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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叶春秋本在练字帖,便将笔抛下,忙道“不知是哪位尊客。”
正说着,门却被很不客气地推开,一副铁塔般的身子占据了门的半边,这人眼眸如刀,只在屋子里一扫,那店伙吓得躲在外头探头探脑,不敢进来。
来人打量了叶春秋一眼,很不客气地在屋中坐下,他的目光很有侵略性,仿佛要将叶春秋生吞活剥的样子,最后,他淡漠地笑了笑,才道“可是府试生员叶春秋?”
叶春秋从没有见过这样无礼的人,可是此人的傲慢仿佛是与生俱来,有一种老子天生就是眼高于的样子,他想了想,作揖道“鄙人叶春秋,却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这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腰牌自他手中抓出来,只是一晃,那腰牌上明晃晃的‘锦衣卫右所’字样便落在叶春秋眼里,叶春秋愣了一下,我去,原来是锦衣卫啊。
这锦衣卫在后世可谓是凶名在外,叶春秋怎会不知,不过在如今,锦衣卫其实给人的印象还不算太坏,弘治天子驾崩不过两年,那位宽厚的天子在朝的时候,锦衣卫岂敢作恶?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因而锦衣卫在现在更多的只是亲军的形象。
锦衣卫找上门来,这让叶春秋有一种会被人抓去局子里谈人生理想的感觉,叶春秋道“却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招谁惹谁了啊,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锦衣卫?话说自己好像没有作奸犯科吧,可是就算自己作奸犯科,竟还劳动锦衣卫捋起袖子来抓人?这似乎级别也不太够啊!
来人风淡轻,不过叶春秋还算镇定,让他有些意外,他淡淡道“我家公公有请,想请你去北京。”
北京叶春秋皱起眉头,还是个太监请自己去,叶春秋仔细想了想,似乎叶家的亲戚里还真没出过太监,这有儿匪夷所思,他不由道“你家公公是何人?”
“当今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刘瑾刘公公是也。”
叶春秋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传说中,皇帝身边八虎之一的刘瑾!这家伙确实是如日中天,虽然天子才登基两年,却很会来事,据说最受天子信重,连臣们都忌惮他几分。
只是他请自己去北京做什么?
来人似乎看穿了叶春秋的心思,脸上横肉微微一抽“我家公公想要提携你,令你且先去东厂经历司公干,当然,只要做得好,将来还有很多好处。”
叶春秋听到这里,却变得镇定起来。
东厂历经司是东厂内部的文职机构,是东厂的核心部门,而且又有宦官作为大树,所以一般人若是能进去,前途还是有的,不过叶春秋心里却想笑。
你在逗我吗?
如果叶春秋没有光脑,科举这条路走不通,或许他会去东厂碰碰运气,虽然名声会臭一些,不过好歹也算是一官半职,可是现在的叶春秋,却是对此一丁兴趣都没有。
堂堂县试、府试案首,眼看着考过了院试就可以称为秀才老爷,若是运气好,还能成为举人、进士,就算是进入了士大夫阶层的门径,一辈子就算打秋风,糊里糊涂的混日子,那也是衣食无忧的官老爷,受人敬重,光耀门楣,凭什么去那臭名昭著的东厂里做那种人憎鬼嫌的勾当?
什么是士大夫?士大夫就是,即便可能你一时得罪了人,即便是被贬官,可是只要你还在这个圈子,三五年后,你照样可以起复,依然还是官身,比如王华,得罪了刘瑾又怎么样?大不了不干了,到南京来照样可以养老,最惨的结局也不过是致仕罢了,若是能骗到皇帝老子一顿庭杖,那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即便没了乌纱帽,却能声名大噪啊!人有了名,地方官吏和士绅争相都要拜访,躲在家里读几年,等到风头过去,照样起复为官,而且你的名声大,还可能直接一脚踏进权力核心。
叶春秋可是专门在光脑中查过资料的,至少在弘治朝,就有一群专业碰瓷的家伙,以骂皇帝为荣,而且据说还混得风生水起,所以科举这条路,叶春秋自认为走对了,这时代的士大夫混得开啊。
厂卫固然也很有前途,甚至运气好,还有一飞冲天的可能,若是得了圣宠,便是转眼之间位居极品也不无可能。不过这条路玩的是心跳,你看刘瑾现在风头正劲吧,可是失了圣宠,就什么都不是了,一旦失利,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大明朝的宠臣,几乎没几个有好下场的,想要保持恩荣长盛不衰,何其难也,更何况叶春秋现在这个年纪,若是跑去北京,纯洁的像白纸一般的少年,别说一飞冲天,怕是很快就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北京绝不能去。
叶春秋几乎没有犹豫,他笑了笑,作揖道“大人明鉴,学生何德何能,蒙受刘公公厚爱!只是学生举业要紧,科考在即,怕是去不得北京,请大人见谅。”
断然拒绝,绝对不能给对方一丁念想。
来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也料不到一个少年居然会拒绝这个诱惑,他的横肉抽了抽“你说什么?”
