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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桃子奶盖
弱水金阁(民国1V1)
作者:桃子奶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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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01 盛实安
红香楼里响着丝弦笙箫,门廊上满是招摇红灯,香糯脂粉味浓得几乎要从窗棂门户里扑出去。
盛实安被死命折腾了一夜,初次欢好后的身体和头脑都古怪,整夜没睡着,蒙头缩在床角,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被叫做“欢好”,分明痛极了,不喜欢,也不好。
天亮时身边的男人起了身,也嫌熏香味太重,推开窗户,拄着胳膊在窗边就着晨风抽烟,抽完两支,洗了把脸,穿衣要走。盛实安听着动静,想起唐林苑从前跟她说过,卖大腿没什么,卖大腿还让男人占便宜才是真吃亏。唐林苑卖了一辈子肉,每次都盯着男人的眼睛,理直气壮的,那些男人都觉得自己像是被她嫖了,十分有滋味,下次还找她。
当然,唐林苑跟她讲这些,不过是想讲讲她是怎么钓到了盛老爷子这条大鱼,提点盛实安,做人不能死要面子。彼时唐林苑春风得意,全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也卖了大腿,被起个花名挂在门上,像货品一样贩卖。
盛实安不想吃亏,劲地爬起来,想看清楚自己第一次睡的男人长什么样,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推门出去了,提着外衣搭在肩上,另一手插着兜,一副脚下生风的架势,个子那么高,腿也长,几步就到了楼下。盛实安追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在楼上喊:“……喂!”
那人在楼下回过头,“你谁?”
昨晚盛实安怕得要死,从头哭到尾,喝醉了的男人哪管那么多,她哭得他心烦,把她的红裙子往脸上一蒙,就当看不见。她觉得丢脸,昨晚那么荒唐,却连脸都没看清。
盛实安腿酸,慢慢往下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晨光正好,一束明光照在年轻男人锋芒毕露的脸上,眉毛挑着,眼尾同样飞扬,有三分跋扈。她突然提起裙子,快步下楼,走近了,看到他右眼下有粒极小极小的痣。
这人她认得。
她愣在当场,回过神来,人已经上车走了。
过了一个月,又是夜里生意兴隆的时候,伙计大老远看见一行人下了轿车走过来,认出为首的那个是和兴帮近来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一时喜出望外地迎出去,“陈哥!”
陈嘉扬带着人走上台阶,廊檐上红灯照亮一张俊脸,映出几分凶悍。
这尊大佛向来请也请不动,上次来还是一个月前,伙计心里一翻,就觉得那个传闻八九不离十,霎时笑堆上脸,“陈哥找缈缈?缈缈姑娘不接客,一直等您呢,我带您上去。”
陈嘉扬身后的郑寄岚差点笑出声。陈嘉扬上个月跟雷三等人喝酒,被雷三摆了一道,席上奉酒的姑娘把寻常黄酒换成了药酒,几壶下肚,陈嘉扬觉得不对,头热目红,鸨母看了那脸色,诚惶诚恐,想起这位大爷爱干净,赶忙把一个刚买来的雏儿洗干净送上去,陈嘉扬往死里折腾了一夜才消了火,清晨醒来就知道不妙,果然刘八爷要他盯紧的人已经跑远了。
雷三是小喽啰,被秦海仁当刀使,要变着花样算计他,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麻烦。陈嘉扬素来最烦这些麻烦,没想到一桩完了还有一桩——那位缈缈姑娘陪他睡了一夜,随后不肯接客了。
郑寄岚跟他上楼,低声问:“你真说要娶她了?”
陈嘉扬正在火头上,抬脚就踹。郑寄岚笑得前仰后合,“你待会脾气好点,没准你那天真说了呢?反正我在床上什么话都肯说。”
郑寄岚睡的是温柔乡,陈嘉扬睡的这位纯属碰瓷。他蹬开门,“你就是缈缈?”
才晚上十点,那小姑娘像是已经困了,正窝在床里打盹,揉着眼睛,还搞不清状况,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我不是啊。”
陈嘉扬吼:“骗谁?这他娘的牌子上写着呢!”
