的拿出几枚硬币。
甘棠眼睛亮了,“哪来的?”
“偷拿的。”
“哦。”甘棠虽然很想谴责甘瑅的不道德,但一张嘴,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你要吃什么?”
她看着浑身满是泥巴的甘瑅,有点嫌弃,但还是把他扶住,找回鞋子塞给他。
“跟你一样的。”
他们吃起零食就像野狗扑食,而且又一次因为分赃不均扭打在一起。
最后她也成了个泥巴人。
他们都变得一样脏了。
甘瑅那会儿打不过她,打着打着开始哭。泪痕把脸上的泥巴冲刷出几道来,滑稽胜过可怜。
“腿……疼,你还打我,呜呜。”
甘棠把他的裤腿一扒,全是青青紫紫的抽痕,还有膝盖上才摔出来的一大片破皮洇血的痕迹。
甘棠有点后悔,又有点心虚。
“吹一下吧,吹吹就不疼了。”
甘瑅就不再哭了。
“姐,我走不了了。”
“……我扶你。”
“衣服脏了怎么办。”
“不想再被打一顿的话,就偷溜回去洗澡……我帮你洗。”
在她人生的最初,甘瑅就只是个爱哭爱撒娇的小鬼。纤细脆弱的身体,漂亮中性的脸,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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