叶春秋脸上古井无波,道“科考在即,学生绝不会在此时去北京。”
来人冷冷一笑道“是吗?你既敬酒不吃,那也无妨,我不过是传话罢了,再会。”说罢,也没有多言,转身便走。
叶春秋目送他离开,轻吁口气,至今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刘瑾要找上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不过这番子走时有些恼火,却不知会不会记恨,记恨就记恨吧,这里毕竟是江南,文风鼎盛的地方,自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而已,还能怎样?
多事之秋,总是扰人心志,叶春秋索性也不练字了,收拾一下出门出去散散心。





庶子风流 第四十八章: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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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 第四十八章:以德服人
. 宁波城依然是一派祥和,这里离市集远,更是清幽,因为许多考生驻留,所以总有游手好闲的人走过,叶春秋居然见他们个个都有些眼熟,这些人算起来理应是自己同年了,也有人和叶春秋过来打招呼的,叶春秋忙是回礼,突然觉得局促,事后一想,忍不住拍了额头,两世为人,加起来都有四十岁了,自从穿越之后光顾着装孩子卖萌,似乎连和人打交道的手艺都生疏了,于是就自省起来,找机会确实该与人多交流才是。
锦衣卫的飞马往返京师极快,几日功夫后,在紫禁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偏殿里,有人磕头如捣蒜,朝着幽深的位置期期艾艾道:“干爹,儿子也料不到那小小童生竟不给干爹面子,儿子该死,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不能为干爹分忧,该打。”他竟真的跪直身子,啪啪啪的扬手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打起来。
啪……啪……啪……
巴掌狠狠摔下去,脸上顿时多了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这偏殿门窗紧闭,只有外头的阳光透了点儿微光进来,里殿黑乎乎的一团,只能依稀看到案牍后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子,刘瑾一半的脸被黑暗遮住,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他好整以暇地端起案上的茶盏低头吹着茶沫,对这儿子的‘自残’充耳不闻。
十几巴掌下去,儿子的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了,巴掌打下去再没有先前那样干脆利落。
刘瑾呷了口茶,将茶盏放下,摇头叹息道:“你呀……”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儿子不揍自己了,马上趴在地上伸长脖子聆听干爹的训斥。
刘瑾这才道:“不怪你,咱是讲理的,你这样让咱很为难啊,出了点儿小事就吓成这种样子,也幸好咱们父子是关起门来,若是被人瞧了,还道是咱平时刻薄了你,这样……不好。”
儿子一脸委屈,却忙道:“爹的舔犊之情,儿子怎会不知,儿子该死啊。”说罢,又要给自己掌嘴。
刘瑾觉得这个儿子简直无法沟通,他手中捻着腰间的一柄匕首手柄,摩挲着手柄上的金线。
这匕首是天子赐予的,正德天子好武,恨不得身边的人都是将军,去岁的时候赐了刘瑾这柄匕首,让刘瑾好生护驾,刘瑾便一直佩戴在身上,连睡觉都不敢取下来。
本来天子觉得那个童生有意思,刘瑾投其所好,索性把人招来先安置着,若是天子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就不必理会了,可假若天子有一日提起,自己不是正好把人叫到天子跟前邀功吗?正德天子年少,性子咋咋呼呼的,刘瑾自然要做到有备无患才好。
反正天子爱玩,寻个人陪他玩也好,自己提前把人控制住,这不是更使自己简在帝心?