小姑娘爬起来,看了眼牌子,又看了眼他,最后说:“我是实安。”
咬字软软糯糯,口音像是南方人,天生会拿腔拿调,让人生不起气,但陈嘉扬气笑了,“我还九安呢。”
盛实安慢慢清醒了,下地站好,告诉他:“我,盛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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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02 关我屁事
【02】
那晚红香楼的伙计仿佛有引荐过,说这是时下青帮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说要她好生伺候这位某某,她都不记得,但她看见他的脸,就记得他叫陈嘉扬。
盛家和陈家从前在上海住一条巷子,唐林苑每次出门去做头发做旗袍,都要路过陈家门口。陈嘉扬小时候调皮,总被父亲罚在院里的大银杏树下跪着背书,妹妹陈嘉安在旁边吃炒豆子监督他。唐林苑便牵着盛实安停下来,“陈嘉扬又惹祸了呀?”
陈太太无奈,“又把他爸爸的茶饼拿去请全班同学喝了。你也晓得他爸爸那个样子,抠门得很,他倒好……反正,父子两个,都简直没救了。”
唐林苑笑得花枝乱颤,“我看陈嘉扬好得很,说给我们实安做娃娃亲好了。”
陈太太也笑,弯下腰刮盛实安的鼻头,“那倒好了呀。小实安这么乖,嫁到我们家好不好?正好跟陈嘉安作伴,你们俩可以一块过生日。”
盛家家门显赫,陈太太说:“那怎么敢高攀。”
盛实安是私生女,四岁上才跟着唐林苑进了盛家门。唐林苑耸耸肩,“我要是没嫁进他们盛家,不敢高攀的就是我们实安了。”
起初是玩笑,说着说着就当了真,陈太太允诺要等盛实安长大,不过后来没了后话,因为八年前陈家起了场火,陈嘉扬埋了陈先生,又埋了陈太太和陈嘉安,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街坊猜他是去投靠亲戚。盛实安这里也一样火烧油煎风刀霜剑,盛老爷一死,唐林苑也没活几年,盛家太太兄弟们争家产争得不亦乐乎,去年终于一脚踢开了盛实安这个拖油瓶,谁也不记得那场白日梦似的玩笑了。
盛实安坐在那里等他想起来,等了半天,忍不住提醒:“我跟陈嘉安同一天生日。”
陈嘉安跟盛实安同年同月同日生,十分之巧,盛实安过生日时,唐林苑总是差小姑娘来陈家送一块蛋糕,陈嘉扬想到这里,才终于有了点印象。
盛实安又说:“我原本要嫁给你的。”
陈嘉扬对那个“原本”的印象寥寥,只记得父亲看到母亲跟水蛇腰的唐林苑来往,本能厌恶,皱着眉摇头,“少拿孩子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他没认过那段玩笑,甚至不记得盛实安长什么样子,总之除了陈嘉安之外的小姑娘都长得差不多,而他不知道陈嘉安如果有幸长大,应该会是什么样。
思及此处,陈嘉扬消了气,靠在门框上打量盛实安。还是个小不点,小小白白的一张脸,黑眼睛占了小半个,红嘴唇又占了小半个,齐齐的刘海遮着额头,脸上还有一分薄薄的婴儿肥,尖下巴却像水滴似的,看起来有所思的乖巧。陈嘉安不这样,陈嘉安是个欠揍的小祸害。
但哪个好姑娘会扯着嗓子喊嫖客娶自己?盛实安这人白披了张好皮,做事比祸害还祸害,他见识过社会上各色人等,闻得出一个人身上不良善的气味。
陈嘉扬抬抬下巴,似笑非笑,说:“你也知道那是原本。”
伙计听出火药味,有点畏缩,郑寄岚在门外看好戏。
盛实安不怕,因为无所顾忌,一年来在污泥沟里摸爬滚打,像鬣狗一样闻到血味就追,死也不会放掉一根稻草,迎着他的目光回答:“现在呢?你娶了吗?”
陈嘉扬回头把门一关,走进来抄椅子坐下,审犯人似的,“关你屁事。你想干什么?”
盛实安站在地下,跟他坐着几乎一般高,一张小脸人畜无害,内里却远非如此,眨着大眼睛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陈嘉扬不吃她这套,“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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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扬是狗




弱水金阁(民国1V1) 03 飞鸟各投林吧
盛实安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爹死了,然后我娘也死了,盛家把我送到寄宿女中去。”
陈嘉扬听得唇角一挑,盛实安看他表情,知道他明白这里面的曲折——一个不大得宠的小女儿也是要分家产的,不过年纪小,还能等等;出身上不得台面,送去结婚也是赔钱买卖,兄长姐姐们好心把她送到寄宿女中镀金,看起来万千宠爱迁就,实则是一脚踢开,再安排些学校里的龌龊事,她要跳楼也好,要私奔也好,要去闹革命也好,总之要她消失很轻易。实际上,连唐林苑的死都很值得琢磨。
盛实安笑了笑,“然后我也‘死’了。但那几个办事的打手起了歪心思,上山时没杀我,停车时我把他们的车胎扎了。”
小孩子的把戏。陈嘉扬照旧走神地听,盛实安继续说:“然后他们掉到山底下去了。我下了山。”
陈嘉扬看着她说:“没那么简单,是吧。”
盛实安不吭声了。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哪都受欺负,被一个人贩子骗完还有下一个,逃过一次还有下一次,辗转北上到北平,最后终于被卖到红香楼,彻底插翅难飞,刚才看到隔壁的姑娘被一个糟老头子折腾得没有人样,她刚才还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但陈嘉扬来了,来了就有得聊。
盛实安说:“我不要你娶我,你带我出去,行不行?”