可是,人家不给面子啊。
刘瑾叹口气道:“咱明白,咱是阉人嘛,大家都瞧不起咱,可是这怪得了咱吗?家里自小就穷,穷了就要饿肚子,会饿死人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这不,我爹就把咱送进宫里来了,哎呀,别人不晓得咱的苦啊……可是咱是讲道理的人,那……那个……叫什么来着……”
“叶春秋。”
“哦,叶春秋,他不懂咱,读了书嘛,读了书的人大抵都是如此的,学了一点儿酸文章,就眼高于顶了,咱早就有所领教,外朝那些人不都是如此吗?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咱还是得跟他们讲道理啊,难道咱还仗势欺人不成?仗势欺人不好。”
“干爹太宽厚了。”
刘瑾把头微微抬起来,露出曲高和寡的落寞,他满带深情地道:“咱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哎……这首李太白的诗,真是对咱的胃口啊。”
这儿子愣了一下,老半天没回过神,李太白写过这样的诗吗?况且,这是诗吗?
刘瑾接着摆摆手道:“算了……不要成日喊打喊杀,搞得好像咱就晓得杀人放火一样,要讲道理。”
“就这么算了……”
刘瑾呵呵一笑,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扯着嗓子道:“以理服人嘛,那……叶……”
“叶春秋。”
“哦。”刘瑾恍然大悟:“叶春秋不是要考秀才嘛,浙江提学可是何茂?此人,咱是知道的,他在翰林的时候,内阁的谢迁不喜欢他,所以被放到外头任提学,和咱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前些日子他还和浙江织造的老曹偷偷送过礼来,想跟咱套点近乎,咱没理他,现在想想,有些失策啊,不过不打紧,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咱这就修书一封,总之,就是不准他让叶春秋中试,叶春秋还年轻嘛,让他栽个跟头也好,年轻人太顺风顺水了,风头太盛,反而对他这辈子很不利。”
“干爹高明。”
刘瑾眯着眼,亲手去铺开纸来,淡淡道:“这叫诛心,读书人的玩意,杀人太低档了,而且容易遭人骂,咱还是喜欢以理服人。”
儿子忙是翻身起来给干爹研磨,刘瑾提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突然顿住:“春字如何写?”
“呃……”儿子也愣住了。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刘瑾怒了:“早叫你多读一些书,多识几个字,你这不学无术的蠢物!”
“干爹教训的是。”
“丢人现眼!”
“干爹真知灼见。”
“滚!”
“干爹字字珠玑,儿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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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更新了两章,今天老虎阳历生日啊,生日礼物没得到,熬夜在给读者们送章节了,满满都是泪啊,我需要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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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 第四十九章:宗师案临
提学何茂案临各府,最后只剩下了宁波,倒是他还算及时,在月底之前赶到了宁波。
这在宁波府看来是一件大事,好歹是省里的高官,况且提学隶属清流,全称为提学御史,挂职于都察院之下,专管一省学政,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实权,却能约束学校和生员,偏偏大明朝的学院,如府学、县学等都是地方官头等大事,某种程度,教化的事也是地方官的政绩之一,若是在吏部功考时,被提学弹劾一本你教化不彰,那便算是倒了大霉了。
所以对于提学官,巴结是不必的,可是应有之礼却不能简慢。
知府抱病在身,迎接提学的乃是赵同知,会同本地的学官、士绅人等在宁波渡口接了何茂的大驾,而后便在明远楼设宴。
夜色下的明月楼,在各种五彩漆和灯笼的渲染下光怪离奇。
星月蒙在一层薄雾之下,可是楼上的灯影却是冲上了霄。宛若有礼花绽放,又定格在夜空之中。
不远潺潺的姚水稀里哗啦,却是掩盖不住那伶人的清唱“早晨间借与他,日平西盼望你,倚门专等来家内,柔肠寸寸因他断,侧耳频频听你嘶。道一声好去,早两泪双垂”
声音婉转悠扬,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何茂高高坐于此,这些时日,临案各府主持院试,他已是显露出几分疲态,这宁波府的院试算是最后一站了,考完了宁波今年的院试,就算是结束,所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侧耳倾听着帘后伶人的清唱,如痴如醉,偶尔抬眸,见座中宾客亦是侧耳静听,都是心满意足。
一曲终毕,何茂不由捋须含笑,赞叹道“甚好,甚好,此天籁之音也。”
众人纷纷赔笑,这位何提学的乡音很重,一口山西的腔调,不过陪坐一旁的赵同知也是山西人,忙是操着山西口音道“这几个伶人能得何提学赞叹,也属难得了。”
一个老士绅咳嗽一声,跟着道“何提学一席话,足以让他们的身价百倍了。”
大家都笑起来。
何茂放下筷子,笑容可掬的道“大家抬爱。”
寒暄了几句,何茂便与坐一旁的赵同知低声寒暄,老乡见老乡,似乎总有许多话要说。
酒过正酣,就不免说到学政的事,何茂微醉,笑吟吟的道“宁波素来文风鼎盛,老夫这两月临案各处,为朝廷抡才,不过总难寻到什么旷世的好文章,此番来了宁波,或许不会教老夫失望。”
说到这里,气氛已经活跃,有人道“何提学难道不知,本府新出了一位神通吗?此子年纪轻轻,就已连中县试、府试案首,出口成章,世所未见啊。”
“还有这样的人?”何茂面带微笑询问“又不知作了什么文章?”