陈嘉扬自己就是道上混的,专干敲诈勒索的黑心买卖,风水轮流转,今天头一次被人敲诈勒索,荒唐得笑出了声,“你等会,等会做梦再想这些,先听我说。我来这一趟,不是让你提条件的,就是来告诉你,我不是以前那个人,别编你跟我有关系,别跟人说你认识我,非要说也行,死了别拉我垫背。”
盛实安不出声了,大眼睛看着他,睫毛轻轻一眨,没有泪。
他指尖在茶碗沿上一叩,“就这么点事。我走了。”
他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盛实安提着裙子跑上去,抓住他的衣角。
是本能之举,她知道那点旧情分不堪大用,换来这一个月的高枕无忧已经是幸运,现在拖住他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她就是扑上去一把抓住了。
陈嘉扬身上有烟味,有皂香,都很淡。他经了不少坏事,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很干净,不像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一样难闻。实安记得唐林苑说陈嘉扬大她五岁,那么他今年十九,是个可依靠的坏人了。
盛实安光着脚,个子才到他胸口,仰脸看他,眼里不是祈求,不是失望,不是惶急,是走投无路的难过。陈嘉扬有一瞬间觉得这坏心眼的小姑娘沮丧得可怜,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心软而已。
他告诉她:“倘若我是大总统,是银行经理,是买办,是爵爷,一定帮你。可惜我不是。”
陈嘉扬手里夹着烟,在她头顶揉了一下,顺手用掌根把她肩膀往后一推,“飞鸟各投林吧,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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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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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04 蚂蚁搬家
盛实安没了把柄,又逃不出红香楼,只能坐以待毙,被楼里各色人等笑话了个遍。唯一好消息是鸨母忌惮陈嘉扬近来的风头,就算知道盛实安是个狐假虎威的骗子,也怕事情有变,把盛实安塞在房里,始终没让接客,心情不好时叉腰骂街:“老娘运道真差,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赔钱的货!”
盛实安什么都没说,蹲在房里,把一根银簪子磨得针似的锋利,但也不知道自己想杀谁,更不知道自己能杀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打算对谁龇牙咧嘴——嫖客吗?陈嘉扬也是嫖客,她就没杀他,连看他脸的胆子都没有,哭得肝肠寸断。
陈嘉扬继续办他的事,当他的差。恶名在外是一码事,实际上仍然是小人物,替人杀人的时候知道人命轻贱,有朝一日轮到自己头上,也不过是轻轻巧巧的手起刀落,因此一时一刻都不能懈怠。拿酒糊弄他的雷三去天津办差,动手时同去的兄弟竟然袖手旁观,于是雷三被打折了一条腿,底下人看得出杀鸡儆猴的意味,个个噤若寒蝉;秦海仁折了爱将,仍旧不动声色,在刘八爷那里吃饭,没事人似的把酒言欢,饭后还记得给帮里的红人面子,“去听听曲?”
陈嘉扬懒洋洋说:“行啊,我请。”
谁知秦海仁近来相好的姑娘是红香楼的头牌。陈嘉扬一听红香楼三个字就头大,但又不能不去——最近的就是红香楼,他怎么让秦海仁舍近求远?难道说“秦爷,别去红香楼,有人碰瓷?”
还是去了。跟老鸨要了后院充雅间的小院,抽烟膏的听曲的喝酒的打牌的行令的闹成一团,不乏有姑娘往他身上蹭,最后他终于来了火,“啧”的一声,抽开胳膊,“别碰我,都是粉。”
粉是涂了点,但年纪轻轻,本就姿容姣好,略施粉黛而已,哪至于一蹭就“都是粉”?那姑娘被说得忒没面子,竟就哭了,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屋里的人哄堂大笑,骂他不解风情。
陈嘉扬出门抽烟,后院黑洞洞的,脚下踢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弯腰一看,是碰瓷他的盛实安,他一脚踢在了人家的小屁股上。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盛实安蹲在那看蚂蚁搬家,本来专心致志,并不觉得自己幼稚,被他一脚踢破,才觉得忒没面子,连忙站起来,清清嗓子,“要下雨了,蚂蚁搬家。”
陈嘉扬冷眼看着,“又要干嘛?”