坐在一侧的赵同知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僵硬了。
有人道“此人叫叶春秋,他的文章,老夫倒是记得一些。”
说罢,此人摇头晃脑的背诵出来。
楼之中甚是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何提学,何提学只是侧耳倾听,面上的笑容不减。
等一篇文章背诵完毕,那人道“何提学以为如何?”
何茂老神在在地呷了口酒,却是避而不答,转而问赵同知“赵同知以为如何?”
赵同知讪讪道“这不错。”
何茂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酒盏,道“诸公亲至,为老夫接风洗尘,老夫别无长物,唯有水酒一杯,且让老夫先敬一杯。”
他绝口不提这篇文章了,也没有发表任何对叶春秋的看法。
先前那兴致勃勃推崇叶春秋的人微愣了一下,其他人若有所思,有人不禁嘀咕“何提学绝口不提此子,似乎对于叶案首并不欣赏,这到底是和赵同知有关,又或者是因为何提学不喜少年人风头太劲的缘故呢?”
何茂不作表态,大家自然也就不便相询,于是纷纷举杯道“大人客气。”
满满的酒水一饮而尽,大家脸上又恢复笑容。
院试依然还在宁波府的贡院举行,这几日从杭州来的兵丁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何提学也正式入驻贡院,到了开考这一日,拂晓未至,天色昏沉沉的不透一丁的光亮,而这时候,客栈早就灯火辉煌了。
每到开考的时候,客栈的掌柜就是一宿未睡,忙前忙后,早早准备好了热水、平安面,而后再催促考生们早起。
叶春秋如今也算是考出了心得,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也再不只是初哥了,穿戴一新之后,准备好了考蓝,便匆匆下楼,下头已有几个考生低头窸窸窣窣地吃着平安面,店伙给叶春秋端来一碗,笑容可掬地道“叶案首必定要中小三元的。”
说到这里,叶春秋当然也谢他吉言。
于是他挪了长条凳坐下,冷不丁却见几个同客栈的考生古怪地看着他。
怎么,脸上有画吗?
叶春秋还是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几个考生面面相觑,勉强挤出笑容“叶案首早啊。”
然后匆匆吃了面,也不唤叶春秋同去,便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便低声在议论“这叶案首想必还蒙在鼓里呢,现在都在盛传,何提学不喜这叶案首,想必是他连中二元,风头太盛了,何提学不喜这样出风头的人,势必要压一压。”
“我怎的听说是和赵同知有关,赵同知和何提学乃是同乡,这一次,何提学怕是要给赵同知出气。看来叶案首麻烦了,莫说是再中案首,能不能中试都是两说。”
“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无论怎么说,叶案首的文章,我是看过的,这样的文章,怎么会不中?何况开卷采取的糊名”
“嘿糊名固然是糊名,可是院试是小比,不比乡试、会试,真要压下哪个考生,有的是办法,保管教你有冤无处伸去。”
“若是如此,这就太不公了。”
“不公?哪一场考试,无论录取的是谁,名落孙山的都会大叫不公,可这又能如何?两京十三省,满打满算,天子敕命的提学不过十五员,哪个不是请贵无比,谁敢说他不公?”