盛实安指后门外的小巷,“关你什么事?我等卖糖葫芦的来。”
陈嘉扬半信半不信,无所谓地吞云吐雾,盛实安站在他身旁等,在秋夜里裹紧披巾,半晌,突然说:“嫌人家粉多,你看有人往秦爷身上蹭吗?”
合着也没少偷听。陈嘉扬说:“讲讲。”
盛实安继承了点唐林苑的习惯动作,抱臂耸耸肩,老成的姿势格外显得模样幼稚,“秦爷有主,她们有眼睛。”
意思是“你也可以有主”,处心积虑地引他拐上上次的话头,又说:“有我在,今后没人会灌你酒。”




弱水金阁(民国1V1) 05 算账【hub】
陈嘉扬那天喝错了酒的事,盛实安是后来听说的,原来他的处境也不过如此,要跟人虚与委蛇,跟男人客套完,还要提防女人,换酒是小手段,倘若是女人在床上套话呢?倘若是女人吹了灯拔刀呢?
盛实安看得出陈嘉扬瞧不上这些污糟,抬起头,在星夜下仰望他的眼睛,笑盈盈地说:“不然你是嫌她们脏吗?我是干净的。”
陈嘉扬有点微微的洁癖,的确嫌脏,向来不爱碰外头这些女人,她猜得对,不过他没理她,抽完烟,转头走了。
陈嘉扬和秦海仁面和心不和地应付到了中秋节前。和兴帮的刘八爷膝下无子,只一个女儿,嫁给了秦海仁,倒插门的秦海仁苦心孤诣钻营了十几年,眼看近年刘八爷老态龙钟,和兴帮几乎是注定要落到自己手里了,心弦一松,就没留神底下的动静,等到他发现帮里冒出了新面孔时,陈嘉扬的风头已经压不住了。
眼看陈嘉扬羽翼渐丰,秦海仁终于急了。陈嘉扬倒不急,该砍人砍人,该喝酒喝酒,熟人送来杨梅酿,他还差郑寄岚去送些给秦海仁。
郑寄岚拎着酒坛上门,料想秦海仁该是一张臭脸,万万没料到秦海仁心情不错,正和太太在廊下看雨,幸灾乐祸地问他:“陈老弟可还好?若是用得着兄弟帮忙,说一声就行。”
郑寄岚心里一咯噔,出去打听一圈,果然出了事——韦沣去红香楼喝酒,叫人给捅了,当场血溅三尺,嚎得像杀猪。韦沣是蓝济帮韦老爷子的宝贝小儿子,儿子吃了这个亏,老子自然不能善罢甘休,老爷子当夜把跟班盘问了个清楚,原来那捅人的姑娘有主,一向概不接客,可韦沣哪管这个,几杯黄汤下肚,废帝的皇后他都敢上,当下就要用强,小姑娘于是拔出簪子动了手。
老爷子又问:“她有什么主?”
跟班跪在堂下,涕泗横流,“……说是那边陈嘉扬的人。”
陈嘉扬的名头,老爷子也听过,不是善茬,但也不至于惹不起,连夜派人去了刘八爷府上。两个帮派本就不对付,两拨人当场打了起来,十几个人挂,还死了个喽啰。刘八爷大为光火,陈嘉扬两头不是人,也窝了一肚子火,不过一时没发作,等到平完事,已经是七八天后,总算想起来惹祸的是谁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去红香楼寻仇,鸨母迎出来,满脸堆笑叫姑娘们见客,他谁都没理,“盛实安呢?”
鸨母疑惑道:“没这人啊。”
他这才想起来那小东西还有个花名,压着脾气问:“缈缈。”
鸨母有一分忐忑,九分淡定,“找她做什么?”
他说:“废话,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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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阁(民国1V1) 06 续弦
郑寄岚帮腔,“就是。你们怎么办事的?就睡了一夜,没招她没惹她,给我们捅了多大的娄子?”