看了一个友的评论,写的很好,不过不是老虎想压一压啊,因为刘瑾和何提学是贯穿这本小说的重要环节,或者说写到这里,牵涉到了明朝的生态问题。
这本肯定是爽文,老虎从来没写过苦情戏,大家都懂的。
拭目以待吧。




庶子风流 第五十章: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些议论叶春秋却是不知的,吃过了平安面,再检查了一遍考具,便向掌柜告辞,掌柜在柜后笑着道“叶案首再中小三元,小店就蓬荜生辉了”
叶春秋也会以淡笑道“谢掌柜吉言。”说罢,便提着考蓝,领着叶三儿往贡院去。
贡院那儿现在还门可罗雀,除了凶神恶煞的官兵,便是三三两两来应考的考生,因为天色还早,况且有资格参与院试的考生并不多,满打满算,今年宁波府录取的府试生员也不过三百来人,因而这一次考试,算是最冷清的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里的戒备却是森严了许多。
连门口的差役都已经换上了省城的人,他们确定了叶春秋的身份,天色朦胧之中,有人提着灯笼搜检了叶春秋一番,这才放叶春秋入内。
因为考生不多,所以主考的提学何茂在明伦堂里高坐,考生们要一一去拜见,叶春秋进入明伦堂,见诸多官员拥簇着的何茂,何茂一身大红绯服,头翅膀,明伦堂里灯火通明,烛火映着他的脸使他带着几分红晕,他好整以暇的吃着茶,叶春秋作揖行礼道“童生叶春秋,拜见宗师。”
立即边上有个学官在何茂耳畔咬着耳朵,大抵是说,这位便是县试和府试案首叶春秋之类。
何茂不为所动,面色古板,眼眸只是在叶春秋的身上稍作停留,而后风淡轻地道“本官听闻过你的事迹,少年人沉稳庄重才好,不可浮躁。”
此言一出,在外候着的其他童生们都是挤眉弄眼,提学不只是管你考试,最重要的职责还是纠察各学的风气,说穿了,还要监督读人品行。
叶春秋只是来考试而已,这位大人居然来了一句要沉稳庄重,按照缺啥补啥,你没啥跟你说啥的理论来说,何提学这是觉得叶案首不够沉稳庄重,而且太过浮躁了。
看来坊间流言不虚啊,别看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告诫,可是堂堂提学官,是不可能指着鼻子骂娘的,这样说,透露出来的信号已经十分明显了。
叶春秋作揖“学生谨记。”他心里有想吐槽,不过想想,自己是来考试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又行了礼,到了一旁的耳房去领了号牌。
何茂的态度让叶春秋有了那么儿警惕,看来这一次考试不会那样的一帆风顺,一定要考得更好,莫要让人抓住把柄才好。
他到了考棚,院试的考棚虽然也是简陋,不过比县试、府试的待遇要好了一些,不再那样的局促,位置也还尚可,因为要连考几天,所以必须做持久战的准备。
叶春秋摩拳擦掌,准备好笔墨纸砚,这时候天还没亮,这里虽是挂了灯笼,不过光线依然太暗,他索性便干坐着,闭着眼睛养神。
等听到了炮响,这是要放题了,远处传出雄鸡鸣叫的声音,曙光初露,乍泄出来的丝丝光芒将这阴霾的天空破开,便见朦胧之中,高举木牌的差役唱诺着来巡视,那木牌上则是今日的考题“尽信不如无。”
看了这个考题,叶春秋哑然失笑,我去,题目倒还好,偏偏这个题目对于院试的考生,想必是有些难度的。
这些日子,他也研读过一些四五经,因而大致对于经义有了那么粗浅的认识。八股出题,其实无非是摘抄四五经的段落罢了,心肠好的考官,索性犯懒,直接摘抄一句,譬如子曰诗三百,比如学而优则仕,这种题目比较好考;心肠坏一些的就不太要脸了,明明一句学而优则仕,他偏偏要截下其中一段,譬如学而优则仕,本是出自论语中的“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偏偏出题的人不这样玩,反正都不要脸了,索性就出个“子夏曰学而”。
当然,更不要脸的题目也不是没有,就如这一句尽信不如无,这属于陷阱题,表面上,你若是顺着这个题目答下去,保准是要落榜的。
读才是读人的本业,若是连都不信,你考个毛线。
因而要作这样的文章,最紧要的是分清信和不信,什么不能信呢,少不得你要拉一个人出来批判一番,什么可以信呢?这就牵涉到你的信仰问题了,你是读人啊,是圣人门下啊,当然信得是孔圣人、孟圣人还有朱圣人,若是非要做一个总结,那么全文的思想必定是,除了孔夫子,我们谁都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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