郑寄岚是好说话的,鸨母脸一垮,红酥手往郑寄岚胸口一推,“您又为难人,事情坏就坏在陈哥就睡了一夜。那坏东西巴着陈哥不放,我信了,养她一个月;后来事情砸了,明摆着她就是拿陈哥的名头骗人,好啊,那我把人扣着等你们处置,但你们不来,难不成我还养她一辈子?”
她生得娇媚,郑寄岚听得桃花眼带笑,陈嘉扬可没耐心,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横眉冷对道:“少东拉西扯的。人呢?”
鸨母两手一摊,“上礼拜,耳朵胡同郑老爷子买走续弦去了。”
郑老爷子年近古稀,已经换了七八房小夫人,好好的姑娘到了他手里,不出一个月,有死的没跑的,一个都留不下来。盛实安那个不识好歹的秉性脾气,在郑老爷子手里必定水深火热,陈嘉扬这下连手都不用自己动,就把人拾妥帖了,省了大事,一时畅快,连打火机都赏给老鸨了。
外头下雨,两人在檐下抽烟,等下头的人开车来。郑寄岚说:“那缈缈不挺漂亮?你是不痛快,但与其把人给了姓郑的,还不如一枪崩了痛快。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陈嘉扬没理会。雨刚下起来,马路上一片乱,卖香烟的卖报的卖花的急着摊子躲雨,逛街的急着找车回家,一个月白旗袍的女学生拿书挡着头,在对面茶馆门前拦黄包车,奈何性子文文雅雅,排队在前头,却抢不过别人,裙摆都打湿了。陈嘉扬目不转睛看着,目光穿透雨幕,恨不能把她盯出个窟窿。
郑寄岚还在说:“鬼天气阴冷阴冷的,该吃铜锅涮肉,等会上南门?……嗳,你上哪去?”
陈嘉扬撇下他,往前踏入雨中,大步过了马路,仿佛往来的汽车黄包车自行车、报童摊贩小姐太太都是无物的风,笔直地、不留余地地走向她面前。
那女学生身姿娉婷,剪着齐耳根的短发,耳垂上两颗圆圆珍珠,五官清秀美,远看如月洁白,近看也美,却远非记忆中那人的温润情状。
他走过来时大步流星,颇有几分打家劫舍的鲁莽,女学生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开口字正腔圆,是标准的本地口音。陈嘉扬缓慢地吐了一口气,胸口里凭空烧起的火霎时泻空了。的确不是那个人。
他没说什么,抬手拦了辆黄包车,看着女学生上了车,才跟郑寄岚去吃铜锅涮肉。郑寄岚头一次知道陈嘉扬脑袋里还有桃花二字,大为好奇,“什么时候的事?你没去找她?姑娘现在在哪呢?”
陈嘉扬把白白的萝卜放进锅里,脸上没激动神色,淡淡道:“大概嫁人了。”
家里出事那年他十一岁,那月白衫子的姑娘看起来跟他年纪相仿,如今该十八九了,南方旧式人家,女儿出嫁早,大约早已嫁作他人妇。
何况只是几面之缘,他无缘得知对方的姓氏,而对方大概甚至不记得他是谁。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无愤懑亦无不甘,他只像错过了花期的看花人,眼中空空,没有就是没有。




弱水金阁(民国1V1) 07 棋
盛实安在耳朵胡同的大宅子里已经待了一礼拜。人关在厢房里,不见天日,心里惦记着郑老爷子的恶名声,始终有些怕,奈何身上是韦沣打出的伤,真要遇事,打也打不过,但这次始终也没人来。
又过了三四天,有个跛脚的中年男人进来找她。
盛实安心里有数,知道“郑老爷子娶续弦”泰半只是个幌子,这是有人要从她嘴里套话,还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于是有了几分底气,虽然是跪在地下,却敢提要求,“给我叫医生。”
这人正是落了瘸腿毛病的雷三,如今办差知道多长个心眼,看她脸色憔悴,含着胸不敢多动弹,的确是有伤病的样子,也不腻歪,虽然不可能给她叫医生,但还是出去要了消炎药来丢到地下。
盛实安爬起来,一瘸一拐走过去,捡起药片,问他:“你要问什么?”
雷三道:“陈嘉扬,你从前认得。”
盛实安点点头,也不解释。雷三接着问:“现在怎么不搭理你了?”
盛实安站在窗边喝药,一面琢磨利害。陈嘉扬是道上混的,想必仇家不少,仇家要找他的把柄,必是从亲近的人身上找,奈何陈嘉扬身边无亲无故,只有她这个死皮赖脸的,生造出二分牵绊——那时他要她长点心眼,别跟他扯上关系,看来不错,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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